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魏子又無法確定自己是何時遇見藍氏姊妹的。
究竟是得知藍伯母懷孕時起，還是在醫院育嬰室瞧見這對雙胞胎起？
但不管是哪一種算法，在魏子又六歲以後的人生，總少不了雙胞胎的身影。不管是生日、聚會，或者是家族出遊，總可以看到藍氏夫妻拉着兩名女兒參加。
兩名小可愛的出現，自然非常受到眾人歡迎。
從只會要人抱到開始在地上亂爬，再到邁着小短腿追着他跑……有時候，魏子又不由懷疑自己多了兩個妹妹。
不過，藍氏姊妹間的差異打從一開始就非常明顯。
身為妹妹的藍恬霏總愛咯咯笑着撲到他懷裏，如果找不到魏子又的話，還會揪着一張小臉，一副要哭要哭的可憐模樣。
身為姊姊的藍雪惟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問題，雖然她也喜歡讓人抱，卻不限定非魏子又不可，顯然也不像妹妹那麼誇張地黏着魏子又。
大人們很快就發現這個差異。愛起鬨本來就是人類的天性，所以他們也樂得問問兩個小女生的想法。
「無聊。」正牽着藍氏姊妹走來的魏子又對大人的提問嗤之以鼻。雖然他還只是個小學生，卻已經很有小大人的氣勢。
即使是小小年紀，魏子又已經非常明白所要背負的責任與義務。
身為魏氏航空的唯一接班人，魏子又的童年自然比同年齡的孩子短得多，但他並不引以為苦，能學習較常人更多的知識，反倒令他樂在其中。
最近魏子又開始接受父親的訓練，學習未來要掌管家族企業所需的知識，不時得跟着父親出席宴會的他，自然也培養出一股超齡的穩重。
但也因為花了不少時間在學習這些重要課題，所以他與藍氏姊妹見面的次數自然減少了許多，結果就變成藍恬霏益發黏着他。每回一見面，藍恬霏總是不到返家時刻就不肯離他太遠。
因此，魏子又就得像個小保父一般，牽着藍恬霏到處走。
不過魏子又並不覺得厭煩，因為只要看到藍恬霏開心的笑顏，他也會跟着心情飛揚。可同樣的事情由藍雪惟來做，效果似乎就沒那麼顯著了，這時候的魏子又還無法明白，明明是相同的笑靨，為什麼會帶給他不同的感受。
「唉呀子又，我們又不是在問你的意見，你搭什麼腔？」做媽的毫不客氣吐兒子的槽。
魏子又臉頰微微抽搐，卻沒再搭話了。
見魏子又不再開口，大人們才笑瞇瞇地衝著藍恬霏問道：「恬霏，所有人中，妳最喜歡誰？」
藍恬霏僅僅遲疑了半秒，立刻高高舉起與魏子又交握的手。「子又哥哥！我最喜歡子又哥哥了！」
大人們都笑得很開心，除了藍家爸爸躲在一旁傷心女兒這麼小就向著別人，之前到底是誰說最喜歡他？結果一碰上魏子又，就全變了樣……
嗚嗚嗚……他的女兒啊……
問完藍恬霏，總不能漏掉另一個吧？所以他們轉頭看向魏子又另一手牽着的藍雪惟，問道：「雪惟呢？雪惟最喜歡誰？」
這一回，藍雪惟考慮得比較久，她瞧瞧魏子又，又看看一臉興奮的大人們，再望望躲在一旁傷心的爸爸，然後才道：「我……我最喜歡爸爸。」
說完，藍雪惟放開魏子又的手，笑着投入父親的懷抱。
兩個女兒中總算有一個說最喜歡的是自己，藍爸爸感動不已。
雖然這結果不算令人滿意，但至少還能夠接受。因為，如果兩個女兒都喜歡魏子又，藍爸爸可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眾人只是笑看疼溺女兒的藍家爸爸，並不把他的哀號當真。畢竟，寵愛女兒的傻爸爸多得是……
這件事很快就被孩子們遺忘，繼續開開心心地玩着。今天的遊戲是捉迷藏，由魏子又做鬼捉人。
魏子又才剛開始數數，藍恬霏就已一溜煙地躲得無影無蹤，相較之下，藍雪惟遲遲無法決定藏身地點，在魏子又身邊走來走去。
數滿一百之後，魏子又沒一會工夫就逮到藍雪惟了。
因為藍雪惟的心思較為單純，躲來躲去總是那幾個地方，所以好抓得很，反倒是古靈精怪的藍恬霏非常難逮，每次都會換新的藏身處，而且還不怎麼重複，困難度自然也高。
吩咐藍雪惟去找管家巧媽拿點餅乾牛奶之後，魏子又就開始努力尋找藍恬霏，就不知她這回又躲到哪裏去。
希望她不會像上次一樣，躲到樹上去了。想起了那一回的經驗，魏子又就忍不住搖頭，當時恬霏被困在樹上，發著抖卻下不來的模樣，簡直就像電視上偶爾會報導的「小貓溜上樹卻下不來」這一類可笑新聞。
不過，這種事若發生在自己身上，可就一點也不好笑了。
當魏子又發現藍恬霏居然被困在樹上，而且半個身子幾乎都掉在外頭時，他簡直快被嚇死了，怎麼也想不出藍恬霏究竟是怎麼爬上去的。
最後，還是出動了所有的大人，這才安安穩穩地把藍恬霏救下來。事後，他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玩過捉迷藏了。
而今天的捉迷藏，還是許久以來的第一回。
雖然明知藍恬霏不可能再次躲到樹上，魏子又仍是忍不住先走到庭院，瞧見那棵樹上沒有藍恬霏的身影，這才安心轉往其他方向。
在此同時，躲在二樓書房的藍恬霏正巧看見了這一幕。
她忍不住嘻嘻一笑，子又哥哥怎麼會以為她會再次躲上樹呢？
不意間想起上回被困在樹上的凄慘經驗，藍恬霏幾乎要忍不住發抖。
不過，雖然被困在樹上很可怕，但因為有子又哥哥一直陪在她身邊、為她加油打氣，所以藍恬霏雖然害怕，卻不再像初時那麼孤立無援，而她也越來越喜歡子又哥哥了！
所以，今天爸爸、媽媽和魏父、魏母問她最喜歡誰時，答案除了子又哥哥，還能有誰呢？
忽地，門鎖傳來喀噠一聲，顯然有人準備推門而入。
該不會是子又哥哥尋來了吧？！藍恬霏一驚，連忙躲到書桌底下。
腳步聲陸續傳來，還伴隨着各色笑聲，顯見進門的不止一人。
「啊，找到了，就是這本樂譜。」魏母笑着走向書櫃，抽出一本真皮揉制的樂譜夾。「你們瞧瞧上頭的曲子，很特別吧！」
原來是爸爸、媽媽和魏爸、魏媽啊！躲在書桌下偷看的藍恬霏，確認在場的只有四個大人後，本來想從書桌下爬出來，卻突然聽見自己的名字──
「……我們乾脆結成兒女親家吧？恬霏和子又兩個正合適。」
「他們才幾歲啊，兩個加起來都還未成年吶……」男人失笑。
「不不不，從現在開始培養感情剛剛好。不管是恬霏也好、子又也好，他們兩個肯定都很喜歡對方，尤其是恬霏，黏子又黏到連她爸爸都在吃醋了。」做媽的第一個贊成把女兒嫁出去。
「我、我哪有吃醋啊……恬霏還小，這麼早講婚事未免誇張。」藍家爸爸哪裏捨得女兒還沒長大就許人呢？
「恬霏的確黏子又得緊，子又似乎也很喜歡有恬霏陪伴，這兩隻小的在一起，感覺應該很不錯。」相較於藍爸爸的哀號連連，魏家爸爸倒是樂見其成。
「老魏，你就饒了我吧……怎麼連你也跟着起鬨呢？」藍家爸爸還在哀號。今天他該不會諸事不順吧？先是小女兒宣稱她最喜歡的人是魏子又，現在大家還起鬨着要把他可愛的恬霏嫁出去，有沒有搞錯？！
難道就沒有半個人體諒他想把女兒多留在身邊幾年的心情嗎？
只是進來書房找樂譜的大人們，在拿到樂譜后便又離開了，中途還不忘取笑離不開女兒的藍爸爸，簡直是以藍爸爸的反應為樂了。
待大人們離開之後，藍恬霏這才從書桌底下爬出來。她還沒從父母們的對話中反應過來，書房的門又被打開了。
「抓到妳了。」魏子又噙着微笑，總算找到她了。
「啊！」藍恬霏愣了下，她都忘了現在還在玩捉迷藏呢！
「怎麼了？」小丫頭今天不抱怨了？魏子又有些好奇，以往恬霏被逮到時，總有一大堆理由，今天竟然這麼安靜，有些奇怪喔……
「子又哥哥，什麼是結婚？」
「妳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更奇怪了，小丫頭明明是玩樂第一，現在居然只顧着問問題？
「你先告訴我什麼是結婚嘛……」
魏子又雖然不清楚她為什麼這麼堅持，但還是照實回答，不過因為考慮到藍恬霏年紀太小，所以他盡量撿些她聽得懂的字眼──
「結婚就是兩個人很喜歡對方，很喜歡、很喜歡，所以他們希望永遠跟對方在一起，這件事就是結婚啦。」
藍恬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以……跟最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是結婚啰？就像爸爸媽媽那樣？」
「嗯。」魏子又問道：「恬霏，妳怎麼突然想問結婚這個問題？」
「因為爸爸、媽媽和魏爸、魏媽說叫我們兩個結婚啊！」藍恬霏一派天真無邪地答道。
「什麼？！」魏子又愣住了，但旋即恢復正常。
在玩捉迷藏之前，恬霏可沒提過類似的話題，所以應該是有人在剛剛玩捉迷藏的期間對恬霏說了什麼。「恬霏，妳可以說清楚一點嗎？是不是妳聽到什麼了？還是有人對妳說了什麼？」
藍恬霏乖乖把方才躲在書桌底下聽到的對話轉述給魏子又聽，不過因為她的年紀太小，所以說得七零八落，若不是魏子又很有耐心地再三確認，恐怕還真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原來是這麼回事。」魏子又點點頭，不以為意。那大概只是大人們的玩笑話，根本沒人當真。
尤其在聽說藍伯父老是哀哀慘叫之後，魏子又更加確信了。誰讓他有一對愛欺負人的父母呢？藍伯父肯定被他的父母耍得團團轉！
正當魏子又想着時，忽地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
魏子又低頭，藍恬霏眨巴着圓圓的大眼睛，十足天真地問：「子又哥哥，你要跟我結婚嗎？」
「啊？」魏子又愣住了。現在是什麼情形？他被求婚了？！
「我想跟子又哥哥結婚！」藍恬霏開心地笑着，再投下一枚炸彈。
「為什麼？」魏子又這下真的是受寵若「驚」。
這驚嚇可大了，試問，全世界有幾個小學生會有被求婚的經驗？！
「因為我最喜歡子又哥哥了！子又哥哥你不是說，想要跟最喜歡的人永遠在一起，就是結婚嗎？所以我想跟子又哥哥結婚！」
藍恬霏一口一句結婚，輕快的語調全然不知自己正把魏子又的冷靜片片粉碎，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則是──
「子又哥哥，你想跟我結婚嗎？」小女生再附上一張大大的笑顏。
他真的被一個還沒上小學的小女生給求婚了？！
魏子又完全不知該怎麼面對這種情形，雖然他曾聽說學校有些女同學喜歡他，但那些女同學可沒這麼主動，所以魏子又呆了，因為不知該怎麼打消小女生瘋狂的念頭。
「子又哥哥，你不想跟我結婚？你討厭我嗎？」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魏子又的回答，讓藍恬霏有點傷心。為什麼子又哥哥不回答她呢？
難道子又哥哥討厭她？
藍恬霏覺得好難過，因為她可是一聽說這件事，就馬上說要跟子又哥哥結婚，畢竟她最喜歡的人就是子又哥哥了。
可是子又哥哥卻沒有馬上說要跟她結婚……難道子又哥哥其實很討厭她？
小女生的心思是很細膩的，才察覺到魏子又的遲疑，立刻就往壞處想。
「不是這樣的，我怎麼可能會討厭恬霏呢！」魏子又連忙指天畫地再三發誓，還不斷聲明自己絕對不可能討厭她。
當然啦，他怎麼可能會討厭恬霏呢？喜歡她都來不及了。
「可是子又哥哥不肯跟我結婚。」小女生依然癟着嘴，委屈極了。
只見她大眼眨啊眨地，似乎隨時會有淚水滾落，見狀，魏子又慌了手腳，根本也來不及多想就脫口而出──
「我又沒有說不肯跟妳結婚！」話一出口，魏子又就後悔了。就算是哄哄小女生，也不應該騙她。
「真的嗎？！」但小女生很吃這一套，圓圓的大眼立刻亮了起來。「子又哥哥最喜歡恬霏嗎？」
「當然。」一見藍恬霏亮麗的笑顏，什麼顧忌都被拋到九霄雲外。他可不是在說謊，恬霏這麼可愛，他當然喜歡她！
「所以子又哥哥會跟我結婚、跟我永遠在一起啰？」藍恬霏興奮地緊接着問，她可以永遠跟子又哥哥在一起了！
「……那還用說嗎。」魏子又莫可奈何地一擺手，完全栽在這個小女生的快樂笑容下。只要能讓她露出這麼開心的笑，要他答應什麼都行。
不過是結婚嘛，根本不算什麼！
如果能一輩子看到藍恬霏對他露出這麼可愛的笑容，要他做什麼都可以，結婚這點小事還難得倒他嗎？
魏子又自信滿滿，殊不知「結婚」兩字遠比他想像中更困難。
尤其，想起走到結婚這步之前的戀愛過程，更是讓不少人栽了又栽的超級大難關，要想順利通過，可沒這麼簡單。
不過，他們現在都還是小孩子，就別澆他們冷水啰。
所謂的人生，就是要自個去體驗一回，才會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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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確定子又哥哥願意跟她結婚之後，藍恬霏心情大好，簡直開心得要飛上天似的，而她也等不及快快跟其他人分享這件事。
剛剛媽媽和魏爸、魏媽在書房裏都這麼希望她跟子又哥哥結婚，如果讓他們知道子又哥哥也同意的話，大家一定會很開心的！
「不行！不能跟別人講！」魏子又連忙拉住她。答應恬霏是一回事，但他可沒打算讓其他人知道這件「婚事」。
因為以他父母惡劣的性格，如果讓他們知道他是因為無法抵抗恬霏的笑容而答應結婚，以後他肯定會被愛整人的父母笑話一輩子，所以魏子又說什麼都不肯讓藍恬霏泄了口風。
「為什麼不行？子又哥哥不是已經答應過我的嗎？」藍恬霏癟嘴，眼底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見狀，魏子又連忙抱住藍恬霏，迭聲哄道：「我沒有要反悔，只不過小孩子說要結婚，沒有人會相信的。」喔喔，這個理由好！魏子又不由得佩服自己的急智。
「為什麼？」藍恬霏對於「結婚」這件事的概念非常模糊，所以她也不懂為什麼小孩子不能結婚。
「因為只有大人才能結婚！」魏子又故意說得一副非常偉大的模樣，彷佛不像大人那麼偉大就不準結婚。
不過，在法律上的確也限制未成年者不能結婚。但那些法條與故事無關，所以就直接跳過吧！
「只有大人才能結婚？」藍恬霏睜大眼，照單全收。
「對啊，所以小孩如果說要結婚，可是會被處罰的。」魏子又刻意壓低聲音，彷佛在說一件不能讓其他人聽見的大秘密。末了，他還故意瞧瞧左右，假裝注意有沒有人在偷聽。
「處罰？！」藍恬霏小口微張，為什麼小孩子就要被處罰？
「對啊，一定會被處罰。」魏子又壞心眼地再強調。
「那要怎麼辦？」藍恬霏好緊張，她想跟子又哥哥結婚，可是她並不想被處罰啊！「人家想跟子又哥哥結婚……」
瞧她慌得都快哭了，魏子又連忙補充道：「恬霏別怕，我們只要暫時保守這個秘密就行了，等到我們長大之後，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對其他人說我們要結婚了！」
「……保守秘密？」藍恬霏歪着頭，並不是很了解。
「嗯，這就當做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不可以讓其他人知道。」
「不能讓姊姊知道嗎？」
「當然不行。」被人知道了還叫秘密嗎？
「那可以讓爸爸、媽媽知道嗎？」
「絕對不行！」
「那魏爸、魏媽呢？他們也不行嗎？」
「恬霏……」魏子又突然非常擔心，如果照恬霏的問法，她搞不好會問出「路邊的貓貓狗狗可不可以知道」這類問題。
「聽好，恬霏，我們要結婚的這件事就只有我和妳兩個人知道。其他的人統統不準說，妳也不想被處罰吧？」
雖然威脅小孩有點難看，但事到如今魏子又也別無他法。反正他也還是小孩，應該不會有人在意……應該吧！
「嗯。」雖然有些不甘不願，但為了能跟子又哥哥結婚，藍恬霏也只能含淚點頭。她還是第一次有事瞞着爸媽和姊姊吶……
可是一想到可以跟子又哥哥結婚，這個小小的愧疚感立刻被她拋到九霄雲外。畢竟，她真的好想、好想跟子又哥哥永遠在一起。
「那麼，我們來勾勾手，發誓絕不將這件事泄露出去。」說著，魏子又率先伸出手，非要確保秘密不會泄露出去。
藍恬霏乖乖地伸出手。
兩指相勾的瞬間，也代表這件婚事終於確立了。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