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蔣逸虎和安綺嵐在下班前就離開了公司，一來可以避開下班的安氏員工，二來也免得遇上了塞車。
安綺嵐在上了蔣逸虎的跑車后一直默然不語，她在調整自己的心境。
而蔣逸虎也很體貼地留給她沉思的空間，他安靜地開着車，嘴角那抹若隱若現的笑卻不曾消失過。
過了許久，安綺嵐發現路上的車子變少了，四周的景物也不見高樓大廈和擁擠的人群。
“你要載我去哪兒？不是要回你家嗎？”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蔣逸虎的家應該在天母，但他們很顯然己經離開了台北市，往更偏遠的地方駛去。
安綺嵐不太高興，她有種受騙的感覺。
這個男人說了一大堆的話來證明他不再花言巧語，卻在她上了他的車之後就露出真面目。
蔣逸虎瞄了她一眼。安綺嵐是個相當有自主性的女人，她不喜歡任人擺佈的那些傻呼呼地上了男人的當卻還笑得很開心的女孩不同。
換言之，安綺嵐是個比較難搞定的人。
“先別定我的罪，聽我解釋好嗎?”他很少安撫女孩子，在追求安綺嵐的過程中，他做了許多以往不曾做過的事。
安綺嵐沒吭聲。
蔣逸虎大大地嘆一口氣。“這也難怪，你那麼討厭男人，當然不懂我們男人的心態。”
他莫名其妙的話果然讓安綺嵐轉頭睨了他一眼。
“我是個戀愛中的男人，我想跟女朋友獨處啊，如果帶你回去跟一家子的人吃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就完全將你佔據了，到時候我只能晾在一旁乾瞪眼，連靠近你五公尺內的距離都沒辦法。”
“誰是你女朋友啊，你別亂說話!”安綺嵐啐了他一句，小臉第一次浮現女人的嬌態。“答應跟你吃飯是因為我也想蔣媽媽，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唉！小嵐，你真懂得如何傷害我脆弱的心，原來我的魅力比不上一個四、五十歲的歐巴桑。”蔣逸虎誇張地空出一隻手捧着心。
“你別亂叫，誰是你的小嵐！”這下子安綺嵐不臉紅都不行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叫她，彷彿兩人有多親昵般。
“你看！又來了。你又用鐵槌狠狠敲擊着我的心。噢，不行了，我的心都碎了……”蔣逸虎向她一瞥，卻不由得看傻了。
他從沒想過，小臉暈紅的安綺嵐竟然是……這麼的美。
“喂!你在開車耶，看前面：”安綺嵐緊張地出聲提醒他。
“你看，這就是你傷了我的心的結果，我連開車都無法專心了，因為心都碎了，怎麼還能專心呢？”
“貧嘴!”安綺嵐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一開始那麼生氣了。
“你知道嗎？你現在跟我鬥嘴的模樣好可愛。”蔣逸虎忽地說道。
鬥嘴?!安綺嵐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她拒絕承認自己會做這麼幼稚的事情。
不過，她連捂着嘴的動作都讓蔣逸虎覺得可愛極了。
“別不承認了，你是在跟我鬥嘴。”蔣逸虎取笑她。“別害羞，情人間鬥鬥嘴是很平常的事。”
“我不是你的情人！”安綺嵐極力否認。“而且我也沒有在跟你鬥嘴：”
對於她的否認，蔣逸虎的反應是笑得不可遏抑。“哈……哈……”
安綺嵐連續送了他好幾個衛生眼都還不能阻止他的笑聲，最後，她竟然賭氣地嘟嚷起來：“笑笑笑，笑死你最好了。”
誰知蔣逸虎聽見她小聲的詛咒后笑得更開心了，霎時間，車廂內都是他清脆響亮的大笑聲。“你現在實在一點都不像是個三十歲的成熟女人！”
安綺嵐不理會他的調侃，賭氣地將頭偏向窗外。
蔣逸虎終於收斂了他的笑聲，雖然兩人不再對話，但原先爭執的重點——是不是回蔣家吃飯，已經被徹底遺忘了。
四周的氛圍似乎漸漸綺麗了起來……
???
蔣逸虎又開了將近半個多鐘頭的車才如願將安綺嵐載到他計劃中的餐廳。
他才將車停妥！安綺嵐就逕自打開車門下車。
她蹙了蹙眉頭。眼前約莫百來坪的餐廳顯然是一家露天啤酒屋，那吵雜的人聲、凌亂的用餐桌椅、俗不可耐的招牌……
她從來沒有在這種……“大眾化”的地方用過餐。
安綺嵐為難地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香奈兒米白套裝，才在遲疑掙扎之際，蔣逸虎就霸道地牽起她的手往裏面走去。
“蔣逸虎，我看還是算了，我不餓……”她想拒絕，可是力氣又沒他大，只能任由他帶着走。
“你不餓，但我餓了，我現在沒有氣力再開車回台北。”蔣逸虎突然停下步伐跟一個看似餐廳小弟的男孩說話，害煞車不及的安綺嵐險些撞上他寬闊的背。
等餐廳小弟跑開之後，他才回身對安綺嵐說：“這兒的海鮮是台北市所有餐廳都比不上的，待會兒你嘗嘗看就知道。”
安綺嵐面有難色。她是喜歡吃海鮮沒錯，但要她在這種地方吃……
蔣逸虎當然明白安綺嵐的困難處，但這便是他故意帶她來的用意——越特別的地方令人印象越深刻，就像上一回他帶她回家一樣。
不一會兒，餐廳小弟又跑回來幫他們帶位，蔣逸虎牽着安綺嵐越過在露天廣場用餐的人群，走進一道小迴廊，在迴廊底是一間VIP室。
裏頭的桌椅全是用原木製成，頗有一股原始的特殊風味，而其中最特別的莫過於從室內往外看去——
海!大片的海!雖然己經天黑看不見海的蔚藍，但那混合鹹味的海洋氣息依舊隨風飄送……
安綺嵐貪婪地深吸一口氣，從小在都市長大的她最嚮往的莫過於徜徉在一大片寬闊蔚藍的海中，隨波逐流……
她讓自己陷入幻想中，想像自己正擁抱着大海，直到蔣逸虎來到她身邊出聲打斷她的冥想。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裏，因為我也很喜歡。”蔣逸虎直直望着前方的暗黑“。
安綺嵐側過臉看他，他突然陷入沉默的神情教她心跳加快。為免這種情形繼續下去，她故意提高音量破壞氣氛地說：“我們快點餐吧，我肚子好餓了。”
蔣逸虎彷彿能識破安綺嵐的用意，瞳眸中閃着笑意。“你剛剛不是還嚷嚷着你不餓嗎？”
“呃……那是剛剛，我現在肚子餓了。”安綺嵐坐回位子上，嘴硬地辯解。
“喔。”蔣逸虎跟着回到位置，坐在她對面直瞅着她，“我發覺我漸漸了解真正的你嘍。”
“現在的我就是真正的我，毋需你了解。”安綺嵐坐立不安。
“是嗎？”蔣逸虎用懷疑的口吻詢問。
安綺嵐怒瞪他一眼，不再回答，拿起桌上的MENU擋住自己。
“不用看了，當你看着大海做夢時，我都把菜點好了。”蔣逸虎用食指勾下安綺嵐手中的MENU，痞痞地對着她笑。
“萬一你點的菜我都不喜歡怎麼辦？”安綺嵐沒好氣地說。
“放心，逸虎老弟點的菜絕對都是我們這裏最正點的，要不你也該相信我的手藝，任何東西經過我的手絕對都會成為一盤最美味的佳肴。”說話的不是蔣逸虎，而是一名高大魁梧、留着滿臉鬍子的壯漢，他是這家露天啤酒屋的老闆兼主廚，同時也是蔣逸虎的拜把大哥。
他走近蔣逸虎，用可媲美大熊的手掌用力拍了蔣逸虎的肩背好幾下，藉此表達他的歡迎之意。
安綺嵐見狀，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身子。
如果他用跟蔣逸虎打招呼的方式來對她表達歡迎之意的話，只怕她還沒吃到海鮮佳肴前就吐血身亡了。
還好他只是伸出大手和她熱情地握了握。“老弟，剛才在廚房聽見點菜的小弟說你帶了個女人來我店裏，我驚訝得差點將整罐鹽給倒進鍋子裏，還直捉着小弟問他是不是他看錯了？”
蔣逸虎開懷的大笑。“大哥，雖然小嵐的頭髮是短了點，身材是高了些，但我百分之百確定她是個女人。”
“我現在也確定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美女。老弟，你可真是好眼光啊，交了個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兩個男人肆無忌憚地當著安綺嵐的面討論她，還笑得如此目中無人，這教大女人的安綺嵐很無法忍受，她決定提出抗議。
“這位鬍子大哥……”
聲音太小，兩個男人仍然不理會她，逕自交談得很愉快。
安綺嵐清清喉嚨，略微提高了音量。“這位鬍子大哥……”
可惡，他們還是不理她。這簡直教人為之氣結。
“這位鬍子大哥！”安綺嵐乾脆拍桌子大喊，豁出去了!
她一吼，蔣逸虎和鬍子老闆同時訝異地停下交談，轉頭看向激動起身、氣喘吁吁的安綺嵐。
蔣逸虎一邊的眉毛揚起半天高，鬍子老闆，則是張大了嘴。
“我鄭重的告訴你，鬍子大哥，我不是蔣逸虎的女朋友。別說是女朋友了，我們連朋友的關係也構不着。”安綺嵐優雅地坐下來整整套裝的衣領。“我是他的老闆，目前他是本公司產品的代言人，如此而己。”
聽完安綺嵐的“說明解釋”后，鬍子老闆終於合上嘴巴，轉頭對蔣逸虎說：“老弟，我真的很羨慕你，你打哪兒找來這麼有幽默感的女友，人長得美又風趣，唉！大哥就沒這種福氣……”
這下子換安綺嵐張大嘴巴了。
他說什麼？
說她有幽默感，也就是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他都當她在說笑嘍！
生平頭一遭，安綺嵐啞口無言，她真的不知該接什麼話才好。
接着，鬍子老闆又轉身對安綺嵐說：“我這逸虎老弟雖然花名在外，但他從沒帶女人來過我這裏，他說這是他的私人天地，唯有心愛的人才會讓她分享。”他頓了頓，“小姐，你不簡單喔，可以讓我老弟動了真心。”說完，他便大笑離去。
除了啞口無言之外，安綺嵐又多了詫異和震驚。
鬍子大哥說……蔣逸虎從未帶女人來過這裏，所以她顯然是第一個……
安綺嵐眼神複雜地看了蔣逸虎一眼。但是第一個並不具任何意義，搞不好他只是一時興起，接下來還會因為其他時刻的“一時興起”而帶第二個、第三個……
安綺嵐不是那種會自我膨脹的女人。
“這對我來講並不代表什麼，我不會感到特別高興或喜悅。”她要讓蔣逸虎明白。
蔣逸虎聳聳肩。“我這麼做也沒有任何的意義，純粹是肚子餓了想吃飯就帶你來了。”
看吧，連他都承認自己只是一時興起。安綺嵐的心有那麼一點酸酸的，是失望的感覺。
“不過我只想帶你來這兒，其他女人我一點都不想。”他又加上這一句頗具震撼的話。
安綺嵐的心跳突地漏了一拍。
在蔣逸虎說出這麼曖昧的話時，她該作何反應或是說些什麼才好？
還好，送菜過來的小弟及時解決了她的困窘。
安綺嵐假裝自己對菜色有很大的興趣，事實上那些菜也相當好吃，她吃了很多，也喝了許多酒……
想要避開蔣逸虎直瞅着她看的炙熱目光，專心地吃飯、喝酒似乎是個最好的方法。
???
“我們要去哪兒啊？逸虎，這裏好漂亮喔，別現在就回去好不好？”這句撒嬌兼賴皮的話是從安綺嵐的小嘴中吐出來的。
酒精驅使出她壓抑在心底的熱情本性，她變得多話，行為舉止也透出女人的嬌柔。雖然她還不至於醉到胡言亂語、整個人快癱平的程度，但她就是喜歡賴在蔣逸虎的身上，揪着他的手臂，將小臉埋在他寬闊的胸膛中磨蹭。
“我們還沒要回去。”蔣逸虎用低沉的嗓音安撫着她。“我帶你去看星星。”這本來就是他計劃中的行程，但醉態可掬的安綺嵐是意料之外的結果。
蔣逸虎沒察覺自己雖然一手攬着賴在他懷中的安綺嵐、一手夾着跟拜把大哥借來的草席，舉步維艱地緩緩步向暗黑的沙灘，但嘴角一直掛着淡淡的淺笑。
略有醉意的安綺嵐意外地讓他砰然心動，但他試着抹殺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一定是澄亮的月色在作祟，一定是的。蔣逸虎忖想着。
“星星？這兒看得到星星嗎？”安綺嵐興奮地問。
“當然可以，而且滿天都是。”
蔣逸虎帶她來到無人的沙灘，鋪上草席，動手幫她脫掉高跟鞋，要她躺下。
安綺嵐很合作地聽從他的話，喝醉的她像個天真的孩子，一聽有滿天的星星可看，什麼都不顧了。
“來嘛、來嘛!逸虎你也躺下來嘛！”安綺嵐親昵地拉着他的手。“陪我一起看星星。”
沒有人拒絕得了這麼嬌俏可愛的安綺嵐，蔣逸虎當然也不例外，他脫下鞋子躺在她的身邊。
“哇，你沒有騙我，真的有好多星星。”安綺嵐揚高雙手在半空中揮舞，彷彿想將滿天的星斗給抓在小手中。
夜晚的天空並不是完全的漆黑，那是一種接近黑的深藍，而顆顆發亮的星斗就鑲在深藍的絨布上，澄亮的月就如精緻完美的黃寶石……
“真的好美……”安綺嵐嘆息地說。
“還沒有你美。”蔣逸虎朝着她的耳內吹氣低語。
安綺嵐的嘆息更大聲了。“我懷疑你是吃蜜長大的，你真的好會說甜言蜜語喔!”
不同於以往，她沒用尖酸的話語回饋他的甜言蜜語，而是神情無奈至極，顯然是拿他滿口的甜言蜜語無可奈何。
“這是實話，不是甜言蜜語。”
“唉!我真該關上耳朵的，我不想受你的魅惑。”她的語氣萬般後悔，在酒精的效用下，她不再隱藏自己，開始向蔣逸虎透露自己其實已然心動。
“我才該閉上我的眼睛，因為你早就魅惑了我。”
安綺嵐又嘆了一口氣。
繁星滿天，再加上動人的情話，這等美好的夜晚啊……
“我們互相魅惑不好嗎？”他輕聲問。
安綺嵐的回答是搖頭又點頭。
蔣逸虎沉沉地笑開了。“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是好也不好。”安綺嵐很老實地回答。
“怎麼說？”蔣逸虎大手一攬，將安綺嵐圈進懷中。這海邊是冷了些。
“我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她對着滿天星星喊出她的煩躁：“我的心好亂啊!”
“喜歡我真的教你這麼難以接受嗎？”蔣逸虎落寞地說。
“不！”安綺嵐翻身半趴在他的胸膛上，喝醉的她雙眼朦朧，說話卻出奇的老實。“是我難以接受自己。我常想，如果我能放開一切跟你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那該有多好……”
“那就遵循你的心啊。”蔣逸虎鼓勵着她。
“可是……”她仍然猶豫。
許久，安綺嵐還是沒作出決定，於是蔣逸虎決定助她一臂之力。
他抬起一隻手覆在安綺嵐的腦後，溫柔地將她的小臉壓近自己，灼熱的唇瓣輕觸她冰冷的薄唇。
“我要吻你嘍……”他抵着她的唇預告。
“嗯……”安綺嵐的醉意更深了，她張開唇辦迎向蔣逸虎。
蔣逸虎熟練地探入自己的舌，與她的交纏吸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