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百里浩瀚煙波之中,赫赫聲威的天下第一世家,巍然矗立於君山之上。
這日,在寒府莊院的上空,驀然由天降下了一艘光華四射的白玉畫舫。
這椿奇事,頓時驚動了寒府的上上下下。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庭院中觀看,就連當代府尊“玉面聖君”寒昊書,也經由下人通報之後,奔出屋外察看究竟。
只見那艘白玉畫舫,在空中懸而不降,令得眾人紛紛仰首翹望。
一見天上那艘皓潔晶瑩的白色玉舫,立即勾起了寒昊書心中由長輩之處所聽來的一則故事;再瞧見玉舫之上佇立的一雙宛若天人的男女,寒昊書心中的激動不覺中升至極點。
驀然,自玉舫之上飛落一團白光,光華落地,幻為兩道人影,正是歷劫歸來的玉流風和唐沐仙。
然後,玉舫緩緩而動,繞行了寒府上空一匝,然後逐漸飛升。
寒昊書見玉舫有離去的意思,急忙望空彷彿聲大吼:“老祖宗,請您讓重孫兒有叩見尊顏的機會!”
由玉舫之上傳出了清朗的語聲:“俗緣已盡,再見無益;江湖詭譎,好自珍重!”
聲落,玉舫已消逝於天際。
寒昊書唯有望空長嘆。
隨後,寒昊書向玉流風詢問他與玉舫的主人相識經過。
玉流風因感念寒府數代對他的恩惠,又不願意隱瞞尊長,遂將自己真正的身分來歷,以及身犯天規,遭天將所擒,因而被禁於仙界之“天雷岩”受刑,隨後唐沐仙遠上崑崙求救,終於求得玉真人伸出援手的經過,一一說了出來。
寒昊書聞后,吁嘆之餘,不禁深感遺憾,不能拜見這位自己從小就崇拜無比的老祖宗。
一切平靜之後,玉流風兩人回到他們所暫居的客院。
原本,有滿腹的話想對她說,然而,一瞧見她純稚天真的面孔,他又覺得說不出來。遲疑了良久,才吶吶開口:“仙兒,我——”
這時,唐沐仙張口打了一個呵欠,絕美的臉上儘是倦容。“好累哦!”她揉了揉惺忪的雙眸。“為了找人去救你,人家已經三天三夜沒有睡了!”
玉流風聞言無比的心疼。回程之中,他瞧見她身上的凍傷與裂傷,便已經明白她身受之苦,不禁感徹心扉,又深深責備自己不能守着護她,讓她受到傷害。
曾經,他唯一的心愿,便是見她一生幸福,絕對不願見她因為自己而遭受不幸;然而如今,她終究是因為他而受苦了,
“快去睡吧!仙兒,好好地休息……”他憐惜地輕語,原想伸手去撫摸她的柔發,卻又縮回了手。
唐沐仙瞧見了他的異樣,以及他盯着她的傷口那種疼惜的眼光,心念一轉,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皺了皺眉頭。
半晌,她好似又想起了什麼,綻開了一抹笑靨。“玉哥,今晚,我有話對你說。”
“仙兒?”玉流風微微一怔。
“那我去睡了。晚上見,玉哥!”她揮了揮手,便像只蝴蝶般飛向自己的卧房去了。
一整個白天,玉流風的心情都是處於不安、猶豫、疑惑與難捨之中。
回想受困的這段時間,自己苦受天刑,不正是因為難捨這段情緣;然而,臨到此時,他又起了猶豫之心,懷疑異類的自己,是否真能帶給所愛的人幸福。
他雖然深愛着她,卻從未明白地向她表示;而她,雖然用盡一切心力來救他,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愛情?雖然她自始自終都依賴着他,也離不開他,但這未嘗不是一種兄妹之情,她也從來不曾說過愛他呵!
擁有數千年的道行,但對人類的情感,卻是無比的陌生。他不明白,更加難以決斷。
由白晝等到黑夜,他惶惶不安,心中疑惑著,她究竟想對自己說些什麼?
婉拒了下人送來的餐點,他走出房間,穿過庭院,不知不覺走向他那日被擒的山巔。
山河依舊,卻前塵如夢。回首寒府,仍見燈火璀璨,玉流風有着恍如隔世的感覺。
嘆息一聲,仰首長空,穹蒼依舊是一輪明月。
原以為無緣再見人間月圓,沒想到,他竟還有機會站在此地。
世事變幻,當真有若白雲蒼狗。
正當他感嘆之時,身後的山道小徑,突然傳來吁吁的嬌喘聲。
他連忙回身,星目中立即映入了唐沐仙因為急奔而湧現紅潮的嬌顏。
“仙兒!”他毫不考慮地飛身而下,伸臂攬住她的纖腰,然後飛掠而回。
“玉哥,你怎麼沒在房裏等我?”唐沐仙嬌嗔地喘息,額上與鼻窪兒冒出一項顆細細的汗珠。
玉流風無限憐惜,拎起自己的衣袖,輕輕抹去她的香汗。
唐沐仙微微合上美目,靜靜承受他的溫柔,如玉的粉頰,不知不覺渲染了一抹紅霞。
凝着她臉上艷麗的霞彩,玉流風不覺痴了。
“玉哥……好了嗎?”唐沐仙突兀地開口。
玉流風倏然一驚,連忙放下衣袖,移開目光。“仙兒,什麼事跑得這麼急呢?”
想起此事,唐沐仙不依道:“玉哥呀!人家才說有話想對你說,你卻跑得不見人影,讓人家找得好幸苦!”
“是玉哥不好!”玉流風歉然道:“仙兒,你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明眸一轉,唐沐仙嬌聲道:“玉哥,在天宮的時候,人家聽天君提起,你其實有機會不用受刑的,是不是?”
玉流風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是的。”
“那你為什麼捨棄這個機會?”
“這……我……”他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是不是因為你曾經答應我的事?”
“我……答應你的事?”
“是啊!”唐沐仙故作天真地道:“你答應過我,絕對不會離開我,如果你接受天君的條件,那就必須回山修行,那麼你就違背對我的承諾了!還有,你許給我的三個願望,也還未全部完成哪!”
“是……是的!就是為了這個原因……”玉流風苦笑着回答。
哼!你還要嘴硬!在心裏悶哼一聲,唐沐仙嬌聲又道:“可是,我不懂!玉哥,你不接受天君的條件,就必須受刑六百年,等到六百年後你自由了,可是我也早就不在了,那你還不是同樣對我失信?既然兩者都是失信,那你何不選一個對自己有利的?”
“這……我!”玉流風被她逼問得吶吶難言。
“玉哥,你是不是一直在愛着我?”唐沐仙投下了最具爆炸性的一句話。
“仙兒,我——”玉流風瞪着咄咄逼人的她,心中一片紛亂。
“如果你不愛我,那你為什麼要吻我?”
玉流風咬了咬牙,終於狠下了心道:“是的!我愛你!”
一瞬間,她咄咄逼人的神情柔和了,一雙澄澈明亮的眸子也變得霧蒙蒙的,如水的眸光,纏綿著縷縷醉人的情絲。
“我愛你!仙兒!”玉流風終於果斷地釋放自己的心。“一直都愛着你……”由於他太過專註於自己的告白,疏忽了她眸光中回應的真情。“仙兒?”詫異於她異常的安靜,他終於由自心沉溺的意識中回醒過來,正眼瞧向了她。
她清麗無瑕的嬌顏,亮起了一抹難以形容的溫柔笑靨,充滿了柔媚、喜悅,以及無限的風情。
玉流風不禁坪然心動,深深地為她的笑靨所迷醉了。
她的眸光溫柔如醉,卻又隱藏着一絲狡黠。“玉哥,我想向你要求第三個願望!”
玉流風微微一怔。“你說吧!”
“我……我要你陪在我身邊,永遠都不離開!”
“仙兒!”玉流風愕然道:“這件事,我不是早已向你承諾了嗎?”
“我不管!”唐沐仙跺了跺腳,嬌聲道:“人家要你再答應一次啦!”
“好吧!我答應就是。”他有些茫然,卻十分肅穆地承諾。
“真的?我太高興了!”美目中亮起了喜色,唐沐仙開心地笑着投入玉流風的懷抱。
擁著伊人香漬馥郁的嬌軀,玉流風心中頓時充滿柔情,又有一絲疑惑不解。
“仙兒——”他試探地低問。
“玉哥!”唐沐仙卻打斷了他的話。“等寒大哥他們回來之後,我們立刻就回家!”
“回家?”他很清楚她是用盡心機才“逃”出門的,這麼快就要回家了?他們還玩不到一個月哪!“仙兒,你不想繼續在江湖上玩嗎?”
“不!要出來玩,以後還有機會的,我現在只想快點回家!”
玉流風沉吟了好半晌,還是猜不透她的心意,只好點點頭道:“好吧!我們回家——”
又過了一個月,寒飛雪和歡兒兩人終於姍姍而歸。
唐沐仙早已等得不耐煩了。為此,玉流風只好匆匆與拜弟略敘經過,然後起程趕回川中。
半個月後,他們終於返回四川唐門。
唐門上下一接到他們,人人亦都驚異不已,因為他們都沒想到兩人會這麼快就回來。
當夜,歡迎他們歸來的洗塵宴上,酒過三巡,玉流風突然肅穆開口:“諸位,流風有話想說。”
酒酣耳熱的眾人,停止了談話和笑聲,紛紛靜了下來。
唐千聖開口問道:“賢婿,你有何話要說?”
“岳父、諸位,有一件事……流風一直欺瞞著各位……”
眾人互威一眼,依然由唐千聖問道:“什麼事?”
“流風……流風其實不是人類!”
眾人聞言一靜,又隨之嘩然。
唐千聖擺擺手,止住了眾人的喧嘩,又問道:“你說你不是人類,這是什麼意思?”
在百十道目光之下,玉流風坦然地道:“流風不是人類,乃是千年狐仙……”於是,他便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身分來歷,以及此行所發生的事情,約略說了一遍。
待他說完之後,廳中一片寂靜。
良久,唐千聖才又開聲問道:“你說你是千年狐仙,被封在兩件寶器之中,是仙兒把你放出來的?”
“是的!”
“是仙兒要求你參加比武招親大會,充當她的未婚夫?”
“是的!因為我曾經許諾她三個願望。”
“那麼,你不是真心愛她了?”
“不!我愛她!由衷地!”玉流風激動地反駁:“當年,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她的血使我醒來,我很感激她,也由衷地疼愛她。十一年來,我一天一天地看她長大,無時無刻都陪在她的身邊,這分感情……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轉變為愛情!我從來不明白人類的愛,卻不知不覺深深愛上她——”
“女兒!”唐千聖轉向了唐沐仙。“他說的全是真的嗎?”
“是真的!”唐沐仙迷醉在玉流風的自白中,直到爹爹呼喚,才倏然清醒。於是,她接着補充說明他沒有提到,卻讓她在天宮所聽到的一切。
廳內一片沉默——
良久之後,唐千聖才又問道:“女兒,你的意思呢?”
“爹爹,女兒已經和他訂婚了;而且——”俏麗的臉蛋浮起一片紅雲,唐沐仙嬌羞地起身,來到她爹爹身邊,在他耳際悄悄說了一句話。
聽了這句話,唐千聖立即開朗而笑。他不是古板而不知變通之人,既然那位百年前的第一仙俠,都願意成全這段情緣而伸出援手,那他又何必反對呢?而且,他也總算明白,玉流風和女兒異常熟悉的原因了。
“各位聽著——”他環視了眾人一眼。“玉流風是唐門的女婿,關於方才所說的話,各位就當作沒聽過吧!”
眾人先是遲疑了片刻,才紛紛出聲應諾。
玉流風星目蘊淚,禁不住胸中填滿了感動的激情。
下一瞬間,筵席上又充滿了熱絡的敬酒聲。
洗塵宴過後,唐門上上下下便開始積極地準備玉流風和唐沐仙的婚禮。
由敲定日期,挑選客人,發放喜帖到準備筵席,整個唐門都浸溺在一股歡欣的氣氛中。
婚禮的主角玉流風,則要忙着讓人量身訂製新裝,又要接受許許多多大舅子的邀約,陪他們騎馬、喝酒、談天,暇時又得陪伴未婚妻,每天忙得團團亂轉。
可是,在忙碌與喜悅中,卻有一件疑問深深藏在他的心底。
那就是——居沐仙究竟愛不愛他?
如果她不愛他,為什麼卻要假戲真作,答應和他成親?他們的訂婚原來不過是一樁瞞人耳目的戲法罷了。
如果她愛他,又為什麼要逃避他的追問?自從婚禮決定之後,他與她相處的時間就少了很多;因此,一有機會,他便試着想探問她的真心,卻每次都被她巧妙地逃開了。
所以,玉流風只好依舊在心中藏着這團抹不去的疑雲。
再說唐沐仙,這位有始以來最“閑”的新娘,瞧著人人忙得團團亂轉,她卻閑來無事,決定整整她的未婚夫;因為,整個唐家堡,只有他一人沒有被她整過。
誰教玉流風當時不肯爽快地坦承他的心意,硬是要等到讓她用話給逼出來。因此,唐沐仙促狹的性子一起,便故意逃避他的問題;她的想法是:玉流風都能拖了十一年,才告訴她他愛她,那麼,自己當然不能馬上回答地,總得讓他屆等上一段日子,這才公平。
於是,基於她的“公平原則”,玉流風也只好度日如年了。
婚禮的日子,決定在八月中秋,距離如今,也只余短短的六天了。由各方會集而來的賓客,住滿了整個成都城,不少一方大豪,被事先邀入了堡中招待。
在這些賓客之中,玉流風開心地接到寒飛雪和歡兒。
夜晚,玉流風私下招待寒飛雪,並向他剖白心聲,吐露自己心中的疑惑。
然而,他的話卻被不知由何處蹦出來的歡兒給聽個分明。
歡兒指着他的額頭,罵了一聲:“呆瓜!”然後,她又蹦跳着走了。
玉流風茫然苦笑。
“大哥——”一直默默飲酒旁聽的寒飛雪,竟也破天荒地開玩笑說一句:“你確實是個呆瓜!”
八月十三,距離婚禮只余兩天。
這日,唐沐仙的大哥唐文天,聚集了一干兄弟和堂兄弟,召開了一次“秘密會議”。
會議的目的,是針對唐沐仙的婚禮。
話說唐文天六兄弟,是唐門新一代傑出的青年,卻自小讓他們的妹妹“欺負”到大;如今,這個妹妹要出嫁了,他們覺得相當地不甘心,認為至少也要把她欺負一次回來,這才不吃虧。
於是,便由唐文天向召集而來的眾兄弟們,宣佈這個“秘密會議”的宗旨。
“各位,咱們兄弟從小就在仙兒這丫頭‘淫威’之下長大,受盡她的欺負,可是再過兩天,這個丫頭就要出嫁了,咱們至少也要在她出嫁之前,把這口怨氣報復回來,才算重振‘兄’風!”
唐門英傑多人聞言之後,皆面現難色。
“如果計劃不周全,將來可會被那丫頭給整死哪!”一名唐門英傑憂心地道。
“是啊!”眾人紛紛附和。
“放心吧!”唐文天胸有成竹地笑道:“我這個計劃只是順水推舟而已。”
唐文天的一名堂弟問道:“天哥,你打算怎麼做?”
“利用婚禮當天。當天,那丫頭是新娘子,只能乖乖地坐着,什麼事也不能做,所以那天是最安全了!然後,我們就……”唐文天招手讓眾人圍了過來,輕聲道出他的計劃。
片刻之後,眾人相視而笑。
“大家都明白了吧?”唐文天環視了眾兄弟一眼,笑道:“計劃就這麼決定,散會!”
待眾人散去之後,在他們集會的角落,突然傳說出一聲喃喃自語:“想整我?好啊!那就要看誰技高一籌了!”
人影平空幻現,現出了唐沐仙絕美而狡黠的笑容。
婚禮的日子終於來臨。
八月十五,圓月之下,玉流風和唐沐仙雙雙締結了姻緣。
唐家堡賀客盈門,席開千桌,美酒佳肴川流不息地送上。
就在千人共目的觀禮下,一雙新人拜了天地,完成了大禮。
禮讚一聲:“送入洞房!”新郎玉流風伴隨新娘回到洞房,就等著挑開蓋頭,然後雙雙出來敬酒。
玉流風由唐球的手中接過稱桿,一把挑開蓋頭紅巾。
只見唐沐仙一身紅,淡掃娥眉,朱唇塗丹,在清麗之中更添三分艷色,玉流風不由看呆了。
唐沐仙先向唐球使了個眼色,然後轉向玉流風道:“玉哥,我有話對你說。”
玉流風一震而醒。一旁的唐球已招呼眾位侍女退了出去,並替他們將房門掩上。
“什麼事?”玉流風望了望只餘下兩人的房間。“仙兒,咱們該出去敬酒了。”
唐沐仙搖了搖頭。“我們不出去,玉哥。”
玉流風一軒眉。“為什麼?”
“因為,有人正等著算計我們哪……”唐沐仙笑了笑,低低脫出了一番話。
玉流風先是驚訝地瞪大了雙眼,隨即笑開了。
“你這丫頭!”他驚佩地搖頭讚歎。
“玉哥!”唐沐仙突然又道:“你先在‘臨仙閣’周圍設下結界吧?”
“做什麼?”
“以防萬一哪!”
玉流風笑了笑,終於還是依言而行。
房裏的語聲沉寂下來。不久之前,才結為夫妻的兩人,一時相對無語;寧靜中,卻有一股旖旎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暗暗流轉。
話說外堡,三堂以及露天廣場的喜宴上,唐文天一眾兄弟擔任陪客職責,四處招呼敬酒,不過,每個人都暗暗心急,為何玉流風和唐沐仙兩人至今尚未出來?
酒過三巡,賓主盡歡之際,不少熟識的客人已紛紛起鬨著要新人出來敬酒。
身為主婚人的唐千聖也覺得有點不對勁,連忙吩咐下人前去新房催請。
突然間,席上的來賓有人抱着肚子呻吟不已。
這種情況好似傳染病一般,片刻之間,喜宴上已四處充滿了呼痛之聲,人人捧腹呻吟。
“怎麼回事?”唐千聖皺眉問道,他也隱隱覺得肚子有些不對勁了。
擔任陪客之職的唐文天兄弟更是災情慘重,人人都咬牙強忍着腹痛如絞。
“爹!”唐文天靠近父親的身邊說道:“好像是酒菜里有問題。”
“是毒嗎?”在唐門的喜宴上,如果被人下毒,那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不是,似乎是一種瀉藥,不過藥性很奇特,孩兒已經服下解藥了,但還是止不住腹痛。”
“儘快把藥性分析出來,配出解藥!”
瞧著一室的狼狽,唐千聖禁不住欲哭無淚。好好的一個喜宴,為什麼會變成這般?這個下藥的人,又會是誰?
正當唐文天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見到小妹的貼身丫鬟唐球匆匆向他走來。
“大少爺,小姐吩咐奴婢將這封信交給你。”唐球雙手呈上一封信函。
唐文天望了他爹一眼,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他將信接了過來,拆開一看,信中另外還附有一個錦囊。
唐文天先不管錦囊,展開信紙一瞧,頓時哭笑不得。
唐千聖奇怪地問道:“信中寫些什麼?”
“爹,您自己看吧!”唐文天將信遞給父親。
只見信中,洋洋洒洒地寫著”筆絹秀的楷書,內容是:
天高皇帝遠和多餘哥哥們:
小妹偶聞眾位兄長之秘密復仇大計,為了自身安危,不得不先為之計。
對付諸位兄長的計謀,小妹的應對之策是先下手為強;因此,小妹在喜筵的酒菜中,皆下了一種由小妹所精心調配的獨門瀉藥,服藥之後,非腹痛三日不可,小妹將之命名為‘三日苦’。不過,兄長不必擔心,為了不妨礙觀瞻,服藥之後只痛不瀉,因此不必擔心茅房不夠。
此葯藥性非是尋常解藥所能解之,小妹預留解藥於堡內某處,信中另附錦囊一隻,內有一道謎題,解開謎題之後,可於第一地點尋得第二隻錦囊,如此循序漸進,待到十二道謎題解開,自可尋獲解藥。
兄長展信於此,諒必會為小妹史無前例的巨作而驚嘆喝采,小妹心領之餘,並預祝眾位兄長尋寶愉快!
妹沐仙敬上
唐千聖看完之後,也同兒子一般哭笑不得。
洞房之中——
玉流風終於打破了沉默。
“仙兒!”
“嗯——”唐沐仙的應聲輕若蚊吶。
“咱們如今……已是夫妻了,玉哥希望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玉哥!”唐沐仙抬起了頭,媚眼直視着他。“你不覺得……洞房之夜……應該不是多話的時刻吧?玉哥你……你何不……做你該做的事呢?”說完這番話之後,唐沐仙的嬌靨已是紅得宛如她身上的艷麗霞被。
玉流風為之心旌動搖,只覺得一道強烈的熱流由小腹之下衝起,慾念頓時化為烈火,在全身熊熊燃燒。
腦中的一切思考全部停頓,所有想說的話,都像浸了水的墨跡般饃糊不清,他這時只有一個全心全意的念頭,那便是——擁抱她,讓她成為他實實在在的妻子。
於是,他的身依循意志而行,倏然上前一步,將她嬌柔的身子攬進懷中,蘊藏着慾念的火熱雙唇,結結實實地印在她的唇上。
唐沐仙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這個吻比起上回溫柔纏綿的吻,更是火熱萬倍;一種莫名的火焰,由她的唇上點燃,瞬間蔓延至全身。
她“嚶嚀”一聲,緊緊合上美目,軟軟地倒入他的懷中。
他的吻愈來愈狂烈,她的身子不自覺輕輕顫抖,直到雙方几乎都不能呼吸了,他才放開了她。
彷彿還不能滿足,他舔了舔雙唇,俯首輕吻她的眸子,雙手也來到胸前,輕輕解開她衣上的絆鈕。
頓時,她成了半裸的身子。
一把抱起她,輕輕放落牙床之上。他痴迷地盯着她半裸的身子,那醒目的大紅肚兜,掩住她隆起的酥胸,一幅鴛鴦戲水圖,彷彿在招他一同入夢。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解開她肚兜的系帶,一雙令人驚心動魄的雪白玉乳立即彈跳出來,他雙手貪戀地在她的酥胸游移著,朱唇再次吻上她的。
唐沐仙早已心神俱醉,癱軟地任由他擺佈了——
喜筵之上,唐家兄弟已經找到第三道謎題,正在苦苦思索。
脾氣最火爆的唐文高,一邊動腦筋一邊咒罵著:“都是大哥不好!偏要去惹那丫頭,好端端的,卻要去進行什麼‘復仇大計’;現在倒好,還要去復仇嗎?我看不被她整死已經算是萬幸了……”
排行老五的唐文遠苦笑道:“二哥,別嘮叨了!還是快些解謎題吧!”
眾人於是繼續絞盡腦汁——
洞房裏,春意正濃,芙蓉帳暖度春宵。
牙床之上,被浪紅翻。
呢喃的呻吟已轉為急促的喘息,一雙新人初識雲雨情,兩人極盡纏綿……
“我受不了啦!”唐文彷彿咆哮一聲。“大哥,你和我去把那丫頭揪出來,我就不信她不說出解藥在哪裏!”
他們解開了六道謎題,卻被第七道謎題給難住了。
唐文天考慮了一下,才道:“好!我和你去。”望向其他兄弟,又道:“你們繼續解謎題吧!”
眾人投給他們一個“祝你好運”的眼神,繼續投入思考之中。
兩人氣勢洶洶地來到“臨仙閣”外,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給阻住了。
唐文天頹然道:“沒想到那丫頭考慮得如此周全,連這一點也想到了。”
唐文彷彿運勁全身,直撞那道無形屏障,然而,卻如同蚍蟒撼大樹,一絲兒也動彈不得。
無可奈何,他們只好回到大廳,繼續做腦力運動。
喘息聲逐漸平息,激情也由於慾念的舒解,而逐漸平緩。
雲收雨息之後,一雙渾身汗濕的人兒,仍然緊緊相疊。
玉流風依戀着她柔美的曲線,雙唇在她婉轉承歡的身子,印下一串串的細吻。
唐沐仙美目微合,嬌慵無力地承受他的柔情。
“我愛你,仙兒!”他的唇溫柔地吻上她的。
她媚聲呻吟,主動熱情地回吻他,雪白的雙臂也纏上他的頸項。
雙唇膠著間,玉流風的鼻息愈見急促,方熄滅不久的火焰重新燃起。
她感受到他慾望的核心,自喉中發出熱情的喘息,嬌軀不住地扭動顫抖著。
慾望之火在兩人之間熊熊燃燒,他終於再次佔有了她。
於是,洞房之中,再次興起了第二波的浪潮……
直到五更將至,天色微明的時候,十二道謎題才全數解開。
而大多數著了道的賓客,這時早已痛得無力呻吟,只能躺在地上喘息。
當最後一道謎題終於解開,眾人也為之筋疲力盡;然而,當他們明白解藥是藏在何處之時,每個人都忿怒地大喘一聲。
因為,唐文天一干兄弟,依著謎題的指示,在堡內大大地繞了一圈,大玩尋寶遊戲,最後卻仍回到最初的原處——“聚賢堂”。
解藥,就藏在“聚賢堂”題名的橫匾之後。
拿到解藥之後,每個人不約而同地怒吼一聲:“唐沐仙——”
一雙繾綣的身子緊緊相偎。
玉流風嗅着懷中伊人的發香,感受着纏綿之後的深深滿足。
唐沐仙慵懶無力地偎在他的懷中,芳息仍然稍見急促,柔軟的身子卻已融化在心滿意足的解放中。
“仙兒!”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吹着熱氣。
“嗯?”她應出一聲鼻音,禁不住搔癢地輕笑出聲。
“有一句話,你一直沒有對我說過——”
她先是一怔,隨即會意,忍不住笑了出來。“歡兒罵得沒錯,你真是個呆瓜!”
“仙兒!”他哀告一聲,俊美的臉上儘是委屈之色。
唐沐仙疼惜地吻了他一下,終於在他耳畔吐露他殷切期盼的言語——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