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暈黃的燈光，能讓精神放鬆的薰衣草香味，似有若無的抒情古典音樂充斥整個屋內——這是哪裏？
伶靈一睜開眼所感受到的，就是這樣一個令人喜歡的環境，身體的不適也減輕了不少。
撐起身體想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時，一條毛巾從額頭上掉了下來。
冰冰涼涼的毛巾摸起來特別舒服。原來是有人將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怪不得她的頭不再這麼昏沉沉的，也不再發漲疼痛了。
會是誰呢?
她記得她是在辦公室睡着的，迷迷糊糊之間好像有人帶她去看了醫生，還喂她吃了葯。
現在想起來真的有些恐怖，隨隨便便讓人帶着走，萬一是壞人該怎麼辦？
可是，當時她的頭好昏又好重，別說是反抗，連帶她走的人她都看不清楚了，怎麼還會有說“不”的力氣呢？
現在她只能祈禱那個人不是壞人了。
“終於醒啦。”揚從門口探進頭來，臉上有些疲倦。
“揚？”伶靈眨眨眼，這是他家？“怎麼會是你？”她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還好是他。
“還好是我。”他走了進來坐在床沿。“如果不是我，現在你可能已經燒成智障了。”
“我發燒了嗎？”她摸着自己的額頭。“不會燙啊。”
“廢話，退燒了當然就不會燙了。”揚因為她的話火氣猛升。
“喔。”伶靈輕輕應了一聲。原來她是發燒了，怪不得會昏昏欲睡。
“喔什麼喔，你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呀？不舒服也不會去看醫生，光睡就會好了嗎？”
“生病不是要多休息嗎？”她也沒做錯呀。
以前她只要身體不舒服，往往睡一覺起來就會好多了，她以為這次也會一樣。
“那是在你看完醫生、吃完葯之後。”他戳了一下她的額。“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長大的？”
“當然是吃飯長大的……”
“你說什麼？”他瞪向她的喃喃自語。
“嗚嗯。”伶靈捂着嘴搖頭。她心裏想的話，怎麼說出來了？
他嘆了口氣，看在她還是病人的分上，先不跟她計較。“好點了嗎？”
她點點頭笑了。“這是你家？”
“是組織提供的住處之一。”這可是“暗夜”的財產。
“組織？”聽起來挺神秘的。
“這件事以後有機會再說，肚子餓了吧？”他現在所想的是怎樣趕快讓她恢復元氣。
她摸摸肚子，是有點餓了。
“我去煮粥，好了叫你。”
“揚。”伶靈喊住往外走的他。“謝謝你照顧我。”
“用不着謝我，我照顧你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伶靈雙眉蹙攏。
揚回頭壞壞地一笑。“你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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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伶靈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會的。”揚輕鬆地斜倚在門邊應着。
“不是吧？”
“是的。”這是什麼對話?!揚自己都覺得好笑。
“你把公司的電腦設備搬到你家來？”伶靈用手摸着“真真實實”擺在眼前的機器，她不是在做夢吧？“你……不是小偷吧？”她問得格外小心。
“我像嗎？”揚雙手一攤。原來在她心中，他不是快遞、就是小偷，想想還真氣人。
伶靈認真地看了他幾眼。“不知道，我並不了解你。”她除了知道他是公司的顧問之外，其他一無所知。
“你想了解我嗎？”
她尷尬地搖搖頭。“我不該探人私隱。”
“想要了解一個人就是探人私隱？”他雙手一撐，將她困在自己的胸懷與牆壁之間。“這樣說是不是太嚴重了。”
與他靠得太近，讓伶靈感覺到一股自他身上散發的熱氣，惹得她身體不自覺地跟着發熱。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她的燒未退？
伸在空中的手想在彼此之間拉開更大的距離，但是一觸碰到揚的身體，體內的熱氣反而竄燒得更厲害，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伶靈手足無措的模樣，讓揚的心情大好。她真的是單純得可以！
“問吧，我不介意你探我的私隱。”
伶靈咬着唇猶豫着，她真的很想問，不知道為什麼，她想了解他多一點。
她咬着唇的羞澀模樣讓揚的呼吸一窒，這樣的她讓人想把她給吃了。
這樣的念頭才在他腦海中閃過，他的唇已經跟着行動。
當他溫熱的唇碰觸到她柔嫩的雙唇時，揚不但不想停止，反而想嘗得更深。
她的味道比想像中更加甜美誘人。
伶靈眼睜睜地看着揚的唇欺上她、吻住她、繼而纏上她的舌。
她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只知道他的唇很柔、很暖、很舒服。
這就是吻了嗎？原來這樣就叫做吻，這就是吻的感覺。
之前聽好友形容過，但是她就是無法體會，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可是好像也沒有像好友說的這麼誇張嘛。
什麼神魂顛倒、飄飄欲仙，連骨頭都酥了？她只是覺得渾身發熱，心跳快速，腦筋一片空白，再加上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
還有，她並不討厭揚沒經過她的同意就這樣對她；還有，她喜歡他卷上她的舌時那種觸電般的奇妙感受。
“閉上眼睛。”揚趁兩人喘息的空檔要她閉上眼。
像她這樣大刺剌又好奇地盯着他看，教他如何繼續吻下去？
原來還要閉上眼睛！伶靈將眼睛一閉，長翹的睫毛還緊張地隱隱顫動。
她一定要將這種感覺記起來，然後問一問她的好友，揚為什麼要這樣吻她？
☆★☆★☆
伶靈撫着唇坐在沙發上發獃。
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為什麼她的唇還這麼熱？屬於他的氣息似乎還沾染在她的唇上，讓她的心跳無法平緩。
“吃吧，我親手下的廚保證好吃。”揚替伶靈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粥。
“為什麼這樣對我？”冒着熱氣的粥，煙霧迷濛了他的臉。
“替你煮粥還是吻你？”
“都有。”音量小到不能再小，他帶笑的眼讓她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可笑。
“吻你，是因為你的唇看起來很好吃。”他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這是他第一次在吻了人之後還被問為什麼。
她愣了一下，自然地伸舌舔過自己的唇。“我怎麼不覺得。”
揚莞爾一笑，舀了一匙粥吹涼遞到她唇邊。“吃吃看。”
她以口就匙嘗了一口，又覺得這樣被服侍感覺似乎怪怪的。“我自己來。”
“小心燙。”
接過粥，她一口一口吹涼后吃着。她真的餓了，而且這粥煮得真好。“為什麼這麼照顧我？”她又問了一次，就是想弄清楚。
“你說呢？”揚反問
伶靈瞬着唇搖頭。
他伸手彈了她的額一下。“當然是因為我不能沒有你。”這可是個簡單不過的道理。
不能沒有我？她的心緊縮了一下，這話說得太露骨也太嚴重了吧？該不會……
“不能沒有我幫你寫程式吧。”
“聰明。”少了她的幫忙，他不累死才怪。
“這我就放心了。”她噓了口氣，拍拍胸口。
“放心什麼？”
“你剛才吻了我，又對我這麼好，我怕你會是喜歡上我了，還好不是。”好友曾經說過，吻是喜歡一個人的宣言。
“怕我喜歡上你？”揚有些訝異。“我的條件不夠好嗎？”他覺得很悶。
“不是。”伶靈的頭搖得很快。“我的朋友都說我是個“怪丫丫”，空有女人的外貌，卻沒有女人該有的幻想與浪漫，也不懂得撒嬌與討人歡心，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會覺得很無趣。”
“是嗎？我倒覺得你有趣極了。”除了公事之外，對於其他事情她似乎都少了根筋。
伶靈感激地望着揚。“我知道你是基於同事愛才安慰我，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他突然笑了起來。第一次有人這麼稱讚他。
她的確是塊寶，尚未被人發掘的寶啊，
看着這樣的她，揚的眼神變得深邃迷離，他突然覺得，往後的日子若有這樣的一個人陪着他，日子或許會過得很不一樣。
她，就是那個“對”的人嗎？
他想，他會找出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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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間幾乎被電腦設備塞滿的房間裏，伶靈好奇的眼睛與雙手東摸摸西瞧瞧。
一直到現在，趁揚休息的空檔，她才有機會，而且是偷偷摸摸地來看清楚這房間裏到底有哪些東西。
沒辦法，誰教她問了怕探人私隱，不問又抵擋不住心中的好奇心驅使。再加上揚竟然喜歡吃她的嘴，再多的問題都被他那一吻結搞亂了。
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她也只有發揮冒險家的精神，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對，不對。”伶靈喃喃自語。雖然機種一樣，但不是公司的東西。“他應該不是小偷吧，至少他沒有偷公司的東西。”她對公司可是百分之百的忠誠，只要有人做出對不起公司的事，不管是誰，她都跟他翻臉。
可是，滿屋的儀器設備，等於是將幾千萬的鈔票擺在她眼前。如果這些東西不是偷來的，那是怎麼來的？又是做什麼用的？
即使是有錢人也不會買這些東西擺在家裏——可疑！
“精神很好嘛。”揚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剛退燒的人，也許是他照顧得好的關係。“找出你要的答案了嗎？”
伶靈心虛地從設備中探出頭來。被發現了！“你不是在休息嗎？”
“本來是。”揚笑望她。“但是我發現電腦室有一隻鬼鬼祟祟的大老鼠，所以來看看。”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我懷疑你為什麼擁有這些設備。”伶靈真是一條腸子通到底，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你很誠實。”揚的眼睛沒離開她的眼。“如果我是用不正當手段得來的呢？你怎麼辦？”
“報警。”她可是正直的人。
“不怕我在你報警之前，殺你滅口？”
她倒抽一口氣，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你不會的。”
“何以見得？因為我是你口中的好人？”他一步步地朝她逼近。“壞人會在自己臉上寫我是壞人嗎？”
“你做什麼？”她的嘴巴張成了O型，看着揚拿着繩子朝她走來。他該不會想勒死她吧!“你別過來。啊，救命啊!”情急之下，伶靈開始大喊大叫。
喊了好一會兒，不但呼吸暢通無阻，還聽到一陣壓抑不住的笑聲，在耳邊恣意放大。
伶靈愣愣地看着揚笑彎了腰，還誇張地掉出眼淚來，而他剛才拿的繩子正綁在一堆雜亂無章的線頭上。
這……她被耍了？
“穆易揚!”明白是怎麼回事之後，她毫不客氣地撲向他，伸出的雙手想緊緊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笑出聲音來。
“哈哈哈!”揚忍不住又笑得更大聲。一想起她剛才驚慌尖叫的樣子，他就忍不住。
看慣了除了公事之外，對凡事都漫不經心的伶靈，這樣無助的她，反讓揚心中升起一股保護的慾望。
他還以為她什麼都不怕呢！
“唔……”揚笑開的唇突然被一片柔軟的唇瓣堵住，笑聲頓隱。
只見伶靈正用她那生澀的唇舌，模仿着他之前吻她的方式，緩緩地、輕輕地，有些停頓、有些脫序，卻帶給揚莫大的心靈悸動。
當揚想加深這個吻的同時，她的唇已然離開。
“我朋友說的沒錯，這果然是讓一個人閉嘴的最好方法。”伶靈笑眯眯地，臉上的表情不是激情而是得意。
沒想到這一招這麼好用。只是好友為什麼沒對她說，用這一招時，心跳會快得失去控制？
揚眼睛微眯，伸手扣住伶靈的下巴。“你都對男人用這招嗎？”這個想法讓他有些惱怒。
揚警告的眼神讓她收起笑臉。“我第一次用。”她又沒錯。她沒打他踹他，只是用這種他之前也對她做過的方式、要他閉嘴而已，對他已經夠仁慈了。“誰叫你要笑我。”
“這種方法不準用在別的男人身上。”
“你放心，別的男人不會像你這樣笑我。”別的男人，她也根本懶得理會。
他是她惟一想認識的男人。
“小心，別惹火上身了。”他在她的耳邊說著警告的話，溫熱的氣息吹拂過她的頰畔、耳旁。
“什麼意思？”
揚勾起唇，暖昧邪肆地一笑。“以後你就懂了。”
“揚，這些設備……”伶靈在他欲離開時問着。
“‘暗夜’組織的財產，連房子也是。”他必須離開這間房間了，因為他非常需要衝個冷水澡，冷靜一下。
該死的，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吻，他為什麼就不能自持？
面對這個愛情只有小學程度的女人，一切都亂了。他，是應該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緒了。
“這個答案如果你還滿意，你可以開始使用這些設備工作了，操作方式跟公司的一樣。”揚停下腳步。“還有，從現在開始你的辦公室改在這裏，我已經跟總經理報告過，我們需要自己的空間與時間來合作做好這個案子。”
“喂？”伶靈喚了一聲，可惜揚已經進他房間去了。
討厭，走這麼快做什麼？他剛才說工作的事，她還有些問題想要問呢。
還有，剛才他看她的眼神中，彷彿有一團火焰，而自他身上散出的熱氣，讓她的肌膚變得敏感。
她想問問他，他是不是也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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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間裏，揚與伶靈一人坐一張辦公桌，一人用一台電腦，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說話。
為什麼氣氛會這麼僵？伶靈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從昨晚她用嘴巴堵住他之後，他就變得陰陽怪氣，問他話也愛理不理的，所以她只好三緘其口了。
她悄悄地將眼睛的視線抬高，越過電腦屏幕看向坐在對面的他。
板著臉，不說不笑的他，樣子是很酷沒錯，但憑良心說，她還是比較喜歡那個愛笑她、鬧她的揚。
本來嘛，她這個人在工作時已經夠安靜了，他再不說話，人家還以為這房裏沒有人呢。
“咳嗯。”伶靈清清喉嚨。“你在生氣？”
揚睨了她一眼，仍是不說話。
“真的生氣了？”這下換伶靈呆住了。“生什麼氣，為什麼生氣？工作的進度趕得不錯啊。”一切都照着計劃進行，還挺順利的呀。
“你滿腦子除了工作之外，還放得進其他東西嗎？”他沒好氣地開口。
“我的腦容量沒這麼小好不好。”她暗自嘀咕。他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你……”揚翻了一個白眼，想說什麼，最後卻選擇放棄。“算了。”要說什麼呢？
“有事明說沒關係，悶在心理會產生心結，對彼此都不好。”她好心建議着。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而生氣，只是覺得心情煩亂浮躁而已只為了她的一個吻。
“以後不要隨便吻我。”
他是為了這件事在生氣？“可是你也吻了我，我也沒生氣，一人吻一次，不是很公平嗎？”他怎麼會這麼小氣?!
“這種事可以用公平來算？”揚的音量提高不少。“你到底知不知道物所代表的意義？”
“是什麼？”
“愛或喜歡!”他走到她的面前，雙手撐在桌上俯視她。“你喜歡我嗎？你愛上我了嗎？”
伶靈眼睛一瞪，手捂着唇。“我沒……”
“沒有就不要隨隨便便獻吻，否則會讓人以為你是輕浮隨便的女人。”她的立即否認，讓揚的心中受了小小的傷。
“那你吻我就是因為愛或喜歡上我了？”伶靈因為他的話而生氣。
“我？”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揚被她問住了。“我……我說過你的唇看起來很好吃。”
理由真的只有這個嗎？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卻在心中反問自己。因為有一個小小的不同的聲音，被他刻意忽略掉了。
“如果只是這個理由。”伶靈斟酌着該不該說出下面的話。“那你也是個輕浮隨便的男人……”
揚深吸了幾口氣，這女人懂不懂他的用心啊？“我這麼說你是為了你好。”她不知道男人是經不起撩撥的嗎？
今天，她親吻的對象還好是控制力良好的他，換作別人呢？以她這種單純得可以的“愛情白痴”會有怎樣的下場？哼哼！
“有人會將輕浮隨便當成好話嗎？”天啊，他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她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早知道一個吻會惹出這一場不愉快的爭吵，她當初就不會認為這是一個堵人嘴的好方法了。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懶得跟你說。”這麼一鬧，揚的心情更糟了。
轉過身，他連說都不說一聲，甩頭就走。
“什麼態度嘛!”伶靈朝他身後扮了個鬼臉。
男人，怎麼比女人還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