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魔山之行

就如尤利傑斯所料，他很輕易就偷到一艘足可容納四、五人乘坐的小船。

解開纜繩，他將小船輕巧地劃出湖面。當然船上不能點火，只要有一點火光，他們的行蹤便會被人發現了。

依照無言的指示，尤利傑斯繞過大半個湖面，終於來到湖心小島的後方。

尤利傑斯將纜繩系在一方突岩上，脫下外衣，紮好褲管，輕聲對無言道：“無言，你在船上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無言乖巧地點點頭，並沒有反對。

尤利傑斯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由船舷慢慢地滑進水中，然後往水底潛去。他一邊泅着水，一邊用長劍敲打着岩壁；依據他的判斷，還有維蒂潔妮的說明，他認為水牢的引水口應該就在這附近才是。

突然問，長劍的一端碰觸到一處空洞，他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他潛低了身子，往那道引水口摸去。幸好，這道引水口的空間還容納得下一個人的進出，而且水道的人口也沒有鑄上鐵條，大概是從來沒有人由這裏逃走過吧!

尤利傑斯鑽人洞口，小心翼翼地往裏面潛去；片刻之後，他泅出了水道，輕輕浮上水面。幸好水面上有光，他不敢一下子就浮上水面，怕會驚動了牢裏的守衛，他先將面孔浮到水面下一寸，小心地向上面打量。

水牢裏沒有守衛，只有那兩個被綁在牆上的倒霉鬼，尤利傑斯放心地浮上水面。

猛然見到有人從水底浮了起來，菲力普和維克不由嚇了一大跳，但當他們看清了浮上來的人之後，臉上隨即湧現了狂喜之色。

維克張口想叫，尤利傑斯立即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尤利傑斯很快地走到菲力普的身前，將右手按在綁住他的鐵鏈的鎖銬上，輕聲吟誦着咒文：“以光神奧斯培羅之名，尤利傑斯下令：解放吧!困鎖的桎桔——”

一聲脆響，鐵鎖應聲而開，菲力普連忙扯下身上的鏈條，活動一下被困良久的頸子和手腕。

尤利傑斯又走到維克身前，依然如法炮製。片刻之後，被綁的兩人都得到了自由。

“你們都能游泳吧?”尤利傑斯匆匆道：“我們必須動作快點!剛才的魔法波動，一定會驚動王官里的魔法師!”

菲力普和維克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尤利傑斯領先往水裏潛去，菲力普兩人魚貫追隨其後。

五分鐘之後，三人潛出了引水口的水道，尤利傑斯領着兩人往他繫着小船的突岩前進。幸好，小船仍在，纜繩沒有被潮水沖脫。

翻身上了小船，尤利傑斯等兩人上船坐定之後，便解開纜繩，向湖中劃去。同樣是依照無言的指點，小船順利地回到原處。

上了岸以後，尤利傑斯匆忙將船系回原處，然後四個人拔腿就往城外跑去。

如果沒有人發現他們，他們的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出城中，只可惜，尤利傑斯猜得相當正確，他所發出的魔法波動。的確讓王宮裏的魔法師察覺到了。

羅德·福斯當然不會就這麼坐視他們逃走，他派了追兵來攔阻他們；所謂追兵，不是劍士或騎兵，而是一群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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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是在他們才逃出城外不遠就追了上來。

這次的魔物不同於前，是三隻頭頂長有獨角、全身黑鱗遍佈的有翼怪龍，在黑暗之中，其形態難以看清，只有一雙巨目發出森森的碧光。

“是龍鬼——”尤利傑斯吃了一驚。所謂“龍鬼”，乃是下等魔物中最厲害的一種，比起上次襲擊商隊的“蛇狼”，要來得來可怕多了!

幸好“龍鬼”只有三隻，尤利傑斯三人正好一人對付一隻。

這回尤利傑斯不再遲疑，立刻就施出光的魔法，他吟誦咒文幻出光劍，抵擋魔物的攻擊。

“大家邊打邊退，我在馬車的四周設下了結界!”尤利傑斯一面揮動光劍，一面分心叫道。

“龍鬼”的魔力，果然較上回的魔物強大多了。竟然能以頭上的獨角。擋住光劍的威力，而且兩隻利爪還趁勢向尤利傑斯的身側抓來。

尤利傑斯見光劍無效，一邊在考慮使用更強大的魔法。一邊又顧慮着無言的安危，不慎一個分神，竟讓“龍鬼”的利爪侵入他的脅下。

眼看魔爪將要抓上他的身體，就在這個瞬間，他身後的無言猛然一個前撲，抱住了尤利傑斯，企圖用自己的身子擋住“龍鬼”的利爪。

“無言!”尤利傑斯大吃一驚，忍不住驚叫出聲。

十分奇異的，當“龍鬼”的利爪就要抓上無言身體的一剎那，突然停頓了，而且不但沒有繼續攻擊，反而把爪子縮了回去。

抓住這一瞬間的時機，尤利傑斯吟誦了更強的咒文——

“光之神奧斯培羅，請聽從我的祈求——將我的生命化為火焰，焚盡一切邪惡吧!”隨着咒文的吟誦，尤利傑斯的全身冒出了熊熊烈火，將自己和菲力普等人，以及全部的“龍鬼”，全都吞噬其中。

火焰中傳來恐怖的厲嗥聲，一瞬之後，火焰消失，四個人全都安然無恙，唯有三隻“龍鬼”都已消失無蹤了。

尤利傑斯的精神顯得十分委靡，他強自振作道：“快走吧!免得追兵又追來了……”

“你還好吧?尤利傑斯?”菲力普有點擔心地望着他。

“不要緊，只是透支了一點體力而已——”

維克上前扶住他，並招呼菲力普扶着他的另一邊，不由分說地架着他就走。

無言在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四個人匆忙往馬車停放的地方退去。

“我不要回去!”維蒂潔妮拉住菲力普的手臂，一雙青灰色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說：“菲力普，我要跟你一起走——”

“你說什麼?”聽見這句話，菲力普可以說大驚失色。

“我要跟你一起走!”維蒂潔妮萬分堅決地道：“我一直都嚮往能到各地去旅行……”

“我們可不是去旅行的!我們是……”

“你們要去哪裏?”

菲力普頓了一下，認為沒有必要隱瞞，於是照實說了。

“我們是要去東半部，尋找王都‘薩克雅’……”

“王都‘薩克雅’!”維蒂潔妮聽得雙眼發亮，興奮地叫道：“傳說中的王都，這是我最想去的地方!”

“要去王都，必須翻越基阿連山，太危險了!女孩子不能去!”

“為什麼?”維蒂潔妮不滿道：“無言能去，我為什麼不能?”

菲力普聞言一愕，“無言是男孩子呀!”

“胡說!她明明是女孩子!”

尤利傑斯和維克在旁相視而笑，他們還沒有告訴菲力普，無言是兩性體的秘密，同時也因為無言實在是太美麗了，難怪維蒂潔妮會這麼認為。

維克有點不耐地笑道：“菲力普，就帶她一起走吧!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裏磨菇了!”

尤利傑斯並不表反對，而且他比維克更加着急，深怕追兵會再追上來。

菲力普也知道他們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一咬牙道：“好吧!就帶你一起走，不過，路上如果叫苦的話，我可不管!”

“我一定不會!”維蒂潔妮開心的笑了，熱烈地擁抱了菲力普一下，興高采烈地上了馬車。

菲力普着實呆愣了一會兒，才醒悟過來，連忙趕着馬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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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加了一個人，對他們的行程並沒有妨礙，他們趕着兩輛馬車，向著基阿連山前進。

由於顧慮“雷貝因”城的追兵，所以他們一路上都沒有停下來休息，三個趕車的男人只好輪流在馬車裏休息，連三餐也將就以乾糧代替。

雖然是這麼辛苦的急行軍，不過維蒂潔妮卻沒有違背她的承諾，一路上絲毫沒有叫苦過。

兩天後，他們終於接近基阿連山的區域了。

尤利傑斯讓馬車在山腳下停了下來，因為長程的趕路，拉車的牲口早已筋疲力盡，他們只好停下來讓馬匹休息。而且老實說，他們幾個人也已經都累壞了，接下來的路程又比前兩天更加艱難萬分，因此他們更應該在人山之前，好好地歇息一番來恢復體力，以便應付未來的艱險。

同時，他們也要再仔細研究一下地圖，以期找出一處足可供馬車通行的山道。不過他們都沒有抱着太大的期望，因為時隔千年。縱然仍有山道存在，可能也都因年久失修而草木叢主了。因此幾個男人都有着開山辟路的覺悟。

幾經研究，他們終於選定了一條距離較近，而且路程較為平坦易於通行的山道，在休息夠了之後，便朝着這條山道前進。

隨着馬車的前行，尤利傑斯等人一步步地踏人了這座人人所懼怕的魔山之中。不知道是由於無言的異能指引，還是他們幾人運氣好，幾天下來，他們都沒有遇到任何魔物的侵擾。

尤利傑斯等人相當開心，因為他們已經翻越了大半的山嶺，即將來到基阿連山接臨王國東半部的另一面了；如果以下的行程仍然像前幾天一般順利的話，他們很可能就能平安地穿越魔山了。

這天，正輪到尤利傑斯和維克趕車，大約是午飯的時候，他們將馬車停到一處平坦的坡地上，停下來休息的用餐。

尤利傑斯安頓好馬匹，菲力普和維蒂潔妮已經在草地上升起一堆火了。

提起兩個即將見底的大水壺，尤利傑斯招呼眾人道：“你們先用餐吧!我去找水。”

“好!小心一點——”菲力普叮嚀一聲。

“知道了!”尤利傑斯答應一聲，舉着一隻火把，就在山林中走去；當然，無言仍是緊緊地依在他的身旁。

山林間當然不乏溪流或水潭，尤利傑斯憑着魔法的感應，很快地就找到了水源。

那是一座小小的水潭，靠着一面山崖，有一道小巧的瀑布由崖上沖瀉而下。

尤利傑斯歡呼一聲，對無言道，“無言，你拿着火把，我去取水。”

潭裏的水不深，只到膝蓋附近，尤利傑斯走到小瀑布之前，先喝了幾口水，然後才將壺嘴就着瀑布，準備將水壺裝滿。

才裝滿一壺水，尤利傑斯將壺蓋塞好，背在背上，正打算再裝第二壺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一絲怪異的響聲。

“怎麼了，無言?”尤利傑斯不經意地回頭。

然後，一幕令他驚愕的情景映人他的眼中——一隻跌落在地面的火把，引燃了地上的枯草，同時也照亮了周圍的黑暗。而原來應該拿着火把的無言，這時候，卻被一群人制住了。

那群男人大約有八、九個，他們有兩三個人制住了無言，一個人掩住他的嘴，兩個人抱住他的身體，防止他掙扎，便這樣拖着他向山林中退去。

尤利傑斯一時之間呆住了，因為他想不到這人人卻步的魔山，竟然會有人蹤出現。

這些人的行動十分出其不意，而且極端小心，並沒有發出些微的聲響，尤利傑斯之所以會發覺，是由於無言手中的火把跌落地上，使地面的雜草開始燃燒起來的緣故。

“無言!”尤利傑斯的怔愕只有一瞬問，他大喝一聲，丟下水壺，衝到岸上就向那群男人追去。

“攔住他!西昂——”挾制無言的人群中有一個人叫喊着。

跑在最後的一個男人立即停下腳步，回身拔出長劍，攔住尤利傑斯追趕的身形。

狂奔中的尤利傑斯只好也停下來準備應戰。

在這一瞬間，無言的身影已和那群人一起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了。

瞧不見無言的身影，尤利傑斯驚怒得理智全失，也不管那男人手中的長劍正遙指着自己，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猛烈地一拳揮出，結結實實地打中那個男人的下巴。

那個男人被這一拳打得仰身後倒，緊接着，尤利傑斯左拳揮出，重重地擊中他的腹部，痛得他倒在地上抱着腹部亂滾。

由於那個男人料不到尤利傑斯竟然不用劍反而用拳，因此被他倏然問的猛攻打得措手不及，僅只一個照面，就被他兩拳打倒在地。

“說!你們是誰?要把無言抓到哪裏去?”尤利傑斯扯住那個男人胸口的衣襟，死命地搖撼着。

那個男人被搖得七葷八索，再加上那兩拳將他打得昏頭轉向，因此他對尤利傑斯的問話，可以說根本沒有聽見。

尤利傑斯急得快發狂了，忍不住就想扯起他，再補上兩拳。

“冷靜點!尤利傑斯!”一隻手掌拍上了他的肩膀，道：“你這樣搖他，讓他怎麼回答你?”

說話的人是菲力普，他們是聽見了他的喝聲而趕了過來的。

尤利傑斯這才放開那個人男人，才一放手，那個男人就像一個泥人一樣，軟軟地滑了下去。

“走吧!先回去再說。”菲力普捉起那個男人，拉着尤利傑斯回頭就走。

維克和維蒂潔妮回到水潭旁邊，將尤利傑斯丟在潭裏的兩個水壺，再重新裝滿了水，然後提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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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冷靜下來之後，尤利傑斯終於想起了可以以魔法來盤問這個男人。

尤利傑斯的雙眸閃射出奇異的光輝，操控了這個男人的

意識，開始盤問他所想知道的事情。“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西昂·索尼。”在魔法的操控下，這個男人宛如聽話的孩童，乖乖地答話了。

“你們是什麼人?來自何處?”

“我們是山賊，一直就住在基阿連山裡。”

“山賊?”站在尤利傑斯身後的菲力普和維克驚異地互望一眼，他們沒想到魔山之中竟然還有山賊存在!

“你們為什麼要捉走無言?”尤利傑斯繼續盤問。那個男人的表情有些茫然，顯然不知道無言是誰，尤利傑斯提示他道：“就是你的同伴捉走的那個人。”

西昂·索尼回答道：“不知道，這是哈帝斯的命令。”

“哈帝斯?哈帝斯是什麼人？”

“哈帝斯不是人，他是妖魔。”

“妖魔?它是什麼人的使魔嗎?”

“不!哈帝斯不是任何人的使魔，他是上級妖魔，而且是基阿連山所有的魔物之王。”

尤利傑斯聞言十分駭異，繼續問道：“為什麼它要命令你們捉走無言?”

“我不知道，這是哈帝斯自己指定的人選。”西昂·索尼又道：“從你們入山以後，哈帝斯就知道了，他命令我們捉住那個人，我們已經跟了你們兩天兩夜了。”

“你們為什麼會住在魔山裡?”

“因為我們都是各城市的逃犯，沒有地方可去，我們的首領將我們結集起來，他和哈帝斯訂下契約，只要我們每一次下山搶劫的時候，都替他帶幾個女人或小孩回來，他就讓我們住在山裏，而且負責為我們除掉城裏的追兵。”

尤利傑斯深深吸了口氣，問出他最後一個問題。“告訴我，你們的藏身之地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