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忙碌的日子愈來愈緊湊,整個風雲庄隨處可見穿梭如飛蝶般的丫頭,而廚房裏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大夥從幾天前知道今日就是朱員外到訪的日子后,所有人更是徹夜未眠的準備上等佳肴恭迎貴賓的到來。

雖然朱員外與雲庄根本牽扯不上絲毫關係,不過卡在朱姑娘很有可能即是季小姐一事,所有人仍是慎重其事的招待着,不敢稍有怠慢。

“快快快,大夥手腳靈活點,別耽擱了時間。悠遊,你再去劈點柴。”大廚像個將軍似的站在一旁,不停使喚身邊的家僕。

悠遊才剛將水打完,水桶都還沒放下,又得拿起斧頭到外頭努力的劈柴。

廚房從昨天起便亂成一團,爐灶上的火也從幾天前就一直沒有斷過,始終都是旺火燒鍋,這樣的情況教她忙碌到連吃飯的時間都不夠用。

悠遊拿起斧頭,奮力的劈開厚實的木頭,“啪”一聲,木頭瞬間裂成兩半。她吁了口氣,趕緊再擺好下一根木頭時,圍牆外頭突然傳來陣陣鞭炮聲,引得她抬頭注意。

她好奇的踮起腳尖望向圍牆那頭,聽着那熱鬧的聲音,看來朱員外似乎到來了。看了一下四周沒人,她靈活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漾開一張調皮的笑臉,索性拿起一根木頭來到圍牆邊緣,將它擱在地上,踩在圓木上頭,小臉探出圍牆外。

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幾個朱府家丁,每人手上都捧着錦盒,好像在進貢一樣隆重,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好大的排場啊!

她出神的看着朱家人一個個進入風雲庄大門;想不到一個小小季小姐,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能力,讓習慣獨來獨往的風雲庄首次敞開大門歡迎賓客。真不知道這季小姐究竟是生得何等嬌媚的模樣?

“悠遊,你在那裏幹什麼?!”

悠遊才想再將臉探出去一點,一個粗聲突然在她身旁吼叫,嚇得腳底一滑,當場跌了個四腳朝天。

“哎喲!”她皺眉的揉着屁股,微微眨眼睛,一瞧見是田護衛,連氣都不敢吭一聲,趕緊忍痛的爬起來,拍拍屁股的灰塵。“沒……沒幹嘛,悠遊正要砍柴。”

她識趣的拿起斧頭,趕緊佯裝忙碌的樣子,心裏電不停地嘀咕:怎麼這麼巧,每次偷懶一下就會被人逮到,真是倒霉透了!

田毓只要瞧見悠遊那副猴兒般德行,沒來由就燃起一肚子火。“甭砍了,大廳里急需人手,你快點到前面去幫忙。”他粗聲的命令着。

悠遊本來才要劈下斧頭的動作馬上僵在半空中,抬起盈盈的大眼,驚訝的望着田護衛,“田護衛要悠遊到大廳去?”

田毓眯起眼睛,“怎麼?難不成你喜歡砍柴的工作嗎?”

悠遊趕忙丟下斧頭。“不不,悠遊這就去大廳幫忙,絕不耽擱。”只要可以離開這裏,她一刻都不願久留,有誰會這麼呆,想要繼續拿着斧頭砍柴呢?

剛好她也正好奇朱員外一伙人帶來的熱鬧氣氛,田護衛一個命令正好滿足她的好奇心,真是天外飛來的好運啊!

悠遊先是跑到外頭的井口處,將臉上的污泥稍稍擦拭乾凈,然後拍掉身上的灰塵后,才趕到大廳去。

怎料她人還沒走人前院,大廳上熱鬧的氣氛已經延伸到廊道外來了,瞧着許多丫環們進進出出,還有穿梭不停的家僕,看來大廳前面的忙碌情況也不下後院廚房嘛!

一時間悠遊也不知道該怎麼插手幫忙,人群中瞧見眼熟的丫環小柳,索性踱了過去,跟着小柳一塊招呼賓客,也想乘機偷瞄朱員外的千金究竟生何模樣?

悠遊混入小廝當中,拿着一個托盤排在準備上菜的隊伍當中,在等待的時刻里,她聽見了大廳裏面傳來渾厚低沉的老者笑聲……

朱員外一臉福態,笑起來時臉上的肉幾乎將眼睛擠成了一條細縫.“老夫對於風雲庄富饒的景象早有耳聞。如今親臨貴庄,果然是名不虛傳;想不到雲莊主年紀輕輕便有管理莊園之雄厚才幹,真是後生可畏啊!”

雲朝豐嘴角微揚,淡淡的笑着,“朱員外過獎了,朝豐不過是承續家父的產業,並不足以受此讚賞,朝豐還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得向朱員外多多學習呢!”

朱員外的笑聲更是溢出廳堂,回蕩在整個廊道上。

“哈哈哈,雲莊主真是謙虛。”

雲朝豐但笑不語,對於與外人交涉一事,他向來沒啥興趣,要不是看在朱員外擁有特殊關係的份上,他根本不想理會這種無聊的排場和諂媚的應對。

目光越過朱員外的肩膀,直直落在始終沒有開口的女子臉上,由於對方一直垂首沉默,所以很難看清楚她的容顏。難不成這位就是……

朱員外留意到雲莊主的目光,斂笑的看着身後的小女,馬上熱絡的漾開一張笑臉。

“雲莊主,讓老夫來為你們介紹一下吧!”朱員外轉過身子,將小女往前推了幾步。“這位就是愛女琉璃。琉璃,見到了雲莊主還不快點請安?”

朱琉璃慢慢的抬起臉,微翹的睫毛輕輕上揚,在與雲莊主炯黑的瞳眸對視一下后,馬上又含羞的低下臉去,嬌媚地朝他福了福身。“琉璃見過雲莊主。”

雲朝豐雖然只與她目光短暫交會,卻清楚的瞧見她流露出的媚態。朱琉璃的容顏很美,像朵出水芙蓉一般美艷,嬌羞的模樣也很令人生憐,光是她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足以擄獲現場所有人的目光,沒有一個人可以移開視線。

雲朝豐當然也是其中之一,然而他無法移開目光的原因是,他在質疑她……當真就是季璇嗎?

朱員外把所有人的反應全看在眼底,心裏暗自竊喜。“呃……雲莊主?”

雲朝豐在朱員外的輕喚聲中回過神,一臉尷尬的撫了撫下顎。“抱歉,朝豐失禮了。”

朱員外眼睛笑得彎彎的,得意的模樣一點也不介意雲莊主如此反常的態度。“沒關係,反正都是自己人,往後你愛怎麼看琉璃,有得是時間。”

對於朱員外別有一番含意的說辭,雲朝豐沒有搭腔,只是抬頭看向朱琉璃,目光忽略她濃妝艷抹的用心,而在意她是否還記得十二年前的事?“朱員外,不介意朝豐和朱姑娘講幾句話吧?”

“請說,請說。”未員外像是早料到了一樣,很快的將朱琉璃往前推了一步,自己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優閑的啜飲着香茗。

雲朝豐腦子浮現很多疑問,他瞧了旁邊的老管家一眼,見到老管家微微頷首后,隨便在腦子裏捉了一個問題,禮貌的詢問朱琉璃:“朱姑娘可還記得朝豐?

未琉璃先是嬌羞地偏着頭,然後才微微點頭。“琉璃記得,只是沒想到隔了十二年,雲莊主變得更俊逸、更具威嚴,讓琉璃不由得望而生畏。”

雲朝豐因為朱琉璃公式化的稱讚而愣了一下,他先是謙虛的接受后,又繼續問道:

“那麼,請問朱姑娘是否還記得十二年前所發生的事?”

朱琉璃偏頭微微瞄了一旁的爹,然後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帶着點點哀傷的神情,對雲莊主怯怯的點頭。“琉璃記得。”

雲朝豐上前一步,仔細的注視朱琉璃的表情。“朝豐知道這樣要求很無禮,但我仍有必要詢問。可以請朱小姐大略講一下當年所發生的事嗎?”

朱琉璃抿了抿唇,含羞的點點頭,往旁邊走了幾步,像是努力在回想塵封許久的往事般,臉上儘是追憶的表情。“琉璃記得那一天,風很冷,月很高,睡意迷濛間,琉璃一邊聽着娘為琉璃講故事,一邊打着盹;不知為何,爹突然跑到房裏,要蓉嬤帶琉璃潛入地道。

琉璃還來不及問為什麼,就聽到有人闖人大門的咆哮聲,琉璃很害怕,一直緊緊的窩在蓉嬤的懷裏。”她突然環抱自己的雙臂,像是有種寒意籠罩她的身體一樣,畏怯地縮着雙肩。

雲朝豐眯起眼睛追問:“然後呢?”

朱琉璃幽幽雙瞳里已經蓄了些許水氣,哀愁的抬起頭望向雲莊主。“後來琉璃就被帶入地道里,任由蓉嬤抱着往前跑,琉璃很想問蓉嬤發生什麼事,卻一直不敢發問,最後只聽見娘的慘叫聲,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雲朝豐聽着朱琉璃的說辭,表情變得相當凝重,雖然她在敘述整件事情的發生始末上與事實皆無出入,不過還有一個重點她沒有提及到。

他本想開口問,抬眸之際卻因為瞥見杵在門邊的悠遊而收回了口,瞧悠遊一臉蒼白的表情,雲朝豐疑惑的蹙着眉頭。她怎麼了?

琉璃見雲莊主似乎還存有疑慮,自個兒趕緊又追加台詞。

“琉璃還記得那天是冷冷的冬季,夜裏總是有冷風拍打窗戶的聲響,那段記憶讓琉璃好害怕,從那時起每次只要到了這個季節,琉璃總是不敢一個入睡覺,因為夢裏常常可以聽見娘慘烈的叫聲、爹渾厚的吶喊聲、家僕們紛亂逃竄的慌亂聲,還有重重追兵跟在後頭的咆哮聲,好可怕……好可怕……讓我兒乎快要承受不了了。”她痛苦的抱着頭,不斷拚命搖首,一副想要擺脫那段夢魘似地,突然一陣鏗鏘的碎裂聲,打斷了朱琉璃發瘋般的動作。

所有人的目光循着聲音望了過去,想不到竟然是杵在門邊的悠遊分了心,不意讓托盤上的杯子滑落下來,茶水與陶瓷碎片灑落了一地,四處飛散開來。

田毓看到這幅情景,真是氣炸了。“悠遊,你——”

悠遊在聽到鏗鏘聲后,恍惚的腦子瞬間清醒,她自己又闖禍了,二話不說趕緊跪在地上,連忙賠不是。

“對不起,小的馬上清理乾淨,對不起。”她緊張的伸出兩手將地上的碎片以手掌掃凈,而她的動作也惹來雲朝豐的訝異。

雲朝丰神情一凜,“別碰!”

“啊一一”悠遊被一個尖銳的碎片劃破皮膚,刺痛的感覺讓她立刻抽回了手。

雲朝豐氣憤的走過去蹲在悠遊面前,並且執起她的手仔細端詳,看來這道傷口又將在她嫩白的柔美上留下一道疤痕了。“難道你自己就不能留心一點嗎?”

悠遊忍疼的皺着一張臉,無辜的努起嘴巴,“我緊張嘛,又不是故意的。”

雲朝豐沒好氣的睇着她,“真是的,你做事永遠這麼不經大腦,難怪總是不斷闖禍。”他邊叨念邊替她查看傷口裏有無碎片殘留。

悠遊看他以手指輕輕碰觸被劃開的傷口,痛楚感立刻讓她倒抽了口氣,“痛……輕點。”

雲朝豐看着鮮血不停從悠遊的掌心流出,劍眉蹙緊,索性拿起袍服底緣的衣角置在嘴邊,用力撕下一截布條,立即替她包紮止血。

悠遊對於莊主的動作羞怯得不敢正視,這時她又注意到周圍聚集而來的目光,她起先是不解的蹙起眉心,再看向莊主為她這個家僕所做的舉動后,立刻明白大夥為何會有異樣的眼光了。

“莊主,可以了,甭包紮了。”悠遊一邊說一邊想抽回自己的手,她兒乎想挖一個地洞逃進去了。

雲朝豐不悅她輕微的掙扎而抬眉,就在看見她為難的表情后,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為了她受傷而當場失了一庄之主的形象。他輕咳丁幾聲,趕緊放開她的手,並且站起身子。“你先下去吧,沒事別再進來了。”

“是。”悠遊不敢多說什麼,低下頭拿起一旁的托盤后,退了幾步趕緊溜出大廳。

老管家對於莊主反常的態度,感到一絲疑惑,再望向剛才離開的家僕,這才注意到原來庄園裏有這麼一個生得秀氣的奴才。撫了撫半白的鬍鬚,他雖然沒有仔細瞧過那名喚悠遊的孩子,不過在剛才簡短的說話表情及聲音當中,總覺得這孩子眉宇間長得很像某人,不過一時卻想不起來究竟像誰?

而原本演得正投入的朱琉璃也想不到會被一名不起眼的家僕給打斷,而那小小家僕竟然讓她瞬間被雲莊主冷落。看他們主僕之間的神色,朱琉璃心裏泛着疑雲,忍不住對那名家僕產生了敵意,直到那家僕的身影遠離,她腦子裏仍是盤旋着不解。

看來那名家僕與雲莊主之間一定有着不尋常的關係。朱琉璃暗自揣測。

朱員外瞧大夥一直都不說話,索性主動開口打破沉默,將大夥的注意力再拉回廳堂之上。“‘碎碎’平安,歲歲平安,哈哈哈……”

朱員外的聲音的確將雲朝豐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甚至差點忘了大廳里還有客人呢!

老管家見莊主不笑,乾脆由他這老人家開口化解氣氛,“不好意思,家僕粗心大意,讓朱員外見笑了。”

“老管家太客氣了,犯錯人人都會,只不過是大錯小錯罷了,況且方才那場面也讓老夫瞧見雲莊主對待家僕仁慈的一面,這何嘗不也是另一番全新的認識呢?”

雲朝豐對於朱員外的話自始至終都是微笑以對,很少人有像朱員外這種爽朗的笑容,整個廳堂上似乎也只有朱員外的笑聲充斥着。他這時又看向一旁的朱琉璃,對於剛才的一席話已經不想再追問,只想求證一件事。

“朱姑娘,你確定當時的記憶就這些?”

朱琉璃疑惑的眨了眨眼,垂下小臉。“是的,琉璃只記得這些,若是雲莊主仍覺得琉璃回答得不夠圓滿,只能怪琉璃當時年紀大小,無法記憶這麼慘痛的畫面了。”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像是受了屈辱般哀怨。

“朱姑娘言重了,雲某不是這個意思。”雲朝豐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話會傷到她,也感到相當愧疚的懊惱着。

“莊主,咱們何不邊吃邊聊?朱員外和千金長途跋涉而來,相信一定餓了。”老管家在一旁出聲化解了尷尬。

“嗯,也好。”雲朝豐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然也會口拙,還好老管家歷練夠久,知道如何圓場。“粗茶淡飯不成敬意,朱員外請用膳。”

朱員外瞧見雲家忙着安撫琉璃的樣子,心裏得意的感覺愈來愈濃烈,他的眼睛已經看不到面前的美食,而是遠眺到未來美好的景象了。

要真能與雲庄搭上關係,往後的日子可是不愁吃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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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遊一回到廚房,馬上挨了大廚的臭罵,念她偷懶不做事,柴不但沒劈完,還溜到大廳里去看戲。本來悠遊想辯駁是田護衛叫她去大廳幫忙,孰料身後馬上又來了個大總管,劈頭也罵她粗手粗腳,搗亂了大廳的氣氛。兩邊夾攻的斥責讓她根本就沒有辯駁的餘地。最後只能任由他們罵著,也懶得回嘴了。

好凄慘的一天,不過才一個不留心打破杯子,就挨了一頓罵,同時也被罰禁三餐,不準踏人大廳一步,就連院子都不得靠近。

既然哪兒都不能去,她只好乖乖的回到自己的房舍,好好反省剛才的過失。

悠遊惆悵的回到房舍后,看着地上一堆乾草,撇了撇嘴,索性倒頭往草堆里撲去,將臉埋在乾草裏頭,讓腦子暫時空白。

一會兒后,她翻了個身,將手置於後腦,獃獃的盯着殘破的屋頂,腦子裏同時也浮現了方才在大廳闖禍的那一幕。☆四月天獨家製作☆

不知道為什麼,她在聽到朱小姐形容的那番話時,全身就不由自主地顫抖,寒意也跟着從腳底直衝上心頭,然後一個模糊的畫面在她腦海里閃動,她才稍微恍惚了一下,托盤的杯子就這麼掉落一地,真是倒霉透了。

她嘆了口氣,翻個身子才想側卧,腹部突然壓到一樣硬東西,讓她又仰躺回去。

悠遊把手伸人衣服內,取出那塊硬物,將它置於眼前仔細端詳着。這是一塊半圓形的璧玉,上面已經佈滿層層污垢,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色澤。她拿着它往身上的衣服使勁的擦,再拿起來藉着屋頂上稀疏的陽光透視,翠綠色的璧玉上隱約可以看出它浮雕着一隻凰的形狀。

她好奇的猜想不知道另一邊是不是雕着一隻鳳的形狀?

這個破東西從小就跟在她身上,有幾次她本來想將它典當換取食物填腹,可惜因為它只有一半,失去了原有的價疽,根本換不到幾文錢,也沒人想拿這種不吉利的東西,最後她只好繼續留着它,就當作護身符也不錯。

每每看着這塊破玉時,她總覺得它似乎牽扯著兒時的記憶,可是她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只記得十二年前的一場大病讓她在床上躺了好長一段時間,醒來後幾乎全不記得了。

問爹她為何生病?爹說她從小身子弱,所以才會讓她四處拜師學武功。

再問娘在哪裏?爹則說娘在生下她后,連抱都來不及抱便死了。

至於問及這塊破玉為何放在她身上?爹只說這塊破玉是年家的傳家寶,雖然殘破,但卻是重要的寶物,要她好好守着它,別弄丟了。

就這樣,她便一直帶着它直到現在。

有幾次在與市集的野孩子打群架時,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就是不見它有絲毫毀損,她真懷疑究竟是怎樣的人會有辦法將它折成兩半?相信那個人一定是功夫相當了不得的高人。

既然它跟着自己怎麼也弄不丟,而且又不礙事,乾脆就讓它繼續這麼擱着吧!撇了撇嘴角,將它塞回衣服里,輕輕拍着腹部的破玉,同時也感覺到肚子有點餓了。

垮着一張小臉,以舌濕潤一下乾燥的雙唇,乾脆睡覺好了,等一覺醒了,一天也就這麼過去了。

悠遊索性翻了個身,曲肱而枕,開始打起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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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微弱的燭光隨風搖曳,牆壁上投射着的兩道人影也跟着燭火晃動。

老管家默默的坐在一旁,看着莊主沉思的表情,連吭都不敢吭一下.

雲朝豐面色凝重的坐在桌案前,對於今天所發生的一切,覺得有太多疑點需要理清,無奈他卻怎麼也找不到破綻可以指出朱琉璃所言有誤。他的直覺告訴自己,朱琉璃不是季世伯的遺孤,縱然朱琉璃生得嬌美可人,擁有絕美的容顏,不過她與茹萍夫人的神韻仍是有所出入,在朱琉璃的身上找不到一絲茹萍夫人的影子,所以他肯定朱琉璃絕對不是季璇。

只是十二年前季家莊上下百具屍體全部齊全,就連蓉嬤也都遭到毒手,當時所發生的事應該不會外傳出去,若季璇真的還活着,那麼也唯有季璇是目睹過當時慘狀的受害者,然而朱琉璃卻能將季家莊當年所發生的慘狀確鑿無誤地形容出來,這又代表着什麼?

雲朝豐頭痛的撐着額際,努力追憶十二年前究竟遺漏了哪個季家人,或是那天有誰經過季家莊,以及記憶中璇兒五歲時的俏麗模樣。

無奈時日已久,記憶已經逐漸模糊掉了,他幾乎拼湊不出璇兒可愛的容顏,也想不起來她那甜美的笑聲了。

“莊主。”田毓在門外輕輕喚道,打斷了雲朝豐的沉思。

雲朝豐沉重的嘆了口氣,抬起頭看向田毓.“朱員外一行人都安置妥當了嗎?”

田毓向莊主拱手作揖。“是的,一切都依照莊主指示,安排在最上等的客房裏,而他們也都已經歇息了。”

“嗯。”雲朝豐滿意的點點頭,撐着書案站了起來,看了田毓好一會兒,又別開目光,朝一旁的椅子走去,一臉困頓表情地來回踱步。

田毓瞧莊主表情沉悶的模樣,不難猜想莊主此刻的心頭一定是相當煩悶。“莊主有話想說嗎?”

雲朝豐蹙緊眉頭,朝書架的方向走去,並且伸手取出一隻覆滿塵埃的錦盒,開口問:“田毓可還記得十二年前,季世伯曾交給我爹的一樣東西?”

田毓想都沒想,直接上前一步,“莊主指的可是那半塊玉?”

雲朝豐悶悶的將那錦盒放置在書案上,右手輕輕拂去上頭的灰塵,厚厚的一層灰土也堆起了十二年的歷史。慢慢將盒蓋打開,裏頭一塊半圓形的壁玉立即映入眼底,他小心翼翼的將它拾起,就着薄薄的燭光,透出翠綠色光輝。

他一邊凝視殘玉,一邊說:“朱姑娘在講當年那件事時,自始至終雖然完全無誤,不過她卻獨獨遺漏最重要的關鍵,那就是交代另外半塊玉的去向。”

田毓側頭細思,“這麼說莊主不認為朱姑娘就是季小姐啰?”

雲朝豐沒有答腔,只是任由田毓去猜想,即使田毓已經道中自己心裏的話,他仍是不便明說。

坐在一旁的老管家也一樣凝視着那塊殘玉,對於莊主的見解,他卻有不同的說辭,“莊主,依老管家看,或許是璇兒還小,不記得有半塊玉這件事,也或許是蓉嬤在逃命時不小心弄掉那半塊玉,以致璇兒在被朱員外拾獲時,根本沒有那半塊玉的存在,您以為如何?”

雲朝豐看向老管家,劍眉擰緊,然後沉重的將那半塊玉放回錦盒當中,慢慢的合上蓋子。“老管家的話朝豐了解,只是那半塊玉是這麼重要的遺物,朝豐以為朱姑娘不該輕易忘卻它的重要性才是。”

老管家撫着鬍鬚思考莊主的話,倒也覺得有它的道理存在。“莊主,咱們何不給朱姑娘一段時間觀察看看,或許可以由朱姑娘的談吐間來判斷真偽虛實?”

“嗯,看來也只有這麼做了。”他又嘆了口氣,將錦盒收回了書架之後,用書藉掩藏,隱密的保存讓家僕不易發現。

將錦盒放置好后,他才回過身。老管家突然問了一句:“莊主,恕老夫提出一個冒昧的問題。”

雲朝豐抬眸看了看老管家,“老管家直說無妨。”

老管家撫了撫鬍鬚后,認真地問:“莊主,倘若朱姑娘當真就是季璇兒,試問莊主真的要依照老莊主的意思,迎娶朱姑娘嗎?

雲朝豐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冷硬,他與老管家互看了好長一段時間,對於老管家的問題,老實說他當然不會只在此時提起才思考,而是每次一有空閑,這個問題便會浮現在腦海里。

他心情沉重的低頭思考,整個寬敞的書房也在這個話題闡明后,變得格外寂靜,就連站在一旁的田毓也在等待着莊主的回答,不曉得莊主的打算究竟為何?

沉默的氣氛在此時顯得格外凝重,直到時光逐漸流逝,雲朝豐才別開了目光,深深吐了口氣。

他語重心長地開口,“如果朱姑娘真的就是璇兒,那麼我雲朝豐絕對會迎娶朱琉璃入雲庄當莊主夫人,完成爹和季世伯的遺願。不管璇兒變得如何,這承諾在朝豐的心裏十二年一直沒有變動過,將來當然也不會改變。”

老管家聽見莊主堅定的語氣后,點了點頭,心裏也感慨的長嘆一聲。莊主濃厚的使命感讓老管家感到相當激賞,他心裏背負着兩位老莊主的翼望走過十二年,卻從未有過任何怨言與不平,是個相當成熟的男子。

現在老管家只願整件事情終能如預期般圓滿,讓季璇正式的認祖歸宗,好安慰兩名老莊主的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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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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