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沉默,像故事裏那些陰森森、纏住老房子的藤蔓,瞬間佔領了整個車廂。

趙英睿拋下這麼句驚天動地的問話后,便立刻轉過頭,重新發動引擎。

他沒等蘊芝的回答,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沉着一張俊臉,不發一語地開車。

蘊芝垂着眼,同樣不作聲。

她在思考。

回憶如潮水,在她腦海翻滾,一幕幕前塵往事,在眼前飛逝而過。

從那個初次見到雙胞眙兄弟的乍后,到現在,她與丈夫默默無言地相鄰坐在一個車廂里。

她品嘗著回憶的點點滴滴,酸、甜、苦、澀。

車子回到趙家大宅門口,開進庭院,進了車庫,趙英睿開門下車,蘊芝卻仍如老僧入定般地坐在車裏。

月光幽幽地落下,映亮了她身旁那面車窗,也迷濛地勾勒出她姣美的側面。

趙英睿定定地站在車外,隔着車窗,看着她。

她與他,相距只有一窗之隔,只要他打開門,就可以拉她下車,可是他卻旁徨地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當她下了車,她會離他更近,還是更遠?會是永遠的分離嗎?

他綳著全身肌肉,不願去揣測任何可能性,或者說,不敢去揣測--

倏地,車門打開。

她首先伸出一雙修長的腿,裙擺在玉潤的小腿上翻著波浪,然後,她挺直嬌軀,月光溫柔地暈在她飛揚的發梢。

趙英睿感覺自己的心被擰碎了,因為那月光,因為那娉婷的容姿,因為那張清麗的臉上,兩丸烏亮的黑玉。

他絕望地閉上眼。

到底要怎麼樣,才可以不這麼愛一個人?要怎麼樣,才能不讓一個人如此主宰自己的心跳?

歐蘊芝,她是他命里的剋星,唯一的女神--

「睿。」她柔聲喚他。

他胸口一震,最愛她這麼喊他,也最恨她這麼喊他。

「你可以告訴我嗎?怎麼樣才叫做愛一個人?」她幽幽地問。

他猛然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瞪她。「你說什麼?」

她迎視他,幽蒙的眼底,隱隱閃著一絲感傷。

「還記得嗎?我們剛結婚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你忽然說你愛我,那時候我什麼也沒說。」

他當然記得!趙英睿眼神陰暗。就在那個晚上他恍然大悟,原來愛一個人也會帶著恨。

「……我什麼都不說,是因為我不曉得怎麼回答,我搞不懂,怎麼樣才叫愛一個人。」她低聲-白自己的心情。

他震驚地聽著。「你真的不知道?」

「你告訴我。」

他一愣,幾秒后,才勉強開口:「這個……很難解釋。」愛一個人這種百般複雜的滋味,該怎麼解釋呢?

「那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愛著英傑呢?」她反問。

他一窒,憶起過往,眼神變化萬千。「因為你總是跟他在一起,因為你心裏的話只願意跟他說。」

「我喜歡跟他相處,是因為感覺很自在,我跟他說心事,是因為我覺得他聽得懂。」

她這意思是與他相處不自在嗎?她的心事他聽不懂嗎?

趙英睿咬緊牙,胸口很悶。「那我呢?你對我又是什麼想法?你以前總是躲着我,你討厭我嗎?」

「我不討厭你。我那時候之所以不敢太接近你,是因為……」蘊芝停頓,垂下眼,彷彿在整理自己的心緒。「我害怕。」

「害怕?」這理由太令趙英睿意外。

蘊芝抬起眼,苦澀地牽唇。「你總是讓我變得不像自己,跟你在一起,我好像總是會做出不該做的事。」

他愣愣地看她。「比如說什麼?」

「比如說,賭氣,比如說,嫉妒。」低啞的嗓音帶著自嘲。

「賭氣?嫉妒?」他很訝異。他一向冷靜從容的妻子也會有這些負面情緒?

她察覺到他的不信,語氣更澀。「你還記得嗎?有一次我跟我爸媽來這裏拜訪,你跟小柚子一群人在草地上打棒球。」

「嗯。」

「那時候你邀請我一起打,我起先不敢,因為我覺得那不是女孩子該玩的遊戲,而且我爸媽也會不高興。」

「那後來你為什麼又答應了呢?」

「是你激我的。」她微微別過眼,似有些赧然。「你一直誇蕭容柚,我感覺得出來你很欣賞她,你覺得那樣能文能武的女生才可愛。」

「你這麼想?」他驚奇地望她。

這回,換她不敢迎視他目光了。

他咀嚼她說的話,玩味其中的涵義,愈想愈覺得不可思議。「所以你是嫉妒小柚子,跟我賭氣?」

她點頭。

他怔愣,心跳逐漸狂野。

他該不會是會錯意了吧?怎麼她這話的意思聽起來很像是……她很介意他對她的看法?

「那時候的我,還不太能釐清自己的心情,只是本能地驚慌,知道自己不能太接近你,因為你……是會讓我失控的人。」

他令她失控?

趙英睿瞪着妻子,她瑩潤的頰,已因為如此的表白染上薄薄的紅暈,她如櫻花般美麗的粉唇,在風中輕輕顫抖。

「還記得我們大吵一架,你說要離婚的那天嗎?那天我看到雜誌上你跟蕭容柚的照片,我覺得很不是滋味,你說是因為她是英傑的未亡人我才會那麼生氣,但其實不是的,是因為你。」

「因為我?」

「因為你總是跟她那麼要好,所以我才--」她忽地頓住,沒再說下去,臉頰愈發地紅,貝齒輕輕咬着唇。

她看起來,完全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很羞澀、很不知所措的模樣。

老天爺!

他開始覺得暈眩了。「既然你那麼怕我讓你失控,當初又怎麼會答應跟我結婚?」

她不說話。

「是因為把我當替代品嗎?因為我哥過世了,所以你才找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他焦急地追問,多年來,這一直是他說不出口的痛。

「不是這樣的!」聽他這麼說,她忽然揚起眼,激動地澄清。「我不會拿你當誰的替代品,你不是!」

「那你為什麼--」他驀地頓住,驚愕地發現她的眼,竟緩緩地漾起淚光。他頓時手足無措。「蘊芝,你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

「不是的,你沒說錯,只是我--」她搗住唇,像要壓抑住嗚咽的衝動,片刻,她才稍稍平靜下來,玉手下滑,改為撫住喉嚨。「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一直這麼想,這三年來,我一直讓你這麼痛苦。」

她喑啞地說,凝視他的眸漫過濃濃愧悔,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

他再度震撼,彷佛有雷電劈過腦海,又一陣暈眩。

「我對不起你,睿,這些年來,你一直對我這麼好,我回報給你的,卻只有痛苦。」她哽咽地道歉,眼眶泛紅。

他啞然無語。

「我嫁給你,並不是拿你當誰的替代品,只是因為……我想這麼做。」

「為什麼?」

「我知道你會讓我變得不像自己,我媽媽以前也跟我說過要我離你遠一點,可是我……還是很想嫁給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

淚水,悄悄溜出她眼眶,那顆晶瑩剔透,宛如珍珠一樣的眼淚,是為他而流的。

他怔望着她,心很痛,很痛,痛到自己眼眶也忍不住泛紅。

他忽然想起她生產那時候,也是拚了命地跟他道歉,明明痛得死去活來,卻只挂念著自己傷了他的心。

他覺得自己好像開始懂了,懂得這個以前總讓他捉摸不定的女人。

她其實,是很在乎很在乎他的--

他上前一步,擁住她,她嬌柔的身軀激越地顫抖著,像狂風中不堪摧折的花朵,他心疼地收緊臂膀。

「外面很冷,我們進去,好嗎?」他溫柔地問她。

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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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英睿擁著蘊芝進屋,保母恰好也在客廳里,正撥著電話,-見兩人,忙放下電話,如蒙大赦地走過來。

「太好了!二少、少奶奶,你們總算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

「是寶寶,她傍晚的時候忽然發起燒來。」

「寶寶發燒?」夫妻倆驚慌地互看一眼,跟着一起往樓上育嬰房奔去。

寶寶躺在搖籃里,皺著小小的眉睡着,臉發紅,額頭冒汗,顯然睡得很不安穩。

「為什麼不帶她去醫院?」蘊芝焦急地追問跟上來的保母。「怎麼不早點通知我?」

「你別緊張,少奶奶,寶寶沒什麼大礙,嬰兒抵抗力比較弱,本來就很容易發燒。」

「那也要帶她去看醫生啊!」

「我帶她去附近的診所看過了,醫生說沒什麼,讓她吃點退燒藥就好了。」

「就算寶寶沒事,你也應該先打電話通知我們!」趙英睿厲聲責備保母。「萬一寶寶病得很嚴重怎麼辦?」

「我--」保母臉發白,被他陰沉的臉色嚇到了,小聲地辯解:「我剛剛就是要打電話給你們的。」

「為什麼不早點打?」

「那是因為--」

「是我叫她別打的。」一道森冷的嗓音插口。

是周美蘭。她盈盈走進育嬰房,很不贊同地皺著眉,瞪著兒子。「你冷靜點,一點小事就這樣大吼大叫成什麼樣?」

「媽!你為什麼不讓保母通知我們?」

周美蘭沒立刻回答,揮手要保母離開后,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只是發燒而已啊,有必要弄得驚天動地嗎?這點小事讓她自己處理就好了,你公司的事那麼忙,哪能顧到這些?」

「誰說我顧不到的?!」趙英睿低吼,很氣母親這樣擅作主張。「寶寶的事比公事重要多了!」

「你說什麼?」周美蘭不滿地訓斥。「讓你爸聽到,又要罵你不像個男人了!」

「天天為公司賣命,連自己女兒生病都不管,就算是個男人嗎?」

「你--你還跟我頂嘴?真是氣死我了!」周美蘭臉色鐵青,轉頭望向兒媳婦。「蘊芝,你說,我這樣做錯了嗎?」

蘊芝沒回答,俯身看着搖籃里的寶寶,伸展衣袖,很溫柔地替寶寶擦汗。

「蘊芝,你說話啊!」周美蘭提高嗓音。

寶寶驚動一下,發出短促的喘息。

蘊芝僵住身子,眼底閃過一絲焦慮,過了一會兒,確定寶寶沒被吵醒,才盈盈走過來。

她站定在婆婆面前,仰起頭,眼眸很清澈。「睿說的沒錯,媽,你應該讓保母打電話告訴我們一聲的。」

「什麼?」周美蘭一愣,沒料到一向柔順聽話的兒媳也這麼說。

「幸好寶寶今天只是輕微的發燒,萬一她病得很厲害呢?你不能不讓我們做父母的陪着她。」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周美蘭陰沉地瞪她。「我早告訴過你幾百遍了,不能太寵孩子,整天圍著嬰兒團團轉像什麼話?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是寶寶的媽媽,照顧她就是我最重要的責任。」

「那是保母的責任!你最該做好的是我們趙家的媳婦!」

「請你小聲一點,媽。」蘊芝板著臉,語氣很平和,眼眸卻隱隱躍動着火光。「別吵醒寶寶。」

「你!」周美蘭震驚。雖然兒子跟自己頂嘴她也很不高興,但總是習慣了,可這個兒媳居然也敢跟她這樣嗆聲?是吃錯藥了嗎?

「我一直很聽你的話,媽,可是從現在開始,我請你不要插手我們對寶寶的教育。」

「你、你說什麼?」周美蘭氣得渾身發抖。

「我知道你有一套教育孩子的方式,可是我並不想那麼做--不許孩子吃甜點,強迫他們在那麼小的時候就成為大人,你或許覺得這樣才能讓孩子成大器,可是我不這麼認為,我不想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我教育方式錯了?」

蘊芝點頭。

周美蘭驚得倒抽口氣。「你膽敢這樣當面指責我?」

蘊芝勇敢地直視她。「你知道嗎?為了達成你跟爸的期望,睿從小到大,承受了多少壓力?他可以更快樂的,你們卻強迫他成為一個不像自己的人!」說到最後一句,她顯然相當忿忿不平。

周美蘭僵在原地,氣到說不出話來了,她轉頭看向兒子,後者卻比她更震驚,獃獃地凝視著妻子。

蘊芝彷彿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放緩表情。「我希望寶寶快快樂樂地長大,我知道睿一定會是個好爸爸,我也想當個好媽媽,我們會好好愛護她。」她停頓,目光變得慈愛溫柔,滿是母性光輝。「媽,算我求你,請你成全我們好嗎?」

周美蘭一聲不吭,冷冽地瞪著兒媳,試圖以眼神折服她,她卻是前所未有地堅決,不改心意。

周美蘭頓時領悟,這場婆媳之爭,是她輸了。她悻悻然地拂袖走人。

室內一片靜寂。

趙英睿驚愕地望着蘊芝,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反抗長輩,他從來不曉得她也有如此倔強的一面。

為了寶寶,她挺身而戰。

但這樣的勇氣,純粹只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嗎?或者也有那麼一點點原因,是替他覺得委屈……

「二少、少奶奶,小小姐還好吧?」碧嫂忽然來到育嬰房門口,探頭問。

趙英睿猛然定神,回過頭,迎向碧嫂擔憂的眼神。「只是輕微的發燒,應該沒事。」

「那就好。」碧嫂點頭,安心地微笑,頓了頓,忽問:「對了,二少,布丁好吃嗎?」

「什麼布丁?」

「少奶奶做的焦糖布丁啊!」碧嫂笑,眨眨眼。「很不錯吧?」

趙英睿愕然,轉頭看妻子。「你做了布丁給我吃?」

蘊芝也是一愣,半晌,才點了點頭。

「為什麼?」

「因為少奶奶聽說,二少小時候最愛吃焦糖布丁,就說要跟我學來做給你吃。」碧嫂替她解釋。「少奶奶學得很認真喔,今天跟我在廚房裏耗了好幾個小時!」

她為他在廚房裏耗了幾個小時?趙英睿莫名地激動。「那布丁呢?我怎麼沒看到?」

蘊芝抱歉地看着他。「今天本來帶去你辦公室要給你吃的,不過好像忘在那裏了。」

「忘在辦公室里了?」趙英睿好扼腕。老婆親手為他做的點心耶!

「對不起。」

「不用道歉,不能怪你。」當時發生了那種事,誰還有心情管點心?「沒關係,我明天進辦公室再找找看好了。」

話雖這麼說,他卻整個人焦躁不安。

他想起方才在庭院裏,蘊芝對他說的話,想起方才在母親面前,她為他不快樂的童年叫屈,他忍不住要猜測,她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為他學做焦糖布丁?那布丁嘗起來,又會是何等滋味?

他陡然一震。「蘊芝,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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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陣風似的突然離去。

蘊芝惘然,不曉得丈夫葫蘆里賣什麼葯,她坐在搖籃邊,陪着發燒的寶寶,心思起伏不定。

她想起方才和丈夫在庭院裏的對話,想起自己在婆婆面前,第一次那麼激動地提高嗓音說話,她覺得自己徹底失控了。今晚的她,一點也不像她。

她有些慌,卻不後悔。

今晚的一切,都是出自她的內心,她從來不曾那麼真地在別人面前展現自己。

她微笑、流淚、臉紅、心跳,她擔憂寶寶,對婆婆的做法很生氣。

她不想讓寶寶受到和睿小時候同樣嚴厲的對待,她捨不得睿,為他心疼。

「睿……」思緒輾轉至此,她長長地吁一口氣。

他到底上哪兒去了呢?

她茫然,卻耐心地等著。對於丈夫,她是很有耐心的,她甚至覺得自己可以為他等到天荒地老。

沒關係的,她能等。

但她並沒有等得太久,一個小時后,趙英睿又如一陣風狂飆歸來。

「寶寶睡得好嗎?」他捧著個大紙袋走進育嬰室,低聲問。

「嗯,還不錯。」蘊芝怔忡地望着他。

「這個。」他在茶几上放下紙袋,拿出保鮮盒。「就是你今天送去我公司的布丁吧?」

「對啊。」她訝異地揚眉。

他方才衝出去就是為了去公司拿回這個?

「為什麼非要特地送布丁到公司給我不可?不能等我回來再吃嗎?」他問,黑眸緊盯着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為什麼呢?蘊芝愣愣地想,試著-析自己當時的心情。

「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等不及,很想快點讓你嘗到。」她頓了頓,臉泛暈紅。「Peggy說你最近工作很辛苦,我想如果能吃點點心,你心情應該會好一點。」

為了讓他心情好嗎?

趙英睿望着臉色赧然的妻子,深深的溫柔在胸口泛濫成災。「我再問你,你在公司樓下,遇到那個自稱是我哥的男人,那時候你心裏到底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蘊芝又是一愣。為什麼他今晚一直問她這些很難回答的問題呢?

她仔細地思索。「我當然很高興啊,我那時候只想着要快點告訴你這件事。」

「因為你覺得我也會很高興嗎?」

「嗯。」她點頭。「如果傑真的還活着,你一定比我更高興,因為你那麼愛他。」

果然如此。

趙英睿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好片刻的時間,只是呆站在原地,心海洶湧著一股又酸又甜的奇異浪潮。

他忽然站不住,軟坐在椅子上,幾秒后,才顫着手從紙袋裏又捧出一樣東西來。

是那座鐘!

蘊芝驚愕地看着他捧出的水晶機械鐘,認出這鐘和卧房裏的正是一對。

「你記得這鐘吧?跟我們卧房裏的那個是一對,關於這對鐘有個傳說--」

「我知道。」她柔聲打斷他。

他驚異地睜大眼。「你知道?」

「嗯。」

「你怎麼知道的?我沒告訴過你啊!」

「兩年多前,我在宴會上認識一個人,他專門買賣稀有鐘錶的,也擁有許多珍貴的收藏。他跟我講了很多鐘錶的典故,還借我書看,我是在某一本書上看到這個傳說的。」

「原來你一直在關心我的收藏?」他不可思議地瞧着她,忽然想起某一天,女傭曾告訴他家裏所有的時鐘都是蘊芝親手打理的。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收集這些。」她解釋,完全不曉得自己這番話在他心底造成多麼大的衝擊。

他可人的妻啊!原來他對她的了解還是太少--

「我許了個願。」他對她微笑。「你想看看嗎?」

她倏然醒悟他話中所指,倒抽口氣,幾乎是倉皇地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這回,換趙英睿等她了,他同樣是帶著滿腔甜蜜等著。

幾分鐘后,她回來了,捧來原先在卧房裏的那座妻鍾。

兩人默契地交換一眼,然後各自取出嵌在鍾底座的鑰匙,打開對方的那座鐘。

蘊芝首先取出藏在夫鍾里的東西,是一副耳環,造型很簡單,凸顯的只是那顆黑珍珠,極渾圓的、閃亮着神秘色澤的黑珍珠。她一眼就認出,這樣的極品肯定出自日本的Mikimoto。

這就是Peggy提過,他特別為她挑選的禮物吧?為了他最愛的她的耳朵所挑選的禮物--

蘊芝心揪緊,拈著耳環的手指激動地發顫。

趙英睿湊過來,接過耳環,溫柔地為她戴上。

珍珠的黑,與她耳殼的白,形成絕妙的畫面,他迷戀地凝視著,指尖在她耳邊流連不去。

她頓時感到心跳快得幾乎蹦出胸口,耳朵發熱,全身都發燒。

「我的願望就是……」他靠在她耳邊,性感地低語。「當我為你戴上這副耳環的時候,你的心裏只想着我,只有我一個人。」

她輕喘口氣,頭髮暈。

他輕輕地、深情地吻她,吻她的耳垂、她耳朵美麗的曲線,他屏住呼吸,柔柔地吻著,極力壓抑著滿腔情慾。

終於,他喘著氣退開,又費了一些時間將呼吸穩定下來,才轉動鑰匙,打開屬於她的妻鍾。

她封在時間裏的,是一張摺成好幾摺的紙。他很訝異,慢慢地展開,一張小小的紙,逐漸在他眼前攤開成一個宇宙。

蘊芝的宇宙。

他瞪着出現在眼前的五線譜,以及那一個個在其上跳躍著的音符,這是……一首曲子?

而這曲子的標題……他移動目光到最上方--「MyHusband」。

我的丈夫?

這是一首為他而譜的曲子?是蘊芝的作品?

他震驚地抬眼,與妻子柔情深邃的眼神相接,她的臉,因為嬌羞染得跟蘋果一般紅,可口得教人想咬上一口。

「是你寫的?」他顫聲問。

她點頭。

「快彈給我聽!」他激動得再也坐不住,拉着她就往琴房走。

緊緊關上隔音良好的門,他按著蘊芝在鋼琴前坐下,為她打開琴蓋,迫不及待要聽這首她為自己創作的曲子。

蔥白的十指擺上琴鍵,卻遲遲不敢彈,他焦急地等著,卻不催促,他看得出她的內心和自己一樣波濤洶湧。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第一個音符才怯生生地從她指尖飛躍出來,跟着是第二個、第三個……

他閉上眼,聽著那美妙溫情的旋律,眼眶在不知不覺中泛紅。

這是蘊芝寫的曲子,是她心目中的他,她正藉着琴聲,對他娓娓訴說--

我的丈夫,他有時候像個孩子,他很調皮,讓我不知所措。

他很體貼,對我笑的時候很溫柔,他很冷漠,偶爾會讓我覺得疼。

他是狂風,是驟雨,也是陽光,是黑夜裏輕易折彎我的月。

我想,我不懂得他。

我想,在床畔靜靜看他的睡顏。

我想,他夢裏不知是否有我?

我想……

她想的太多太多,說出來的卻太少太少,不是她故意藏着不說,而是她不懂得怎麼說。

她就是這麼一個女人。

她許下的願,就是希望他能懂得她婉轉的心思。

一曲聽畢,趙英睿仍無法從極度震撼的情緒中抽回心神,他睜開眼,怔看着蘊芝。

她也看着他,泛白著臉,眼神很幽蒙很複雜。

「睿,我以前一直以為,只要我扮演好趙家的媳婦,做好你的太太,這樣大家就會高興了,我也會高興,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她啞聲說著,嗓音蘊著祈求的意味。「睿,我讓你很傷心,是不是?」

她快哭出來了,他能從她瑩著閃光的眼看見那藏不住的淚。

趙英睿胃部一擰,起身走向她,在她身畔坐下,握住她發涼的手。

「你確實曾經讓我很痛,不過那不是因為你做得不好,而是我不夠了解你。我現在懂了,你是用你自己的方式在愛着我,專屬於歐蘊芝的愛人方式。」

「專屬於我的愛人方式?」她不解。

他寵愛地微笑,伸手撫摸她柔順的發。

她關懷着他,心疼着他,她默默地以滿腔情意對待他,她不懂得這樣就叫做愛,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將這個字說出口,但她,的確是愛他的。

「你就是這麼一個女人。我現在懂了,你並不是不愛我,更不是愛著別的男人,你只是用一種連自己也不懂的方式在愛着我。」

而且,愛得很深很深。他甜蜜地在心中嘆息,眼看她還是一臉迷惘,忍不住輕聲一笑。

「你還是不懂,對嗎?」

「對不起。」她懊惱地顰眉。

「沒關係。」他笑着擁住她。「你只要知道,我無可救藥地愛着你,而你,也永遠不會離開我,這樣就夠了。你、我、寶寶,我們一家三口會一直在一起,永遠。」

她心跳狂野,感動得難以言喻。

他拍拍她的頰,像一個父親安慰他的女兒。「你放心,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了,我現在懂得你對我哥只是純粹的喜歡,你將他當成好朋友,但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對嗎?」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怦然心動,臉頰摩挲着她的。「不管那人是不是傑,都不可能從我身邊搶走你,誰也不能。」

她默默地偎在他懷裏,不發一語,他卻知道她是認可他的說法了。

「再彈一次給我聽。你最好有心理準備,以後我可能會像個孩子一樣,老是要求你彈這首曲子。」他捧起她的臉,星眸玩笑似地眨呀眨。

她不禁微笑,一腔柔情傾溢。「沒關係的,我願意。」

「我知道你願意。」他嘆息,笑着吻上她的唇。

風吹動窗帘,窗外星月爭輝,調皮的光和影,在一對相依偎的有情人身上玩遊戲--

--全書完

※想看歐夏蕾和李安陽的故事嗎?請看採花540【家有喜事】系列一《戀人送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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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在下遭受Keroro軍曹侵略是也!溫芯

溫小芯最近迷上了日本卡通「Keroro軍曹」。

有些人可能會問,Keroro是啥?報告各位看倌,此乃一隻青蛙是也(這個「是也」就是主角青蛙的口頭禪喔),但並非普通青蛙,而是來自K隆星的外星青蛙,而且還率領一支小隊,身負侵略藍星(即地球)的任務。

可惜馬有失蹄,蛙有失常,K隆大軍決定暫且撤退,落單的Keroro軍曹意外遭到藍星人日向夏美俘虜,被迫成為日向家的清潔工,Keroro反抗不果,只好認命。

於是軍曹順理成章,過起每天清潔打掃,領薪水就去買鋼彈模型,閑暇時做做模型、看看漫畫與卡通的生活。

Keroro軍曹,徹底顯露出「宅蛙」的本性是也。

除了Keroro隊長,後來其他小隊成員也陸續登場--雙面性格的Tamama二等兵,超有男子氣概的Giroro伍長,聰明絕頂個性卻惹人厭的Kururu曹長,以及總是被人遺忘的忍者蛙Dororo兵長。

每一隻都好有特色,聯手侵略本藍星人脆弱的心房。

本來只是在朋友(就是那個很厲害的Otaku)推薦之下,隨便看看,還想說這麼大了還迷戀幾隻青蛙,笑死人,沒想到這一看--

我、被、俘、虜、了!

不僅每個禮拜六晚上六點,在電視面前準時報到,還跑去DVD出租店,一口氣把台灣已經代理的DVD掃回家來看(總共有二十六片,五十二話)。

光看還不夠,還跟着哼歌,還學劇中的青蛙時不時跟自己來個共鳴,咳咳,KeroKerokerokerokero……什麼?太吵了喔?抱歉抱歉,在下這就小聲一點。

KeroKerokerokerokero……

Kukuku,我看見已經有人臉上冒出三條線了,頭頂還有烏鴉飛過,是是,在下這就停止耍寶,言歸正傳是也。

要說什麼?對了,你們知道一隻青蛙當起清潔工有多麼可愛嗎?他還會穿圍裙洗碗耶!因為個子太小,沖水的時候會整個人浸在洗碗槽里,跟泡沫碗盤一起同樂。還有還有,你們看過青蛙穿雨衣嗎?真的是超卡哇伊的啦!讓人愛到不行……

什麼?我怎麼又回到這個無聊話題了?

呃、啊、ㄟ--是,在下這就閉嘴是也。

溫小芯藍星人,乖乖拿出筆記本為下一個故事《嬌妻搞不定》打大綱是也……對了,為了更有效利用時間,不如一心兩用,一邊想大綱一邊看DVD吧!

什麼?各位看倌說我沒救了?

Kero~~沒辦法,誰叫我是個沒什麼節操的藍星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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