第三章
“你……你怎麼可以對客戶做那樣的動作?”
才回到辦公室,迎接她的就是主管的盤問。那個男人果然告狀的速度很快,殺她個措手不及。
坐在主管的辦公桌對面,她將頭垂得低低的,看來是很誠心地反省自己的錯誤,其實是不想看到主管被氣得鐵青的臉,以及……被他盛怒之下發言說打出的標點噴到。
“Julia,你一直表現很好的,這次怎麼會那麼失常?也不是第一次面對刁鑽的客戶了吧?怎麼就那麼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呢?”主管走來走去。
唔,不是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運氣。以前遇到這種叫人討厭的客戶,她偶爾也會偷偷送中指,不過這次碰巧被人家逮個正着而已。
被人投訴,哎,應該的。她這個不淑女的習慣保持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被人看到……要反省,要用力反省。
“現在人家投訴到總經理那裏去了,你自己說,我該怎麼解決?你有什麼解釋沒有?”
“我……”程丹雲想了想,“我很抱歉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下次我會改正的。”
“你……”哎,估計是她認錯太快,害主管一肚子諄諄教誨的詞來不及說就哽在嗓子眼,“改正也沒用了,你也知道我們公司是非常注重客戶經營的,尤其又是這種全球性的大客戶,你的一時情緒對公司形象是個多大的影響?”
程丹雲不說話。她自然知道公司形象有多重要,所以受了委屈從來都只往肚子裏吞。顧客再刁鑽古怪,都是上帝。
這就是從事服務性行業的悲哀。也是出門打工的悲哀,天大的委屈,都只能自己抗。
“算了,我已經和總經理那裏說過了,你一貫表現良好,業績也不錯,做事又勤快,在客戶之中的口碑也很好,所以只給你一封warning
letter,下不為例了。你要知道,以前出這些問題的業務專員,全部都是炒掉了事的。這樣不光彩地離開公司,以後找工作也難。”
好像天大的恩惠一樣。
噢,不,不能這麼想,其實主管也是為她好的。畢竟她好,他就好……好像廣告詞。警告信?哼,那個該死的三國演義,害她收了一封警告信,要再和他打交道,她要怎麼還這筆債?
加上上次……兩次了!
“好了,你也別太往心裏去,後面的工作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過這個客戶我交給Linda負責了,你手裏的事情反正現在也夠多了。今年好好表現,我會爭取在年底把這封警告信幫你收回來的。”
主管苦口婆心,而她眼睜睜地看着十幾萬的業績因為她的中指飛走了。
“是,我知道了,謝謝主管。”她仍舊垂着頭,這會兒,才開始有些沮喪和後悔。
“沒事了,小姑娘嘛,過兩天就好了。你出去吧。”
她點頭,站起來,轉身要出門。
主管抬頭看她一眼,忽然被雷打到一樣的表情,“Julia?”
“什麼?”她有些蔫蔫地回頭。
中年而老實沉穩的主管臉上竄上一抹可疑的紅色,“你……有外套嗎?”
“有啊,您需要?”她不明就裏。恕她直言,她的外套可能不適合主管穿。
“沒……我想,也許你需要。你……你拿着外套去下洗手間比較好。”主管很小心地暗示。
“噢,好啊。”她點頭,“我出去了。”
真怪呢!叫她拿外套去洗手間?她走回位置,看到成筠正走了過來,“怎樣?沒事了吧?”
“還活着,你也知道,我家老闆是溫和派的,不會說我什麼啦。”她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
路成筠笑笑,還是忍不住提點她兩句:“沒事就好,這次算你運氣好,遇到一個好主管,換成別的組,早就把你咔嚓了。以後別那麼衝動了。”
“我很誠心地懺悔,相信我。”程丹雲舉手發誓,惹得路成筠笑了出來,“不過,你知道投訴我那個傢伙是誰嗎?”
“嗯?你認識?”
“不只我認識,你也認識。就是上次遇到的那個沒品男人,今日一見,他果然更沒品了。”她大概說了下事情發生的經過。
“是比較氣人,不過你也不該朝人家比中指。”路成筠說道,“這樣一來,不對的就是你了。”
“我只是想偷偷出口氣,誰知道會正好給他看到啊!”她心裏也知道其實是不對的,不過嘴上還是強硬着。
“人在職場,身不由己。也別太往心裏去。”路成筠拍拍她,“我要回位置了,晚上請你吃飯,替你撫平一下創傷好不好?”
“嗚嗚……”她撲過去,抱住成筠的纖腰,趁機先吃兩口豆腐,“你最好了,成筠。”
“去,又吃我豆腐!”路成筠拍開她,笑着回了自己的位置。
還有二十分鐘就下班,她乾脆對着電腦發獃。從小到大一帆風順的她,連老師的口頭批評都沒收到過,如今居然得了封警告信。作為一個自認為做得還不錯的職場新人,她第一次體味到做錯事是一定要自己承擔責任。
到底不是在學校或者父母身邊了,不像考試,這次考砸還有下次。職場上的事情錯了就是錯了,沒有重來的機會,不會因為你是女孩子,或者你曾經多麼優秀而有所寬限。
好在,她的教訓還比較小。一封警告信和一筆十幾萬的收入而已。
就這麼發獃到成筠來叫她。
她關電腦,起身拿包——“丹雲……”成筠忽然叫她,有點遲疑。
“怎麼?你反悔了?”她拿出包,笑嘻嘻的。
“我是那麼不講信用的人嗎?”成筠趕快替她拿過放在椅子上的薄外套,幫她圍在腰上,“裙子弄髒了。”
“啊?不是吧?”她連忙要回頭看。
正巧有男同事走過,成筠連忙阻止她,“別看,我們去洗手間。”
對着洗手間的大鏡子,程丹雲呆了半天才說道:“哎呀,我這裙子真是多災多難。”偌大一塊血跡沁在臀部的位置上,這下可好,藍底黑花上又開出一朵紅的。
“還說,你自己都沒感覺的嗎?”成筠站在一邊看她用濕紙巾清理。
“今天事情太多太煩了,所以沒注意……啊!”程丹雲忽然想起,“哎呀呀,原來那個三國演義拉着我是想提醒我?”
嗚,要真是那樣,她可以找個地縫鑽進去了……丟臉啊丟臉,她不但沒領人家的情,還自作多情地說什麼非禮之類的話,甚至大搖大擺地坐車回來——連主管都提醒她,偏偏她一個人傻獃獃的不知道。
而那個該死的三國演義,還真的不告訴她……也是,人家也沒義務要告訴她這個。說來說去,還是怪自己。
手忙腳亂地清理乾淨裙子上的血跡,卻遺留下一大塊水漬,同樣難看。
“我看今天還是沒機會吃你那一頓了。”她對着鏡子裏的成筠沮喪地說。
成筠笑了,“沒關係,要不我先陪你回家把衣服換了我們再去,反正你住的地方離這裏也近。”
“真的嗎?”她差點撲過去抱住成筠的大腿,“你太好了,成筠,在我如此失意的今天,居然還有你在我身邊這樣支持我,我太感動了,來,親一個……”
“去!”被一句叱回去,“走吧!我快餓死了,請人吃飯都這麼累。”路成筠半真半假地抱怨着,等她將外套把腰間圍好,兩人一起走出公司。
程丹雲住的地方,在離公司不夠一站路的一大排民居里。
同事一年,聽她說起過很多次離公司近,不過路成筠倒是第一次去。大路走了不到十分鐘,程丹雲就帶她拐入一條小巷子,七繞八繞的,繞得她頭暈。路不算寬,但兩邊商鋪林立,多為一元錢小店或者蒼蠅館子,行人也來來往往,很是熱鬧。
“還沒到?”成筠估計她們在巷子裏繞了十分鐘了。
“就快了!?br>程丹雲的三個字,換她們又走了近五分鐘。停在一幢看來還頗新的樓房前,通往大門的路被一輛疑似屬於搬家公司的大卡車給堵住。
“不是吧?”路成筠怔住。
程丹雲嘆氣,“算了,我一個人上去吧。”要爬七樓,而且樓上也沒吃的招待成筠,省得她勞累了。她揮揮手,“你在下面等我,我會用最快的速度上去和下來的。”
路成筠點點頭,真是請人吃飯請得最辛苦的一頓。
貼着牆壁通過被卡車堵得只剩半人寬的走道,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地爬到六樓……好多家私和紙箱堵在六樓的一戶門口,連樓道都沒放過,看得程丹雲直皺眉。那一戶房門大開,位置正對在她所住的房間下面。
這幢大樓新修不過一年,比照時下流行的單身公寓建造,一層四戶,均是一個房間帶洗手間廚房陽台的單套房構造,整體面積也不過二十個平方米左右。
看着門口堆放的東西,程丹雲簡直懷疑那個房間怎麼能塞這麼多東西,不過現在不是她研究這個的時候,她現在要趕時間下去和路成筠一起吃飯,想來還真不好意思,明明今天是她心情不好,成筠好心請她吃飯,結果卻變成現在這樣的狀況。
只是,眼前這紙箱子堆成一團,她要怎麼過去才是?
“請讓一讓!”後面有人說道。
她回頭,看到一個搬運工模樣的人背着一張寫字枱上來。她閃到一邊,不過估計那個搬運工也沒辦法繞過那一堆紙箱子。果然,他看了看,只得將紙箱放在下一級的樓梯間,快步上來轉移紙箱。
“有人搬家嗎?怎麼會這麼多東西?”程丹雲開口問那個搬運工。
“是啊,一個今天搬走,另一個今天搬來,都找我們公司,”搬運工黝黑的臉上揮汗如雨,一邊還轉頭給她解釋,“乾脆就湊在一起,剛好。”
“噢。”難怪那麼多東西。“還要多久才能搞定?我要上樓。”
搬運工立刻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馬上就好了,我清條過道出來給你過路。”他很快將一些紙箱搬到一邊。
程丹雲道謝,趕快上了樓。
前幾天就見房東在樓下貼出了招租的啟事,原來就是樓下這戶搬走。臨上樓前,她又看了一眼。在這裏住了一年,大家都是關了門就不往來,新人舊人來來去去,彼此都沒有照面,以後就算在街上遇到,大概也不會知道曾經還在同一幢樓里做過鄰居吧?
想起來真覺得世情冷漠。她搖頭,趕快回家。
下來時,樓道里還是有些東西放在外面,但已經有條可以很輕鬆通過的過道整理出來。她不敢耽誤時間,連忙下樓。
希望回來時那戶人家已經搞定了。
下樓,成筠一看她下來鬆口氣,“我已經前胸貼後背了。”
程丹雲笑笑,“樓上搬家,正好把樓道堵上了,不好意思。”
兩人邊說邊走着,忽然眼前有人經過,程丹雲怔了怔,回頭去看,卻又不見。
“怎麼?”成筠順着她目光看過去。
她搖頭,“沒事。”又繼續走。心裏卻疑惑,剛才好像看見三國演義走過去?這世界真是,不認識的時候,也許你一輩子也不會注意身邊有這個人存在,一旦認識了,就老覺得這人總在你眼前出現。
不過,她可沒興趣要再見到那個三國演義。那麼沒風度又小氣的男人,帥又如何?跟她的韓襄差遠了……唔,韓襄已經不是她的了。和成筠去了一家很有名的川菜館,點了辣辣的水煮牛肉和冒血旺,她辣得眼淚直冒,還一個勁誇好吃。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能吃辣。”路成筠一邊灌可樂一邊嘲笑她。
她伸出舌頭扇扇,又繼續吃,“我以前男朋友很喜歡吃辣的,所以我受他影響,慢慢也喜歡上吃麻辣的東西。”
“是嗎?”路成筠笑了笑,“原來如此。”
“是啊,不過我遺憾的是沒能去四川走一趟,老聽他說那邊的東西好吃,就是沒這個口福。”想起來都口水長流啊……
“好吃的多了,你在那裏淘一輩子也吃不完。”路成筠被辣得不行,只好停下筷子繼續灌可樂。
“哈哈,我可沒那個機會去。看以後旅遊會不會經過吧,我在那邊可沒熟人,到了也沒地方住。”她搖頭,看成筠停下筷子,“你這麼不能吃辣還叫我來吃川菜?”
成筠笑了,“是啊,哎,虧我還是四川人呢。”
“你……你也是四川的?”程丹雲猛地抬頭。認識成筠這麼久,倒是第一次聽說她也是四川的。她一直以為成筠是本地人,因為她粵語說得標準得好像在這裏活了幾十年一樣,而且……好像成筠身份證上也是G市的地址吧?
“有什麼好奇怪的?”她笑了笑,“以後你去那邊不怕了,我可以招待你。好了好了,別那麼瞪我,從四川來這裏打工的又不止我一個,需要那麼驚奇?”
“噢。”反應過度了。她笑了笑,看成筠似乎並不怎麼想說這個,適時轉移了話題,“早知道你不能吃辣,我帶你去吃東北菜,XX路那裏新開了一家東北菜,味道很正宗……”
就這樣,邊吃邊聊,時間很快就過去。
出來后,成筠往東她往西,就在公車站分開各自走。
“明天見!”先上車的她朝成筠揮揮手,隨着公車的緩緩開動,看成筠的身影漸漸縮小,由面至點,直至不見。好累!她坐在位置上,維持了一天的笑容成功垮了下來,每次下班后的感覺,身體都好像被幾十輛卡車碾過了一樣,就算那天什麼都不做,只在寫字樓發獃,回家還是感覺一個字,累。
好不容易終於坐到了站,她快步走回“家”。經過六樓時,果然樓道已經收拾乾淨,那一戶下午大大敞開的門如今緊閉,又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景況。
她笑笑,習以為常,兒時那種鄰里鄰居東家走完走西家的情況,再不可能出現了吧?唔,最近感慨真多,是因為離家時間太久了嗎?
打開門,一室黑暗冷清。她把自己丟上床,一天的委屈這時才清晰浮上心頭。將頭埋入枕頭中,雙目緊閉着,也不知有沒有淚自眼角滲出,就算是面對自己,她的脆弱都不敢太放肆啊。
室內一時靜默。
過了一會兒,她起身,收拾好情緒,穿上木屐,房裏響起踢踢踏踏的聲音。她喜歡這個聲音,那會讓她覺得房子不那麼冷清,自己也不那麼寂寞。準備好睡衣,打開煤氣熱水器,解開一切束縛,美美洗個澡。出來,開電視,躺在床上拿遙控器懶洋洋地翻台。
一天最舒服放鬆的時候就是現在。可以什麼都想,也可以什麼都不想。
漸漸地,有些昏昏欲睡。懸在床邊的腳晃幾晃,一隻木屐掉在地板上,砸出清脆的響聲。
她不以為意,乾脆踢掉另外一隻,也不理電視是否開着,準備睡覺。
朦朧中,似乎有人在敲她的房門。
“搞什麼啊!”今天應該不是交房租的日子吧?治安不好噢,單身女子還是不要貿然開門的好。她咕噥着,不打算理會。
對方卻像是算定屋子裏有人一般的,繼續敲個不停。
“誰啊,這麼討厭。”她起身,走到門邊,“誰啊?”
“我是樓下新搬來的。”
聽到是男人的聲音,她猶豫了下,不知怎的,又隱隱覺得耳熟。唔,怪了,難道現在這社會還流行搬來第一天和四下住的人打招呼睦鄰友好一下?“有什麼事嗎?”
“您先開門好不好?我不是壞人。”
壞人怎麼會說自己是壞人?就算不是壞人,想來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在房裏左右轉了一下,選中一把水果刀捏在手裏,慢慢將大門拉開一條縫。
樓道里的燈光一如既往的昏黃,卻足夠她看清楚來人的臉。
“是你?!”
門裏門外的人似乎都嚇一跳,程丹雲握着水果刀的手悄悄藏到了身後——這個三國演義雖然沒品,想來也有正當職業,應該不會把她怎麼樣的。這點識人的眼光她還是有的。
皺皺眉,那麼,下午想來也不是她眼花?心裏暗暗恨着,這個該死的三國演義居然住到了她樓下?
“原來就是你在樓上踢踢踏踏的走來走去啊。”劉羽飛雙手環胸,冷冷地說。
“什麼?”
劉羽飛瞪着她腳下踩着的木質拖鞋,“小姐,你就不會顧慮樓下住的人的感受嗎?”
哼,早知道是他住樓下,她就會更用力的。不過……她微微露出笑,“我一向都這樣走路的,以前的鄰居從來都沒說過什麼。”
新仇加舊恨,多麼好的一個回報機會。
“現在我跟你說了,麻煩你下次注意點。”似乎是因為對象是她,他的口氣也不客氣起來。
也正常,他哪次見她口氣好過?程丹雲不以為意,“謝謝你的提醒,下次我會注意的。”眼眸里閃爍出了壞心的光彩,奈何她背光而立,劉羽飛沒能看到。
她這麼快就擺出偃旗息鼓的姿態,忽然叫劉羽飛有些狐疑,開門時乍然見到裏面的人是她,他還暗自緊張一下,以為會很不好溝通,畢竟下午他夠不給她面子不是?加上上次……想不到她一下子就應承下來,倒叫他不知說什麼,“那……謝謝你了。再見。”
“再見。”最好永不再見!程丹雲朝他背影扮鬼臉。而半個小時后,劉羽飛就知道她所謂的會注意是如何注意的了——她只是更加註意用力地走來走去!
一時間,整個房頂都是木拖鞋在地上拖動所發出的難聽吱嘎聲。
這個肚量小的女人!
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十一點了,這個女人還要繼續在樓上這樣來來回回走下去嗎?她不累,他都替她累了。
拿枕頭蒙住頭,他用力閉上眼,可惜不管用,聲音還是很清晰地穿透他的耳膜。從小他就淺眠,空氣中一點點小小的聲音都會影響他,高中大學他都是沒辦法適應宿舍里睡覺時的人來人往而不得不在外自己一個人住。想不到搬了房子到這裏卻遇到這個冤家。
早知道不搬過來了……
一、二、三……他默默數到十,彈坐起來。迅速穿上睡衣,拿着鑰匙衝上樓,將程丹雲的房門敲得震天響。
“你幹嗎?”
這次房門開得迅速,迎接他的是不善的口氣和一張黃瓜臉。大大小小的黃瓜切片貼滿了整張臉,只露出眼睛嘴巴,她的手裏甚至還拿着剩下的半截黃瓜。
冷靜冷靜,“程丹雲,你幹嗎故意在樓上走來走去?”
“我……”她正要答,忽然眼睛瞪起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呃,”差點被口水嗆了一下,這女人真是做業務的?一點抓人家說話重點的智商都沒有,“你計劃書上寫了。你幹嗎非在樓上走來走去?”
“劉先生,我在做面膜啊,你沒看到嗎?”她眼睛裏笑意閃爍,配上一張黃瓜臉,看來壞心而惡毒。
“需要走來走去?”真擔心她臉上的黃瓜貼不住掉下去!她分明故意的。
她看他,心裏有扳回一城的快感,“這是我的習慣。”
“你可以不用穿這個拖鞋的。你吵得我沒辦法睡覺。”
嗯,她內疚一下下,她就是想達到這個目的啊。露出笑,可憐兮兮,“我……一個人住,習慣聽自己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發出的聲音,這樣叫我感覺沒那麼孤單。”
這是真話。不過說給他聽嘛……目的不單純。
“你……”該死的,這樣一張黃瓜臉,他能和她辨什麼!氣沖沖地下樓,臨走前不忘威脅她一句,“你小心啊,很多另一個世界的人也喜歡穿拖鞋走得踢踢踏踏的,你有空試驗一下有沒有第二個聲音,說不定不會感覺那麼孤單。”
回到屋子,劉羽飛“扣”地關上門,明明是該氣憤的,卻緩緩露出了笑容。
果然,樓上的聲音折磨了他五分鐘后,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