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後悔了。
韓珞帶着小草走在長廊,越近前廳,想掉頭就走的念頭就越強烈。
那抹光,太詭詐,讓她有種很不好、很不好的預感。她停下腳步,望向牽着她手的小草。
“他在打什麼主意,你知道嗎?”明知得不到回答,韓珞還是問了。
果然,小草只是睜着大眼,無辜地回望她。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上掩,就不信他能拿她怎麼辦!韓珞扮了個鬼臉,挺直背脊,握着小草的手,繼續邁步前進。
離前廳還有段距離,就隱約聽到裏頭傳來說話聲。說什麼聽不真切,但語音里的斟酌與小心翼翼,卻是大老遠就明顯感受得到。
誰?端木柏人沒提有訪客……韓珞思忖,接近門口,剛好裏頭的人又開口說話,曾經熟悉的嗓音,頓住她的腳步。
“……之前沒有診斷出原因,承蒙端木公子再次指名,您放心,我已遍覽群書,定會將您的病治好。”
韓珞臉色變得蒼白,在剎那間,腦海中唯一浮現的念頭就是——逃!逃到見不到他的天涯海角!
“站在外頭做什麼?進來。”彷彿察覺到她的退卻,端木柏人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小草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即掙脫她的手往裏奔去,韓珞無法,只好深吸口氣,隱於袖下的手握得死緊,將所有情緒都隱藏得平靜無波,才邁步走入廳內。
廳里有端木柏人,還有另一名書生打扮的男子坐於下首,一見到她,男子驚訝地站了起來。
端木柏人噙着抹笑,灼然的視線緊盯着她,將她的一舉一動斂進眼底,在看到她不自然的神色時,眉宇不自覺地擰起。
“端木公子、師兄。”韓珞逐一點頭招呼,清秀的臉龐面無表情。
“你……你怎會在這兒?”男子震驚不已。
“原來兩位認識。”斂下心頭不解的情緒,端木柏人輕笑。“對了,同為韓神醫門下,一直沒聽你提過認識駙馬韓毅,我倒忘了。”
她總算明白,那抹光,所為何來——他找到她的弱點。
“小女子身分卑微,怎敢隨便與駙馬攀附關係?”韓珞強自揚笑,沒被他擊倒。
“看來兩位似乎許久未見,需要我暫避讓兩位敘敘同門情誼嗎?”端木柏人挪動輪椅來到韓珞身邊,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
“如果端木公子不介意的話……”韓毅欣喜道,卻被韓珞打斷。
“我想邊用膳邊聊就夠了,小草已經餓了。”韓珞上前拉了從進廳就一直跟在端木柏人身邊的小草,帶到桌旁入座。
“韓大夫對韓駙馬挺冷淡的啊?該不會是同門閱牆吧?”端木柏人狀似隨口一提,在看到她背脊一僵時,心頭滿足複雜的情緒。
這不是他刻意設計的嗎?要密使請太子派來韓毅,為的就是要見她張皇心傷的表情,結果盈滿胸臆的,卻是滿滿的怒意,為她的反應,也為那讓她變得如此的元兇!他望向韓毅,那張斯文不安的臉,讓他見了就滿肚子火。
“是嗎?我倒是沒什麼感覺……”韓毅神色微變,嘿嘿乾笑。
“端木公子多慮了。”韓珞直直地看向端木柏人,一股怒氣陡然而生。“需要我推你到桌旁用餐嗎?還是你自己可以走?啊,抱歉,我忘了,你還不能走。”她掩唇笑道,眼中卻毫無歉意。
端木柏人沉下眸色,她的銳利反擊將他乍升的憐惜情緒全然掩下,奸勝心取而代之。好,她越嗆,他越高興。因為這代表她被他攻得猝不及防,只能用這種粗淺的招式反擊。
“用膳吧。”端木柏人擊掌兩下,守候外頭的仆婢開始上菜。
席間,暗潮洶湧的氣氛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韓毅努力提起話題,卻都成了獨角戲,落得尷尬低頭用膳的下場。
端木柏人一逕噙着傲佞的笑,深銳的眸光直在她臉上打量。偶爾幾句,都是別有深意的話,刺得韓毅臉色乍變,卻又不敢接話。
偏偏端木柏人攻擊的對象——韓珞,一直帶笑,所有心思全放在小草身上。又是餵食,又是擦嘴的,忙得不可開交。
以為瞞得過他嗎?端木柏人看得清楚,她雖臉色未變,但她握住象牙箸的指節,用力到隱隱泛白。俊魅的面容因這個發現,瞬間變得深奧難測,讓四周的氣氛又沈冷了幾分。
廳上三人各懷心思,只有小草,既能待在端木柏人身邊,又有美食可吃,小臉漾滿了笑,一臉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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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時,韓珞和往常一樣帶着小草,準時來到端木柏人房裏,才一進房,即見原本坐在椅上的韓毅立刻站起。
“師妹……”韓毅上前。
“師兄。”對他似有話說的表情視若無睹,韓珞點頭招呼,和小草走進內室。
“韓大夫昨晚睡得好嗎?”端木柏人靠坐榻上,俊薄的唇揚笑。
“很好。”韓珞逞強微笑以對,見他視線望向後方的韓毅,她在桌旁停住腳步,未再向他靠近。“請問端木公子是想另聘高明嗎?”她直接挑明了問。
“我想聽聽韓駙馬的意見。”端木柏人朝韓毅伸出手,視線卻緊望着她。“韓駙馬,隔那麼遠把不到脈吧?”
“是、是!”韓毅急忙上前。
不想被韓毅的說法影響判斷,韓珞帶着小草退至外室。她仰頭看着屋樑,帶笑的神情在獨處時完全瓦解,她咬唇,忍着內心的情緒。
這些日子,忙着和端木柏人明爭暗鬥,忙着把心思放在村民和小草身上,讓她忘了,直至他出現面前,她才發現,有些事,只是暫時忘了,卻不能抹滅發生過的事實。
我會一生一世疼愛你,絕不負你。他說。
你放心,皇上所賜的婚配我會拒絕,我只想解救眾生,並不為飛黃騰達。他說。
原諒我,我不是不愛你了,只是她比你更需要人照顧,她不能沒有我。他說。
她閉眼,握拳的指尖冰冷,將浮現腦海的話語硬生生抹去。
“師妹……”帶着猶豫的呼喚在背後響起。
斂起所有失防的心思,韓珞若無其事地轉身。“什麼事?”
“端木公子說……他會再斟酌,要我先離開,他還是先採用你的方式。”韓毅神色狼狽,看得出在端木柏人的凌厲言詞下吃盡苦頭,無力招架。
“這樣嗎?那先失陪了。”韓珞就要往內室走去。
“師妹,我們談一下好嗎……”韓毅伸手就要去拉她,卻被她閃過,手尷尬地停留空中。
“談端木公子的病情嗎?若端木公子表示由你接手時,我自會將我的判斷完全告知。”她故意轉移話題,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走進內室。
韓毅無法,只得喪氣離開。
“怎麼這麼冷淡呢?”望着她走進,端木柏人笑道,毫不隱瞞他聽得一清二楚的事實。
“端木公子時間寶貴,怎敢因小女子多言敘舊耽誤?”韓珞拿出綢布,開始針灸前的準備。
小草察覺到氣氛的詭譎,不用人喊,自動乖乖地到一旁椅子坐好,面朝外,喃喃背誦百家姓。
她冷淡的稱謂,讓他微眯了眼。“我不介意。”
“但我介意。”韓珞回以一笑,揭開錦被。“請躺下,在我下針時歇息會兒吧。”
以為這樣就能打發他嗎?端木柏人輕哼。他布的局到了收網的階段,怎能讓她就此逃開?“別怪我又延請韓駙馬來,畢竟我這病挺難纏的,想多聽點意見。”
“我懂。”不隨他的話題走,韓珞專註下針,速度快得讓人目不暇給。
“只是……我聽到的消息有點不一樣。”端木柏人頓住,睇她一眼。見她不接話,又自顧自地說下去:“聽聞秀王妃是讓韓駙馬治癒的,這和馬成說是由你治癒的事實有所出入。”
“不管如何,全賴師父教導有方,誰治癒都無所謂。”針已都扎完,韓珞開始挑入藥粉,擺明不想多談。
“怎會無所謂?”挑起邪惡的笑,端木柏人又道:“韓毅得到美女、權勢,而你,卻是遠離宮中,其間的差異未免也太大了些。”
“我只出了棉薄之力,最大功臣是師兄,當然不敢居功。”不要想、不要想,見招拆招,別被他影響。韓珞不斷催眠自己。
“那是我消息有誤嘍?怎麼我聽到的,都是對韓大夫你的醫術推崇有加呢?反倒是韓駙馬自韓大夫離宮后,表現就一直差強人意,若不是身為駙馬,早讓人踢出御醫之列。”
那他還特地找他來?分明是不懷好意!韓珞忍住瞪他的衝動。“可能不巧都遇到棘手病症吧!”
“而且我還聽聞,原先韓駙馬有個青梅竹馬的師妹,他卻為了迎娶公主,而拋棄了她。”見她手停住,端木柏人笑了。“不曉得你還有其他師妹嗎?”
韓珞想強笑帶過,但唇角卻僵了,她扯不動。沉默半晌,才低聲開口:“沒有。”
“那就是你嘍,韓大夫?”端木柏人明知故問,欣賞她臉上僵硬的表情。“你是個聰明人,怎會成了負心漢的踏腳石呢?傻啊。”
原要反擊的話到了喉頭,卻被心裏的苦澀全然擊潰。韓珞望着被透進日光照得閃亮的銀針,只覺眼睛被刺得發痛。
踏腳石?是呵,怎麼這麼傻?
自幼一起長大,同門師兄弟對身為女子卻表現優異的她,一直多加排擠,只有師兄韓毅對她疼愛有加。
因師父神醫之名,門下幾名弟子被延聘為御醫,她雖未曾列名,卻因女子身分,方便進出後宮了解病情,兼之對醫也有深入研究,比起以往只能隔簾以線把脈更加準確,因此,她成了師兄的得力助手。
她是那麼專心一志,只想為人除去病痛,只想看師兄被重用,卻在不知不覺間,一切都變了,等她回神,她已成了局外人。
她不求賞賜及名位,卻連她一心想守護的幸福都遺失了。
閉了閉眼,韓珞輕聲開口。“你贏了。”
這突然的話語讓端木柏人愣了下。“什麼意思?”
“你找到我的弱點,而且擊敗我了。”韓珞低道,低垂的羽睫掩蓋了她眸里的思緒,然而維持平靜的麗容,卻透着讓人絞擰了心的哀凄。
一股漫然的情緒陡然橫亘胸臆,端木柏人沉下臉,怒意在心頭喧囂,然而緊擰住他情緒的,是一抹連他也無法辨別的憐惜。
她怎能是這種表情?
他以為她會狠狠反擊,即使是陷入無法脫身的窘境,都能談笑自若地用譏誚言語將他刺回,讓他多嘗些與她針鋒相對的樂趣,然而,她卻是用這種無能為力的表情,就這麼認輸。
而且還是為了一個沒她在身邊就一無是處的廢物?她竟為了一個捨棄她的男人露出那種表情!
“我不許你認輸!”他倏地攫住她的手腕。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她不懂,他為了打敗她,不惜透露自己下落找來韓毅,如今卻不許她認輸?
“不一樣。”端木柏人沉聲怒道。“難道你只能這樣落荒而逃?你已從京城逃到這兒,你還想逃到哪裏?”
“記得嗎?是你把他找來的。”韓珞開始感到生氣了。她才沒有逃,她是成人之美!不然要她像個怨婦大吵大鬧嗎?
“結果你所能做的只是不戰而逃?”端木柏人嗤笑。“我好失望吶。”
“堂堂端木公子竟得從京城搬來援兵才能打擊到小女子,我也好失望吶。”韓珞不甘示弱地反擊。
總算又看到她點燃生氣的神采,端木柏人微笑,鬆了對她的握持。
“留住這種氣勢,我不想見到一蹶不振的對手。”他閉眼,往後倚靠。
韓珞愣住,望向被他鬆開的腕間,那股力道,彷彿還滯留其上。
他……是在為她打氣嗎?沒料到他會有這種堪稱體貼的舉止,韓珞太過震驚,一時間,竟忘了原本滿溢心頭的苦楚,只傻傻地望着他俊傲的側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看什麼?”感覺到她的視線,端木柏人開口,語氣帶着嘲弄。
韓珞臉一紅,急忙斂回心神,若無其事地說道:“望聞問切,我不想漏掉任何細微的徵兆。”
開始會反駁他了。端木柏人唇畔勾笑,覷了她一眼,而後又閉目養神。
那一眼,讓韓珞心整個慌了。搞什麼?專心呀!她暗斥自己,把四散的心思全數捉回,開始專心後續動作。
隔了會兒,韓珞才又緩緩開口:“我不是不戰而逃,我只是不想和他爭戰。”
端木柏人張眼看她。“你不恨?這口氣就這麼忍下?”
恨嗎?這句話問進心坎,韓珞仰頭上望,陷入沉思。
得知消息時她恨過,但又能如何?她改變不了事實,於是,她獨自舔舐傷口,遠離京城。
如今,她是失望大於難過,為何人總敵不過名利權勢的催化?曾經一個滿懷高潔理想的男子,心思偏了,不再以醫德至上,而是汲汲營營,那副嘴臉變得好陌生。
一想通,因見到韓毅而緊窒的心緒變得豁然開朗,憶起方才竟因這樣認輸,她突然覺得好可笑。只不過是個志不同、道不合的師兄罷了,她在怕什麼?
韓珞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恨,而且人各有志,又有什麼好不甘願的?”
“他利用了你。”端木柏人毫不留情地指控。
韓珞怔了下,仔細回想,才發覺她真是被利用了。自小到大,師兄將這份狡猾的心思隱於關懷之後,大肆利用她的才能。而她竟要端木柏人點明才恍然大悟?
“真的耶……”韓珞掩唇訝道,強烈的笑意一直湧上,她努力忍着,最後還是爆出大笑。“天!我居然還要你說才想到!”她笑不可抑,笑得眼角都滲出淚來。
這反常的反應讓端木柏人擰起眉。
“你氣瘋了?”他是在打擊她,她卻反而笑得這麼高興?
韓珞笑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好不容易才停住笑,捧着酸疼的肚子,長長吁了口氣。過去那段日子的她是怎麼了?真夠傻了。
“被人利用又棄若敝屣,蠢。”摸不透她的心思,端木柏人用慣用的攻詰,想抹除她的失落。
韓珞眨了眨眼,又忍不住想笑。“你到底是要打擊我還是鼓勵我?”
“我怎麼可能會鼓勵你?”端木柏人瞬間板起臉,冷然的黑眸掩飾得平靜無波,然而繃緊的下顎線條,卻透露出他被說個正着的尷尬。“我只是不想難得的對手太早被擊垮,失去樂趣。”
韓珞忍俊不禁,又輕輕笑了。其實,相較之下,他反而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更加正直,雖為所欲為,但他從不說得冠冕堂皇,而是直承無諱。
“我要收回我的話,你還沒贏。”難得對手如此賞識,她不好好奉陪怎成?
“我都開始懷疑,你到底值不值得我去奪得你的心了。”端木柏人輕哼。“看上那種見異思遷的傢伙?”
“總比有人不知感情為何物還好。”韓珞紅着臉反駁。想到曾迷失其中無法自拔,自己也覺羞愧。
“我當然懂什麼是感情。”他唇畔勾笑,驀地伸手將她扯進懷裏。“不然我要怎麼得到你的心和感情?”
“你腳上有針……”韓珞驚喊,揪緊他的衣襟穩住平衡,不敢坐上他大腿。
端木柏人低笑出聲,手在她腰際一托,讓她在榻沿坐直了身子。
還笑?針要是全扎進肉里就有得他受了!韓珞瞪他一眼,迎上他眸中的笑意,直至此時,方才的親匿行為才傳進腦海,她無法控制地紅了臉。
天!他又這樣光明正大地輕薄她!
“不準再這樣碰我!”她氣惱起身,麗容滿是紅霞。
“沒人能跟我說‘不準’這兩個字。”端木柏人挑起一眉,完全沒將她的宣告放在眼底。
“這樣還想得到我的心和感情?”韓珞雙手環胸,沒好氣地哼道。“女人要哄,要溫柔以待,懂不懂?”
“韓毅之前都是這樣對你的?”突然間,端木柏人覺得有股酸味往心坎冒。
“我……”韓珞一時語塞。她是着了什麼魔?竟和他討論起要怎麼做才能得到她的心!“不干你的事。”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開始拔針。
“你還愛着韓毅?”無名火灼燒,端木柏人面有慍色。
怎麼推論出來的啊?韓珞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若不是他,她無法想像,困了她這麼久的迷障,竟能如此輕易破除。定是這些日子事情太多太忙,讓她得以跳脫出來,用局外人的角度去看。
念在他讓她豁然想通,和他這些日子教導小草識字的分上,她就和顏悅色些吧。
“待會兒我讓人送葯來,藥方有些變動,會比以前苦。”沒回答他的問題,韓珞開始收拾器材。“你打算什麼時候讓韓毅接手?”
“再說。”早知韓毅醫術拙劣,全賴她暗中相助才爬到今日的地位,他又怎麼可能拿自己的身體當賭注?
韓珞莞爾。這是不是代表他對她的醫術予以肯定呢?“決定后請再通知我。”她提起藥箱,朝小草招呼。“小草,走嘍!”
牽着小草的手走出,關上房門,想起他的舉止,她忍不住又笑了。直至走了段距離,她才停下腳步,蹲下與小草平視。
“他……人真的不壞,是吧?”韓珞溫柔地輕撫小草的臉頰,臉上漾滿了笑,心頭有種甜甜的感覺在發酵。“或許,他真能奪走我的心哦!”
話一出口,她驚訝搗唇,臉紅了起來。她竟下意識地說出這句話!
感覺有人拉她的手,韓珞回神,看到小草開心地對她笑,她也跟着笑了起來。
“走吧。”她起身,牽着小草的手,往偏院走去。
直至她們去得遠了,一臉憤恨的韓毅才從轉角走出。
想到她含羞帶笑的嬌媚神情,斯文的臉扭曲。孤男寡女在房中獨處那麼久,還笑得那麼開心,鐵定有鬼!
他忿忿地踹了欄杆一腳,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