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中國蘇州
富商葉偉富因為經商失敗,負債纍纍,在地方官的幫忙下,賣掉豪宅,雖還清了債務,但除了那個整日咳個不停的妻子外,他已一無所有,由於自身都難保了,所以他要妻子滾回她鄉下老家去。
想來想去,他會走這霉運,一定都是朱倩招來的,害得他一貧如洗,害得他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也沒有,所以他帶着僅有的包袱,天天睡在回春堂的門口,天天朝江品潔叫囂,要她交出那名該死的妖姬。
但眾所周知,朱倩失蹤快一年了,朱曼堯離開回春堂找尋妹妹也有數月之久,而江品潔死守着回春堂,只是盼着不告而別的郎君能夠回來團聚。
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天天讓葉偉富指着鼻子叫罵,實在是不堪其擾,只得到衙門請地方官排解。
地方官張德備買了一張直接前往俄國的船票給葉偉富,“你的女兒至少嫁給一個伯爵。在那裏生活優渥,你不妨過去投靠她。”
葉偉富想了想,仍面露猶豫。
“回春堂的招牌被你拆了,但朱曼堯已離家數月,而朱倩失蹤的時間更久,你確定你在回春堂等個幾月幾年就能等到她?”
這一語驚醒夢中人,葉偉富收下船票,拿起隨身包袱,再接過張德備給他的一些盤纏,便上船去了。
張德備跟他是老朋友,知道他言語不通,還特別商請一名前往俄國公使館上任的參贊,一路照顧他直到將他送到他女兒身邊為止。
葉偉富看着漸行漸遠的港灣,他從沒想到自己會有離開大清土地的一日,但他會再回來的,一旦跟那個洋女婿要些金銀珠寶后,他就會回來,他才不要像個啞巴似的在一堆洋人里生活。
而不同於葉偉富剛踏上出洋的旅程,朱曼堯在經過長時間的航行后,終於踏上莫斯科的土地。
“會緊張嗎?”坐在馬車另一側的中年男子鄭成洋就是朱曼堯在連雲港遇見的男士,他在聽聞他千里尋妹的故事後,自願陪他在俄國下船當他的翻譯。
而那對英國兄妹在他治癒好哥哥的病後,妹妹還送給他一筆錢當做做生活費,畢竟那本雜誌已發行數月,誰也不能保證朱倩是否還在莫斯科。
時間是晚上十點,朱曼堯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跟前這一棟棟在燈火照明下壯觀宏偉但不同於中國的建築物。
他怎麼可能不緊張?也許他就快找到妹妹了,那個在半夜,被丟棄在回春堂後門仍在襁褓中的倩兒。
是他撿到她的,被丟棄的她連哭也沒哭一聲,睜着大大的圓眼睛看着他,然後給了他一個無與倫比的甜蜜微笑,從那一天開始,七歲的他就喊她“妹妹”,負責照顧她、陪她玩……
她漸漸長大,出落的亭亭玉立,而他的心也開始淪陷,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愛上她的,但待他察覺時,那份愛已深濃得讓他無法容忍別人擁有她。
雖然朱倩早早就從父母、鄰居口中得知自己是個棄嬰,但她是真的將養父母當成她的父母,將他當成自己的哥哥,所以她也不曾察覺他對她的男女之情,而他的愛愈深,他的痛苦就愈濃,因為他知道她不會接受自己的感情。
之後,在父親希望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前,能看到他娶青梅竹馬的江品潔為妻時,他無奈的娶了,原以為能將對妹妹的愛情轉移到妻子身上,卻發現要轉移一份愛談何容易?
所以在他離開妻子,踏上尋找倩兒的路途后不久,他就有了打算,只要他找到倩兒,他決定向她坦承自己的愛意,她願意接受他最好,若不行,他也不勉強,但希望能找一塊不受他人打擾的方田耕耘為生,相陪渡過餘生,他就此生滿足了。
“嘿,看來明天一早這兒就會有個盛大的婚禮!”鄭成洋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他將思緒拋到腦後,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映入跟簾的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宏偉教堂,而雕刻精美的拱形門下則放置着一條長長的紅地毯,一直延伸到階梯外的平坦步道上。
在另一邊的走廊上,則有一些穿着褲裝的小廝在忙着系紅綵帶,而教堂周圍聚集了不少交談的民眾。
“這個排場很大,看來一定是什麼高官爵爺。”鄭成洋推推鼻樑上的圓鏡框眼鏡,伸長脖子,拍拍前面車的馬轎夫,以俄文說了一串話后,那名馬轎夫回過頭來點點頭,停了馬轎,回了一大串話。
朱曼堯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麼?但看得出來鄭成洋的表情很驚訝,來回不停的繼續跟馬轎夫問着,接着又從他的包袱里抽出那本舊雜誌,翻到朱倩照片的那一頁,又說了好一會兒后,鄭成洋的表情轉為困惑,但馬轎夫卻轉頭繼續趕車。
“怎麼了?他說了什麼?認得倩兒嗎?”朱曼堯緊張的看着鄭成洋。
他側着頭,一臉迷惑,“很奇怪,”他看了馬轎夫一眼,再看着朱曼堯道:“他說這裏的人沒有人不認得這個艾魁克伯爵的未婚妻,而且她明天就要跟艾魁克在這個教堂結婚了,俄皇跟皇后還要親自證婚,但她不叫朱倩,而叫葉霜,溫尼伯一家人則都喊她霜兒。”
“葉霜?”這名字好熟,朱曼堯皺起兩道濃眉,突然想起那就是富商葉偉富的獨生女的閨名,沒錯,她是嫁到外洋來了,但怎麼會跟朱倩扯上了?
他皺眉的看着鄭成洋,“請你再幫我問一問,葉霜的確下嫁到俄國來,但會不會他們洋人看中國女人都同一個樣?所以看錯了?你請他再看看照片,看清楚點好嗎?”
“我也想到這一點,所以問過了,但他說就只有溫尼伯家的霜兒,而且,他還百分之一百的確定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她,所以他這會兒就要載我們到溫尼伯莊園去,說我們一看到她就知道了。”
去看看也好,但朱曼堯相信馬轎夫看錯人了,就像他們中國人看洋人一樣,看來看去都差不多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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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馬車答答前進,距離溫尼伯莊園愈來愈近,朱曼堯發覺自己的心莫名其妙的糾緊了……
“到了。”馬轎夫將馬車停在燈火通明、宏偉壯觀的莊園門前。
但朱曼堯的視線不在豪華的莊園上,而是被那名身穿藍色天鵝絨裙裝、懷中抱個嬰兒的洋女人給吸引住,她面無表情的坐在立着兩排明亮街燈的階梯上,眸中卻閃爍着怒火。
鄭成洋也看到她了,而此刻天空飄下些許雪花,那個洋女人氣呼呼的朝天空怒吼了幾句,但隨即又轉回頭靠着大門哭喊邀來,嘴上不時念念有詞。
“她是誰?”鄭成洋以俄文問了馬轎夫,而馬轎夫的回答很勁爆,“一個不要臉、死纏着艾魁克伯爵的蕩婦。”
凱茜聽到馬轎夫的回答,一肚子氣正沒地方宣洩的她倏地轉過身來,指着鄭成洋跟馬轎夫罵個不停。
馬轎夫也不示弱,對着她叫罵起來,鄭成洋一副無奈的表情,拍拍也看得兩道濃眉糾得緊緊的朱曼堯,“別理她,潑婦在罵街,我們去按鈴請求見見葉小姐。”
朱曼堯點點頭,看着他先行去按鈴,並跟那名看似門僮的洋男孩說了些話后,男孩明白的點點頭,轉身往屋子去。
朱曼堯深吸了口氣,將手中的雜誌翻到有倩兒照片的那一頁,照片下有一小串洋文,鄭成洋說這就是拍攝這張照片的攝影師的名字,她叫伊麗莎。
他深吸了一口氣,心想葉霜在莫斯科那麼久了,也許看過倩兒,也許認識伊麗莎……
就在他盯視着那張照片時,驀地,有一人衝過來一把搶走那本雜誌,他轉過頭,卻見那個瘋洋婆子居然將那本雜誌踩在腳下,還用力的跺着。
他臉色丕變,一把推開她,將那本雜誌撿起來,而跌倒在地的瘋婆子在站起身後,一邊以俄文朝他咆哮一邊往另一條街走去。
鄭成洋皺着濃眉幫他翻譯,“她在罵霜兒不要臉、搶走她的男人跟愛……她會跟她沒完沒了……若她明天真敢跟艾魁克結婚的話……”
她也認為照片里的女人是葉霜?朱曼堯看着那女人消失在街道的身影,他真的困惑了。
但隨即一個倒抽冷氣聲在他身後響起,他濃眉一糾,一聲驚喜的叫喚聲跟着響起,“哥!”
聞言,他整個人都呆了。
是倩兒的聲音!朱曼堯飛快的回過頭來,在看到一身古典旗裝的妹妹時,他驚喜的向前跑去,將妹妹緊擁在懷中,“倩兒,倩兒!”
跟隨朱倩走出來的林嬤嬤看着這一幕是呆若木雞,但在見溫尼伯一家人陸續走出來后,她的老腦袋可清醒了,她連忙拉拉跟朱曼堯相擁而泣的朱倩,低聲的道:“霜兒,霜兒,別忘了你是霜兒,你要你哥可別漏一個字兒,要不然,事情可難收拾了,你要怎麼解釋呢?別忘了,你是因為以霜兒之名在這兒生活,那個詛咒才遠離你的,而你明天就要拜堂成親了……”
朱曼堯是個內功深厚的人,林嬤嬤湊在朱倩耳朵說的話,他可是一字不漏的全聽到了,他臉色丕變,霍地一把將倩兒從他的懷中拉開,錯愕的看着她,“為什麼?你為什麼會是霜兒?”
“哥,這一言難盡,但為了我,你先什麼都別說,什麼也別問。
記得我是葉霜就好了,好不好?一會兒我會找時間跟你解釋清楚的。“她低聲哀求。
“霜兒,他是誰?”艾魁克走到她身邊,一手擁住她的腰際,將她帶往自己的懷中,彷彿在宣示她是自己的所有物,而困惑的目光則定在這名皮膚黝黑但相貌俊秀、一身藍衫的中國男子。
中文?!朱曼堯沒想到眼前這名俊俏挺拔的外國洋人也會說中文,但對他的舉止,他覺得刺目,心中大不悅,眸中頓現冷光。
朱倩連忙拭去淚水,開心的仰起頭對着艾魁克道:“他是我哥一呃——”她突然想到葉霜的哥哥在跟她成親的那一天就被她剋死了,但應該沒關係吧,這兒不會有人知道葉霜的哥哥已經死了。
“呃,你要叫大哥,哥——”她再將目光移到朱曼堯身上。眸中有着哀求之光,“這是艾魁克伯爵,我的未婚夫。”
她的哥哥?艾魁克眉頭一皺,他不知道她還有個哥哥,但也難怪,她從不談家人……
但既然是未婚妻的哥哥,艾魁克露齒一笑,伸出手道:“你好,大哥。”
但,朱曼堯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跟他握手。
朱倩陸續將索洛夫、愛莎夫婦,傑恩跟嘉芙蓮介紹給哥哥,溫尼伯一家人對他很熱絡,立即邀他參加明日的婚禮,並安排他在莊園住下,但眾人都發現他神情凝重,心情好像不太好。
“肯定是搭了好幾個月的船累壞了,再說也是就寢時間了。
霜兒。你先帶你哥到客房裏去睡吧。“愛莎體貼的建議。
對此,朱倩是求之不得,她很快的帶着悶着一張臉的哥哥離開。
而一起跟他進來的鄭成洋見朱曼堯神情怪異,再見他口中的朱倩這會兒卻讓人喊着霜兒,他也搞糊塗了,所以在朱曼堯上樓后,他也無趣的告辭離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變成葉霜?”
典雅的客房內,朱曼堯難以置信的看着妹妹。
“我代替葉霜上了花轎……”她娓娓道來事情的前因後果及她在這兒生活的點滴,但隱瞞了林嬤嬤假借下毒威脅她一事。
半晌,室內好靜、好靜,這樣沉悶的靜謐像是被層層的烏雲籠罩着,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朱曼堯的表情很冷,黑眸潛沉的不見一絲波動,讓朱倩看了覺得有些害怕。從小到大,她不曾看過哥哥有過這樣的表情。
她不安的咽了一口口水,“哥,你在想什麼?”
朱曼堯從不曾想過倩兒還會有勇氣跟男人成親,他認為她會畏懼男人,因為以往那些跟她成親的男人全死了,但仔細的看着她,她變了好多,尤其那全身散發的知性與成熟氣質。讓他居然有種攀附不上的感覺。
他深深的吸了一日長氣,擺脫那沉重的思緒,對着她說:“這麼說你明天要以葉霜的身份跟艾魁克結婚?”
她點點頭。
“你愛他?”
她毫不猶豫的再次點頭,而這激怒了朱曼堯。
凍人寒光,“難道你不怕剋死他?”
她搖搖頭,心情倒是篤定了些,因為她也涉獵了不少迷信的書籍,所以她定定的看着哥哥,“我想不會有事了,再說,我來這兒快一年,那個詛咒也不曾出現。”
“那是因為我不在你身邊。”他冷笑一聲。
她皺起柳眉,困惑的看着哥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繃著一張臉,突然伸手探往胸口后,又立即揚手指向牆上的一幅風景畫,但由於他的動作快速,她根本沒看到他從胸口拿出什麼又射出什麼?
“去看看。”
她困惑的走到那幅畫前,但什麼也沒有。
他面無表情的走到她身邊,右手掌放在畫像上,施展內力。
一根細針即緩緩的從畫布里一寸寸的移了出來。
“倩兒,你也懂針灸,若這根針插入的地方就是人的死穴?
或者該說得更清楚點,其實你剋死的那七個新郎全都是這麼死的,那你聽明白了嗎?“他邊說邊從懷中拿出隨身的針灸布袋,將畫布上的那根針放回去,從容的再放回懷中。
血色自她臉色褪去,她踉蹌的倒退兩步,難以置信的瞪着一臉冷意的哥哥,“騙人!騙人!怎麼會?怎麼會?”
他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定視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我愛你,我絕不容許另一個男人擁有你。”
她驚愕的跌坐在地上,胸口像是被千斤重的重擔沉沉的壓迫着,好難過……但怎麼可能?她喃喃的地道:“可是……可是你是我的哥哥!”
“但你知道我們不是兄妹。”他咬牙切齒的提醒她。
她痙攣的咽了口口水,“但你也該知道我是把你當成親哥哥的,只是哥哥你怎麼可以?我曾真的以為自己被下了咒,天天惶恐不安,就怕又害死了哪個人……”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海,她倒抽了口涼氣,驚恐的看着他,“為什麼在這時候告訴我真相?
難道明天——“
他抿抿唇,冷酷的道:“沒錯,我不要你嫁給艾魁克,告訴你真相,你就應該知道怎麼做,不然明天又多一名冤死鬼。”
她打個寒顫。淚水迅速盈眶,“你怎能這麼慘忍?”
“我會告訴你真相,就是因為我不夠慘忍,要不然。我可以同樣神不如、鬼不覺的以一針奪走他的命。”他深吸了一口氣,凝睇着淚如雨下的她,“你愛他,所以我為他留了條活命,但能不能一直平安無事,則要看你怎麼做?”
“我——”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了。
“跟我走,離開他,永遠的跟哥在一起,他就能平安無事。”
聞言,她像是置身在寒冷的冰窖里,全身冷得發顫,要她離開艾魁克跟着哥哥?不!怎麼會這樣?再見到親人,她是多麼的狂喜,而此刻,她發寒的心卻一寸寸的凍結成冰,她離幸福為何如此遙遠?
但,為了艾魁克的生命,她也只能擦乾眼淚,去找艾魁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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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婚禮取消?”
房間內,艾魁克難以置信的看着坐在沙發上的朱倩,“為什麼?我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難道是凱茜的問題?你看到我不再理她了,但她不願意離開莫斯科,我也沒辦法。”
“不!不是因為她,艾魁克。”朱倩好想哭,但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讓艾魁克發覺她的異狀。
“那是什麼原因?”他握住她的雙手,深情的凝視着她。
看着這張深愛的容顏,朱倩幾乎止不了心中的難過與悲傷,她的思緒好亂,她根本想不出任何取消婚禮的理由,她想不出來。
“霜兒,你人不舒服嗎?你的臉色很蒼白。”他憂心困惑的輕撫她的臉頰。
老天爺,她真的想不出理由搪塞,那她只有悄悄的走了……
她哽咽出聲,倒在他懷中哭了起來。
“霜兒,你別嚇我,到底怎麼了?”艾魁克將她擁在懷中,面色憂鬱。
為什麼?她要的幸福如此困難,她歷盡千辛萬苦才能跟懷中這個男人結婚。原以為一切都苦盡甘來,為何哥哥——“我去找大夫。”瞧她泣不成聲,艾魁克不放心,先將她打橫抱起,放到床上躺下,欲直起身出去找大夫時,她卻握住他的手不放,他皺眉,“霜兒?”
就這一晚,就只有這麼一晚了,她閃爍着淚光的黑眸中有着深情與痛楚,但她要為自己多留一晚的記憶,“愛我,好嗎?”
他錯愕的看着她,被她今晚的言行舉止搞迷糊了!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先在床沿坐下,“你怎麼會說這種話?
不,你真的不太對勁,而且——“他有些無措的笑,”明晚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了,你怎麼——“
“不,就今晚,今晚好嗎?以你的唇、你的愛拂去我此刻的不安與悲傷,求求你,求求你。”
一抹溫柔在他澄凈的藍眸綻放開來,他微微一笑,親了她的額頭一下,“原來你在擔心明天的婚禮,放心,一切準備就緒了,你就等着當我的新娘子就好了。”
“不!我不要等,我今晚就想跟你在一起,好嗎?求求你。”
她淚流滿面的低聲哀求。
提早一晚洞房又如何?艾魁克勾起嘴角一笑,輕撫着她柔順的髮絲,一手輕輕的拭去她頰上的熱淚,不再讓他愛的女人淚流滿腮,他傾身吸吮她的淚珠,慢慢的移到她美麗的櫻唇,再來到她的鬢邊,逐步的卸下她的衣衫,以溫柔與深情的唇與眼,在她赤裸的身上來回的游移着,一直到幸福的情慾樂曲響起……
激情過後,艾魁克滿足的擁着她睡著了,但朱倩捨不得睡,在由一個女孩變成一個女人後,她更明白自己無法跟哥哥在一起,再說哥哥也不是她認識的哥哥,他只是一個手染鮮血的殺人魔,而她又怎麼知道日後不會再有男人因為她這張臉蛋而成了哥哥的手下亡魂?
不!她不要再有人因她這張臉而枉死了,那惟一之計就只有她死了!
她眼眶一紅,再凝視着她深愛的艾魁克好一會兒后,才輕聲的離開他的懷抱,下了床將衣物穿上后,回頭再看他一眼,盈眶的熱淚潸然而下,她咬白了下唇,阻止喉間的哽咽哭聲逸出,快步的走出房間,反手將門給關上。
時間是午夜,整座莊園靜悄悄的,朱倩一步一步的步往五樓樓頂,兩行無聲的淚水不停的滴落臉頰,在沁涼的風拂臉后,她感到寒冷卻覺得心更冷,她站上五樓頂的平台,顫抖着身子,閉上眼睛,頗巍巍的道:“再見了,艾魁克!”
她往下一跳,覺得夜風在她耳邊怒吼,她的身子往下墜,一直往下墜……
“倩兒!”正等着消息的朱曼堯在窗口瞥到她下墜的身子后,急忙身形一旋,施展輕功在她墜地前一秒將她抱起,幾個空翻再縱身回到窗口,將她帶人客房,“你到底在幹什麼?”他咬牙低吼。
瞪着在床上哭泣的妹妹,若不是夜深人靜,他一定放聲咆哮。
她沒有說話,只是趴在床上傷心的哭着。
他走到她身邊,粗暴的將她轉過身來面對自己,“你寧願死,也不願跟我在一起?”
“我不要再有人因我而死了。”她哽咽的道。
他半眯起黑眸,“你不怕我對付艾魁克?”
“我死了,你對付他也就沒意義了。”
“你——”他語塞。
她難過的看着他,“哥,求求你放開我吧,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我對你只有兄妹之情,我的愛全給了艾魁克,就連身體——,”
他臉色倏地一變,一把揪住她的手,“你把自己給他了?!”
她勇敢的面對他,“是,今夜我以身相許,將自己給了他,我不會——不!你幹什麼?!”她的尖叫聲立即被哥哥的大手給捂住,她因他粗暴的撕裂她衣服的舉動而嚇得渾身發抖。
朱曼堯鐵青着臉點了她的啞穴及其他穴道,讓她動彈不得也無法出聲求援。
“我要讓他的味道在你的身上消失,只留下我的。”
不!不!她想要大叫,奈何被點了穴道,一點聲音也沒有,救命啊,艾魁克,救命,嘉芙蓮,林嬤嬤……傑恩……伯母……
朱曼堯對她滿臉的淚水及怨恨他的眸光視而不見,他只想佔有她,而今她卻對別的男人獻出自己的身體,不能原諒!他絕不能原諒!
而樓上,艾魁克在接觸到另一邊冰涼的床鋪后,睜開雙眸,卻不見朱倩身影,他下床先往她的房間走去,但打開房門裏面空蕩蕩的,他皺起濃眉,看了林嬤嬤的房門,附耳一聽,裏面靜悄悄的,他搖搖頭再往樓下走,今晚葉霜給他的感覺怪怪的,顯得不安、傷心……
在經過葉大哥的客房時,他倏地停下腳步,想到她不願意談家鄉、親人的事,會不會是她大哥出現,所以她才有如此不安的舉止?
可是她在初見她大哥出現在莊園門口時是既開心又驚喜的抱住他……
這……他真的被搞迷糊了……
“我們會在一起的,會很好的……”門裏傳出輕微的談話聲,艾魁克皺眉,難道葉霜來找她哥哥?有可能,兩人那麼久沒見面,一定有許多話要聊。
他微微一笑,直覺的伸出手打開門,但映入眼帘的一幕在瞬間將他打人地獄!
而眼裏、心裏全是朱倩的朱曼堯根本沒想到艾魁克會在此時出現在門口,他先是一驚,打算直接殺了他,但一看到他由錯愕轉蒼白繼而轉成憤怒的神情后,一個念頭一閃過他的腦海,他先解開朱倩身上的穴道,再從她赤裸的上半身離開,走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將衣服穿上。
有一出精彩的戲耍上演了,衣衫不整的朱倩正背對着艾魁克,她根本不知道艾魁克就站在門口,一旦艾魁克不要她后,她也就不得不跟着他離開了。
雖然他還沒來得及得到朱倩的身子,但他相信日後會有機會的,朱曼堯在心中冷笑着……
朱倩滿臉淚水的坐起身子,再將被扯破的衣服緊緊的攬在身上,但一股莫名的戰慄感倏地沿着背脊竄升到頭皮,一股不明的聲音亦從她腦海中響起,她突然明白這些反應全來自於她身後那一對犀利到足以殺人的冷光——她飛快的轉過頭去,在看到艾魁克時,她呆了,傻了……
艾魁克潛沉得過於冷靜的藍眸令人望之生畏,他以一種幾乎沒人氣的冷調沉沉的道:“滾!”
“艾——”
“滾!”
“艾魁克,請你聽我說。”她哽咽的跑下床,握住他的手,沒想到,他抽開手,狠狠的推倒她,怒吼道:“滾!”
“我不要,我要解釋,”她哭泣的抱住他的腳,“請你聽我說——”
“這就是你一直避談家鄉跟親人的原因吧?一個令人噁心的亂倫行為……”
“不!不是這樣的!”
“是嗎?我認為就是這樣,你有任何的掙扎嗎?哈,我沒看到!”
“不!我被點了麻穴跟啞穴……”
“我不知道,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他鐵青着臉將她踢開,她倒卧在地上,難過的哭起來。
“跟我走吧。”
朱曼堯走過來,溫柔的要扶起她,但被她怨怒的黑眸給懾住了,她怨恨的瞪着他,“我恨你,我恨你,哥!”
他抿緊唇,以只有她可以聽得到音量道:“你再不跟我走,你就會看到你的愛人在你眼前暴斃!”他伸手探入懷中。
“不!”她臉色一自,哽聲道:“我跟你走就是了。”
朱曼堯拿了件披風為她披上,溫柔的道:“想要帶走什麼嗎?”
她搖搖頭,她想要帶走的太多了,但也知道帶走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會成為難以承受的負擔,且將日日夜夜的煎熬心靈,所以,還是什麼都別帶了,除了無形的愛、恨、痴、嗔……
他擁着她的腰,施展輕功,奪窗而去。
“什麼事?發生什麼事了?!”索洛夫夫婦、傑恩、嘉芙蓮跟林嬤嬤都被艾魁克那幾聲狂吼聲給嚇醒,這會兒魚貫的沖了進來,只見艾魁克面無表情的杵立着不動,而不管眾人問他什麼,他一字也不答,他心死了,血液涼了,再度被深愛的女人給背叛了,他的所有感覺全麻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