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幾天，台北的天氣依舊跟往年的夏日一樣，艷陽高照，溫度直逼三十七度大關。
在這種會熱死人的天氣里，每棟辦公大樓的中央空調無不轟轟作響，盡它該盡的力量。
艾紗紗待在總經理辦公室里，並沒有讚揚中央空調的好處，反倒卻喃喃詛咒。
這些天，辦公室里的氣氛冷到只適合企鵝生存。
東方禛也不知道是哪條神經錯亂了，或是被人下了蠱，還是生理期來了，總之，他很難搞、很莫名其妙、很歇斯底里。
明明好不容易和好的兩人關係，這會兒也被他的陰陽怪氣給打壞了。
不過還好東方禛的炮口是針對所有人，不僅僅是她——只是他看她的眼神會讓她頭皮發嘛，好似她是他紅杏出牆的老婆。
唉，總經理辦公室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她真想念總務課的悠哉跟自在，雖然三位大姊前輩會吼她，但總好過東方禛的怪里隆氣。
於是乎，艾紗紗硬著頭皮，即使知道東方禛的情緒差，她還是決定提出，因為她實在再也無法忍受了——
沒想到東方禛只花了一秒瞄了一下她請求轉職的報告書，便理都不理她，繼續埋首於合約文件。
他把她當成空氣，不理會她，任她繼續在他身邊“擺著”。
十分鐘過後……
艾紗紗還是被“擺著”，終於，她不耐煩了，也不管她只是個小小的特別助理，竟然伸手奪下東方禛正在閱覽的卷宗，逼他正視。
這個小小的舉動可是大大的逾矩，要是其他的助理，東方禛早就要他走人了，但艾紗紗有別於一般的助理。
至於她到底特別在哪裏，恐怕這是連東方禛自己都無解的。
“不準。”東方禛將報告書扔到一旁。
“你有權力不準，但是我也有權利跟你說，我實在不想再忍受你的陰陽怪氣！你好像更年期的歐巴桑，真難相處！”
艾紗紗是豁出去了，反正最差的下場就是被革職而已，如果是因為說實話而被革職的話，她也認了。
“你……”艾紗紗大膽的批評讓東方禛為之氣結，他倏然起身，用優越的身高睥睨著艾紗紗這個小個兒。
就在此時，東方禛腦海中浮現艾紗紗跟“那個男人”有說有笑的和諧畫面，莫名的，他的情緒又煩躁了起來。
“你真的很討厭長得高的男人嗎？”東方禛沒來由的問了一句跟爭吵主題無關的話。
艾紗紗先是一愣，然後皺起眉頭。
她看了看兩人之間的差距，賭氣的說，“很討厭。”
氣死人了，以為高就了不起喔，講話就講話，還故意站起來顯示他跟她的身高差距。
東方禛深邃的眸里閃過一絲黯然，還有怒氣及一些不知名的情緒。
“那個男人真有那麼好嗎？就因為他的身高跟你比較搭？”那天跟她在飯店外開心聊天的男人外型身材都僅是普通水準而已，跟他根本沒得比。
艾紗紗壓根聽不懂東方禛在說些什麼，她不過是想轉調回總務課而已，為什麼話題會扯上男人呢？
“你在說什麼啦？我不懂。”艾紗紗直爽的脾氣拗了起來。
“不懂就算了。回去工作，不許再打擾我。”艾紗紗拗，東方禛比她更拗。沒想到一個大男人耍起脾氣來比女人還難搞。
說完，東方禛賭氣的將自己的身子甩進牛皮座椅里。
艾紗紗一張小臉都綠了，這東方禛是存心整她嘛！
一會兒提什麼身高問題，一會兒還說什麼男人，她是想跟他談調職的問題，他這是在糊弄她嗎？
艾紗紗一氣之下，竟然將自己嬌小的身子擠進東方禛跟辦公桌之間，她非要東方禛正視她不可！
好了，這回他是真的“正視”她了，因為他坐着，她則是站着，此時此刻身高再也不是兩人之間的距離。
“艾紗紗，回去自己的辦公桌。”東方禛咬着牙，對艾紗紗的逾矩他倒是沒說什麼。
只是他不想跟她討論有關“調職”一事，反正要他開口答應她回去總務課是不可能的。
“不要。”艾紗紗也不知道打哪來的勇氣，竟然以下犯上，還不肯退讓。“除非你答應我——”
“不可能。”東方禛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請求。
他冷峻的眸光掃向艾紗紗，嚇得天真的艾紗紗頓時腿軟。
不行，今天無論如何她絕對要爭取到她要的，即使以下犯上也再所不惜。
艾紗紗費盡了自己全身殘餘的氣力，努力的回瞪東方禛。
她美麗的大眼中有着忍隱的恐懼……老實說，東方禛板起臉孔挺嚇人的，這會兒她終於明白全公司的人為何對他又愛又懼。
而且仔細想想，總務課的三位大姊總說總經理是個冷漠嚴肅的人，可是東方禛在她面前並不是這樣的。
在她面前，他會笑，而且是發自內心的微笑，不是敷衍。
可是，那似乎是只有兩個人獨處的時候……
也因此她越來越放肆，只因為她知道東方禛對待她的方式有別於一般人？
艾紗紗的小腦袋瓜在兩人對峙的緊張時刻竟然忖度了起來……
東方禛咬牙切齒的說道，“艾紗紗，別讓我再說一遍——回到你的座位！”
“不要。”艾紗紗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
於是，東方禛忍隱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他驀地從牛皮椅中站起，身子倚向艾紗紗，雙手分開架在辦公桌的邊緣，將嬌小的艾紗紗困在他跟桌子之間。
艾紗紗因為東方禛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而倒抽了一口氣，她以為東方禛撲向她是要……
完蛋了，沒想東方禛發起火來會打人……
不，東方禛沒有打人，也不會打人。
他有些粗魯的用手抬高艾紗紗的下顎，唇準確無誤的落下……他吻了她，將她的驚呼跟不可置信統統都吻進了他的心裏……
三天了……
距離她被“那個”已經三天了，現在一回想起當時的畫面，她的臉還是像冒火的火車頭一樣，只差沒有冒煙。
艾紗紗躲在被窩裏，拱著身用被子裹住自己，只留一個縫隙呼吸。
羞死人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艾紗紗情不自禁的撫上自己的唇，想起那上頭殘留的餘溫跟不可思議的柔軟……
不行了，她的臉又紅了、腦袋又充血了、鼻子恐怕快流鼻血了……
也是因為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跟臉紅，所以直到今天為止，她已經請了三天病假，沒到公司上班。
她不曉得該如何面對東方禛，她怕她會直盯着他的嘴唇，也怕她會口無遮攔的問他為何吻她。
是啊，他為何會吻她呢？
那是她想了三天也想不透的疑惑。
為此，她還特地打電話問了好友：一個男人親吻女人的理由是什麼？
好友的答案簡潔有力：因為喜歡啊！
喜歡……東方禛喜歡她？不……不會吧，她一點感覺也沒有啊！
不，她肯定這答案是錯誤的，東方禛才不喜歡她呢，搞不好她三天沒到公司，他還樂得以此為理由開除她……
“你說，誰不喜歡你啊？”
在艾紗紗自言自語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驀地在她的上頭響起，嚇得艾紗紗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掀開棉被，看到了臉上帶著得意笑容的東方禛。
然後，她又想起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細肩帶的連身睡衣，為了睡覺輕鬆，她甚至沒有穿“內在美”。
於是她尖叫一聲，又趕緊將棉被裹回自己身上，不過這一回她露出了一顆頭顱。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若她沒記錯，這兒是她的閨房，而她的閨房二十八年來都在她家的房子裏頭啊。
東方禛會出現在這裏，就表示他到她家來了！
“喔，是伯母要我自己上來的。”東方禛的口吻一如往常的平淡，但隱約含着笑意，只是艾紗紗沒有發現。
“伯母還要我轉告你，她出門逛街去了。”
艾紗紗倒抽了一口氣。
老媽就讓一個男人獨自上來她的房間，還放心的出門去？現在家裏就只剩她跟東方禛……就算怕女兒嫁不出去也不該如此啊！
“你來我家做什麼？”艾紗紗防備著。
“探病。”東方禛從性感的唇形中悠然的吐出這理所當然的兩字。不過講實在一點，他是來看她要裝病裝到什麼時候。
“不過我看你的樣子挺健康的，一點病態也沒有。”臉色紅潤，尤其那可愛誘人的紅唇讓人忍不住想傾身狠狠的啄吻一番……她的樣子可一點都不像病人。
艾紗紗被他炙熱的目光瞧得趕緊挪開自己的視線。
“我……我是真的生病了，醫生要我多休息幾天。”艾紗紗撒起謊來難免支支吾吾。
“喔？可是剛剛伯母卻跟我說：‘那個丫頭明明沒有生病，卻在房間躲了三天。真不曉得她在想什麼’。”東方禛大大方方的拆穿她的謊言，眼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啊……”艾紗紗索性裹起棉被尖叫。老媽幹什麼對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
“我的病是心病。因為在辦公室成天面對你的撲克臉，還有你始終不肯把我調回總務課，所以我生病了。”
艾紗紗也不管自己只是一個助理，說起話來可凶的哩。
東方禛嘆著氣搖搖頭，他怎麼會喜歡這樣的一個丫頭呢？雖然跟他同年，可是艾紗紗就像個小女孩一樣，讓人擔心卻又忍不住想疼愛。
他不就是喜歡上她的純真跟一點都不做作的言語跟心態嗎？也只有這樣的她才能在不知不覺中擄獲他的心。
讓他掉了心都還不自知，讓他掉了心逕是做些公私不分的事，讓他掉了心還猛吃醋，直到在辦公室因為排山倒海的嫉妒而吻了她……
在那一刻，他終於肯對自己承認，他是完全投降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在那一吻之後，艾紗紗竟然逃離了辦公室，還一口氣請了三天的病假。
他的相思都已經泛濫成災，這個小妮子竟然躲在家裏，裹着棉被自言自語？！
東方禛一個大步向前，兩三下便將裹住艾紗紗的棉被丟置一旁，現在她可完全沒了遮掩的東西。
艾紗紗嘟著嘴想抗議，卻發現東方禛的目光集中在她胸前不動了。
“哇！”艾紗紗趕緊隨手拿了個枕頭丟他，然後再拿另一個擋住自己的“激凸”。
東方禛反應快的抓住朝他飛過來的枕頭，開心的仰頭大笑。
艾紗紗果真是他的開心果，這三天沒她的日子可真難過……今天他可是丟下分公司的高級主管會議來找她，因為不這麼做的話，他的一顆心總是擺擺蕩蕩，不肯安穩下來。
現在見到了她，他終於可放下心頭的忐忑……
“我說你的心病是因為我吻了你，你卻不敢面對吧。”
艾紗紗瞪大了眼眸，不敢相信東方禛竟然對她這麼說，這麼的大膽……
“才……才不是。不過是一個吻罷了，有什麼了不起？”艾紗紗拚命抑制自己的臉紅，以防自己不到一秒鐘就泄了底。
她揚起下巴，很努力也很傲的回瞪他，只是效果似乎不怎麼好。
因為東方禛一點都不信，嘴角還小小的揚起，擺明說：你再繼續掰好了。
艾紗紗為之氣結。“東方總經理，真是勞煩你撥冗特地來探病，我很好沒事，明天就會回公司上班了。”
這句話的另外一個意思就是：你沒事可以滾了！
東方禛怎麼可能沒聽懂她的意思，可是他可以故意裝作沒聽懂——他一屁股坐在艾紗紗的床上，伸出手撥弄她凌亂的頭髮。
艾紗紗的呼吸停止了，在他伸出手之際，她連該怎麼呼吸都忘了。
她緊張的模樣好可愛但也好笑，微閉的眼皮還顫動著，粉頰點綴着迷人的緋紅。
這等讓人心癢的模樣，教他如何再忍耐下去？
他在別人口中是個冷漠冷淡的人沒錯，可那並不表示他是個一點情慾都沒有的人，只是他還沒遇到真正喜歡的女人罷了。而現在他遇到了……
東方禛溫柔的覆上她微微發顫的唇，雙手用力一環將嬌小的她完全納入自己的懷抱里。
他又忍不住吻了她了，細細柔柔的，他的唇輕柔的吸吮著，還哄著撬開她的甜唇，將渴望已久的舌探了進去，迫不及待想跟她纏綿。
“嗯……”艾紗紗發出了低吟，也不曉得是抗議還是愉悅，只知道她現在正全身軟趴趴的癱在他身上，動也動不了。
這個吻熱情且持久，久到生澀的艾紗紗喘不過氣來，東方禛才放開她。
他額頭抵着她的，很親密且很不舍的又啄了啄她。
“你朋友說的沒錯，我吻你就是因為喜歡上你了。乖，明天來上班吧，見不到你的日子很難熬的。”東方禛顯然聽到了艾紗紗先前的自言自語。
他的一大篇甜言蜜語，說得艾紗紗的小臉都快爆炸發火了，她只能無助的點點頭。
在這一刻，她根本想不了那麼多，畢竟二十八年來，她對於情愛一點意識都沒有。
東方禛說喜歡她，可是她喜歡他嗎？她不知道……
“呼吸恢復正常了嗎？”東方禛在她的耳邊吹着氣問。
“嗯。”艾紗紗低着螓首點點頭。
她還來不及反應，東方禛便急迫的抬高她的下顎，又吻上了她……
這個吻不似前頭那樣單純，它混雜了數日來難熬的相思跟想念，東方禛幾乎快要將艾紗紗整個人吞沒……
這樣的忍耐對男人來說，大概是最大的煎熬吧。
他忍着胯間的腫痛幫艾紗紗穿回底褲，將她的睡衣穿好，最後乾脆將絲被往她身上一罩，徹底的將她“掩蓋”，只讓她露出頭可以呼吸。
說到呼吸，他們兩個此時此刻就好像在比賽誰的呼吸深沉急促，只是兩人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
東方禛瞄了一眼臉色紅潤、雙眸泛著情慾的艾紗紗，趕緊又挪開視線，生怕自己再看下去恐怕會控制不了。
“我先走了，你明天記得來上班。”交代完畢，東方禛匆忙的走人。
艾紗紗也傻愣了，抱着絲被看着東方禛離去，腦袋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