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激烈的戰況由三溫暖室延伸到卧房的大床，這會兩人皆筋疲力盡地癱在床上。不自覺中，窗外已是暮色一片。
「告訴我。」沈妮慧依偎在他的臂膀里，輕聲的說，「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不管是有心或是無意的。」
「我沒有。」廖子豪用力地抱緊她的身子，只在掩飾自己微微顫抖的身軀。
「在你面前，我已不再擁有任何秘密。」
沈妮慧抬起頭凝望着他，「其實，我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意外的感覺，如果能讓我的心裏有所準備，我才能確定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走——這個意思你能了解嗎？」
「我了解。」廖子豪點點頭。
沈妮慧還想說些什麼的，床頭柜上的大哥大鈴聲倏然響起，喂。他順手接聽。
「廖先生嗎？我是小李。現在我們準備要回去了。」
「好，你慢點開。」
廖子蒙掛斷電話，隨即坐起身下床，開始穿衣裳。「妮慧，快起來！我們出去吃飯。」
剛才他在接聽電話時，一旁的沈妮慧將他二人之間的對話皆聽在耳里，儘管只有短短的兩句對話。
小李是他的司機，打電話給他報告行蹤並無什麼不對之處，但那句「我們準備要回去了」說的「我們」所指何人？難道這個家除了他之外，尚有其他成員？為什麼他要叫他開慢點？為什麼……
廖子豪見她仍躺在床上沉思着，不禁愣了一下，「怎麼還不起床？」
沈妮慧慢慢地回過神，不答反問：「為什麼你那麼急着走？莫非是有什麼要人會來這裏？
「你別說笑了……」一把將她抱了起身。
「我肚子好餓。難道你都不餓嗎？」說話間，他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別想太多了，我們快去吃飯吧！」
廖子豪儘管在笑，卻笑得有一絲勉強，索性走去床邊。
他都這麼表示了，她已不便再發問，當下衝著他淡淡一笑，開始穿衣裳，片刻工夫，兩人便一同離開了他的住處，找地方吃飯。
★★★
沈妮慧提前一個小時去電台。
「台長，你有事找我？」她來到劉長青的面前。
「坐，坐下來談。」劉長青用手一指左前方的椅子，臉上帶着愉快的笑容。
「謝謝。」沈妮慧依言坐定。
劉長青凝視着她，笑呵呵說：今天我找你來，是有個好消息想告訴你準備延長你的節目時段，增加一個鐘頭，你看怎麼樣？」
「我沒什麼意見。」沈妮慧心中雖然很高興，仍不免回問為什麼？
劉長青眉開眼笑，「這陣子接到許多聽眾反映，說午夜情挑的廣告太多，往往一個話題尚未告一段落就進歌、進廣告的，再加上廠商不斷加入，兩個鐘頭的節目顯然不怎麼夠用。」
沈妮慧想了一下。「那之後的節目怎麼辦？
「全部順延啊！」劉長青笑容一斂，忽然顯得有點嚴肅，「當初我果然沒下錯決定再找你回來，今天你有這個表現我感到非常的滿意。」
「那是大家的心血，絕非我一個人的功勞。」沈妮慧話說。
劉長青話聲一頓，逕自又說：「你的工作量增加了，相對的，酬勞部分也得調整——咱們一切照規定走。」
沈妮慧注視着他，並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會繼續說下去。
「那以後你的底薪加一萬，外加每季的廣告收益由原先的百分之三調至百分之七。這樣的待遇你覺得怎樣？」
怎麼會有這個決定。哇塞，那一整年的廣告量核算下來是幾千萬，沈妮慧暗暗心想，百分之七……的確是一筆天文數字。
想起該死的汽車餘款可以提前還清，她禁不住笑了「謝謝你，台長。這個待遇我已經很滿意了。」
「好極了。」劉長青站起身，「妮慧，你好好的干，只要拿得出好成績，我絕不會虧待你的。」隨即朝辦公室外走去。
「恭喜你了。」待他走後，許浩哲打破許久的沉默，笑着說：「平心而論，台長對你真的不錯，看在眼裏令我頗感欣慰。」
「哦？」沈妮慧不懂。「怎麼說呢？」
許浩哲仍是笑着說：「他給你的待遇是其他節目主持人所沒有的。你說，他對你不好嗎？」
沈妮慧想了一下。「其他愈是這樣對我，愈是給我一種無形的壓力——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啊！」
許浩哲目不轉睛地望着她，一絲不苟說：「這種壓力對你只有幫助，也許可以激蕩腦力，保證你下回能想出更好的主題來。」
「或許吧！」沈妮慧看看腕上的手錶，「對不起，老總，不能跟你聊了，我得準備上節目了。」
說罷，她轉身離去，一顆心仍是興奮不已
★★★
節目結束后，沈妮慧迫不及待的回到住處、準備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美珍她與自己一同分享心中的喜悅。
然而，當她回到住處時，忽然發覺美珍的神情凝重，彷彿有什麼重大的事情悶在心頭似的。
「你怎麼啦？」沈妮慧笑嘻嘻地坐在她身邊。「別一臉的苦瓜像，我有消息要告訴你——我就快發啦！」
美珍轉頭望着她，「其實，我也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
「那我先說。」沈妮慧像放連珠炮似的，完全不讓對方有說話的機會。「你知道嗎？這個消息我還沒有告訴子豪，你是第一個知道的呢……」
於是，沈妮慧一字不漏的將劉長青的話向她說了一遍，然後還不忘強調說：「美珍，今天晚上我請你去吃歐式自助餐，我真是太高興了……」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但那份喜悅並沒有感染到一旁的美珍，而她居然沒注意到這個詭異的現象。
「好啦！我終於說完了。」沈妮慧話聲一頓，臉上仍是洋溢着一抹濃濃的喜氣。「現在輪你說了，你有什麼消息要跟我說的？」
美珍不敢正視她，喃喃地說：「小甜甜剛剛打電話來……」
「哦！她打電話來家裏做什麼？」沈妮慧此時的心情完全沉浸在一陣舒暢中，並沒有察覺出什麼異樣之處。
她的疑問，美珍沒有回答，而是逕自思索着。
「咦，不對啊！」沈妮慧終於想起一些事，忽然從沙發上跳了起身，『她是怎麼知道這裏的電話？你……你到底做了些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你別這樣啊。」美珍拉着她的手，她坐在自己身。「先說好——我若說了你可不許發脾氣。」
「好，我不生氣一你說吧！」沈妮憊長吸一口氣。
美珍先整理一下思緒，才鼓起勇氣說：「你不是要我幫你整理那些信，然後轉寄給小甜甜嗎？我一共寄出去三批，見小甜甜都沒什麼好消息傳來，靈機一動，就寄了幾張你的照片、個人資料，怎知……昨晚她還真的打電話來約你這個星期六一起去吃麥當勞，我……我不忍心見她失望，所以代你答應她啦！」
「什麼？」沈妮慧按捺不住準備再次跳起身。
「你不要發飆嘛。」美珍適時按住她的肩頭，一臉無辜地望着她。「妮慧，你別生氣。」
「哎喲，美珍，我怎麼可能不生氣啊！」沈妮慧搖搖頭，輕嘆一聲。「我不否認從那小女孩打電話來的那天起，的確在往後給了我不少工作上的幫助，可是，我沒必要去做這些事，何況她長的是圓是扁我都不知道啊！」
美玲低聲附和一聲：「見了面不就知道了……」
沈妮慧反聲又說：「再者，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廖子豪的事，你怎麼可以給我出難題啊。」
美珍一臉委屈，「你別再說我了，當時我真的沒想那麼多啊。其說真格的，這件事不完全是我的錯，當初我們說好要幫她圓夢的。」
沈妮慧有點哭笑不得，「沒錯！你說的都對，我不否認。但並不包括我去當對方的新媽媽，更不包括我放棄自己的感情世界。」
「天啊！你要我怎麼去跟她解釋這麼一件荒唐的事！」
「說好不發飆的，結果我還是被你念了一頓……」美珍一臉懊惱。
沈妮慧慢慢的恢復平靜，「其我也不是真的生氣，而是跟她見面這件事在太令人可笑了，我真的完全沒那個興趣！」
美珍無言以對，傷心的落下淚來。
沈妮慧似是不忍見她那副哀怨的模樣，不禁拉着她的小手，「你別這樣，我沒生氣了。」
「我……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美珍抽泣着，「我大概是有感而發，尤其她的情況跟我小時候一樣……」
「咦，有了？「沈妮慧高呼，眉開眼笑說：「反正你想了解那個小女孩的心意，不如你跑一趟不就得了。」
「我不行啊？美珍搖着頭說：「星期六我下班之後要和李昌達超飛機去墾丁度假，前一個月前就定好了……」
「哦？」沈妮慧臉上的笑容立刻僵硬，「為什麼這樣湊巧？」
美珍淚眼汪汪地注視着她，「對不起，慧。我真的無心給你帶來這個困擾，當初我只是——」
「別再說了。事情都到了這個節骨眼，說當初又有何用！」沈妮慧勉強一笑，「反正我禮拜六去一趟就是了。」
「謝謝你，妮慧。」
「謝我做什麼！」沈妮慧聳聳肩，「咱們先把話說在前面，我只是過去應付她一下，你可別對我抱太大的指望。」
「我才不會呢！」美珍見她不生氣了，不禁破涕為笑。「我知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呵。」
沈妮慧笑瞪她一眼，實在拿她沒辦法，誰教她是自己最要好的死黨呢？
★★★
小甜甜腦後綁着兩條辮子，清純端正的五官外貌，讓人一眼望去就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下午一點，當她準時出現在沈妮慧面前時，一張無邪的臉立刻展現出天真的笑容。「你是沈妮慧阿姨嗎？我是小甜甜。」
沈妮慧眼睛驀地一亮，一股兒時的回憶登時湧上心頭，她發現小甜甜彷彿就是自己小時候的翻版。
小甜甜今天身着一件白色襯衫，白底紅花的裙子，肩上掛着一個「史努比」的皮包，十足淑女的裝扮。
「你好，小甜甜。這位一定是你的保母——麗莎嘍！麗莎，你好。」沈妮慧笑着同她打了個招呼。
麗莎回應，「你好，沈小姐。」
「啊！我知道了。」小甜甜驚呼一聲，「你是如夢阿姨對不對？你的聲音我記得耶。」
「對啊，我是如夢阿姨，沈妮慧是我的本名。」
「我就說，難怪我聽了好耳熟。」
「小甜甜。」沈妮慧笑望着她，「咱們總不能一直站在這裏聊下去，總得找個地方坐下，我肚子都快餓扁了。」
小甜甜還來不及答話，麗莎一旁插話，「沈小姐想吃點什麼？我去買。」
「還是我去好了。」沈妮慧準備走去櫃枱。
「哎喲，沒關係啦！」小甜甜忽然一把拉着她的手，朝一旁的樓梯走去，邊對麗莎：「隨便你買好了，如夢阿姨不會生氣的。」
打從見面的第一眼起，沈妮慧就發現小甜甜的興緻很高，更奇怪的是她老是盯着自己一直看，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什麼。
出乎她意料的，小甜甜並沒有到三樓的遊戲間，而是到二樓的一個僻靜的區域。「阿姨，這個地方好不好？」
「好啊，我沒有意見。」沈妮慧大大方方的坐定。
小甜甜坐下時，邊打量着她，「阿姨，你長的好漂亮耶。」
「你也不差啊！」沈妮慧平常沒有跟小孩打交道的經驗，這會兒只好她說一句，自己回一句。
小甜甜凝視着她許久，忽然笑了。「阿姨，你怎麼會想到要寄信給我，剛才知道你就是如夢阿姨我好高興呢！」
「我……」沈妮慧不想告訴她實情，那是美珍的餿主意，只好扯了個謊。「跟你通過幾次電話，好歹總得見見面，彼此認識一下。」
「對了！」話聲一頓，沈妮慧不免好奇的問：「有那麼多人，你為什麼會選上我呢？」
小甜甜異常慎重的從小皮包里抽出一張相片，遞給沈妮慧，雖然沒回答她的疑問，但答案顯然就在這張相片上。
沈妮慧接下相片仔細一瞧，「她跟我長得好像啊！」心怦然一跳，實在搞不懂世上為什麼會有人與自己長的近乎一模一樣，只是服裝與髮型不盡相同而已。
正當沈妮慧望着相片暗暗發愣時，麗莎已捧來一盤滿滿的漢堡、雞塊，笑吟吟地坐定。「盡量吃，不夠我再去買。」
「夠了夠了，你買的已經很多了。」沈妮慧順手拿起一盒雞塊，放在小甜甜前，笑着說：「這些你負責。」
「好。」小甜甜也學着她，將一個麥香堡、一個麥香魚放在她面前，「這些你負責。」
「我……太多了啦！」沈妮慧傻了眼。
「小甜甜，你好壞喔。」麗莎一旁笑着說：「認識人才沒幾分鐘，一下子就不要我啦！」
小甜甜趕緊遞上一個麥香雞，咧嘴一笑，「別這樣說，我們兩個人不是最好的朋友嗎？我才不會不要你哩。」
「跟你開玩笑的啦！」麗莎摸摸她的頭，抓起漢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吃喝間，沈妮慧與小甜甜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雖然稱不上相談甚歡，但氣氛絕對融治。
「阿姨，你真的跟她們都不一樣呢。」
「她們？她們是誰？」
「就是其他那些阿姨啊。」小甜甜笑着說：「你看，我們都吃飽了。你都不問我爹地的事，她們什麼都問耶。」
倘若不是美珍擅作主張的寄出她的相片，她壓根也沒有要與她見面的意思。換一言之，她怎麼可能曾對她爹地產生好奇，何況她目前心中只容得下廖子豪這個男人。
為了讓她打消一些不可思議的念頭，沈妮慧只好出聲。「小甜甜，其實我已經有一個很好的男朋友了。」
「那怎樣？」小甜甜一愣。
沈妮慧淡淡一笑，「沒怎樣啊！以後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如果你有什麼事需要我，還是可以找我的。」
「你真的願意跟我做朋友？」小甜甜顯得很訝，「從來也沒有大人願意跟我做朋友……」
雖然只有短短一漢堡餐的時間，但憑她敏銳的觀察力，她已經可以揣測出小甜甜的心性。
基本上，小甜甜是一個非常懂事乖巧的小女孩，儘管她對許多事都很樂觀，早熟的她，仍不免對現實環境顯現出一絲自卑的心態。
一個自幼生長在破碎的家庭，少了母親呵護疼愛的小孩，固然擁有不虞匱乏的物質生活，但在精神層面上，她會比一般正常家庭的小孩少了那份安全感，這種情境是很容易理解的。
「阿姨，你在想什麼啊？」小甜甜凝視着她，臉上的表情極好奇。
「哦……沒……沒什麼。」沈妮慧慢慢地回過神，「小甜甜，你吃飽了嗎？」
「嗯，我吃飽了。」小甜甜笑容一斂，「謝謝你阿姨，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回家啦。」顯得有些依依不捨。
沈妮慧愣了一下，「怎麼才來一下就走？現在才四點不到。」
小甜甜搖搖頭，「不行啦！我沒跟爹地說我們要見面的，如果太晚回去，他以後就不讓我出來玩了」
「也好，不如下次有空的話，我們——」
「明天好不好？明天是星期天，我們可以玩久一點——」
「我……」沈妮慧支吾着，顯然陷入兩難的境界。
「拜託啦。」小甜甜拉着她的手，撒嬌着，「你剛剛才說我們是好朋友，我有什麼需要，可以找你的……」
沈妮慧心念一動，突然發覺明天見面時，肯定可以給她一次完美的機會教育。「好，明天我們出來玩，不過地點得由我決定。」
「好啊好啊，一切都聽你的。」小甜甜站了起身，想想不對，又和她勾勾小指，約定好時間后才拉着麗莎匆忙離去。
★★★
去年聖誕節時，台X之音廣播電台曾舉辦活動，將聽眾朋友捐來的小禮物分送到各大、小孤兒院、那一回，沈妮慧負責的地方是位於天母的「聖安娜之家」，一間規模半大不小的孤兒院、
怎麼會有這個念頭，想帶着小甜甜過來這裏走走純粹只是很隨興的一個想法而已。
昨天與小甜甜分手后，當她跑去逛夜市，買了一堆的玩具、糖果和餅乾，然後才去電台上班。
次日早上十點，她帶着麗莎與小甜甜來到聖安娜之家，才一眨眼工夫，一堆小孩即玩耍在一起，倒把她給冷落了。
「沈小姐，謝謝你。」麗莎見她一個人坐在操場的搖椅上，很自然的走來與她聊天。
沈妮慧淡淡一笑，「謝我做什麼。今天我會想帶她過來這裏走走，無非也是想讓她了解，這世上還有許多比她更不幸的小孩。」
「我了解。」麗莎點點頭，接着：「我已經在她家工作了整整五年。根據我的觀察，小甜甜除了沒有媽媽，其他方面都要比一般小孩好，尤其是物質方面認沒有缺少過什麼。」
沈妮慧苦笑了笑，「我不了解她的生活狀況，更不了解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也許……沒有媽媽的小孩就會像她那樣，不是較好的物質生活所能彌補的。」
麗莎偷偷地溜了她一眼，「沈小姐，你可能還不知道，小甜甜她很喜歡你。」
「哦？有嗎？」沈妮慧愣了一下。
麗莎頓聲又說，「昨天回家的一路上，她一再跟我說起你，我也不明白她是怎麼一回事。」
沈妮慧聳聳肩，一副莫可奈何狀，」剛才我不是說了嗎——沒有人明白她在想些什麼，說不定連她自己也不明白。」
麗莎正想說些什麼話時，一名院方的工作人員笑吟吟地走過來，「歡迎兩位一起加入我們的野餐。」
「好啊！」沈妮慧見不遠處的草地上鋪着一瑰花格防水布，布上擺滿了餅乾、糖果的，「這是很有意思的一次野餐喔。」忙和麗莎快步走了過去。
「玩得高興嗎？」沈妮慧很自然的來到小甜甜的身邊坐下。
「嗯。」小甜甜點點頭。
「小甜甜，你媽媽好漂亮喔。」坐在小甜甜對面的小女孩目露羨慕的目光。
小甜甜並沒有回話，只是轉頭望着沈妮慧，表情十分奇特。
一句無言的話，也許會在無意間刺傷她的心靈。因此，沈妮慧連停頓一下的時間都沒有，便接下她的話，「我是你們大家的媽媽——現在你們別吵，媽媽要說故事羅。」
隨隨便便的兩句話，顯然已化解小甜甜酌尷尬，於是大夥的注意力立刻她吸引了過去。
說話本就是沈妮慧的專長之一，在她的帶動下，她已不再是冷落的一個人，而搖身一變成了孩子王。不論她是哪種人，或是處於什麼樣的心情，只要跟一大群小孩混在一起，整個人的思緒都會回到孩童時代，不知不覺的拋開所有一切。
一整個下午，沈妮慧便在那塊草地上，和一群孩子唱歌、說故事與玩遊戲，直到夕陽西斜時，沈妮慧才感到渾身酸痛，簡直是累翻了。
「好了，遊戲到此結束，天黑羅。」沈妮慧吆喝一聲，接着用手一指桌上的杯盤狼藉，「現在，我們趕快把地上整理一下。」
其實這些事根本不必她說，那些小朋友也會這麼做的，只是當小甜甜也上前主動幫忙收拾的那一刻，她才感到有一絲絲的安慰。
「謝謝你，沈小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一名院方的工作人員上前準備與她道別。
「哪裏的事，其實我也玩的很盡興。」沈妮慧朝那群小朋友揮揮手，「下次有空我們再來玩，再見了。」
「再見，沈媽媽。」那群小朋友高叫一聲，想必平日訓練有素。
沈妮慧牽着小甜甜的手走出聖安娜之家，來到巷口時，自然地蹲下身為她理了理散亂的頭髮，「小甜甜，今天玩得高興嗎？」
「很高興啊！謝謝你，阿姨。」小甜甜深望她一眼，忽然間出一句很奇怪的話，「你真的願意當我的媽媽嗎？」
適才她隨口的一句話，目的是想解除場面的尷尬，怎料她會想的如此深遠，看來，以後同她說話可得小心一點，以免又讓她誤解了。
「你忘啦！」沈妮慧反應畢竟不慢，「昨天我們不是講好了——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的？」
「喔。」小甜甜一臉失望，但僅是一瞬間，臉上又浮現出天真的笑容。「沒關係，那就先做好朋友……
沒有人可以了解她小小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麼，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一定很複雜
她喃喃說著，話鋒突然一轉、「阿姨，我們下個禮拜，再出來玩好不好？我介紹我爹地跟你認一識，他長得好帥喔。」
「改天吧！「她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即使對方是基諾李維也一樣——關她何事？「下個禮拜天我恐怕得陪我的男朋友。小甜甜，你是我的好朋友，就不能太貪心喔。」
小甜甜見她臉色不怎麼好看，忙吐吐舌，「好嘛好嘛，改天等你有空我們再出來玩，你別生氣唷。」
「好，這樣才乖。」沈妮慧在她小小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才站了起身。「要我送你們回去嗎？」
「不必了。」說話的是一旁的麗莎。「沈小姐，待會兒司機先生會過來接我們，真的不必麻煩你了。」
「那我先走了，再見。」沈妮慧胡她二人揮揮手，隨即走向停靠在一旁的車子，打開車門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