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古云:“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形容的便是紀雪容此刻的心境。

過了一個慘淡的假日,星期一下午,紀雪容在拜訪客戶途中接到會計通知,一個往來許久的客戶跳票了。

這個客戶在全省有十二家連鎖店,販售精美瓷偶以及各式巧克力,業績一直不錯,當紀雪容趕到他們總公司時,玻璃門內烏漆抹黑,空無一人,幾問同樣被跳票的廠商聚集在一起,氣得跳腳。

業務與平日交情較好的門市小姐取得聯繫,才知道她們也是臨時接到老闆電話,通知隔天不必上班。

此時,各廠商主管陸續接到業務撥來的電話,所有門市鐵門都已拉下,店裏頭的貨也早被搬空。

數十萬的未收款對於大企業而言可能不算什麼,但對於小公司來說不但影響獲利而且還嚴重打擊士氣,業務也十分自責,沒有察覺客戶的異樣。

這樣惡意的倒閉,令紀雪容十分氣憤,她不能讓員工的辛苦付出被這樣惡劣的人的給吞噬,除了採取法律途徑外,幾問廠商的王管討論着,是不是輪流守在老闆娘位於東區的住處,也許她還來不及搬家裏的傢具,或是還得處理房子的問題,無論如何,不能讓她逍遙快活。

責任感使紀雪容勇氣倍增,她首先答應當晚值守,忘了自己只是個柔弱的女人,真要跟人拼了,不過是花拳繡腿。

陸子農下班后將工作帶回家裏做,一直到接近晚上十二點,才想起好像沒聽見對面鐵門開啟的聲音,不知道紀雪容到底回來了沒。

他打開大門,又猶豫着這時按門鈴會不會將已經就寢的她吵醒。

踅回屋裏,深深地嘆了口氣,知道她還生他的氣。

其實,他真沒料到她會發那麼大的脾氣,他只是希望她快樂,不需配合他的生活方式,並不是非黑即白,要斷得這麼一乾二淨。

他喜歡跟她一起做任何事,卻不想綁住她,但是,他口拙,讓她誤會了,又苦無機會解釋。

只能等她氣消了,再好好談談。

他回到書房,坐下來,不知怎的,按她家門鈴。一顆心懸着,就是覺得不對勁,決定還是去

門鈴響完許久,門內卻沒有絲毫動靜,這下,陸子農真的覺得不對了,連忙打行動電話給她。

“雪容,你在哪裏?”電話一接通他便急急問道。

“還在外面……”她邊回話,眼睛盯着遠遠行駛而來的一輛貨車。

“跟朋友在一起嗎?”他不是想控制她,只是擔心她的安危。

“不是,我在等一個壞人……”那貨車速度減緩下來,她的一顆心也提了上來“子農,我晚點再打給你。”

“不要掛——”陸子農一聽還得了,急了,“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

那輛貨車經過她車旁,又開走了,她沮喪地說:“厚……猜錯了。”

“紀雪容!”他又急又擔心,她偏偏不好好回答他,一氣急,聲音大了起來。“你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家?!”

“就跟你說我在等人!”她心情也不好,空等了幾個小時,坐得腰酸背痛,晚餐也只吃了一個三明治,已經夠可憐了,他還吼她。

況且,他們還在冷戰中呢!

“等什麼人,在哪裏等?”他難得用如此強硬的口氣。

她感到委屈。“你自己還不是有什麼心事都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幾點回家就得跟你報備?!”

“現在不要跟我吵這個,告訴我,你在哪裏?”他一直惦着她說的“壞人”,腦子裏想的全是她跟人起爭執、甚至打起來、受傷的畫面,她卻在這麼緊急的時候,計較他有沒有把心事告訴她。

“我是在跟你溝通,不是在吵架。”她也想分擔他的煩惱,為什麼男人要這麼ㄍˉㄥ?覺得她不可靠嗎?還是在他眼中,她還是那個不懂事的小

“我擔心你一個女人在外面,萬一發生什麼危險怎麼辦?別任性,告訴我地點,我去接你。”

“我任性?”紀雪容聽了更生氣,彷彿質疑她沒腦子似的。“陸子農,告訴你,過去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一樣活得好好的,公司也經營得有聲有色,別看扁人了!”

從草創這間公司開始,上面沒有人頂着,凡事都要自己思考、自己做決定,再難的事都要想辦法克服,她得長大,得學會獨立,現在的她最大的責任就是員工的生計,個性也早已從為小事舉棋不定蛻變得堅強果決。

只是,這一面,她從未讓陸子農看見。

在他面前,她單純地做自己,不必帶着工作時的戰鬥裝備,像個小女人似的以他為重心,凡事考慮他的感受,沒想到,他竟只記得她的任性。

這間連鎖店的負責人是女人,紀雪容考慮過自己的能耐,也向附近警局認識的警員打過招呼,絕對不是衝動行事。

“雪容,你相信你的能力,但你終究是女人,現在——”陸子農可以跟她好好談,只是,非得在這樣的時間談嗎?

“女人就沒腦子嗎?!你根本不相信我有處理事情的能力,只是嘴上敷衍。”

“不是這個意思……”

“那又是什麼意思?反正,我總是不懂你在想什麼,我很累,沒辦法老是這樣猜測你的想法,如果你認為我不成熟,不願意告訴我,那就算了,都別說了。”她性急起來,一股腦地宣洩自己的不滿。

“我沒有想什麼——”

“不說了!”見他還是這樣,她按鍵一按,將電話關機了。

氣呼呼地瞪着窗外,瞪着那依舊深鎖的大門。眼淚因為受委屈、受誤解,撲簌簌地湧出。

她知道時機不對,也知道他是真的擔心她,但是,埋在心裏深處的真實感覺,若不是衝動地脫口而出,也許,她便不會再提起了。

夜,深了。她抹去眼淚,扛着她的責任,繼續熬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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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七點,紀雪容拖着疲累的身體回到公寓,等了一夜,毫無所獲。

事情當然不會這麼順利,她只知道儘力去做,也許需要等十天半個月的,至少不要光會哀聲嘆氣,什麼事都不做就向小人投降。

她拿着鑰匙,走出電梯,下意識地瞄向陸子農的住處大門,發現裏頭的門開着,她稍稍靠近,眼睛還未瞥見什麼,才聽到“喀啦”一聲,門打開了,接着,她便被緊緊地擁入溫暖的懷裏。

“你終於回來了……”陸子農懸了一夜的心,終於放下。

“你、一直在等我?”

“你沒事吧?”他鬆開懷抱,檢查她有沒有受傷。她搖頭,見他一雙眼泛着血絲,倏地又紅了眼眶。

“笨蛋……幹麼等我?”她對他說了那麼過分的話,口氣那麼不好,根本就是遷怒於他,為什麼他下生氣,為什麼還要等她?

“睡不着。”他輕描淡寫,揉揉她的發。我今天都會在家。”

“你失去睡覺,有什麼事起來再說,

“嗯……”她是真的很累,累到不想洗澡,想倒頭就睡。

“回去吧。”他淡淡一笑,將她送到對面,看她進屋,待門闔上才回到自己屋隉。

等待她的這個晚上,他想了好多事。

重逢之後,因為珍惜得之不易的相聚,兩人都避而不談過去那次失敗,只想着把日子過得快樂,只想着讓對方開心,希望能從六年前相戀的時刻接續下去,跳過空白的這些年。

但是,不去面對曾經存在的問題,不知道如何才能令她幸福,終究還是會歷史重演。

也許,她很努力,努力接受他的木訥,接受他的沉悶,勉強打起精神表現出快樂,卻在疲累,無力顧及他心情的時刻,爆發了。

他能夠只貪戀着她帶來的陽光、帶來的笑聲,卻不看她轉過身去的落寞嗎?她真的願意再回到他身邊嗎?心中有沒有些許猶豫?

上天恩賜他一個美好的女人,然而,這朵嬌艷的花是否會因他的自私而漸漸枯萎?

他失去了信心。

一夜未合眼,但他依舊了無睡意,只要想到紀雪容可能委屈自己接受他,他便難受得無法呼吸。

叮咚!

門鈴響起,他起身開門,是紀雪容。

“我可不可以來你家睡覺?”她剛洗完澡,心裏挂念着陸子農會不會因她昨天一時衝口而出的話難受着,只好找了個借口來看看他。

他這樣徹夜等着她,她能不心軟嗎?還能再逼他說什麼嗎?

當心愛的男人受苦,女人的心更痛,這時候,她只希望他開心,什麼又都不願計較了。

“當然可以。”他笑了笑,將她帶進房間,等她躺上去后,幫她蓋好被子。

“你不睡嗎?”她張着滿懷歉意的眼眸,問他。

“還有一些工作,趕完了再休息。你睡。”

“我下午要進公司,中午叫醒我好嗎?”她看着他,觀察着他。

他的眼中只有疼惜,只有包容……沒有生氣,也沒有責備。

她總以為自己長大了,成熟了,但在他面前,卻又老是太衝動、太任性。

“你安心睡,我會叫醒你的。”

“昨天,對不起……”

“快睡,別想太多,起來再說。”他微笑,一如往常。

或是他沒種,怕她一下子說出太多心裏話,說出對他的不滿,而這些不滿,是他無力改變的事實,是他無法改變的性格,他需要時間做好準備。

“嗯……”她閉上眼,告訴自己,再也不要對他說那麼殘忍的話了。

不要故意曲解他對她的關心,不要將心中的不安化成一道道鋒利的話語,刺傷他的心。

他不喊痛,不代表不感覺到痛……

陸子農一直待着,直到她睡著了才起身走出房間。

回到書房,身體疲累,但是公司的案子也不能延遲,他敲打着鍵盤,試着專註於工作上,然而,只要一停頓下來,便充滿一種即將失去她的寂寞。

這感覺彷彿有人掐着他的喉頭,他無法呼吸,也無法發出聲音求救。陷入無盡迴圈的掙扎中,自私一點、為她着想、爭取自己要的、放她自由……他頭痛欲裂,起身到廚房倒杯水喝,再拐進房裏看看紀雪容是否睡得安穩。

她沉沉地熟睡着,他放心了,卻也走不開了。他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撫着她的瞼頰。坐下,握着她纖細的手,想着,還能再握多久?見她眉頭深鎖,俯身輕輕地在她眉間落下一個吻。他給她的愛,是不是太沉重

他坐在床邊看着她,像要將她的容貌刻在腦子裏似的,捨不得移開片刻。

記起小時候,每當轉學到一個新學校,知道再過半個學期、一個學期,可能又要跟大家道別,所以,他從不積極地認識新同學,因為,情感放得愈重,離別就愈痛。

出生不久便意外過世的父母、輾轉寄宿的親戚、短暫緣分的同學,這些生命中來來去去的臉孔,對他而言都是模糊的。他習慣安靜無聲地、被動地等待,等待別人決定他年幼無力抗拒的命運,他以為,只要不期待,就不會有失望,他以為,自己是沒有權力爭取什麼的。

唯一一次心動,唯一一次有了強烈的渴望,卻還是被自己搞砸了。

陽光在厚重窗帘的阻隔下,時間彷彿靜止了,這一剎那,他真的很想、很想與她天長地久,只是,他能給的,不是她要的……

瞥一眼床頭鬧鐘,時間已快接近中午。

他悄聲地走出房門,打開大門,到大樓附近買清粥和幾樣小菜,她睡眠不足會比較沒胃口,應該吃得清淡些。

陸子農回到家中先將食物盛盤,才進到房裏。

“雪容……該起床嘍。”他輕聲喚她。

“嗯……”她翻個身,眉頭皺得更緊了。

“雪容……”他知道她還困,捨不得叫醒她,卻怕耽誤她的工作,只好狠心地再喚一次。

“中午了喔?”她睜開乾澀到不行的眼,眯成一縫,問他。

“嗯,幫你買了粥,吃完再去公司。”

“喔……”她勉強撐起腰酸背痛的身體,前傾,撲地,又賴在他懷裏。“再眯五分鐘。”

他微笑撫着她柔細的髮絲,好吧……

五分鐘后,他又叫她。

她還是困,爬上他的背。“背我回家刷牙洗瞼……我再眯兩分鐘。”

他讓她環好自己的肩,起身,拿起她擱在床頭的鑰匙,將她背回家。

“到嘍……洗個瞼,會清醒一點。”

“唉……時光飛逝,歲月如梭……”她嘆口氣,半夢半醒,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趕緊用冷水潑醒自己。

他等在浴室外,忍不住笑了。

這成語,不是這樣用的吧?她的可愛、她的美好,使他喜愛並痛苦,他如何能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漸漸凋零待她盥洗完,換好衣服,他打趣問:“要不要再背你過去?可以再眯兩分鐘。”

“好啊!”她也不客氣,立刻跳上他的背。

她想撒嬌,想跟他和好,不要嘔氣了,不要吵架了。冷戰時期,每一分一秒都過得好痛苦。

他認命地再將她背回家裏去,每走一步,都湧上甜蜜的痛苦,如果可以,他希望就這樣照顧她一輩子。

她將臉緊緊貼着他的,想哭。

他什麼都沒說,也不怪她,可是她卻自責不已,這一路,都是她負他,其實,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麼,更沒有虧待她,為什麼她還是覺得不夠?

她或許是得了貪愛症,再多的愛也填不滿她的心,再多的退讓還是無法撫平她不安的感覺,有時,她真覺得自己有病。為什麼獨獨對陸子農,如此貪心?

“待會兒我送你去上班。”他想路上還能讓她再睡一會兒。

“嗯……”她吃着溫潤好吞咽的粥,暖了微疼的胃。

“那我們和好了?”

他只是笑,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生她的氣的。

“不跟我和好?”她又翹嘴,埋怨地等他說話。

“你不生我的氣了?”

“還是有點……但是,我想,是我的問題吧……”她已經分不清了,是他說得太少,還是她要得太多。

他沉默。

最後,做了一個沉重的決定。“等你下班后,我們談談吧!”

“談什麼?”她心一緊。

“下班再說。”他起身回房換衣服,準備送她上班。

紀雪容望着他無言的背影,突然害怕起來,他要說什麼?

陸子農載紀雪容上班后,也回到“樹典科技”。

他責任感很重,若不是發生緊急、需要立即處理的事件,通常他不會無端休息,即使在家工作跟在公司工作沒有差別,但,身為老闆,必須以身作則。

他總是這樣,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所以,雖然負責管理的是蔣拓,但陸子農簡單一句話,分量遠遠超過蔣拓訓話訓半天。

他進公司時,業務都已出門,工程師也都在自己的辦公區里埋頭寫案子,只有助理髮現他,問他要喝茶還是咖啡。

“黑咖啡好了。謝謝。”儘管疲累,他卻不失禮貌與風度。

拿出隨身帶着的筆記型電腦,接續早上未完成的進度。

他的心情是跌到谷底,放棄求救的平靜,就如六年前紀雪容提出分手后,進入一種不再起波瀾的狀態。

正常的作息,正常進食,維持身體機能運轉,只是,封閉了感覽。

他為自己建立一道防護牆,一道不會因任伺外力打擊而傾倒的防護糟。

工作間,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愈來愈接近紀雪容下班的時間,也接近他們即將深入對談,但結果已定的時間。

陸子農的手機響了,是紀雪容打來的。

他接起電話,準備收拾桌面,接她下班。

“子農——”紀雪容在電話的另一端,聲音很高亢,感覺很興奮,像在外面。

“跟你說喔!我現在很開心,公司昨天遇到的問題,今天解決一部分了,我要跟同事去吃飯慶祝,可能會暍點酒,晚點我自己回去,你先休息。”

那個捲款而逃的老闆娘,居然好死不死地在旅行社詢問行程時被另一間廠商的主管遇到,一個大漢像抓只小雞一般地將她架回公司,而後問出所有門市的貨都暫時寄放在一個臨時租來的倉庫中,現在各廠商已經將貨都搬回去了,剩下的,就是走法律途徑,進行假扣押來處理跳票的未付款。

“好。”他應了聲,沒再多問什麼,這是他決定還要給她的自由與快樂。

“就這樣喔?一個字?”他簡短而平靜的回答引起她的抗議。

“玩得開心點。”他笑了笑。

“遵命!你記得吃飯喔!”聽見他笑聲中帶着勉強,一直掛記着不知他要跟她說什麼,此時,似乎更偏向不樂觀。

掛斷電話,陸子農重新回到工作,工作能阻斷他的悲傷,讓他暫時忘了現實的一切。

“喲……下班時間過了,怎麼你還在?”蔣拓從外面進來,看到這陣子總是準時下班的陸子農,很是意外。

“回來啦!”陸子農抬起頭,朝他微微一笑。

“跟雪容吵架,無家可歸了吧?”蔣拓亂開玩笑。

陸子農悶不作聲。

“不會被我的烏鴉嘴給說中了?”蔣拓拉了張椅子坐下,緊張地問。

“沒有吵架。”陸子農簡單地回答。

“但是肯定有發生什麼事。”蔣拓接話。

陸子農凄凄地扯開一個微笑,還是沒多說什麼。

“我了解……”蔣拓突然嘆了口氣。“有時真的搞不懂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這下換陸子農傻眼了。“連你也不懂女人在想什麼?”

“以前我是沒這個障礙,不過最近走狗屎運,煩!”

陸子農一向來不及記得蔣拓“現任女友”的名字,所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更別提能給他什麼建議,對於女人,蔣拓懂的絕對比陸子農多。

“像我們這麼優秀的男人,還有女人不知珍惜的話,那乾脆也不用哄了,我們就王老五到底,老了,找問養老院,還是住隔壁,有你在,我就不怕寂寞了。”蔣拓不知怎的有感而發,發表老光棍感言。

“你的忠誠度很難讓人相信。”陸子農吐槽。

“嘖……怎麼這樣說?”蔣拓不服氣的瞪大眼。“雖然平常不大看得出來,不過,我是屬於患難見真情的。”

“好啦,最多我房子裏留間客房,萬一你太花心,以後被老婆趕出門,就借你住幾天。”陸子農當然是開玩笑,但是,他也確實會這麼做。

“算你了解我,搞不好一年有三百天都住你家。”蔣拓自嘲地笑笑。

“隨時歡迎。”

“有你真好。”蔣拓先謝過。對他而言,陸子農是這個世界上,無可取代,該列入保護的珍貴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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