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長廊上,只見蕙蘭是不要命似的奔進了房裏,立刻的關上了房門,上了栓之後,整個人才虛脫的跌坐在地上。門外,是菊兒和爹爹急忙追趕而來的叫喊聲;而門裏,除了她不規則的急喘外,是一屋子完全的昏暗。
昏暗中,只見蕙蘭蒼白的臉上,淚水決堤似的奔流着;而她那一雙原本靈活的眼,現在卻只是無意識的呆望着前方。
哦!如果可以的話,她多希望自己這一輩子,都可以不用再踏出這房門外;如果可以的話,她更希望眼前的這一片黑暗,能就這麼緊緊的、完全的包擾着她。只要守在這片安全的黑暗中,那麼應該就不會有人看見她的悲憤。她的屈辱、她的淚流滿腮——
蕙蘭雙手撫住了耳朵,開始瘋狂的搖着頭,然而即使她搖散了那一頭烏亮的頭髮,卻怎麼也搖不散那可怕的四個字。
毀——約——退——婚——
就在這千一發的時候,只見房門是“砰!”地一聲被撞了開來,而心急如焚的姚動,在看見房裏的這一幕情景后,更是大驚失色的衝上前去,反時的握住了蕙蘭手裏的那一把剪刀。“蘭兒!你這是在做什麼?快放手!”
倏然的睜開雙眼,然後只見蕙蘭愣了那麼一下之後,一雙握着剪刀的手,更加使勁、用力的朝着自己的心窩刺去。而另一方面,眼看着愛女竟是如此的求死心切,姚動的心裏可是比誰都不舍和心痛。不過此時的他,可沒有任何多餘的時間去理會那份不舍和心痛,雙手抓住蕙蘭握着剪刀的手,他使勁將剪刀自蕙蘭的手中抽離身軀。於是一時間,就只見他們父女兩是誰也不肯放棄的在那兒拉扯着。“菊兒!你還愣在那兒做什麼?還是趕快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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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站在門口,一臉被哧壞了的菊兒,在聽見老爺的叫喊聲后,這才驚醒了過來,然後也就立刻的奔向前來,一把的抱住了蕙蘭扭動的身子。“小姐!你別這樣!你快放手!快放手!”
而雖然說蕙蘭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但也許是那股求死的意志力過於強烈,因此竟使得姚老爺和菊兒兩個人,是怎麼也搶不下蕙蘭手裏的那一把剪刀。
最後,就在三個人奮力的拉扯、推擠中,先是看見菊兒被甩了開來,緊接着的是姚動終於搶下了那把剪刀,但在蕙蘭的拉扯下,那把鋒利的剪刀,竟就這麼不偏不倚的往蕙蘭的手腕上狠狠的劃了過去——
房裏,響起了姚動凄歷的叫喚聲。“蘭兒!”
恍惚中,手腕上那一陣劇烈的痛楚,和眼前那一片泛濫開來的殷紅,是她最後僅有的記憶。
緩緩的閉上雙眼,她滿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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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一向熱鬧非凡的姚府,此時充滿着一股寂靜、詭異的氣氛。
而房裏,姚動寸步不離的守在床前,而菊兒則是跪在窗前,默默的祈禱着。只為蕙蘭——仍是昏迷的、不省人事的躺着。因此怎麼不教他們的一顆心,緊緊的綳在那兒,絲毫鬆懈不得。
時間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流逝。
一聲細微、虛弱的呻吟聲緩緩的自蕙蘭嘴裏吐了出來,緊接着的識見她那兩道又長又密的眼睫,是無力的扇了扇,眨了眨原來靜止着不動的眼睛,她——終於醒了。
蕙蘭先是看見眼前爹爹那張顯得十分黯然的臉,接着藉由眼角的餘光,又看見了跪在窗前的菊兒。輕輕的抬起雙眉,正當她滿腹疑惑的想開口詢問時,一陣猛烈的抽痛迅速的由她的左手腕上傳了開來。於是還來不及發問時,蕙蘭的眼光便已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不解的、茫然的,蕙蘭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的手腕上正密密麻麻的裹着白紗布,而且那紗布上還滿是鮮紅的血漬。
血漬?奇怪!怎麼會有血漬呢?她明明就記得……記得她待在房裏刺繡,然後接着的,是菊兒跑了進來,然後、然後就……
無聲無息的,兩行的清淚緩緩的滑下蕙蘭的雙頰。側過頭,望着爹爹那紅腫的眼眶、那神情間的哀傷,輕輕的啟開雙唇,她悔恨交加的喊了聲:“爹!”
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的,姚動知道,她終究是記起了所有的事。但,如果可以的話,他倒寧願蘭兒忘了這一切。緩緩的伸出手來,顫抖的撫了撫蘭兒的眉毛、眼睛和額前的劉海。如果當時他要再來遲了一些,那麼他真的不敢想像……他幾乎是差一點地就失去了她。“蘭兒,傻孩子,為什麼要尋死呢?你就捨得丟下爹一個人孤零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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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菊兒仆到床着來,握着小姐另一隻沒受傷的手,她同樣是淚如雨下、感同身受的哭着說道:“是菊兒的錯,菊兒該死,菊兒不該帶小姐去前廳的。小姐,你要怪就怪菊兒好了,是菊兒該死、菊兒該死……”
“不,菊兒,這不怪你,更不是你的錯,我只是、只是,”搖了搖頭的望着姚動,再緊緊的握住了父親的手,此時,蕙蘭的眼淚就好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的滾滾而下。於是不再沉默的,蕙蘭是不解的、悲憤的哭嚷着道:“爹!你告訴我,蘭兒是不是不守三從?還是不守四德?否則他為什麼要毀約呢?為什麼要退婚呢?爹,你告訴我,蘭兒是不是真的很糟?蘭兒是不是哪裏不好?哪裏不對?否則他為什麼不要蘭兒呢?爹!你快告訴我呀!在他的眼裏,蘭兒就真的那麼的一無可取嗎?”
激動的、忍不住的將蕙蘭的身子給抱進了懷裏,這個打小就教他給疼着、寵着的女兒,從小到大,他沒讓她受過一丁點兒的委屈。但如今,怎麼偏偏就讓她碰上狄揚這麼個負心漢呢?瞧她哭得是肝腸寸斷,姚動看在眼裏,可也是心如刀割的。“我的好女兒、乖女兒,你沒什麼不好。不對的,當然更絕非是一無可取,否則,你以為這些年來那些前來求親的人,為的是什麼?”
蕙蘭仍是一點也不相信的猛搖着頭,低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現在我只知道,他不要我!也許他從來就沒打算要我!這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罷了!”
摟着懷裏哭得一塌胡塗的寶貝女兒,姚動的心裏可真是又悔又恨的。如果他要早知道這狄揚今天會這樣的傷害他的蘭兒,那麼當初,他就是死也不會答應這門婚事的。唉!如果他早知道的話。“蘭兒!我的好蘭兒,別這樣,別哭了,你哭得爹都心疼死了。”
“是的,小姐,你別哭了,因為那種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為他多掉一滴的眼淚。”菊兒緊握着蕙蘭的手,為蕙蘭擦去臉上殘留的淚珠后,她強逼着蕙蘭注視着她說道:“小姐,真的別哭了,先好好的聽我說,好嗎?”
果真慢慢止住淚水的,蕙蘭仍是倚在姚動的懷抱里,撐着一雙又紅又腫的眼,是勉強的、被動的注視着菊兒。
“小姐,其實老爺不也說了,這些年來,曾上門姚府提親的人有多少?而且論家世。論人才、論品格,有哪一個比狄揚差的?因此別再為他哭了,因為只要你願意、你肯點頭,老爺肯定會幫你找到一個勝過狄揚百倍、千倍的男子。”
一旁的姚動立刻連連點頭道:“是啊!菊兒說得對,那個狄揚算什麼?只要你願意,爹絕對會幫你找到一個比狄揚更好。更優秀的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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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答,蕙蘭默默的垂下眼帘,而為的就是不想讓他們瞧見,她眼底那抹揮之不去的傷痛。爹爹和菊兒憐惜她的心情,她當然懂。然而可悲的是,即使他們是再怎麼樣的憐情她、心疼她,怕也是無法懂得她心裏的真正感受。
可不是嗎?所謂的一女不配二夫,更何況如今她還是個被休棄了的女子。而就算撇開這些個道德觀不談,就算爹爹真能為她找到了一個勝過狄揚千倍的男子,但那又如何呢?爹爹他可明白,那男子再好——畢竟不是狄揚,不是自己從小到大就認定了的狄揚啊!
眼光緩緩的移向前去,她不禁屏氣凝神的注視着自己的手腕。此時,那傷口就和心口一樣的,仍是不斷的抽痛着自己。而這份痛——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平息?會是一輩子嗎?蕙蘭茫然無措的想着。
蕙蘭的沉靜和專註的眼神,立刻引來了姚動的不安。於是連忙的抬起蕙蘭低垂的頭顱,姚動恐懼的連聲問道:“蘭兒,怎麼不說話?你告訴爹?你告訴爹,你在想些什麼?蘭兒,你可千萬不能再胡思亂想……”
一直以來,爹爹就是個無比堅強的人,因此在她的記憶里,她還真不曾看見過爹爹如此焦急、憂慮的神情。心頭猛地一緊,蕙蘭這才意會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不孝的事情。可不是嗎?就為了狄揚的退婚,她竟忍心丟下爹爹,教爹爹獨自去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
是的,就只為了個“情”字,她竟然變得如此的不孝——真是無可原諒!
搖了搖頭的抹去臉上的淚水,蕙蘭緩緩的拉開嘴角,露出了今晚以來的第一個笑容。緊接着的,蕙蘭一手緊握着爹爹的手,另一手拉着菊兒,對於他們的關愛之情,她有的只是滿心的愧疚與感激。“爹、菊兒,你們放心,蘭兒答應你們,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再尋死的,我會好好的活着,為自己、也為你們好好的活着。”
欣喜苦狂的,姚動的眼裏竟泛着點點的淚光。“真的嗎?蘭兒?你說了可就得做到,不可以哄爹喔!”
望着爹爹眼底的淚光,蕙蘭慎重的點點頭,真心誠意的感受着重生的喜悅。“蘭兒沒有哄爹,蘭兒會說到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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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兒和姚動交換了個會心的笑容,然而似乎還並不怎麼放心的,只見菊兒連忙地又說道:“小姐,明天一早,我們把那些曾來提過親的人都一一的再過濾一次,我相信……”
“菊兒!”輕輕的打斷了菊兒的話,搖了搖頭,蕙蘭只輕聲的又說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我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這也對,折騰了一整天,我看你也累了。更何況剛剛大夫也說了,你流了那麼多的血,是該好好的調養身子才是。菊兒,我看今天晚上,你就待在這裏陪陪小姐,知道嗎?”
“是,老爺。”
對於他們的決定,蕙蘭只搖了搖頭的說道:“菊兒,你還是回房裏睡覺好了,用不着留下來陪我。”
“蘭兒……”
“小姐……”
望着眼前兩張憂心忡忡的臉,蕙蘭堅定的說道:“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蘭兒……”
“爹,相信我,我絕不會再尋死的。”
姚動和菊兒相互的對看了一眼,有些無可奈何,那是因為他們都深知蕙蘭的性子。平時的她,一直是柔柔順順,一副標準大家閨秀的模樣,但是要真教她拗起脾氣來,那可是誰也勸不動、說不得的。於是知女莫若父,只見姚動擺了擺手,無奈的放棄了說道:“好吧,就依你的意思。不過夜裏要有什麼事,記得喊爹一聲,知道嗎?”
“我知道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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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不怎麼放心,但姚動和菊兒卻也只能順着她,然後一邊往外走着,一邊仍不忘回過頭來,左一句叮嚀、右一句交代的,怎麼也放心不下。
而就在爹爹和菊兒離開后,房門給合上的那一剎那,霎時,嘴角上那抹淡然的笑容,立刻的垮了下來;而卸下所有偽裝的堅強與不在乎,取而代之的,則是抹脆弱、深沉的哀痛。
人,似乎天生就有幸災樂禍的本能,因此也許用不着等到天亮,恐怕這大街小巷,都已紛紛的在討論着“姚蕙蘭被退婚”的這件事。
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手腕的傷口上,而模模糊糊的,她忍不住的想着:今後——她該怎麼辦?就算她熬得過今晚,那明天呢?明天——她該怎麼辦呢?這任誰都知道,除非是女子本身有什麼說不得的隱疾,或者是做了些什麼見不得的事,否則一個未出閣的好女孩,是絕對不可能教男方給退婚的。而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她還有什麼臉見人?她還走得出這房門一步嗎?
於是失神的望着眼前那幅掉落在地上的鴛鴦綉,蕙蘭喃喃自語的低問:“狄揚,你可知道,對一個女子而言,‘名節’可是勝過‘生命’千倍的,怎麼你真不知道嗎?”
禁不住的,成串成串的淚珠兒紛紛的又滾落了下來,而捏緊了一對拳頭,蕙蘭更是忍不住的對着自己叫嚷:“你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教我以後要怎麼做人?還有什麼臉見人呢?我不懂,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嗎?狄揚?你倒是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呢?”
當然這千百個的為什麼,沒有一個是有答案的。因此地閉上了雙眼,猛地切斷所有思念,蕙蘭命令不許自己再想!不許自己再想那個無情的負心漢!不許再想了!
咬緊牙根,蕙蘭知道,褪去了所有的痴戀,從這一刻起,對他——她將不再有思念、不再有痴迷,甚至從今而後,“狄揚”與“姚蕙蘭”,將是兩個無法同時存在的名字;即使他們兩個人的世界,也將是一南一北的,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但是在她的心裏,她知道,即使是傾盡這一生,她也不會原諒他的,永遠、永遠也不會原諒他的。
而之所不會原諒,那更是因為她恨他!她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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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時分。
靜靜的寧立在窗前,靜靜的凝望着窗外的景物,狄揚的心,不安的浮動着。至於為什麼浮動呢?坦白說,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打從昨夜到現在,呆站在這兒,他幾近空白的腦袋裏,不斷的浮現出那一抹粉藍的、輕盈的身影:而他的耳朵里,則儘是那一聲聲不絕於耳的啜泣聲。
他,錯了嗎?——他不禁又自問着。
而那姚蕙蘭——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呢?這裏的人都稱她為北方的第一佳人,說她是如何的美貌、如何的賢慧——是真的嗎?想着想着,耳朵里不由自主的又開始響起,她那強忍着的低泣聲……
兀自的搖了搖頭,與其自己在這兒的胡亂的猜想着,倒不如實際點,再到姚府去一趟。也許今天前去,他可能會被痛打一頓,或者甚至連大門都進不去,但——不知怎麼的,在他的心底,就是有那麼一股強大的聲音,正不斷的說服着他、縱恿着他。因此,他就是不能不再去一趟。
就只為了心安吧——他是這麼的告訴自己。
一夕之間,怎麼才一夕之音,眼前的姚府就全變了樣呢?
眼前,只見姚府前正圍着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們,他們遙指着眼前的姚府,不斷的議論着、批判着,甚至是惋惜着。因此,現場的氣氛溫度持續的高漲着,但搖了搖頭,狄揚卻是看得冷汗直冒,只因眼前的姚府——
原來的雕樑畫棟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被燒得漆黑的大樑柱。
原來富貴華麗的廳堂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被熏黑了的斷殘垣。
是的,還記得昨日的姚府,是一片美輪美奐、鳥語花香的模樣;而今日、眼前的姚府,竟是一片仍冒着煙、竄着火苗,被大火燒得一乾二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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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怎麼一回事呢?
不加思索的一把拉住他身旁的一名老漢,狄揚顫抖的指着姚府問道:“告訴我,姚府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老漢先是看了狄揚一眼,接着才搖了搖頭的說道:“還會有什麼事?不就是失火唄!”
狄揚心急的連忙又問道:“怎麼會失火呢?”
老漢再看了他一眼,有些失笑的回答道:“這我哪知道,我只知道這場大火好像是昨晚深夜燒起的,至於為什麼會失火,誰也不知道。唉!不過才一個晚上,沒想到這麼大的一座宅子,就這樣被燒起得精光,真是可憐哪!”
的確,如此華麗的一座宅子被燒了是很可惜,但沒有時間惋惜,狄揚目前最在乎的,莫過於住在這宅子裏的人——他們可都安好?“老伯,再請問你,你可知道這姚府里的人都到哪兒去了嗎?”
老漢又再看了他一眼,同情且惋惜的說著:“這三更半夜的,每個人都睡得正熟,有誰會發現居然起了這麼大的火。”
緩緩的放開老漢,狄揚的心跳持續的加快着,而對於這問題的答案,他竟開始感到害怕。“你的意思是說……”
遙望着姚府,老漢連連搖頭感嘆:“死了!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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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青天霹靂般,狄揚被這幾個字給震住了,直挺挺的僵立在原地,狄揚的整個人、整個思緒,再一次的全被抽空。
死了!全死了!
許久后,當他開始慢慢的恢復神智,開始慢慢的再咀嚼這幾個字,全身發冷、發顫的,他只感覺到,一股深沉、徹底的絕望正一波波淹沒了他。不過才一夜之間,一夜之間,昨日的舊人,如今卻竟已天人永隔,怎麼能不教他感到心寒、絕望呢?
而望着那一片焦黑的府宅,狄揚忍不住的想:可是造化弄人?還是真註定了今生無緣?否則,怎麼會教他是連後悔都來不及呢?
緩緩的閉上雙眼,狄揚的心裏,就彷彿像是失落了些什麼;而在他的腦海里,卻只浮現出那抹粉藍色的背影,那一抹輕盈而又揮之不去的背影。
天啊!她——竟然死了,就這麼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