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16

轉16

十月里的泱渀沙漠晴空萬里,驕陽似火,不含一點雜質的沙子一眼望過去彷彿是熟透的麥子,鋪的連天連地見不到盡頭。一對一對的駱駝,蜿蜒過層層疊疊的沙丘,蜿蜒進了天絲城。

藍青倚在酒肆窗前,那酒肆建在一處高地之上,在天絲城端中也算最高的一處,此時窗欞洞開,不見徐風只覺悶熱灼烤噴面而來。駝隊在藍青眼前接踵而過,駝峰上鋪着各式各樣的絢麗紋路的花巾,朱彤、蔚藍、青紫被烈日烤得早就失了原有的艷澤,矇著厚厚的灰,仍如火如荼的一大片,逶迤的似是不見始與終。

酒肆的杯盞倒是較為精緻的薄胎青瓷杯,小廝伺候的十分仔細,先用酒洗過了兩遍,才將注滿的杯子呈至藍青面前。藍青無暇接過,只望着窗外驚嘆:“怎麼這麼多商隊?”

小廝馬上恭謹的回道:“少爺這是第一次到天絲城,所以不知道,每年的十月里,東穆燕人沒了糧食餓瘋了就要同咱們打仗了,這幫商人精着呢,都提早把自己的貨屯了,等着明年高價再賣。”

自五月里那場與契蘭的鬧劇之後,陳府上下似乎一下子掂出了藍青的分量,雖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但人人均要稱一聲少爺。

藍青卻總是不習慣這樣的稱呼,不自在的拿起杯子抿了一口,不由又是一聲驚嘆:“什麼酒?這樣香!”

小廝答:“大漠裏紅花釀的酒。”

品在口中齒頰留香,藍青忍不住連喝了幾杯。小廝忍不住笑道:“少爺慢些喝,後勁可大了。”

說著,便只肯往藍青空了的杯子中續上一半。

藍青一皺眉還待說什麼,陳府里的家丁已匆匆尋了來,見到了藍青不由長長地吁了口氣,滿臉堆笑的打了個千,道:“可找到少爺了,將軍正找您呢!”

藍青聞言一怔,隨即苦笑道:“只得了半天的閑……”餘下的話警覺的咽了下去。

回了陳府,自九曲十彎的長廊往後院走時,藍青遠遠的瞧見,院子裏不知道哪一房的侍婢,團團圍住一人叫嚷着什麼。他初時只以為是哪房丫頭在拌嘴,並不在意,待走到了近前,則忍不住一驚。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帶頭的侍婢揮手就狠狠給了被圍住的契蘭一記耳光,力道大的將契蘭摑到了地上。一邊有人笑,有人可憐,卻總沒有人上前攙起她。

自五月之後,陳瑞再也沒有進過契蘭的房門,所有人都知道她恩寵不再,可藍青絕不曾想到她會落到這般境地。

她匐在地上,半舊的衣裙,面無脂粉,往日裏金縷絲釵,鮮艷青春的顏色,如今憔悴已極。

藍青不由止住腳步,靜靜地站在廊下。此處長廊倚在一處假山之旁,廊因山秀,廊外的泥是沙漠裏罕見的勻細黃土,細膩的有如足金鋪陳。其上的蒼松翠柏,亦是格外的油綠,濃郁的似一匹綢,將他的身影掩在一片秀色蔥蘢之內。故好半晌才有機警的侍婢發現了他,一群人面面相窺,才略有悻悻之色的散了。

契蘭仍是一動不動的伏在地上,藍青終究不忍,剛邁步,緊隨身後的小廝就重重的一咳。他不是不知道小廝在提醒什麼,可隔着蔥籠樹影,他望見契蘭緩緩抬頭時,深寂渙散的眸光,心中被挑起的熟悉的弦驟然繃緊,莫名的痛刺的他什麼也顧不得來到契蘭身前,伸出手,道:“起來吧。”

契蘭彷彿倦極了,伏在地上,半邊面頰紅腫,一雙大睜着的眼,茫茫的如同一潭死水。良久,她被劃破的唇角勾起一道弧線,笑了一笑,眼裏卻沒有絲毫的笑意。臉驀地轉向一旁,一旁烈烈陽光底下,樹上的紅花已經枯黃乾死,映着如洗的藍天,瑟瑟地,搖搖欲墜。

契蘭說:“你不要命了?這時候還敢接近我?”

“你是被我害到這般田地。”她猶在滴血的唇角,一滴一滴染上沾了塵土的翠綠絲綢,暈染出一朵朵嫣紅。

藍青看着,開口時,低若耳語的聲音里已經含了幾分艱澀:“做人原本就要知恩圖報。”

契蘭眼底倏忽閃過極銳利的光,卻也不過一瞬便隱去了。這才抓住他的手,緩緩站起身。

肌膚相貼處,藍青覺出了她的冰冷。身軀輕如蝶骨,幾乎感覺不到絲毫分量,恍然就要隨風飄走。

一邊小廝又重重咳了幾聲,恨得頓足,連額角都是細密的汗。

“我的爺!將軍還在悅壽堂等着呢!”

契蘭卻於此時猛然抬首,望住他說:“你可真傻。”

那一瞬的眸光,璀璨艷麗,又莫名溫軟,竟然令他心生恐慌。慌得藍青惶惶然轉身,不敢再看。

位於後院悅壽堂,以一塊巨大的山石為屏障,前後有抱廈,滿院花木扶疏,楠木門窗,金絲富麗,是陳瑞專門招待貴客的地方。

侍從推開門,藍青頓時覺得涼氣往臉上一撲,呼吸間也夾了極為舒爽的果香。堂上三隻鍍金九桃大鼎,盛着整塊的冰磚,一點一滴融化開,陰涼在室內。每鼎的冰磚上又鎮着九隻憨潤的桃子,點綴清碧枝葉,果香宜人。

走得久了,酷熱已經如一段無形的緞子裹在身上,撲面而來的陰陰涼意,一寸寸擁抱上來,好似一把薄犀的刀,豁然撕裂了那匹緞,讓藍青整個人都舒爽了起來。

然而只是片刻,舒爽的涼就成了徹骨的寒。

悅壽堂內中間設紫檀雕的桌椅,座后列一堂十五折琉璃彩繪屏風,一對侍婢列兩側執了孔雀羽毛掌扇輕扇,一片繁華景象。

陳瑞高坐在首座,一身玄黑的衣袍,箭袖上密佈銀線緙白虎。一手支在扶手上,雖倦懶斜倚着望住姍姍來遲的藍青,然而一雙眼睛俯瞰着他,眯成一線,格外秀長明亮,讓人想起沙漠夜晚餓極了的狼,無聲的打量着藍青。

令人膽寒。

藍青安靜地站着,面目漸漸無措的赤紅時,陳瑞才緩緩道:“來,見過孔俊先,孔大人。”

藍青抬起眼皮,瞟了陳瑞一眼,又迅速地垂了下去。

坐在陳瑞下首的男子,四十齣頭的年紀,微微發福,大陳文官六品的官袍,沒有一絲雜色的官誥錦,毫無堆綉,只胸前一方金底彩花的鷺鷥補子。

孔俊先在藍青深深一禮時也在打量他,含着一抹奇特的微笑。

“這位是?”

“姓陳,我新收的幕僚。”陳瑞不甚在意的說,隨手一指堂下的椅子:“愣着做什麼,還不坐下。”

藍青一落座,一眾綵衣環佩的侍婢就捧了酒菜上來,而陳府的管家則無聲無息的引了副將來至陳瑞身旁。副將俯身在陳瑞耳邊低語了幾句。陳瑞一皺眉,將剛剛拿起的酒杯往桌上一頓,轉頭對孔俊先問:“怎麼這次的軍餉少了三成?”

孔俊先並無半點驚慌,狡黠地笑一笑,說:“這年年都要和穆燕打仗,國庫吃緊,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到了秋日眼見着戰事又起,李閣老已經是不眠不休的籌措,但也實在沒法子了。”

李原庸其實進入內閣不足五載,雖無資歷,但李氏一派全都稱其為“閣老”。這種尊稱在陳瑞而言其實是不屑的,但他也並未說什麼。

身後扇風徐徐,孔雀羽毛扇想是鬆了,一隻絢麗羽毛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陳瑞面前,執扇侍婢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瞬時間滿的人無聲跪倒。

陳瑞反倒不甚在意的拿起那隻羽毛。

孔雀羽支細長,捻在手中猶如金綠絲絨,他不由想起英帝靖元十二年的冬日,東都的雪下的幾乎和手中的孔雀羽一般大,自己便是在埋沒了天地的大雪中離開京師。他的恩師杜江站在玄德門前,凝視他良久,卻只說:“做不出一番模樣就別回東都……李杜黨政避無可避,我只能送你一個字,心上一刀,‘忍’!”

他仰起頭,雪片洒洒,棲落眉睫上,刺人的冰寒。他倔強地回答:“是。”

那年他二十歲。

他那時並不十分明白恩師話中的含義,然而其後十二年他再沒回過東都,南征北戰,別無選擇的踏入黨爭的漩渦激流中,許多事不明白,也不由得不明白了。

卻聽孔俊先又說起官場應酬,陳瑞一笑便說:“李大人最近可好?”

很隨意的一個問題,孔俊先臉上卻起了非常微妙的尷尬起來,彷彿不知怎樣回答。

陳瑞習慣的微微眯起眼睛,笑了出來。眼光掃過藍青,一剎那眼光竟比被映進來的日光還要刺目,藍青覺得似乎並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什麼令他志在必得的東西。

一轉眼時,陳瑞已不動聲色,只吩咐道:“來人,上酒。”

隨聲而起的是快急的音樂,樂師蓄意繃緊絲弦,抬高了調子。有殷紅如珊瑚的唇與細膩似羊脂白玉的舞姬,在只及腳踝的輕紗裙中踩出旋轉的步子,裙下**的足,似花搖曳,帶着香艷曖昧生起。

身邊冰鼎上的桃香,夾雜着舞姬的香息,芬芳撲鼻。流轉如鶯的舞步太快太急促,藍青望着,也不知是早先的紅花酒酒力上來了,只覺得暈眩得眼睛發酸,。

恍惚時,耳邊隱隱聽見陳瑞在說:“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敬孔大人一杯?”

“我不能……”

話剛吐出,便一個激靈驚醒,他不敢對視陳瑞的眼,忙起身迎光舉起手裏的白瓷杯子,連杯中酒的顏色都未看清,抬手將一杯酒傾入口中,侍婢忙又滿上,他一時又飲盡了。

**辣的刀割一樣的劃過胸口,他原本酒力不濟,這幾杯過後,已醺然微醉。

一邊孔俊先輕笑着說:“將軍這幕僚很有意思。”

陳瑞卻只低頭望着手裏的杯子,輕輕“恩”了一聲,復又沉默。

孔俊先倒像突然又來了興緻,摟着舞姬肆無忌憚的調笑了起來。

一席酒從晌午宴到了傍晚,屋內已點上了十數盞描金紅燭,竄升着的紅焰將琉璃燈罩耀出簇簇星芒,凝結到了一處就成了七色虹彩,迎着眾人被酒意迷濛的眼。

孔俊先終於堅持不住,被舞姬侍婢攙扶了下去。望着一群人歪歪斜斜的背影,藍青頓時天旋地轉起來。

陳瑞本也歪在了桌上,可孔俊先一走,悅壽堂的門闔上,“啪”一聲輕響。陳瑞人就坐直了,眼中的醉意似被風吹去一般,不見絲毫。

他起身隨手自侍婢手中接過茶盞,喝了幾口,看了看藍青,眉眼微動時,露出一絲猙獰的笑意:“不過是個六品巡按,官階雖不高,但可以與封疆分庭抗禮,就是我也得看他幾分顏色。”

藍青仍發著熱,自覺渾身無力,眼睛已經失去焦距,迷迷濛蒙只看得見陳瑞的身影,沉重烏黑得不祥。

“你明白嗎?”

極淡的語氣刺得藍青心倏地一跳,他根本不明白陳瑞在說什麼,可還是強打着精神說道:“我明白。”

窗外天色漸漸昏暗了下來,彷彿有無數不祥的黑翅遮蔽住了天空。

夜半迷迷濛蒙時,藍青只聽見檐上所懸着鈴,被夜風風吹得錚錚有聲,好似金戈鐵馬。

體內彷彿燃了一篝熊熊的火,把一切都摧枯拉朽的焚燒起來,烤的他五內俱焚。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連眼都睜不開。一片烏黑深寂中,孤獨的將他沉入水底,窒息欲死。

明明知道不會有人來,卻仍忍不住的期望,恍若八月里那個夏蔭正濃的時節,他獨自躺在簡陋的帳子裏,一如往日裏一般,獨自煎熬着。許多年來,他始終知道自己是一個孤兒,他不像其他人那樣有許多人可以依靠,他有的只有自己。然而,他始終無法堅強,只盼痛苦快快過去。是她抱住他的,她的手火熱,她一縷髮辮順着她俯下來的肩頸垂下,那樣的碰觸好似春日裏第一場輕軟的細雨,抬眼時,人也醉了……

可也是她,先放的手。

早在離開東都時,他便知道自己應該放下,可那是他唯一一點念想,他忘不了,便放不下。

輾轉反側中,一隻冰涼的手碰觸在額頭,片刻就要撤去,他的心陡地惶然,緊緊抓住,道:“別走,別走……”

藍青心裏亂成一片麻,那種饑渴的感覺更加強烈,彷彿是什麼東西轟然而碎。

“不管你是誰,別走,求你……”

脆弱地抓住了那隻手,燒得滾燙的手指抽搐着,就象是溺水的人攀住那塊浮木,死也不肯放手。女子本要撤走的手頓住,耳邊一聲緩緩嘆息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呼吸也靠近了,一個身軀覆了上來。然而奇怪的是,藍青竟不覺得歡喜,反而憑添了悲傷。

溫暖柔軟的軀體,在他的身上緩緩揉滑,手指順着藍青頸后的骨,一點點滑下……溫柔的讓他忍不住發抖撫摸……

女子的指尖寒的刺骨,可肌膚下一直被壓抑的濃烈沉潛的**,被一點觸碰而燃燒得更旺。彷彿這個海都被燒開,一瞬間沸騰了整個天地,將人湮沒在這瘋狂的**之中,湮滅在這場**之中。

漸漸的藍青呼吸間多了一種香味,混雜着讓他更加昏昏然,甜美的讓他始終無法張開雙目。

女子猛的用雙手抓住了藍青的腰,貼着他的身體蛇一般的廝磨,有什麼膨脹起來,是他的**。

女子手臂如藤蔓般繞上藍青的肩,女子的唇和舌已經捉住了他的嘴與舌,如同最醇厚的蜂蜜,甜膩而柔韌的讓你沉澱下去。

這是第一次……他的親吻。

藍青只能感覺着,自己快要斷了氣般的喘息,急促而破碎。女子濕滑的舌在唇齒之間纏綿摩挲,上一刻極盡溫柔,下一刻卻似餓極了的狼啃咬着,想要把他一口一口地吃掉。

舌撫摸他的臉頰、他的眼睛,滑過藍青的耳,留下濕漉漉的痕迹。女子的肌膚在跟他緊密無間時,似乎微微在收縮着,手指摳進了他的肌膚,顫抖着抓住他。

藍青能感覺到女子的肌膚異常的光滑,連髮絲也是柔軟的。

他想要張口呼喚,嘴不由分說地吻上來,吞沒了所有的聲音。

女子的手熟練的解去他的內衫,抵住背上突起的脊背,手指按壓住每一根骨節,然後開始下滑。掌心的寒涼整個的覆蓋在皮膚上,如同烙印,一點一點在肌膚上爬行。

藍青的耳邊一時不知是自己還是她的細細喘氣。

一直向下,滑過他大腿的內側,輕輕磨娑過去……

一無法抗拒種一股難以言喻的戰慄佈滿全身!

然後,是又一次的吻,不同於剛剛的挑逗,彷彿帶了某種決心,霸道的糾纏。

他狠狠地回吻了回去。

無法抵禦的肉慾的吸引讓藍青的唇往下,滑過那顫抖躍動的頸項,來到了女子已經滾燙的胸前,散發著香息的奇軟肌膚,緊繃光滑。

女子本來勾住藍青脖子的手伸了過來,引導着他的雙手伸出去,他的手很燙,緩緩的撫摸、揉搓,綿軟的彷彿兩團雲。

女子纖細的手指似是無心的划著圓圈。他的身體緊繃而亢奮,瘋狂的**,連自己都帶了懼怕。

藍青不知道該怎樣做,女子引導着將自己的腿抬高,將他的身體圈近了腿彎之間,形成了一個奇妙的牢籠,將自己整個的呈祭在他的身體下面……

無法睜開眼,眼前只有黑暗和肌膚上感覺。

女子圈着藍青的肩,他不由自主的將身體逼近了……用力的壓住了女子蜷縮的纖長雙腿,他開始生硬的頂進已經被極致撐開的**。

火熱的感觸一下子包裹上來。身下的女子一陣痙攣,似痛苦似興奮的呻吟着。

他無法形容那種奇妙的感覺。

女人的身體好像一枚蚌,初時緊閉滯澀,而一旦攻入,便漸漸柔軟潤靡,溫濕包裹着**,陷落着,好似泥鰍滑行在泥沼中。溫軟的蚌輕輕扭動着腰肢索要着,極力緊裹住他,拚命的緊裹、緊裹、緊裹……讓藍青呻吟出聲。

“你的名字……”

女子的手,將藍青的脖子拉的更近,幾乎是將唇貼在藍青耳上,若有若無隔着只有絲線的距離。然而他的耳就在女子唇邊,每一個字,都可以感覺到嚶嚀的碰觸。

熟悉極了的聲音,呢喃着,輾轉嫵媚。女子的舌糾纏上了他的耳,在口中翻來覆去的輕輕咬噬,那舌尖刺探似的往耳的深處一下又一下,火熱卻輕柔。

耳跟都開始滾燙了,是誰?是誰?節節高漲的**卻讓他沒有意識去回應。湮滅了全身快感刺激着,抓緊了身下的女子,瘋狂地扭曲着,彷彿抽搐一般,那麼用力,似乎要把身下的人生生地撕成兩半,強硬的**瘋狂地衝撞着,這樣洶湧開閘的**,**摩擦的聲音好似海淵的魚,一口一口吞噬着搖曳的藻,欲罷不能……

一次又一次抽沒復進,碾過骨頭和肉,把整個人都絞碎。舒爽卻難掩焦躁,似乎無論怎樣似乎都無法饜足。

窗外,大漠的夜,沙子穿梭於長風。嗚咽地磨過,蟄蝕入骨。

心中的弦,綳到了極處,轟然已斷。

猶未睜眼時,只覺得做了一場夢,彷彿庄生化蝶,不知往事來日幾許,沉沉眠在南柯。

睜眼時,飽含着大漠荒涼的日光瀰漫過來,浸透了滿眼,頭疼得要裂開。

緊閉的窗前,一團烏雲流淌。定睛看才知道,原是女子坐在窗前靜靜梳妝。

彷彿感知到他已經醒了,女子的轉過眼來,秋水連波長天一色。

兩廂憑望。

藍青想,恰恰忘了蝴蝶非夢,只是庄生不知。

女人起身,緩緩來至他的身畔,那一點點淡淡如煙色的唇,幾乎碰觸到藍青的唇,恍惚間呼吸若斷,喃喃地道:“昨夜,你其實拉住的是誰?”

聲音象是嗚咽,愁腸百結。

“那一夜,送你去賢良祠的女人……”

藍青猛地拽緊了手心,一手推開她,坐起身,有什麼壓在胸口,壓得生痛。

“契蘭,你一夜未歸不要緊嗎?”

契蘭眨了眨雙睫,她揚起面孔,臉頰上掩不住的兩抹紅。

“如她們的願我已經失寵,不會有什麼要緊的了。我是個笨人,不知道怎麼說,可我還是想告訴你,有了這一夜,便是死了,也值了。”

說完微微地笑着,手臂繞上了藍青的脖子,眸子裏宛如春水,無聲無息地將人溺死:“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好嗎?”

“不知道。”

瞬間,契蘭的眼猝不及防泛起了一種無措,彷彿一個不知道為何被拒絕的孩子。刀刃一樣掠過,刺痛了藍青。

他終究不忍,過了片刻緩緩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叫藍青,還是封旭……”

“封旭……”契蘭沒有再說話,突然傾過身,吻他。

微涼的唇,無可挑剔的吻。

而藍青只是默默的接收着,無力沉溺,只是不忍去推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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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彎彎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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