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霽華哥哥……」

這聲輕喚，令冷霽華的胸口被猛地一擊，心顫不已。

「我最後一次問你。」鼓起勇氣，她問出了對她而言最困難的話：「這真的，是你要的結局嗎？」

我們之間，就這樣了嗎？

冷霽華冷不防地想起火煜珩的話：你只要出現在她的面前，就等於幫了我一個大忙了！記住，對她……要非常殘忍才行。

「不是。」

原本對於他的話還存有着一絲希望的黑靜，在聽到他緊接而來的話語之後，心痛且心碎。

「原本想的是，這輩子，我們都不要再見面了。」掐着自己的心，說出言不由衷的話，彷彿墜入萬丈深淵般，難以承受卻仍不斷墜落的無力疼痛。「我真正希望的，是你拒絕婚事，因為我連一面，都不想再見到你。」

心痛徹地破碎后，連淚水也無法再流了。

當最後一滴眼淚劃過黑靜的臉頰，傷心欲絕的表情已不在，就像，他們過往的愛情。

「但怎麼辦呢？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抬手抹去淚水，她的神情變了，她的溫柔變得危險，充滿侵略性。「我不是天使，我是妖女、是惡魔，我最不會的，就是如人所願，就像你當年，要我放過你我卻沒有真的放手一樣；現在，你不想見到我，你以為，我就會乖乖的從你的世界離開嗎？你錯了，我會巴着你不放，我會糾纏着你，如果和火煜珩見面，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糾纏着你的話，我會答應嫁給他的。」

「就算要犧牲一輩子的幸福，也無所謂嗎？」

「失去愛情的女人，還追求什麼幸福？」抬眸，她決毅的雙眸直直地勾着他，鎖住他的心。「我的愛情，是你親手毀去的，難道你以為你可以全身而退嗎？只有你有恨我的權利嗎？無辜被卷進隔代恩仇，而要犧牲愛情的我，也有恨人的資格！」

「黑靜……」

因為不願再承受更深的痛楚，所以必須忽略他的那聲叫喚。

黑靜很快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平靜的開口：「走吧，不是說七點半要和我未來的丈夫吃飯嗎？」話落，一記優雅的轉身，她沒看見，冷霽華在她身後，那充滿哀傷的表情。

火硯堂總部。

甫見到火煜珩前來迎接的身影，黑靜便毫不客氣的將一干人等甩在身後，一開口，抱怨聲不斷：「你是怎麼搞的？想找我吃飯，選在這種地方，你覺得恰當嗎？你是想讓這些部下圍在餐桌邊看着我們用餐嗎？」

火煜珩不僅沒有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到，反而還泰然自若地將手環上她的肩，親昵地將她攬在身旁。

「我的大小姐，怎麼生氣了？他們惹你不開心嗎？」邊說，邊有意無意地瞄向她身後，包括冷霽華在內的一竿子人。

「吃飯的地點讓我不開心，何況，你，也讓我不滿意。」退開他的糾纏，黑靜纖細的手指直往他胸口戳。「你倒是很有本事嘛，不讓我見舊情人，原來是想要娶我啊！」

「當然啊，如果讓你們舊情復燃了，我要如何從中介入呢？」說得頭頭是道，完全沒有當第三者的自覺。

「喔？是嗎？」黑靜詭譎的眸瞟了冷霽華一眼，續道：「那現在，就不怕我們舊情復燃了嗎？」

刻意般，火煜珩也瞄了冷霽華一眼。「先下手為強就不怕了，再怎麼樣，你都是會成為我妻子的人，更何況，他沒有這個膽碰幫主的女人。」

「是嗎？」這傢伙自信的模樣，簡直跟她家那隻不肖弟弟如出一轍，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他們是兄弟。

「這你就不用懷疑我了，我可是很有信心的。」

「你倒是很有自信嘛！」黑靜受不了的暗自翻翻白眼，不以為然。

「事先打了一劑預防針，當然有自信嘍！」

「不帶我去別的地方吃飯嗎？」

「吃完飯就要進我房間了，何必這樣舟車勞頓呢？」火煜珩貌似無意地開口，但視線卻在無人察覺之際，觀察着冷霽華的每個神態表情。

「這麼直接？」雖然黑靜表現出大方的樣子，但火煜珩毫無忌諱的話語，還是讓她有些訝異，尤其是在冷霽華面前。

「難道你喜歡拐彎抹角的男人嗎？還是，擅於隱藏心事的男人？」

彷彿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黑靜笑了，回答：「直接點好，直接點……才不會讓人傷心。」

「可不是嗎？」認同的同時，火煜珩再度走近她，伸手攬過她的肩，刻意且大聲地說：「我們要加緊培養感情了，這樣婚後才會幸福啊！」

「想要打動我的心，你可得加把勁。」抬手輕撫胸口，黑靜似真似假地道：「你眼前的這個顆心，不久前，才被狠狠傷過。」非常明顯的意有所指。

「很嚴重嗎？」

「很痛。」神採的眸光若有似無地一黯。

「我幫你用碘酒擦一擦吧？還是要用金創葯，再外加紗布？我相信很快就能痊癒的。」

別具深意的幽默話語，逗笑了黑靜，她緊貼在火煜珩的身側，一路走往精心設計的用餐室，頭也不回。

果真，在他們用餐的期間，身着嚴謹黑西裝的部下們像在站崗，延着牆一字形排開，其中，當然少不了冷霽華。

整場「浪漫」的飯局，火煜珩發揮了他妙語如珠，喋喋不休的說話功力，將黑靜哄得心花怒放、開心不已，兩人一搭一唱的天衣無縫，像結識多年的朋友，偶爾的肢體接觸，也像熱戀中的情侶。

冷霽華一言不發的站在一旁，一雙眸除了毫無溫度之外，沒有顯露任何情緒，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究竟是他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完全的不在乎？還是他將心事藏得太深？沒有人能夠碰觸，無人能知。

一場吃了將近三個小時的飯局，終於進入尾聲，卻劃下了一個讓人訝異萬分的驚嘆號--

只見火煜珩伸手握住黑靜擱置在餐桌上的柔荑，接着，他起身傾身，在那精雕細琢的粉頰，落下了一記淺吻。

「到我的房間好嗎？」暗示性極微明顯的邀請，同時震驚了黑靜和冷霽華的心。

她壓下內心的震顫，維持表面的平靜，但微微顫抖的唇，還是透露出了她的恐慌。

火煜珩餘光瞄到，冷霽華那藏在身後，緊緊握住的拳頭，連青筋浮現了，但他仍然隻字不語，因為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

耳邊輕聲呵氣，他再度詢問：「好嗎？」

很想看看霽華哥哥的反應，但是，她似乎已經沒有這麼做的理由了--已經被心愛的人捨棄，如果還這樣的糟蹋自己，是不是太傻了？

可是……停止不了了……

「好。」

很久過後，這聲簡潔清楚的回答，回蕩在冷霽華的耳邊--

【第五章】

他們在冷霽華的目送之下，一同進入火煜珩位於火硯堂總部的私人套房。

關上房門后，無限的想像空間。

冷霽華支退了其他部下，獨自一人在門前徘徊，伸手輕撫門板，一聲長長的抑嘆，道盡了他無限心痛的心事。

「傻瓜……靜……你這個傻瓜……」

房門內，黑靜坐在單人沙發上，靜默地看着火煜珩站在門邊，深邃的黑眸看不出端倪。

好半晌后，他才朝她走去，落坐在她對面的雙人沙發。「沒想到，你這麼勇敢。」說話的表情少了些矯情，多了些認真，卻又帶點嘲弄。

「你想怎麼樣？」剩下他們倆，就不需要再演戲了吧，可以把話都明說了。

「那你又想怎麼樣？」火煜珩偏頭，一副不解。「你似乎也挺配合的。」

「娶我？不要開玩笑了，你為什麼要娶我？又憑什麼要我嫁給你？」

「你剛剛不是把我未婚妻的身分扮演得淋漓盡致嗎？我以為你很有興趣。」

「我只不過是陪着你玩玩而已，用不着當真吧？」

火煜珩伸出食指搖了搖。「你錯了，我可是很認真的。」

「你認真的話，這世界上就沒有壞心的人了。」

「我壞心？」指指自己，火煜珩搖頭嘆氣，「唉，你以後會後悔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事已至此，我們就不必打哈哈了吧？」

「你想知道什麼？」

「全部。」

搓了搓下頷，火煜珩輕笑，「這可能有點難，人還是要有些秘密的，不是嗎？」

「為什麼想要娶我？你到底和我養父交易了什麼？要拿我的一生幸福交換！」她越想越氣憤，被最愛的人踐踏了心已經夠慘了，還要被當成交換利益的商品，賤賣自己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