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他雙手爬梳頭髮,神情沮喪,顯得非常懊惱。

雨兒坐在他身旁,雙手支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半晌,她再也忍不住,拿起身旁的眼鏡為他戴上,拉開他的手摟着他。

“雨兒。”他緊擁住她。“對不起,我傷害了你。”

雨兒播搖頭,手指按住他的唇.“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傷害我啊!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我也很享受與你一起……總之,我就沒有說對不起。”她側頭。“是不是我也要說對不起?”

他拉下她的手溫柔一吻。“傻瓜!你是女孩子,這種事,哪有女孩子道歉的。”

“為什麼?現在是男女平等的社會,為什麼只有男人可以道歉,女人就不行?”她不解。

“因為在這方面,吃虧的往往是女孩子,對男人來說並沒有損失。”

“是嗎?”雨兒側頭想,她利用他生孩子,而他卻說他沒損失,吃虧的反而是她,這是什麼道理?

“本來就是。”他以為她已經了解,拉起她坐到他腿上,雙手環着她,在她耳邊道:“你放心,我會負起責任,等會兒我們就向你的長輩說去。”他親她一下。

“說什麼?”雨兒笑着回他。

“當然是說我們倆的婚事,而且越快越好,最好是下個月。”他理所當然地說。

“什麼”?雨兒跳起來。

“哎喲!”白亞謙撫住下巴。

“對不起,對不起。”雨兒伸伸舌頭,往撞上他的下巴的頭敲了一記。“你有沒有怎樣?”

“沒什麼。”他拉下她的手。“為什麼這麼激動?不喜歡嫁給我?”

“我……”雨兒低下頭,她從未想過要嫁給他,但如果這麼說。他一定又要不高興,於是她反問:“為什麼要娶我?你不是說你不結婚的,”

他愣住,未料到她會有此一問。

“怎麼樣?你也說不出口了吧!那麼這件事就……”

“雨兒,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皺起眉頭打斷她的話。

她在高興個什麼勁,跟他結婚真的這麼痛苦嗎?為什麼卻有那麼多女孩子迫不及待的想嫁給他?

“什麼情況不一樣?”她忽然學他皺起雙眉。“是不是你現在改變主意,想結婚了?!”

“不是,而是我必須要對你負起責任。”他耐心地說道。

“負什麼責任?是不是要我也要對你負起責任?”雨兒天真地反問。

“雨兒,你不需要對我負責任。”他嘆口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肚裏或許會有我的寶寶。”

“啊!”她驚叫一聲。

白亞謙點點頭,她總算明白了。

“你……你怎麼知道我有寶寶?”她以為他已經知道她的計謀了。

“傻瓜,我們沒有任何防範措施,當然有可能會有孩子。”他嘆氣搖頭,顯然她仍然不明白。

“喔!”她鬆口氣,原來如此。慢着,他剛才說什麼?有可能?!“你的意思是,我們不一定會有孩子?”

“你希望我們有孩子?”他挑高一道眉,搞不清楚她腦袋裏究竟裝些什麼。

“呃,也不是。”她掉開頭,背對着他。“你想娶我,就是因為我可能會有你的孩子,是不是?。”

“這……”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的確是原因之一,但只要一想到他將娶雨兒為妻,那股莫名其妙的喜悅卻又不容置疑。為他什麼?因為這算是對雨兒盡了責任?是,一定是這樣,這才符合他的處事原則。

“其實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們不過才認識兩天,你若不是為了可能有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娶我!”雨兒認真地說。

“雨兒……”

她按住他的唇。“你只要回答我,我不用對你負責,對不對?”

他點頭。

“那就是了。我也不要你對我負責,我們兩不相欠。”她笑着摟住他的脖子。

“不行,我必須對你負起責任。”他皺起眉地拉下她的手。

“告訴你了,不要你負責的,為什麼這麼羅嗦?”雨兒嘟起嘴。

“萬一你有了孩子……”

“那時再說羅!”就怕沒有,她在心裏嘀咕。

“為什麼?嫁給我有什麼不好?”他原以為求婚很容易的,只要開個口,一切就成定局,沒想到還有人不願意嫁給他的,他緊鎖雙眉地想。

“娶我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對我完全不了解,萬一我們婚後不合,你不虧大了。”

“哦!。可以請問我如何虧大了嗎?”

“這還用問,我很任性,而且常耍脾氣,若是我們結了婚,你必須忍受我的無理取鬧。還有啊,我時常亂買東西、亂花錢的,哪一天你的錢讓我花光了,你可要後悔死了。而且我不會下廚的,你不知道,我煮的東西差點可以毒死人!萬一你因此而蹺辮子,你可就連後悔的機會也沒有了。”

他笑着搖搖頭。“第一、我喜歡你的任性,也不要你改變。第二、我不怕你花錢,如果你真能花光我的錢,我還會感謝你呢!第三、你嫁給我,是我的太太,不是煮飯的,廚師家裏多的是,輪不到你為我服務。”他點一下她的鼻子。“你還有什麼缺點?不妨一起說來聽聽。”

“有,很多的,像……有了,我時常工作偷懶,愛吃零食,隨便罵人,不懂得敬老尊賢,不洗澡、不洗衣服,還會偷東西、賭博、欠錢不還,還有……”她看着他毫無反應的表情,不知不覺間越扯越遠,說到後來,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或者,還有什麼沒有說的。

“還有什麼?”他氣定神閑地問.

“呃……沒了。”她低下頭。

“那麼,該我說了。”他注視着她,嚴肅地開口:“其實,你說的那些缺點我都有。”

“你騙人!”她不信地瞪大眼。

“你不也騙人。”他捏捏她的粉頰,“就算你說的全是真的,一個明白自己缺點的人就不是無藥可救之人,我能接受,這麼一來,你沒意見了吧!”

“這……”她嘟起嘴,無話可說.

“既然你沒意見,就這樣決定了,婚期就定在下月中旬,家長方面……”

“不要!”她喊個不停,“不公平!不公平,我所有的事全讓你知道了,而我卻對你一無所知,萬一我讓你給欺侮了,吃虧的豈不是我?!”

“我不娶你,吃虧的才是你呢!”他嘆口氣。

“我不管,總之,我不嫁你。”

“雨兒,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你——我是娶定了,不管你同意否。”

“什麼?!你蠻不講理!”

“你無理取鬧!”

她瞪住他。看來,不想個緩兵之計不行了,她側頭一想,忽又開口:“好,要我嫁你也行,不過我有條件?”

“我們先試婚。”

“試婚?!”

“不懂?”她嘆口氣。“笨!就是同居嘛!如此一來,我可以多了解你,又不用擔心婚後不能適合,萬一我們合不來,也可就此一散,一舉數得,多方便!”

“你在拖延時間。”

真是越來越了解我了,雨兒暗忖。她口是心非地說:“就知道你會這麼想,這樣吧!一個禮拜為期,只要試婚成功,下月中旬婚禮照辦,如何?”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他想。“OK,依你。”

雨兒笑了,就算這次沒有寶寶,她還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呢!

“你不覺得這樣太誇張了?”巫奇摸着下巴,審視高斐祥那讓石膏裹得像象腿的腿。

“是嗎?”他看看自己的腿,絲毫不以為然。“手也幫我弄上。”他伸出右手。

“你確定?”,他瞪大眼。

“你真羅嗦!我是看在同學的份上捧你的場,怎麼?怕我不給錢啊!”他不耐煩地瞪他一眼。

巫奇笑着搖頭。“真沒想到,留在大學裏風靡全校女生,令她們為之瘋狂的貴公子,如今竟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來騙女人。”

“只管賺你的錢,哪來這麼多廢話。”高斐祥狠狠地瞪他一眼。

“這可是你說的。”他笑嘻嘻地幫他在右手上纏了一大卷紗布,還點上了紅藥水,看起來就像受了非常重的傷。“這樣可以了吧!”

他低頭看看巫奇的傑作,點點頭。“行了,我先躺下,再來就看你了。”

巫奇看着他,總覺得少了樣東西,忽然,他一彈指。“有了。”他拿起紗布,又在高斐祥的頭上繞了兩圈,再退後審視自己的手藝,滿意地點點頭。“起碼可以讓你享受兩三個月了。”

“謝了。”他瞪了他一眼。

“不客氣。”巫奇推推眼鏡,往坐在沙發打盹的助理護士頭上打去。

“下班了!下班了!”身材嬌小的護士小姐跳起來看看四周。

“下你個頭,起了!”他搖搖頭,率先出去。

“自己叫人家不用幫忙的,還罵人。”她嘀咕着,眼瞄向床上的病人,奇怪不是只有擦傷嗎?會包成像木乃伊?難道剛才跟院長大打出手,被打成重傷了?

“你走不走?!”巫奇開門吼道。

“走!幹嘛不走?!”她又看看病人,莫名其妙地搔搔頭,跟着出去。

“醫生!怎麼樣?他要不要緊?”謝雲拉住走出病房的巫奇,急急問道。

巫奇表情凝重地搖搖頭。“腿骨裂了,必須重新接上,手也骨折了,另外還有幾處內傷,最嚴重的是,頭部受到撞擊,重則有變成白痴的可能,輕則可能失去記憶,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推測,若運氣好,也有可能沒事。”

可能!可能!有事沒事都有讓你說了,這不是廢話嗎!謝雲急急地在心裏暗罵。嘴上仍有禮地說:“謝謝你,醫生,我可以進去看他嗎?”

“這……”巫奇狀似為難地考慮着,半晌才開口;?小姐,請問你和病人是什麼關係?”

“我們沒……”

“小姐,我忘了告訴你。”他急急打斷她的話。“剛才因為病人情況危急,來不及請家屬簽證書,但是如果病人家屬未在四小時內簽妥保證書,醫院只有請病人離開了。”他看看錶。“還有三分鐘。”

“什麼?!”謝雲睜大眼。“太過分了,哪有這樣蠻橫不講理的醫院,才剩三分鐘,教我上哪裏去找他的家人?”她本想這麼說的,但一想到可能惹惱醫生,後果更慘,只有忍着氣說:“不是家屬不可以簽字嗎?!”

巫奇搖搖頭。“若病人不幸死亡,是院方的責任,除了親屬的擔保外,普通朋友我們不能接受,畢竟這事關人命。”

謝雲嘆口氣,該怎麼辦?忽然,她靈機一動,“醫生,他的未婚妻可不可以?”

“當然可以。”巫奇看她一眼。“小姐是病人的未婚妻?”

“呃……是。”彷彿想說服他般,她肯定地點頭。

“那麼請到櫃枱辦手續吧!”巫奇面無表情地說,

“醫生,我是不是可以先進去看他?”

“當然可以,最好是二十四小時不離身邊。”

“呃!”謝雲奇怪地看他一眼,這醫生話中有話?!

“是這樣的,”巫奇推推眼鏡,“因為目前醫院正值旺季,護士又短缺,人手不足,只有請小姐自己照顧病人了。”

謝雲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如果有什麼事,你就按門鈴叫人,沒問題吧!”

“是的,謝謝你。”

“不用客氣,有疑問你可以到我辦公室找我,就在二樓靠左那問就是了,”巫奇親切地微笑。“對了,還沒請教小姐芳名。敝姓巫,單名奇字,請多指教。”他伸出手。

謝雲也伸手回禮。“謝雲。你好!巫醫師。”

“不介意的話,喊我巫奇就行了,”巫奇故意大聲說地說。

謝雲微皺起眉,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那麼,我先失陪了。”巫奇帶着笑容離開。

“院長,醫院沒有規定四小時內沒有簽保證書就要請病人離開,你是不是記錯了。?”跟在後頭的護士開口問道。

巫奇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你不是叫我院長嗎?規定我總可以改吧!”

這也對,她點點頭,又不解地問;“但是我們醫院多的是正規護士,你怎會說護士正短缺,人手不足呢?院長,你是不是錢賺得太多了,腦筋傷了?”

巫奇不耐煩轉過身地瞪着她。“對,我錢賺太多了,不想賺了,行不行?”

“當然可以。”她小聲地說,又問,“院長……”

“還有什麼事?”他乾脆停下來,讓她一次問個夠。

“你別那麼大聲,我只是想問你,醫院真的有淡旺季之分嗎?”她怯怯地問。

巫奇拍拍額頭。“你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她搖搖頭。

“那麼我告訴你,我是院長!不是你的疑難專家,以後別凈問些沒營養的話,回去做事。”他命令道。

護士不服氣地走開,邊走邊念:“什麼沒營養的話,也不想想那些是出自誰口,不問就不問,誰希罕!”

巫奇搖搖頭,現在的院長真是越來越不好混了。

死巫奇!我的女人也敢泡!下回讓我碰着,非給他好看個可,高斐祥在癇房內咒罵道。

門外的對活,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一想到謝雲自稱是他的未婚妻,嘴角不禁往上彎,他決定暫時先放過巫奇。

一聲開門聲,嚇得他趕緊閉上眼。

謝雲走到他床邊,看到他渾身裹着紗布,蒼白着臉,淚水不由自主地滑下臉頰,雖然明白他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她仍在他身旁道:“你真傻、真笨、真蠢,為什麼要救我嘛!我又不是真的討厭你。”她已哭得泣不成聲。

高斐祥的心緊揪在一塊,他並不是要她內疚,為他哭泣,只是希望她給他一次帆會,不要無情地拒絕他。

但現在搞成這樣,他裝不下去了,張開眼,看到她趴在床邊,被單早已被哭濕了一大片,他舉手正準備安慰她。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的,你救了我的命,我竟還這麼不知感恩。但是我真的太擔心了,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會恨死我自己的,你放心地養傷吧,我會照顧你,直至你康復為止。”

他悄悄放下手,重新閉上眼,要內疚,大家一起來吧!

“你說什麼?”雨兒對話筒尖聲大叫,忽又笑着搖頭。“雲,我明白你不喜歡他,但也不必這麼詛咒他吧!人家又沒有得罪你,就算真得罪了,你罵他白痴、智障的,也未免太嚴重了。”

“雨兒,我不是開玩笑,也沒有咒罵他,是真的,你快告訴白亞謙,要他通知高斐祥的家人,說他出車禍了,醫生說非常嚴重,但也有可能沒事……唉!我也不知道,總之你快告訴白亞謙,我得回去照顧他了。”

嘟——嘟——

雨兒望着話筒,這是怎麼回事?高斐祥出車禍了?!很嚴重?!又可能沒事?!到底是怎麼樣?

“雨兒,是誰打來的?”白亞謙看她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禁問道。

她轉向他,放下話筒。“雲打來的,他說高斐祥出車禍了,現在人在醫院。”

“什麼?”白亞謙驚叫,急忙問:“傷得如何?”

“不知道,雲一會兒說很嚴重,會變成白痴;一會兒又說可能沒事。語無倫次,我也搞不清楚。”

“在哪家醫院?”他緊皺雙眉。

雨兒看他一眼,“不知道。”

他瞪大眼。“不知道?!是哪一家醫院?”

“不知院名,是真的不知道。”雨兒還正經八百地解釋。

“你沒記起來?”他又皺起眉頭。

“我想記。可是雲說她要回去照顧高斐祥,二話不說就掛了線,我根本無從記起。”她抬手抹去他眉頭的皺紋。

他抓住她的尹。“她有沒有提到他怎麼出車禍的,在什麼地方?”

雨兒想了一下,搖搖頭。“沒有。”

他嘆門氣,看來只得派人一家家查起了。

“可真巧!香港雖然才一點大,但認真算起來,大小醫院也不少,為什麼他偏偏送到你的醫院,而你也不通知我?”白亞謙眯起眼睛,日露寒光。“說,這回你們又玩什麼把戲?”

“別這樣說嘛,多傷感情!他在附近出車禍,當然往最近的醫院送,難道還送回台灣嗎?”巫奇笑嘻嘻地說,滿不在乎坐在他的院長位置上。

“別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

“你當然不信了,誰教我們是有前科的人。”他嘆口氣。

白亞謙給他一個“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眼神。

“那麼,另外一點呢?”

“哪一點?”

“少裝蒜!我就看那些紗布瞞不了我。”

巫奇驚訝地道:“我自認為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如果你指的是你的化妝技術,的確沒有。”

“那麼是斐祥……”

“你該清楚,要他演死人,他連氣也不會喘一聲。”

“這麼說來,問題出在我了。”

白亞謙看看他弔兒郎當的態度。“反正你也沒打算瞞我,何不爽快些!”

“說得是,我若要瞞你你也不會知道了。”

“未必。”他自信地說。

“好吧!知道你行。”他搖搖頭。“好友面臨死亡,仍能冷靜洞察別人的一舉一動的,非你莫屬。”

“何不直接說我冷血無情?!”他盯住他。“少說廢活。”

“好吧!“其實很簡單。斐祥出了車禍,進了我的醫院,遺憾的是他雖有多處外傷,卻無內傷,也就成不了什麼重傷,但為子要令救她的女孩感動,且日夜陪伴,以求能長相廝守,他逼我與他狼狽為奸,要我騙那小姐他可能重傷不治,或有失憶之險。為免遭他日後的報復,我只有泯滅良心地答應他了。”他白憐地嘆氣搖頭。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想不到你竟是讓別人所害,可悲!可悲!”白亞謙同情地說。

“唉!多謝兄台能夠諒解。”

“哪裏,相信兄弟定難安枕,為減汝之痛苦,吾倒有可治之法。”

“願聞其詳。”

“簡單!將他住院其間的醫療費用全數捐出。”他笑笑。

“開玩笑!”他瞪大眼,這可是難得有的敲詐機會。

“這是給你一個警告,以後別再以被害人自居,前科累犯。”

“唉!可否明白告知,小弟是哪裏得罪你了?”孫悟空遇上如來佛.他自認倒霉。

“那倒沒有,碰巧我今天心情不好罷了。”原本他已準備帶雨兒到山上的別墅度假,誰知竟讓高斐祥這小子給亂了行程。

“亞謙,醫生怎麼說?高斐祥到底要不要緊?”雨兒沒有敲門就闖了進來。

“雨兒!敲門。”他皺起眉。

“呀!對不起,”雨兒吐吐舌頭。“人家太急,一時忘了,下次一定記得。”她歉然一笑,又看看他身後穿白袍的人,問:“怎麼樣?高斐祥究竟會不會醒過來?”

“他死不了。”白亞謙不屑地說,轉身看到巫奇目不轉睛地直望着雨兒出神,不禁皺起眉頭,瞪了他一眼。“少打主意,沒聽過朋友妻不可欺嗎?”

“什麼?!她是……”巫奇瞪大眼,白亞謙什麼時候討了美人當老婆竟沒通知他?

“不是,你別信他的。”雨兒打斷她的話,怒瞪着白亞謙。“我才不是你老婆呢!你少誤導。”

“就快是了。”他以不容反駁的語氣道。

“那可是你說的,我都沒答應呢!”

“這個問題我們早已討論過,我不想再重複,有什麼活下禮拜再說。”他看一眼巫奇。

“好。”反正下禮拜我人已不在此,讓你跟鬼說去!她在心底嘀咕。然後轉移話題,“你剛才為什麼說斐祥死不了?”

“因為他的傷不會置他於死地的。”

“你怎能這樣說?”雨兒責備地瞪他一眼,看剛才緊張得要命,現在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即使真是輕傷,也不應是這種態度,更何況,瞧他的傷可不輕啊!

“事實如此。”他摟着她的肩,推她走出門。“別管他的事,我們回去帶些衣物,還趕得及在傍晚到山上看夕陽。”

“你太過分了!”雨兒甩開他的手,怒瞪着他。

“小姐,你誤會了,事實是……”巫奇眼看白亞謙已忍到極限,趕忙出來打圓場,卻讓白亞謙伸手阻止。

“你去不去?”他寒着臉,只要一想到雨兒竟為了高斐祥而與他鬥氣,他就幾乎失去了理智。

雨兒看他一眼,又轉向一旁的醫生,只見巫奇頻頻對她擠眉弄眼,似乎要她去。難道這其中另有緣故?的確,他的脾氣雖不好,對朋友倒是挺關心的。好吧!既是她孩子的爹,她就應該信任他才是,她豁然一笑。“好,我們走吧!”她勾住他的手。

白亞謙愣了愣,她可不像這麼好打發的人。

“怎麼了?不快點會趕不上日落的。”雨兒催促他。

“呃!你……不打算去看他了?”他突然有點不能適應。

“看你羅!你要去就陪你去啊!”雨兒笑着。

白亞謙為自己的小心眼頓感內疚。“這樣吧!等他醒來我們再出發。”

“好啊!”雨兒點頭,眼睛望向醫生。“你們認識嗎?”她總覺得他們不是初次見面。

“大學時代的朋友,他叫巫奇,是這裏的院長。”白亞謙頗不願意地介紹。

“你何不多加個先生來得有禮貌。”巫奇搖搖頭。“像你這麼個介紹法,不明就裏的人還以為我倒了你的胃呢!”

唉!友情算什麼東西,終究敵不過愛情的魔力。

“原來如此。”雨兒眼珠子溜了溜,心裏已有譜,她大方地伸出手與巫奇打招呼。

“你好,我叫雨兒,喊我名字就行了。巫奇?!巫奇你有很多奇怪的寶貝嗎?可不可以借我看?”

巫奇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回握住她的手。“你好,雨兒。你認為我應該有什麼寶貝嗎?”

白亞謙笑笑,初次認識雨兒的人,通常總有點無所適從。

“咦,你不是無奇不有嗎?照理說,就算不是寶貝,也應該有很多奇怪的東西才對,難道沒有?”雨兒略顯失望。

巫奇瞪大眼,這女孩是認真的?看她的表情可不像說笑話。

“雨兒,他姓巫,不姓無。就算他姓無,那也應該是無甚奇特,怎麼會是無奇不有?”

白亞謙不着痕迹地抽回她的手。

“你錯了,病人不都稱他巫醫師嗎?去掉醫字,不就是巫師了?!再加上奇字,既是巫師又是奇的,不是無奇不有了?!”雨兒正經地解釋。

巫奇瞪直了眼睛,從未聽過他的姓名有這麼個解釋法,白亞謙究竟上哪找了這個寶貝?

“雨兒,名字是不能以理推算的。”白亞謙搖搖頭,將她摟在身旁。

雨兒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說得也是,你叫亞謙,可卻一點也不懂得謙虛,若要按理論,你應該叫自大狂才對。”

巫奇眼瞪得比銅鈴還大,自大狂?!他爆笑出聲,這女孩真夠膽量!

白來謙皺起眉頭,瞪了巫奇一眼,推着雨兒出去。“走吧!斐祥也該醒來了。”

”等等!雨兒。”巫奇喊她。

”什麼啦?”她笑容可掬地回頭。

“你說的自大狂是什麼意思?”他問。

這巫奇,總有一天,他和高斐祥的下場將會很慘。白亞謙暗暗發誓,硬拉着雨兒走。

“哎呀!等一下嘛!”雨兒索性站定不走,對着他道:“你就是這樣自以為是!自我中心!自以為偉大!難怪身邊的女孩子總是停留不久。”

巫奇又大笑,看來白亞謙這次是被套牢了,而對方竟是個小女孩!哈哈!他得趕緊通知那些死黨,一個高斐祥已夠絕了,如今再加上白亞謙這冷麵王子,保證他們不馬上乘飛機來香港觀這奇景,也該人在半途中了。

雨兒轉向巫奇,頗有責備之意地望着他,“這麼好笑嗎?你的好友受人指責,你應當反駁才是,怎麼可以加以取笑?這是不對的,你要改過!”

白亞謙看一眼啞口無言的巫奇,緩緩泛起笑意,懶得再理會他,挽着雨兒大步走向病房。

“雲,你先回房去休息,這裏由我們來照顧就行了。”雨兒勸她。

“不用了,我不累。”她搖搖頭,蒼白着一張臉。

“謝雲,你還是先回去吧!他沒這麼快醒過來的,再說,你一夜未睡,體力也到極限了,再不好好休息,恐怕我們要照顧不只一個人了。”白亞謙跟着說。

“是啊!亞謙說得對,而且我們也問過醫生了。他說高斐祥已經不要緊了。”

“真的?”謝雲一陣驚喜。

“當然是真的。”雨兒將她推向門口。”所以你還是先回去吧!”

“等一下,你別推我,我還有事問白亞謙。”

“什麼事?”他先開口。

“高斐祥的家人呢?你有沒有通知他們?”

白亞謙搖頭:“他的父母都是考古學者,目前也不知道在哪個國家挖骨頭,家裏只剩下高爺爺,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不宜讓他知道!”

謝雲瞭然地點點頭,未再多言。

“你們還在這裏?”巫奇站在門口,白袍已換下。

“你下班了?”雨兒親切微笑地問,早已忘了剛才的事。

“中午休息時間。”巫奇為她的笑容所感染,不自覺地跟着笑。

“那太好了,能不能麻煩你送她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謝雲急忙推辭。

巫奇望了病床上的人一眼,嘴角泛起笑意。“我正打算出去。如果謝小姐不介意,我可以送你一程。”

雨兒看到病人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心裏暗自得意,果然沒讓她猜錯。“謝謝你,醫生。對了,你還沒吃中飯吧!雲也還沒吃。你們可以先去吃一頓,你再送她回去。”

“雨兒。”謝雲喝止,雨兒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好吧!好吧!算我多事,你們快走吧!”雨兒將他們推出病房,順手將門關上。

白亞謙搖頭,高斐祥真是自找苦吃,竟敢追雨兒的姊姊,日子過得太閑了。他悠閑地往沙發上坐下。

雨兒拍拍手,掀開被子。“起來!”

“巫奇這小子,我非找他算帳不可。”高斐樣張開眼嘀咕。

“算什麼帳?泄漏秘密?!他可什麼都沒說哦!”雨兒直視着他笑。“人家還好心地幫你送雲去呢!”

高斐祥坐起身,低聲咒罵著。

“高斐祥,你太過分了,敢用苦肉計騙雲,你有沒有良心!她擔心死了,還以為你真會為她而死呢!如果讓她發現你的騙局,肯定讓你吃足苦頭,你太不了解雲了。”雨兒為他遺憾地搖搖頭。

“只要你們不說,她不會知道的。”高斐祥笑嘻嘻地望着他們。

“哈!你以為雲和你之間,我會幫誰?”雨兒同情地看他一眼。

“你剛才沒有揭穿,不就已經幫了我。”他自信十足地說。

雨兒搖搖手指說:“我剛才沒有說,是要讓雲養足精神好對付你,總而言之,一切以云為主。”她看一眼。“現在,你該明白我將如何做了。”

“嘿?!你在開玩笑?!”高斐祥變了臉色,開始乞求她。“雨兒,別這樣!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是真心愛她的,這輩子我從未如此在乎過一個女人,唯獨她讓我時時割捨不下,難道你真忍心拆散一對有情人?”

“所謂的有情人,可是兩情相悅的,你以為雲對你如何?”雨兒不為所動地說。

“如果她不喜歡我,昨夜也不會一夜不眠地守着我了。”

雨兒搖頭。“雲是個有責任感的人,你為她受了傷,她自然得如此,無關愛情。”

“你真殘酷!”高斐祥撫着胸口,一副傷害甚深的樣子。

“比起讓雲日漸消瘦的人,誰比較殘酷?”雨兒不吃這一套。

“你都認為她不喜歡我了,何來為我消瘦之說!”

“既是認為,就是猜測之意,也有可能她喜歡你而不自知,如此,我豈非害了她?”雨兒擺擺手,“此險不可冒!”

“這你就錯了,若是她真的喜歡我,你何不成全我們?”他彷彿看見希望之光。

“我也沒有破壞你們的意思啊!是你自己欺騙她在先的,怎能將我說是如罪人?!”雨兒不服氣地辯駁。

“你沒聽過善意的謊言嗎?如果我不出此下策,云云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肯接受我,,如今我這麼做,我們倆不就可以朝夕相處,彼此互相了解,這也是為她冷傲的個性找一個接近我的借口。”

“說得真好。”雨兒嘲諷。

“哪裏。”他還馬不知臉長地說;“這就叫速戰速決!所謂的愛情長跑,早已不流行了。”

“我看你無此能耐吧!”’

“這也是原因之一。人生短短几十年,能夠找到—個自已真心喜愛的人並不容易,既然讓我遇上了,說什麼我也不會比她溜走。”他認真地說。

雨兒還是搖頭。“儘管你說得再好聽,我還是不能夠接受,雲已受過一次傷害,她的心比誰都脆弱,我必須為她着想。”

高斐祥突然一臉寒色,咬牙切齒地問:“是哪個王八蛋敢傷害她?”

雨兒看他一眼。“這是她的事,我不會告訴你的。”

室內突然一陣沉默。

“斐祥,你玩真的?”一直未開口的白亞謙打破僵局問。

高斐祥望他一眼,再看看雨兒,笑笑地說;“你比我幸運多了,好好把握。”

白亞謙望向陽兒,對他點點頭。“我要帶雨兒到山上去。”他別有用意地看他一眼,又說:“你自求多福吧!”

高斐祥露出感激的笑容。“謝了,老兄。”

白亞謙點頭,摟着雨兒走出醫院。

雨兒抗議。“不行,我得先告訴雲。”

“給你兩條路選,第一、上山,第二、上教堂。”他語氣堅定地說。

“上山。”雨兒想也不想就回答他,忽地,她掩住口他瞪他一眼,“你耍詐!哪有這樣問人的!”

他聳聳肩。“你要改變主意也行,我們馬上到教堂結婚。”

雨兒氣呼呼地嘟起嘴。“誰說我改變主意了,我還想看夕陽呢!走,我們現在就去。反正我還可以打電話給雲。”雨兒徑門爬上後座。

他搖頭—笑,對付小孩子就該用小孩子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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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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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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