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慧凡把逛街買回來的東西,一一展示給雷羽懷看,並且詢問他是否喜歡時,雷羽懷都只是點頭,沒有作答。
慧凡沒有注意到雷羽懷一直若有所思地盯視着她,拆開最後一件為他買的禮物,拿出一對手錶,款式簡單大方。她很興奮地坐到雷羽懷身旁,讓他看個仔細。
「羽懷,你看這支錶,它上面刻了一隻豹,像真的一樣呢,另外這一支女錶,刻了一隻貓,懶懶的模樣也栩栩如生。我一看到它們就好喜歡哦,馬上買下來了。你說好不好看?」
雷羽懷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又點點頭。
慧凡很高興他「喜歡」,放下那支女錶,拉起他的手為他解下原有的錶,並且為他戴上那支刻有豹形的手錶,「老闆說這對錶是獨一無二的,設計師只做了一對哦。」
雷羽懷凝視她低頭專註地為他戴錶的模樣,突然皺起眉頭,「慧凡,你為什麼要買這麼多東西給我?」
「因為我喜歡呀。」慧凡的全副心神放在手錶上,沒有思考就回道。「這錶帶還真難扣。」
她弄了老半天,還是扣不起來。
是喜歡東西還是喜歡他?雷羽懷一臉疑惑,最後決定是前者,她剛才不是說她一看到這對錶就很喜歡嗎?
「你搞錯了,應該是扣這裏才對。」雷羽懷把視線調到手腕上,很快就找出她扣不起來的原因,並且自己把錶扣好。
「原來是我扣錯了,難怪一直扣不好。」慧凡微笑着拉起他的手左瞧右看,這支錶真適合他戴。
看見她滿意地欣賞着手錶,雷羽懷更可以確定她「喜歡」的果然不是指他。
他抽回手,請氣平板地說:「慧凡,我聽嚴堂說你把身上的現金全給了人,你還有錢嗎?」
「身上沒有,不過銀行里有,我老爸對我一向很慷慨。羽懷,你是不是擔心我沒錢花?」慧凡一雙因為受到關切而發亮的眼眸欣喜地瞧向雷羽懷。
雷羽懷沒有置評,盯着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慧凡,以後如果出門,記得要告訴我一聲。」
「為什麼?」慧凡脫口問,雙頰微微酡紅。他是不是開始有一點點喜歡她了,否則為什麼在乎她的行蹤?
「我有責任保護你在我這裏的安全,萬一你出了事,我無法向達叔交代。」雷羽懷面對她的是一臉嚴謹的表情。
慧凡欣喜而期待的臉色立刻垮下,霎時沒了笑容。
「明白了,我以後出去會告訴你。」她起身走向浴室,同時拋下話。
雷羽懷清楚地看見她瞬息驟變的神色,當場楞住,待回過神來想解釋,浴室的門已經關上。
他想解釋什麼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當慧凡臉上出現受傷的神情的一剎那,他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罪惡感,彷彿是自己刺傷了她……他有嗎?
***
慧凡把自己泡進浴缸里,神情非常沮喪且迷惘。
羽懷在嚴堂面前撤清了和她的「關係」,她不怪他,雖然在法律上他們已經是正式夫妻,但她畢竟還只是「實習生」,在羽懷還沒認可她、將她升格之前,他有權不承認她……她明白的,然而心裏還是會難過。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會喜歡她。慧凡把洗澡的海綿枕在頭下,翻身側躺着,噘着嘴嘆了口氣。
「羽懷,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升格成為你的妻子呢?」她對着瀰漫的熱氣低聲呢喃,眼皮漸漸沉重起來。
走了一整個下午,好累,好想睡覺哦。慧凡想着、想着,不知不覺,眼皮自己閤上了,浸在熱水裏的身體,如蓋了棉被一樣溫暖,而且舒服……
慢慢地,慧凡帶着滿足的笑容沉入夢鄉。
雷羽懷一直在等慧凡由浴室里出來,想跟她談談關於找工作的事。
慧凡來了好幾天,卻一直沒有主動提起,而他也因為一些事的耽擱,好幾次忘了問。
雷羽懷望着浴室的門,眉頭微微皺起。慧凡進去好久了,就算全身刷上三遍也早該出來了。
他走過去敲門,「慧凡,你洗好了嗎?」
等了三秒鐘,沒有聽見回應,雷羽懷更加狐疑,她到底在裏面幹什麼,不會是睡著了吧?
「慧凡,慧凡。」雷羽懷又叫了幾聲,還是得不到回答,出於自然反應,他伸手去轉動門把,沒料到,慧凡竟真的沒有上鎖。
門開了,雷羽懷驚愕地立在門口。
慧凡居然真的在浴室里睡覺!
她居然躺在清澈的水裏,全身赤裸——不對,洗澡當然得脫光衣服。她洗澡居然也不鎖門,還任他進來,根本是在誘惑他——可是她並沒有邀請他,是他自己闖進來的,怎可說她誘惑他?但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應該曉得洗澡要上鎖,這是基本常識,不鎖門就等於是邀請他進來;故意在共用的浴室里睡覺,更擺明了是誘惑他。此刻她性感地躺在浴缸里,任他一覽無遺,不就是最好的証明?
老天﹗他的腦子裏在想什麼,不過是個女人的裸體,又不是沒有見過,他居然會亂了方寸、胡思亂想,真該死!
羽懷搖頭甩掉心中的雜念,走進去。
「慧凡,起來。」他的手伸進已經冷卻的水中搖晃她的手臂,避開視線不去看她。
「嗯……不要吵我。」慧凡撥開他的手,眼皮緊緊地閤着。睡得正熟,是誰這麼礙事的來打擾她呀?唔,不管,等她睡飽后再說。
「慧凡,再不起來你會着涼的。」羽懷愀着眉頭,音調轉為粗啞。
「不要……別管我。」慧凡不耐煩地像趕蒼蠅似地揮掉他的手,然後翻個身,背對着他。
雷羽懷正視她,盯着她光潔無瑕的背,低聲咒罵。
這個女人居然可以在浴缸里睡得那麼沉,她如果不是忘了屋子裏還有他這個男人,就是根本不當他存在!
「慧凡,起來!要睡覺回房間去睡。」雷羽懷氣憤地用力搖晃她,並且大吼道。
慧凡終於張開眼睛,惺忪的眼神頗有怨懟地投向干擾她睡眠的人,在看清楚「干擾者」的臉后,她牽起嘴角,雙臂伸向前勾住他的頸項。
「原來是羽懷。我想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晚安。」她把頭擱在雷羽懷的肩上,滿足地又睡去。
雷羽懷全身像通了電流般地僵硬住。面對一個赤身裸體地「投懷送抱」的女人,正常的男人都不會沒有感覺,更何況慧凡還有一副誘人的魔鬼身材。
「該死!慧凡,你起來!」雷羽懷氣急敗壞地推開她,呼吸急促地怒吼。
慧凡完全醒了,她看見雷羽懷一臉焦躁地別開頭不甩她,不禁露出迷惘的神情。
「羽懷,你在生什麼氣?」慧凡抬高頭仰望他。她是不是又闖禍了?
「快起來把衣服穿上。」雷羽懷匆匆丟下話,走出浴室,並且把門甩上。
她沒有裸睡的習慣呀,為什麼還要她穿衣服?慧凡莫名地低下頭,看見自己坐在浴缸里﹐一線不掛!
天呀!她竟然在洗澡時睡著了?!
慧凡羞窘得滿臉通紅,難怪羽懷會生氣,他一定是想洗澡,等得不耐煩了。
她趕緊起來穿衣服。咦,衣服呢?她找不到乾淨的衣服,片刻后才想起她沒有把衣服拿進來。慧凡聳聳肩,由架子上抽了一條粉藍色浴巾裹住身體,濕淋淋的頭髮也用毛巾盤在頭上。
她打開門,沒有看見羽懷,他已經不在客廳。慧凡鬆了口氣,一想到自己的迷糊,她就沒有臉面對他。
慧凡大步跑向自己的房間,卻在門口停住了。她着急地不停轉動門把,房門還是無動於衷。
又出了一椿糗事,她把自己鎖在門外了!慧凡垮下臉,暗自呻吟。
「唉,怎麼辦?怎麼辦?」她來回踱步,最後瞄了隔壁的房門一眼。
只好找羽懷拿鑰匙了,如果他還在生氣她霸佔浴室一事,那麼頂多向他道歉就是了。慧凡下定決心,深吸了口氣﹐舉起手敲他的門。
雷羽懷開門,看見慧凡依然「衣衫不整」,好不容易才降下的熱度差點飆到最高點。
「什麼事?」
他暴躁且接近怒吼的語氣,令慧凡嚇了好大一跳。
「我……我……對不起!」慧凡急忙彎身鞠躬,向他道歉。早知道他還這麼生氣,她也不敢來敲門了。
雷羽懷根本不明白她為何向自己道歉,也沒有心思去思考。他的一雙灼熱眸子不聽大腦控制,迷戀上慧凡暴露在浴巾外的雪白肌膚,身高讓他佔盡優勢,清楚地看見慧凡的半裸胸部和乳溝,他已經看過她的裸體,包里在浴巾下的是一副無懈可擊的完美身軀,光是想像已足以令他血脈僨張,為此雷羽懷更加惱怒。
「到底有什麼事?」
他異常粗魯的語氣,反而令慧凡更為緊張、手足無措。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在浴室里睡着,害你空等,你別生氣,我下次不會了。」慧凡搖手保證。
亂七八糟!雷羽懷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不管你有什麼話想說,都先去把衣服穿上。」
雷羽懷雙手在胸前交叉,控制自己蠢蠢欲動的手不要去碰她,但此舉卻使他看起來更為嚴肅,慧凡誤以為他已經怒氣高張,因而更加慌亂。
「羽懷,你別生氣嘛,真的不會有下一次了!衣服……我沒拿衣服……進不去……鑰匙……門鎖着……我才敲門……不是故意……」慧凡語無倫次地表達自己的意思,手忙腳亂地試着解釋。
雷羽懷盯着她的動作,看得眼花撩亂﹐聽得一臉茫然,完全不明其意。他的腦子裹只想着一件事,她再晃動下去,僅是隨意裹住身體的浴巾可能會掉……
「不要動!」
雷羽懷一把將慧凡抱進懷裏,及時救援松落下來的浴巾。幸好,差一點點就——
「羽懷,怎麼了?」慧凡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雷羽懷突如其來的擁抱使她興奮又臊熱,連呼吸都變得不一樣了。
「你為什麼不把衣服穿上﹖﹗」雷羽懷咬牙切齒的像在咒罵她的不對,卻把手臂收得更緊,使她更靠近他。
「羽懷,是門的錯——不對,是我的錯,我不小心把門上鎖——」
慧凡還想解釋,但雷羽懷根本不打算聽,他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住她。
他不再克制自己,讓急切的渴望壓過理性,向她索討一連串的吻……
慧凡只覺得天旋地轉,什麼也不能思考,任由雷羽懷吻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包里着濕頭髮的毛巾掉到地上,濕冷的長發流洩而下,打到雷羽懷的手背,同時潑醒他的理智。
他在幹什麼﹖﹗如果此時侵犯了慧凡,不等於順遂了那群「陰謀者」的意思?一想及他們陰謀得逞的奸詐笑容,以及接踵而來的調侃,雷羽懷的慾火幾乎完全被澆熄。
他放開慧凡,轉身背向她,同時粗嘎地開口:「回房間去穿上衣服!」
慧凡獃獃地站着,任浴巾滑落到地上,好半晌才清醒過來。
「房門鎖住了。」她輕聲說,紅着臉抓起浴巾緊緊圍住自己。
雷羽懷皺起眉頭,倒沒有出現意外的神情。
「你的房門鑰匙呢?」他第一天就把整串鑰匙交給她了。
「鎖在裏頭。」慧凡吐吐舌頭,用微小的音量說。
雷羽懷聞言轉頭瞥她一眼,眸底掠過一抹輕嘆。
「羽懷,你有沒有備用鑰匙?」慧凡可憐兮兮地低頭「瞄」他。
「沒有。」雷羽懷回答得很乾脆。
「那……怎麼辦?」慧凡急忙抬起頭來向他求助。
雷羽懷二話不說,回房間拿了一件深色襯衫給她。「你先穿上我的衣服,我打電話找人開鎖。」
慧凡接過衣服,心裏為自己又給他帶來麻煩而難過。
為什麼她總是在他面前出糗呢?
***
「爸爸﹖﹗您什麼時候上來的,怎麼不先告訴我?」慧凡打開門,看見施鵬達站在門外,嚇了一大跳。
「你啊!上來這麼久,沒打過一通電話給我,爸爸擔心你,趁着北上參加一位長輩的壽宴,順便過來看看你。」施鵬達給了女兒一個責怪的眼神。
施慧凡勾住他的手臂,吐吐舌頭,轉移話題,「爸,您先進來坐吧,我給您倒茶。」
施鵬達走進客廳,隨意瀏覽了一下,「空間不大,倒是裝潢得不錯。」
慧凡例了一杯茶給他,「爸,您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前幾天羽懷打電話給我,說你把雷家給燒了,只好搬過來公司住。剛才我先去找羽懷,他出去了,是他的秘書告訴我你住這裏。」
又是一個責怪的眼神遞過來,慧凡蹶起嘴,「爸,我又不是故意的,您別這樣看人家嘛。」
施鵬達搖搖頭,「唉!老爸早已告訴過你,量力而為,你就是不聽。」
「爸,這都要怪您,從小到大這不准我碰、那不准我做,我當然什麼也不會了。」
「別把責任歸咎到你老爸身上,想想你做的一連串『好事』……」
「爸,您別這麼會記仇嘛。我不過是把幾件您用不到的東西送給需要的人,這也算是幫您做善事呀。」慧凡馬上接口為自己辯護。
「你還真說得出口﹐一個上門布施的和尚會需要一尊價值百萬的佛像嗎?那時候你幾歲?我記得還不到十歲吧?」施鵬達斜睇着女兒。
「八歲。您又不拜神,與其放在家裏沾惹塵埃,倒不如送給和尚供奉膜拜,這是為您積德呀。」慧凡理直氣壯地說。
施鵬達撇撇嘴,「那幅掛在牆上的水墨畫呢?那可是名人的真跡,價值好幾百萬,你居然把它送給一個落魄畫家。」
「爸,那種書您多得是,送一幅給人有什麼關係。那是他祖先的作品,您『歸還』給他,讓他有個寄託,好重新振作,這也算是好事一件呀。」
「那我的骨董車怎麼說?你看過乞丐開骨董車在路邊乞討嗎?」施鵬達一想到那輛被女兒送掉的愛車,就忍不住嘲諷。
「那有什麼辦法?誰教您只給我信用卡,不給我錢,我只好請司機下車,把車子送給人羅。他們一家人好可憐,丈夫殘廢需要錢醫治,一個婦人帶着六個小孩,還得照顧生病的公公、婆婆,一家人全部上街乞食,任誰看了都會心酸。有了車子他們就可以去換錢,日子也就不會過得那麼苦了,何況爸您又不缺那一輛車。」慧凡做了一個不耐煩的表情,不悅地說:「這些都是陳年往事,您還提它幹什麼?而且這跟您不讓我學東西也扯不上關係。」
「什麼叫我不讓你學東西?女兒,別把話說顛倒了,你小的時候我讓你學鋼琴、舞蹈、插花,結果呢?你把老師家裏的鋼琴彈壞,我賠人家一台鋼琴﹔學個舞蹈,老跳到牆壁去踢鏡子,我起碼賠了五面鏡子錢﹔說到插花那更離譜,你居然把老師珍藏的聚寶盆給打破拿來當花瓶用,那可是他的傳家之寶哩。」
「那麼珍貴的東西,他幹嘛擱在牆柜上?我以為不重要嘛。而且它長得又不比其他花瓶好看,老師那節爐上的是『殘缺之美』,我捨不得摔壞花瓶,就只好摔它羅。」慧凡到現在還是想不透一隻黑漆漆的盆子有什麼值得收藏的,花瓶還比較美觀哩。
「你總有理由!每一門爐學不到一個月,就被踢出師門,搞到最後沒有人敢收你這個學生。幸好學校是義務教育,不能趕你出校門,否則你連學校都進不去。」
「老爸,您真誇張。」慧凡皺皺鼻尖,決定不再閑扯下去,她的糗事一大籮筐,三天三夜也扯不完。「您來參加誰的壽宴?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不過羽懷應該知道。嚴老夫人是名門望族之後,她的丈夫死得早,她一手管理嚴氏財團,在她的經營之下,嚴氏財團在政商兩界都很吃得開。」說到嚴老夫人,施鵬達是一臉敬佩。
「那她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女強人。爸,您就是要參加她的壽宴呀?」
「嗯,今天是她的八十大壽。」施鵬達若有所思地瞥了女兒一眼,突然問:「慧凡,你和羽懷處得怎麼樣?」
「羽懷對我很好呀。爸,您問這做什麼?」慧凡想到雷羽懷給她的吻,一陣臉紅。
「老爸關心你啊。如果羽懷只是把你當成普通朋友,對你沒有感覺,那你最好別陷得太深,儘早跟老爸回家去。」施鵬達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慧凡是他唯一的女兒,他雖然事事順着她,卻不希望她受傷害。
「爸,感情需要慢慢培養嘛,人家也不過才來半個月。」慧凡一點也不想離開雷羽懷,更何況他們接吻過,算是有進展,她很知足,不會一下子要求太多。
施鵬達眼看女兒一點也不「戀家」,嘆口氣又搖了搖頭,「女大不中留啊。算了,我不勉強你,不過,晚上你得陪老爸去參加嚴老夫人的壽宴。」
施鵬達的眸底閃過一抹狡猾的光芒。
慧凡不情願地皺起眉頭,「為什麼要人家去?那種宴會拘謹又無聊,而且一定都是些上了年紀的長輩,我又不認識,才不要。」
「這你就錯了,嚴老夫人舉辦這場宴會,來者有六成以上都是年輕的女孩子,你去了就可以認識一些朋友。羽懷每天工作忙,你一個人待在這裏也無聊吧?」施鵬達慫恿道。
慧凡想了想,點點頭說:「好吧,多交一些朋友也不錯,我陪您去參加就是了。」
「這才乖。」施鵬達站起身,「晚上老爸過來接你,早一點打扮好,知道嗎?」
「爸,您要走了呀?」
「我還要去拜訪一些老朋友。女兒,晚上記得要打扮得漂亮些,等一會兒去買禮服,順便到美容院做個頭髮,知道嗎?」施鵬達走到門口還回過身來交代。
「幹嘛這麼麻煩呀!不過是參加壽宴,而且我有帶禮服上來,不用再買啦。」慧凡不怎麼感興趣地說。
「不行,那些舊了,去買件新的。記住,要打扮得非常漂亮才行。」施鵬達慎重其事地叮嚀。
慧凡狐疑地瞇起眼睛審視他,「爸,為什麼您一直要我打扮?您……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少胡扯了!要你打扮,是要你給老爸做做面子,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要把你介紹給我的一些朋友認識,自然希望你裝扮得漂亮些。」施鵬達很快就找到藉口。
慧凡不再懷疑,撇撇嘴這:「好嘛,晚上我會把自己打扮成『孔雀』,好供您『展示』,行了吧?」
施鵬達這才帶着滿意的笑容離開。
***
雷羽懷甫踏出車門,一眼就瞄見慧凡一身便裝、背個背包步出雷氏大樓。
「慧凡,你去哪裏?」他叫住她。
「羽懷,你回來啦。」慧凡揚起笑容走過來。
「你要出去?」雷羽懷瞇起眼睛盯視她。
與他同車的還有一位公司經理,是個年輕男士,此時站在雷羽懷身側,正拿一雙好奇的眸子觀察慧凡。這位目前與上司「同居」的女孩,鬧得公司上下隨處可見「雷羽懷仰慕大隊」集體飲泣的畫面,造成公司衛生紙供不應求的窘境,卻沒人知道她和雷羽懷究竟「親密」到什麼程度,而唯一可能知道他們真正關係的陳秘書又老是以一雙冰冷的眼神回應每一個好奇的同事。
「我要去買禮服,晚上得陪我爸去參加宴會。」慧凡噘起嘴回道,很顯然並不想去參加宴會。
「你爸爸來了?」雷羽懷瞥了直盯着慧凡不放的年輕經理一眼,轉口先說道:「周經理,請你儘快把我要的資料整理出來,我希望明天早上可以看到它。」
「是……是的。」周經理連忙調回視線,連連點頭后,快步離開。
雷羽懷若無其事地轉向慧凡,「你爸爸有沒有提到要參加哪個宴會?」
「是嚴老夫人的壽宴,我爸爸說你知道她,羽懷,是不是真的呀?」慧凡仰起臉蛋,好奇地問他。
雷羽懷慢了一秒鐘才頷首,眉頭微微挑起,「他……要帶你去參加嚴老夫人的壽宴?」
他的語調比平常低沉了許多。
「是呀,他還要我打扮得漂亮些,說什麼不能給他失面子,真無聊,害我還得去買禮服。」慧凡皺着鼻頭抱怨,沒有察覺雷羽懷陷入深思的表情。
「他沒有告訴你……那場壽宴的真正目的?」雷羽懷的心裏多了一份疑惑。難道施鵬達無意把慧凡推給他,是他多心了?
「目的?當然是慶祝嚴老夫人的八十大壽呀。」慧凡一臉理所當然。「哎呀,我不能再跟你說下去了,我還得去美容院呢。」
慧凡急急忙忙地轉身要走,雷羽懷由後頭拉住她的背包,「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不管去哪裏都要告訴我?」
一道不悅的攝人光芒幾乎射穿她的背部,慧凡吐了吐舌頭,回頭辯解道:「我是打算向你『報告』啊,可你不在公司,我向誰說呀?」
其實她根本忘了有這一回事,幸好他才剛回公司,她才有藉口。
雷羽懷由她心虛的表情便可以看穿她,不過他沒有揭穿,只是把手上的大哥大還給她,「以後我不在,撥電話給我。」
給她大哥大,是防她下一次拿找不到電話做藉口,慧凡還不至於笨到不明白他的用意。她停頓了三秒鐘表示無言的抗議,才不情願地接過大哥大,然後轉身又要走。雷羽懷沒有放開她。
「還有什麼事嘛!」慧凡不耐煩地只好又面對他。
「我陪你去選澧服。」雷羽懷不期然地冒出這一句。
慧凡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地問他:「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帶你去一家熟識的店,可以節省不少時間與花費。」雷羽懷勾起嘴角微笑,溫和的神情教人摸不透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真的?你真的要陪我去?」慧凡喜出望外,抓住他的衣袖不放。
來這裏半個月,除了用餐之外,雷羽懷不曾帶她出去過,她怎能不開心呢!
「我訂了幾套衣服,正好順便過去拿。」雷羽懷為她拉開後座車門,「走吧。」
慧凡很快地坐進去,彷彿怕他改變主意。
雷羽懷坐到她身側,吩咐司機開車后,轉頭對慧凡說:「晚上我也要參加那場壽宴,你打電話告訴達叔不用來接你了,我會順便送你過去。」
慧凡聞言更加高興,沒有細想他事前不曾說過晚上有宴會,更沒有深思他只是「順便」陪她去選禮服、「順便」送她去參加宴會。雷羽懷那聽起來像是施捨的語氣,她完全不介意,並且還很滿足地拿起大哥大,撥了一組號碼。
「喂,爸爸,晚上您不用過來了,羽懷會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