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誚謗

94.誚謗

戚姬說:“不是尖刻,是尖銳。當然不包括我,要算也只能把你的大老婆算上。”

劉邦說:“又說她,還想把你的嘴堵上?”

朝廷的王侯將相包括到外地任職的一些曾經親耳聆聽過劉邦教誨的人,在短時間內都收到了文成館讓人送來的信札,內容都是讓他們把過去見到皇上時,皇上曾給他們說過哪些話,仔細地回憶一下,然後按原話記錄下來,並且說明這些話是在什麼情況下說的,都有什麼人在場,儘快整理出來送到文成館,以備將來查考。

漢朝建立后,成立了不少新的機構。那時還不大時興用印,人們的誠信度也相對高一些,大臣們接到文成館的告諭后,以為文成館是朝廷新成立的一個機關,況且這件事本身並不是什麼壞事,很多人以為皇上過去為激勵他們打仗,作了不少承諾,現在要給他們兌現獎勵呢;更有人以皇上曾和自己說過話深感榮幸,巴不得皇上還能記起這些話,現在讓他們寫這些東西,說不定下一步皇上想重用自己。總之,這件事挑起了很多人的夢想,所以都忙不疊地當成一件大事幹了起來。

劉邦是一個從平民做到高位的皇帝,平時說話比較隨便,對部下經常罵罵咧咧。同時漢初的一幫開國功臣,文化多不高,文成館讓他們把回憶的劉邦說的原話報上來,很多人報上來的是劉邦罵人的話,要麼就是遇到危機時劉邦的口頭禪“我為之奈何”。這讓借到文成館工作的一幫著作郎哭笑不得。有的說,報上來的這些東西,哪像皇帝說的話,簡直就是老粗俚語。還有的說,這樣看我們皇上,頂多是個亭長水平。一個叫朱射的說:“我看這些資料很有用,可以編一部厚黑大全嘛,告訴人們皇帝是怎麼煉成的。”

常軻、胡學在不輔導趙王時也被安排到文成館做事,此時他們都在,聽到幾個文員剛才對皇上的一番評價,感覺有些大不敬,常軻忙制止說:“各位快不要這麼說,隔牆有耳,這些話要是傳到皇上那裏去,十有###會招來殺身之禍。再怎麼說,我們皇上也是從基層一步一步幹上來的,如果沒有兩把刷子,輕易不會到了這一步。如各位所說,我們皇上的這位子竟是撿的不成?”

“常先生有些過於小心了,我們是看下面報上來的材料可笑才這麼說的,不過是就事論事,就是皇上知道上了,難道還揪辮子打棍子不成?聽說皇上的心胸很開闊,從來不會因為誰說錯了一句話就治誰罪的。”朱射說。

“還是少說為好。”常軻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早在劉邦為趙王如意指定兩個少傅之初,呂雉就設法把其中的一人收買了。自古以來,文人都是最懂得見風使舵的,這被呂雉看上的人見她現在是皇后,兒子劉盈又被封為太子,天下早晚一天是她的,況且呂皇后的狠毒是出名的,只要叫她盯上了,干也得干,不幹也得干,權衡再三,乖乖地做了她的姦細。拿了別人的銀子,自然要替人家做事。這姦細來到戚姬身邊后,因戚姬做事很小心,很少有漏洞暴露在外,所以一時半會也沒有拿到可以到皇后那兒獻媚取寵的東西。可巧今天聽到了幾個著作郎譏誚皇上的對話,當天把它報告給了呂雉。

很多大臣都在納悶戚姬收集皇上過去說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話幹什麼,有的表揚肯定的話倒還不怕,有的直接就是君臣吵架或向皇上提意見的話,這時再抖露出來,保不準就會勾起皇上的不快。劉邦現在已是位及極尊,隨便說一句話做一件事都有人吹捧,搞得他頭腦輕飄飄的,越來越以為自己一貫正確。這時把歷史上說不清誰對誰錯的東西翻騰出來,不是沒事找事嘛?所以當接到文成館的通知后,也有一些清醒的大臣將相沒有急着去寫,來信再催時,也只說記不得了。像曹參、周勃、酈商、灌嬰、任敖、王陵等人,一直沒有交卷。

呂雉聽了卧底的報告,一陣高興。但她旋即想到,以戚姬對皇上的依賴,不會做事詆毀皇上,即使把別人說皇上的壞話說成是戚姬說的,皇上也不會相信。但收集皇上過去的言論幹什麼?一定另有企圖。想取悅皇上?從中找到對自己有利的證據?藉以攻擊我?總之,這件事非同小可。就目前的展來看,客觀起到了誹謗皇上、歪曲皇上的效果,有損於大漢的統治。這還了得,與謀反何異!她越想越激動,越義憤,正要起身去見皇上時,忽然遲疑了一下,心想我和戚姬素來有隙,這件事危害再大,我去說了,皇上也會以為是爭風吃醋,不會把它當回事,與其這樣,何不找個皇上信得過的人利用一下呢?

酈商是個文武雙全的人,他把皇后透露給他的文成館目前在做的事以及那一幫儒生議論皇上的話說給皇上聽后,劉邦氣得滿臉紫,罵道:“這幫臭文人,竟這麼看老子。老子現在擁有天下,難道還不比他們的水平高?純粹是扯淡,扯不好老子一刀把他們砍了。”

酈商說:“他們成立的那個文成館,專收集皇上的議論,把皇上過去在當時條件下說的一些不雅的話,不能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話也收集了上來,成心是要給皇上找難看,您看是不是把它關了,把這一幫文人驅散了事?”

“他們居然還敢私設機構,這是誰搞的?目無朝廷。你給我調查清楚,我要重重地治罪。”劉邦說。

“這東西是設在戚宮的,是不是和戚姬有關?聽說叔孫博士也參與了這件事,最好讓廷尉派人去查。”酈商說。

劉邦忽然想起戚姬曾對他說過在為他做一件大事,在沒做成之前,不讓他干涉,想來可能與這事有關。他是相信戚姬的,但讓一幫文人在背後這樣說他,揭他過去的瘡疤,無論如何不能容忍。憑几句話就治別人的罪,本不是他的性格。他想了一會說:“先不要動他們,讓他們繼續放,這叫引蛇出洞,等放得差不多了,再秋後算帳,到時看他們還有何話說。”

酈商說:“是,皇上真是深謀遠慮。”

文成館一時彙集的全國各地報上來的劉邦言論車載斗量,其中自然是良莠俱全,真假莫辮。負責梳理的幾個儒生看得頭昏腦脹,累了時就拿材料中的笑料調侃,看得越多,越不把如今的皇上當回事,議論起來竟如說鄰家阿狗阿貓,極不尊重。他們平時說的這些話,自有人記下來報到呂雉那裏,呂雉聽后問:“他們要幹什麼?”

來告密人的回答:“好像是要給皇上編一部書。”

“編書?把皇上罵人的話也編進去?”呂雉聽了一愣,自言自語道。又一想,這想法也夠絕的,是變着法子取悅皇上,讓皇上流芳千古啊。這件事要是做成了,比殺死項羽的功勞還要大,自己這能幹的名,真要讓位於戚姬了。想到這,呂雉本能地緊皺了一下眉頭,但口裏卻對那人說:“一幫老夫子,能幹成什麼事,且不去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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