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伶靈坐在床上抱着電話不放,現在的她正在和好友小盞討論非常重要的事,關繫着她一生幸福的大事。
“小盞,你說我是不是喜歡上他啦?”伶靈不放心地對好友詢問着,她擔心沒有經驗的自己所感受到的,並不是一般人所認為的那一回事。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你,怎麼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電話的那一頭似乎不願明白地告訴伶靈答案。“唉喲,將心比心嘛,你比較有經驗,幫我想一下嘛!”
“什麼比較有經驗?說得好像我很濫情似的,我可是很專一的,只是遇人不淑而已。”小盞的笑罵聲震耳欲聾。
“是是,遇人不淑,我一時口誤,對不起。”伶靈陪笑道。
“這還差不多。”小盞的口氣緩和不少。“你說他英俊挺拔、才華洋溢、聰穎過人又溫柔體貼……多金嗎?”
“小盞——”拜託,她伶靈是這麼拜金的人嗎?
“這可是很嚴肅的問題耶,貧賤夫妻百‘世’哀。貧窮是會世襲的,難道你不知道嗎?”多為自己想想總是好的吧。
她被小盞一堵,沒話說了。“我想他的身價應該不錯。”憑揚的設計天分,根本不愁沒工作。
“那就好辦了。”
“怎樣好辦?”她怎麼有聽沒有懂?
“反正喜歡他就是了。”小盞幫伶靈下了一個決定。“他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這麼好,不喜歡他的人一定是傻瓜。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懂——”
“什麼事?”
“這種萬中選一的男人,怎麼會看上你這個木頭人?”小盞真的想不通。
“我哪裏是木頭人?”伶靈抗議着。
“怎麼不是?連自己喜不喜歡人家,動情了沒有都不知道,不是木頭人,是什麼?”小盞的批評可是毫不留情的。“小心,你再這樣遲鈍下去,他遲早成為別人的對象。”
“不用遲早,現在已經是了。”她低喃着。
“你說什麼?!”
伶靈忙將電話筒拿遠一些。“小聲點,我的耳朵快聾了!”
“別人都來跟你搶人了,你還這麼鎮定?你到底如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問題是……是我搶了人家的。”
“啊?!”電話那端尖叫不已。“怎麼可能?你是伶靈耶,名字看似聰明伶俐,事實上卻一點也不的伶靈耶!”“你什麼意思啊?”她沒好氣地嚷着。
“沒沒沒。”小盞一連回了三個“沒”字。“說真的,知道女方是誰嗎?”
“知道,我們還同住在一起呢。”
“太……扯了吧!”小盞快昏了。
“我也覺得對不起沁,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又很美的人。”
“喂,你有沒有搞錯?到這時候你還誇讚你的情敵?”
伶靈扁扁唇不說話。
小盞也跟着沉默了好一會。“你打算怎麼辦?”
她苦着臉嘆氣。“我要是知道的話,還會打電話給你嗎?”
“我想,去談判吧。”
“談判?怎麼談?”她呆了一下。論斤秤兩殺價她還會一些,談判?不懂。
“那就改為表明立場好了。”小盞又幫她出了一個主意。“你只要跟對方說,你喜歡上揚了,沒有他不行,請她退讓就行了。”
“就這樣?”不會這麼簡單吧!
“就這樣。”小盞很肯定。“反正話說多或說得婉轉,最終的目的也就是要對方退讓,既然如此,不如簡潔明了,連開場的寒暄都免了。”
“這樣真的好嗎?”伶靈有些擔心,這樣說會不會太傷人了?
“你試試就知道了,快去吧。”
“可是……”
“快、現在就去。我掛電話了。”小盞逼着她行動。“別忘了告訴我結果。”
“喔。”
“喔什麼?我告訴你,萬一你失敗了也不用打電話給我了,我沒有這麼沒用的朋友。”
“小盞!”這是什麼朋友啊,失敗了才更需要朋友的安慰不是嗎?
“拜拜!”喀啦一聲,電話掛了,標準的行動派。
吼——伶靈往床上趴,呈現一個大字形。
她真的不想再隱瞞下去了,可是,到底該怎麼樣跟沁說才好呢?
☆★☆★☆
伶靈在沁的房門口不知道已經來回多少遍了,她沒有受不了,沁卻已經按捺不住了。
門一開,看見神情一僵的她,沁綻開一抹關懷的笑容。
“想跟我聊聊嗎?”
“可以嗎?”伶靈顯得有些緊張。
“當然。”沁懷疑如果拒絕,她是不是會在門口走到天亮。“坐。”她替伶靈倒了一杯玫瑰花茶。
有短暫的時間,兩人之間誰也沒開口,沁優雅地喝着茶,不急着逼她。
“我……”伶靈還是決定問了。“沁有喜歡的人嗎?”
剛問完這句,她就已經開始在心中罵自己笨了。
這不是廢話嗎?不然揚這個人是虛擬的嗎?
“我當然有喜歡的人。”沁的臉上浮現一種幸福的笑容。“其實已經不能說是喜歡了,應該說是愛,我愛他。”
太過令人震驚的答案讓伶靈一時無法回神。“愛?”是比喜歡更喜歡的一種感情吧。
“以後等你遇上了你就會明白,愛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件事。”沁的笑容令人目眩。
“要是萬一,我說的是萬一喔。”伶靈用假設的方式說著。“萬一你愛的人,有一天喜歡上別人了,你怎麼辦?”
“喜歡上別人?”沁想了一下。她的“阿那答”龍澤應該不可能吧。“我想不會有這麼一天的,他不能沒有我。”她對自己非常有自信。
“我想也是。”伶靈小聲應着。
說實在的,如果她是男人,一定也不會放開這樣的絕世美人。
“怎麼了?怎麼會突然這麼問我?”沁又啜了一口茶。
“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了呢?”
“呵。”沁忍不住笑了。“那得看是什麼原因了。”
伶靈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她認真的樣子讓沁莞爾。“如果他喜歡上別人的原因是因為我不好,那女人身上有我所沒有的優點,而且一時之間也學不來的,OK,我認輸了。”
“若是那女人樣樣都比不上你呢?”
沁紅唇一揚。“那就表示他純粹是因為喜新厭舊,貪圖一時的新鮮感而出軌,這樣的男人勉強留在身邊,只會不斷的偷腥而已,不要也罷。”
“是嗎?”伶靈一陣心慌。
“伶靈?”沁拍拍她的手。“你有喜歡的對象了嗎?”
“沒有,沒有。”她怎麼敢承認呢?
“真的?”沁的眼透着疑惑,這個答案要是讓揚聽到了,可是會傷心的。
“真的。”
沁微微一笑,不再多說,看來他的努力仍不夠。
頭兒這次的預謀若想成功,揚還得多加油才行,而她也該想想如何適時地插一腳幫點忙了。
“你是不婚主義者嗎?”沁想了解她的愛情觀,以便助揚一臂之力。
“不是。”
“那選擇男友的條件呢?”這樣比較好對症下藥。
伶靈搖搖頭。“我聽好友說,最後成為男女朋友或結婚的,幾乎都不符合自己當時開出來的條件。”
“是沒有錯,可總有你最無法接受的模樣或習慣吧。”沁會心一笑。
伶靈說的情況,沁其實也有同感。
就舉“暗夜”的夥伴來說吧,什麼絕對不會跟比她小的男人交往,不會跟獨子結婚,不會被長得很安全的女人套牢?
就連沁自己遇上龍澤時,也曾想自己絕不會與這麼霸道專制的男人相戀。
結果呢?哈哈!
沒錯,真是姻緣天註定。不可能的事,它偏偏就是會發生。
所以人啊,還是不要把話說得太早。
伶靈思索了下。“我從未交過男朋友,所以不知道什麼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沒交過男朋友?”沁有點訝異,這個人簡直跟之前的焉有得拼,只不過焉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以你的條件,應該不可能啊。”
“因為我沒有時間。”
“時間是自己找出來的。”沁反駁着,這只是借口而已。“我記得你對揚的印象不錯,如果他來追求你,你願意嗎?”
伶靈一聽冷汗直冒,她該不會知道些什麼了吧?
“不會的,你放心,我絕不會喜歡他的。”為了讓沁安心,她不得不說謊。
“真的?”揚好可憐喔,怪不得沒有進展,原來是拿熱臉去貼冷屁股。
“我發誓。”她連手都舉起來了。
“用不着發誓。”沁連忙拉下她的手。“你別看我平常對揚總是頤指氣使的,事實上他是一個很不錯的男人。”
她眼神一黯。“我知道。”只是不屬於她罷了。
“所以,你要不要再……”
“我先去樓下買點東西。”伶靈發覺自己的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了,得趕快逃離現場。“對不起,打擾了,很高興跟你聊聊。”
“……再考慮看看,試着接受揚?”沁對着她奪門而出的背影喃喃低語。
走這麼急做什麼?她話都還沒說完呢!
唉!
☆★☆★☆
坐在公園的椅子上,伶靈拿着咖啡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
奇怪,今天的咖啡好苦,是店員忘了替她加糖嗎?還是因為她的心情本來就是苦澀的?
好可憐,她好不容易有這個心,也碰到了對的人,這個人卻早一步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更可憐的是,一段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戀情,就要結束了。
她並不怨恨,只是覺得遺憾。
就像劃過眼前的一顆流星,你不會怨恨它的消失,卻會遺憾留不住它的美麗。
今後,她該怎樣面對揚?在確定自己也喜歡他的同時,她還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和沁與揚相處下去嗎?
但是,她又捨得離開地嗎?
“小姐,一個人嗎?”一個乾澀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突然站在面前的中年男人,臉型方正,身材中等,目光看起來很不善,讓伶靈不自覺地起了雞皮疙瘩。
她站了起來,快步走開。
“小姐,這麼晚了,一個人上哪去?很危險的,不如來陪陪哥哥我,有你好處的。”
“你找錯人了,我朋友在前面等我。”伶靈握緊手中的咖啡,讓自己冰冷的手溫暖一些。
“你不用騙我了,我觀察你好一會了,你根本在發獃、不是等人。”男人戳破伶靈的話。“要錢是吧,開個價吧?”男人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
“你做什麼?”伶靈忙向旁移開一步。
“做什麼?”男人猥褻地笑了。“想要你陪哥哥我睡睡覺而已。”
“下流!”她冷冷喝着,心卻跳得厲害。“你再亂來我要叫警察了。”
“警察兩分鐘前才巡邏過而已,不會回來了。”他可都先觀察過了。
眼前這隻迷失的羔羊,他要定了。
伶靈一聽,心冷掉一半。忽然地舉起手來。“警察先生。”
在男人回頭的同時,她轉身便跑。
“Shit!”
“救命啊,救命啊!”身後越追越近的腳步聲,讓伶靈害怕得大叫。
天啊,怎麼會讓她碰上這種事呢?“揚,救命啊!”
想也沒想便喊着揚,她的心中只有揚的名字,只想到揚可以救她。
“你再叫我割了你的喉嚨。”男人邊跑邊從口袋拿出一把藍波刀。
“啊!”在轉角處,伶靈迎面撞上一個人。
“伶靈?”揚伸手扶了她一把,他終於找到她了。
“揚?”真的是他?伶靈顫抖的雙手緊抱着地不放。“他、他……”她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揚看了眼追來的男人與他手上的刀,心裏有了底。
他的下巴微抬,漆黑的雙瞳閃着冷光,看着男人的眸光有着鄙視與不屑。
“小夥子,識相的話就閃遠一點,別妨礙老子找樂子。”男子搖晃着手上的刀示威。
“滾。”冷冷的聲音從揚的齒縫中迸出。
“揚。”伶靈擔心地喚了一聲,揚怎麼還不趕快帶她走?
“小子,你跟我耍酷?哼,真不知死活。”
揚將伶靈拉到身後。“你先離開。”
“不,我要跟你一起。”她堅決地拉着他的衣袖。要走一起走。
“小姐,不用走了,這位愛逞強的小子很快就會落荒而逃了,哥哥我馬上就來疼你。”男人根本不把年輕又長得白凈的揚看在眼裏。
將伶靈推離自己的身邊,揚強忍着心中的怒氣。“動手吧。”這樣的人清,本應除之而後快。
“哼!”重重一哼,男人招呼也不打一聲,一腳便踢了過來。
“小心。”伶靈心驚地叫了一聲,掩着嘴巴的手還不停地發抖。
報警,快去報警。
可是她的手機沒帶出門,一時又找不到公用電話,怎麼辦?
憂心的眼一邊找電話,一邊注意着揚的打鬥。
天啊,怎麼會這樣?
伶靈咬着辱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以免害揚分心,但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有人在她的面前打架,那種心情很複雜,既擔心又害怕。
男人拿着刀的手胡亂揮舞着,臉上的表情既兇狠又猙獰,一副想置揚於死地的樣子。
而揚的反應也讓伶靈嚇了一跳。
只見他左閃右閃的,看似問得驚險,卻又巧妙地躲過男人每一次的攻擊。這是怎麼回事?
“你累了沒?”揚眼明手快地抓住男人持刀的手,不耐煩地問着。
男人還沒聽清楚這句話,一記過肩摔已將他摔落在地上。
而在他還站不穩,也未搞清楚東南西北時,一個大號的鞋印已經落在男人的肚子上了。
接下來就聽到啊、噢、嗯……的聲音不斷傳出,哀叫連連的男人,一下是手、一下是腳、一下是胸脯,全身上下幾乎都遭了殃,被揚打得凄慘兮兮。
“救命、救命啊,打人了……”求救的換成了躺在地上的男人。
解下皮帶,揚將男人的雙手反剪在背後綁了起來,並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沁,通知警察到公園抓人。”揚請沁去報警。“我們沒事,你放心。”掛上電話,他不屑地看了像泄氣皮球的男人一眼,確定不再有攻擊性才轉身走向伶靈。
此時的伶靈已經腿軟地坐在地上,在男人倒下的同時,她的心情一松,也跟着癱坐在地。
揚蹲下身,用手拍拍一臉呆愣的她。嚇壞她了嗎?
“伶靈,你還好嗎?”
她慢慢地轉動眼珠,緩緩將焦距凝聚在揚的臉上。“結束了嗎?”
“結束了,就等警察來。”
“你沒事嗎?”她抓着揚的手尋求保證。
“我很好。”這種小角色,他怎麼會放在眼裏?
答!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就這麼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你……”還未開口,第二滴、第三滴水珠又接着落下,教他看傻了眼。
她……哭了?
鮮少看到女人哭的揚,這下可慌了。
可不是嗎,他所認識的女人幾乎都是“暗夜”的同事,而“暗夜”的人又一個比一個強悍,想見到她們哭?慢慢等吧!
而現在,他等到了,雖然不是“暗夜”的人,照樣教他慌了手腳。
替她拭淚也不是,安慰她也不是,誰來教教他啊!
“你可別哭啊。”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哇地一聲,她撲進他的懷中,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再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