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六年以人的一生來計算只是短暫的一小部分對顧衍來說卻是與漫長的找尋和等候。

六年來顧氏企業在他有遠見的策略下勢力擴張到全世界其生意上的手腕令人敬佩富可敵國的資產令人欣羨。

人前風光得意又有誰看到他的與傷痛?

六年了他失去的比擁有的更多。

他依舊忘不了那令他心痛的一天。歡歡失蹤了一聲不響的走出他的生活醫院、學校各處她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找遍了也請了徵信社找尋依舊音訊杳然。

他哭泣他悲傷過不明白為什麼她愛他卻又離開他一次又一次在夜深入靜時怨嘆她的無情離去卻又不能停止對她的想念和找尋。

他好想她好想、好想

又是這種表情。殷玄白早看慣了顧衍的失神發獃但最近次數似乎越來越頻繁好像忘了誰才是公司的總裁許多事等着他作決策要不是有他這個任勞任怨的老朋友在公司早在顧衍的失魂落魄下倒了怎會一次又一次創造出不可能的奇迹。

只是這輩子若找不回歡歡那麼顧衍註定會行屍走地過一輩子更可們的是他必須為顧氏賣命至死沒有時間和未婚妻顧琦結婚想來真令他頭皮發麻、全身冒冷汗。

有事嗎?顧衍抬頭看到殷玄白在發獃遂出聲詢問。

呃殷玄白尷尬地咳了聲你忘了我們今天要到台中去嗎?

顧衍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不想去還是叫小許陪你去吧!

不行啦!早知道顧衍會這樣沒辦法只好祭出重要人物壓他。你忘了老總裁要你親自去台中一趙嗎?孝順的人永遠抗拒不了親情。

顧衍的爺爺在六年前生病去世他的母親和歡歡的母親也在一場車禍中喪生現下整個顧家只有他父親說的話他會聽從。

顧衍煩躁地拉拉領帶不就是去看塊地?他如果喜歡直接買下來就好了為什麼非要我下台中看不可。他抱怨着實在不明白父親知道他工作忙怎麼還拿這點小事來煩他。

老總裁也是尊重你畢竟出錢的是你這個做兒子的每一分錢都是你辛辛苦苦掙來的聽說那塊地有三千多坪呢!大概要花不少錢。台灣寸土寸金的地價着實令人咋舌不過以富有的顧家來說那些可說是九牛一毛只是老總裁為什麼非要顧衍到台中去呢?實在令人不解。

顧衍嘆了口氣。也罷父親難得要求他他不想為了這點小事忤逆他。

好吧!幾點的飛機?

下午一點。

慈寧博愛院是一個讓孤苦無依的老人有所依靠的溫暖庇護所創辦人是名約莫五十歲、長得圓圓胖胖、慈眉善目的中年婦女認識她的人習慣叫她郭大媽。

慈寧博愛院並不像其他慈善機構以靠民間社會團體募款或少少的補助款維生院內的老人們自給自足有人會做一些簡單的手工藝品有人可以種菜種花總之他們靠自己掙錢過活希望自己的生活更有尊嚴不想看到世人憐憫的眼光。院內二十多名老人大家感情融洽其樂融融。

篤信佛教的郭大媽長年吃齋念佛這裏的每個人也同她吃得清淡院內佔地千坪屋舍儼然土地平曠種了許多菩提樹和花草四處鳥語花香像是個不受塵世污染的世外桃源院內的人更是鮮少出外。

六年前的雨名意外闖入者讓這片土地更加充滿歡笑更有朝氣。

一個優閑的午後。

媽媽為什麼地球是圓的而我們走的路是平的呢?小男孩蹲着身子一邊鬆土一邊問着身旁頭戴斗笠的少婦。

說一少婦實在是太牽強她皮膚臉蛋清秀美麗垂及腰問的髮絲綁成兩條辮子垂落於胸前燦爛的笑容令人見了舒坦無比左看右看實在看個出是個常了媽媽的人。

兒子總喜歡問她許多奇怪的問題她不厭其煩地笑着回答：因為地球是自然生長的我們無法改變路是人類造的為了方便我們可以隨心所欲的造出方便我們行走的道路呀!

午後的陽光並不強不像夏日的高溫炙熱暖暖的天氣正適合種花蒔單。

哦!小男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繼續翻土。其實他是想聽聽媽媽的聲音媽媽的聲音好溫柔而且她好厲害會為他解答好多問題有時候他拿問題去問郭大媽和小香阿姨她們總是在皺眉抓頭后說他是奇怪的孩子才會問奇怪的問題媽媽就不會這樣說他她教他念故事書教他成語、唐詩真的好有學問喔!

那約莫五分鐘小男孩又想到個問題媽風會休息嗎?他休息的時候在哪裏呢?

少婦停下工作想了想再看看兒子認真的表情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笑出聲。現在呀風就停在你肩上休息哦!她指指他的肩風不動的時候就是在睡覺等他睡飽了才有力氣跑更遠的路。

看看兒子晶亮的眼眸她又繼續解釋：就像我們也要休息一樣呀!休息夠了才有力氣做更多的事情。孩子年紀還小她必須用他聽得懂的語言向他解釋事情她不想讓他感覺這世界太難懂、太難親近。

真的嗎?風會停在我的肩膀休息嗎?小男孩興奮的看看自己的雙肩小香阿姨說幸福的青鳥會停在每個人的肩膀上原來我的肩膀還可以讓風休息呢!

母子倆一同開心地笑着。她眷戀地看著兒子童稚的臉龐。孩子一天天地大了和他有越來越多相似之處：相似的輪廓同樣的濃眉大眼一樣擁有天生的優雅舉止這孩子天真卻不失聰穎乖巧貼心得令人心疼。

媽媽我們今天要種什麼呢?小男孩的問話打擾了她的沉思。

他和媽媽每年都會種不同的植物來美化花圃有滿天星、百曰草、海棠、茉莉花和杜鵑花。到春天各樣時令的花卉會陸陸續續開放讓博愛院更是美麗。

梔子花。她回答。看看弄得差不多了可以將種子撒下。仔仔沒看過這種花對不對?媽媽也一樣。郭大媽說如果幸運的話明年也許會開花到時候我們就知道它長什麼樣子了。小香阿姨說花朵還會發出清香呢!兒子對任何事物都好奇不已她也樂於主動教導他。

哇好棒!

母子倆又玩又工作的完全沒注意到有外人正悄悄接近

老天!那是他找了六年、朝思暮想的妻子應掬歡!顧衍不能置信的死盯着和風徐徐下的一抹笑靨那笑和記憶里一樣美麗動人足以洗滌去所有煩躁憂愁。

起初他和玄白來到這問謐靜的博愛院時正為父親想買下這塊土地而百思不解近年父親樂善好施在幾個公益團體擔任義工怎麼可能會看上這裏讓原本住在這邊的老人無家可歸?如果不是確認地址無誤他會以為來錯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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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們的唐突拜訪這裏的負責人又剛好不在他就讓玄自在會客室等待他先到處走走看看也許能找出讓父親心動的理由。

這裏很美、很安靜到處都是花草蛺蝶沒有城市的喧囂、沒有塵世的污穢一個多麼美好、自成一格的世界任人見了都要心曠神恰、忘了煩憂。正當他流連忘返於綠樹濃蔭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劃破院內寂靜。原本他無意打擾這對正在種花蒔草的人兒並打算繞道而行但也許是他們談話內容太有趣了也許是開朗的笑聲和熟悉的身影讓他好奇帶着不信與盼望他慢慢地走近從未死寂的心又再次鼓動。

是她!真的是她是他的妻。

就算再經過十六年、二十六年他都不會忘了這溫柔的聲音!

她一點都沒變皮膚依然無瑕不論何時總是帶着溫暖和煦的笑容；素布短衣掩不住她的清秀窈窕唯一不一樣的是她留了長發。

他好想她。

好想好想一千多個日子並不能停止他的想念和尋尋覓覓。

歡歡!

時光宛如倒流到十多年前那個美麗難忘的午後他第一次見到他

他依舊英俊如昔高大身軀在暖陽的眷顧下於高處聳立成一尊高貴的身影散放出光芒。

兩人四目交會的瞬間她緩緩站直身在她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時已被他擁住斗笠掉落在地上。

老天!真的是你嗎?這真的是你不再是不堪的夢境!我找了好久找了你好久好久你知道嗎?顧衍激動地嘶喊埋首於她柔馥的頸項找尋他忘不了的聲音。

為為什麼他會在這裏?應掬歡神色慌亂、雙手恐懼的抵着他的肩過往的痛苦記憶洶湧襲來。

她正努力遺忘!為什麼他偏要出現

不!不要她尖叫出聲身子搖晃着直打寒顫。

回憶與痛楚逐漸被釋放她痛苦地掙扎嘴裏支吾着咬字不清眼角流過的燒燙淚痕道盡她的悲哀。

不歡歡不要怕我不要怕我好嗎?他不明白她眼裏的恐懼她的眼淚和閃躲令他痛苦難當。

命運真是捉弄人有她在時他覺得理所當然可在她翩然離去后他尋尋覓覓懷念之情愈深。

放開!放開我媽媽你這個可惡的壞人!看出母親的恐懼仔仔護母心切攫住顧衍的褲管猛力槌打。

在應掬歡意識逐漸消失前一記火鍋蓋朝顧衍後腦勺揮去他痛得放開她。

你這個不要臉的想對歡歡做什麼?拿着鍋鏟怒氣騰騰的小香原本在廚房裏做點心本來要出來叫歡歡帶仔仔去吃甜品沒想到剛好撞見這衣冠正在輕薄歡歡。

真是人心不古、社會腐敗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來我們的地盤撒野我今天非得替天行道敲死你這匹不可。

正當小香要發動第二波攻勢時正好被出來找顧衍的殷玄白及時攔下。喂住手他們是夫妻!怪怪!顧衍的頭已血跡斑斑再一擊准要送急診。

啥?小香高舉鍋鏟愣住仿彿對方說了什麼奇怪的語言。

應掬歡驚懼的眼神逐漸渙散。

老天你快扶住歡歡我想她要昏了。

原本搗住後腦的顧衍在見到妻子搖搖欲墜的身子后急忙上前抱住她。

歡歡——

媽媽

顧衍手上的血跡染紅了她潔白的衣裳。

會客室中的氣氛顯得有點僵凝。

受了傷已簡單敷過葯的顧衍向甫從外面回來的郭大媽說明一切。

郭大媽聽完后大致上已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半小時前她回來看到院內鬧烘烘的還以為是行事鹵莽的小香又闖了什麼禍。原來眼前這個衣服上沾了點血、卻依舊器宇軒昂的男子是顧老的兒子也是歡歡的丈夫。

她與顧老在一年前透過友人介紹而認識的之後陸續有些聯絡上個月她還邀請他來博愛院作客讓他來看看他們這個大家庭沒想到他失約了或許他到過這裏看到了尋找多年的人怕打草驚蛇才會匆匆離去今天叫兒子來買地是假的讓他們夫妻重逢才是真的。郭大媽猜測地想。

雙方沉默了半晌。

郭大媽清清喉嚨你說要帶她回去?很直接也很霸道的要人方式他應該也猜出他父親叫他來買地只是個幌子。

正是。顧衍無畏地回視她心裏感激着父親要他來這一趙。這六年來我從沒有停止過找她然而一年一年過去希望一次次落空。我一直相信她還活着為了我為了孩子為了一大群愛她、念她的親人她一定會好好活着。我從沒氣餒過的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只是一想起漫長痛苦的歲月他語氣有着苦澀我知道她愛我只是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他感覺自己在發抖。

看到他這樣在旁的殷玄白也無聲嘆息。的確沒有人知道歡歡為什麼會突然離去每個人都知道她對顧衍的感情是無可取代的。那陣子顧衍找她找得快崩潰了。

這六年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完的。

郭大媽注視着顧衍眼中毫不掩飾的凄楚半責備道：顧先生請容我說一段故事吧等你聽完這故事後再作決定也不遲。她不能讓歡歡那孩子再受一次創傷。

她看得出來顧衍對歡歡用情很深一如歡歡這六年來從未忘掉他一樣感情這事是旁觀者清。她從未問過歡歡來歷跟過往但是她知道歡歡一直過得很不快樂。許多時候歡歡只是愣愣的看着仔仔出神。哦!她現在總算明白了原來是睹一人思情仔仔和顧衍的相貌如出一轍一點也沒遺傳到歡歡的面貌令人安慰的是善良的本和歡歡一樣。

乾媽對付這種負心漢沒有什麼好說的用掃把將他轟出門還算便宜他。小香走進來眼光不善地掃過兩名外人。

郭大媽輕斥道：不是要你在裏頭好好照顧歡歡嗎?怎麼跑來這裏?這丫頭心浮氣躁的死不改只會將事情弄得更糟。瞧她還把人家的頭打破了她還沒跟她算帳哩!

小香大剌剌地找了張椅子坐下眼神不馴的盯住顧衍歡歡醒了又睡下有仔仔陪在她身旁她會比較安心。她又瞪了顧衍一眼頗有小太妹風範哼!我倒要聽聽這負心漢有什麼話好說的。瞧他一個大男人臉蛋居然和六歲的仔仔一模一樣真夠噁心。

郭大媽警告她：囝仔人有耳沒嘴待會你不準插嘴。

她喝了口茶后娓娓道出一段過往：

六年前的一個晚上我照例到佛堂將點了一天的佛燈熄滅奇怪的是從佛桌底下傳來怪異的聲響我以為只是附近的野貓野狗來借宿並不以為意但那奇陸的聲音夾雜哭泣和痛苦我才好奇的探下頭看唉竟然是一名渾身帶血、奄奄一息的孕婦懷中是個剛產下的嬰孩。我嚇得差點沒暈死過去為了救人過於慌亂的我連忙去叫醒小香我們一起將她送到附近的小醫院急救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名孕婦難產除了儘力搶救產下的男娃外還發現她肚子裏有個女娃可惜女娃在緊急剖腹取出后依然回天乏術。

孕婦昏迷了二天三夜才醒來也許是知道她的女兒沒活下來她不哭、不笑、不語我們見她無依無靠身子贏弱得可憐就帶她回博愛院住。五個月後她聽到男娃被我們逗弄而發出笑聲總算才有不一樣的表情大哭了一場。男娃取名為天予是上天賜予的意思。她告訴我們她的名字卻從不主動告訴我們她的事情我們猜她有苦衷並不勉強她也許她背負着許多傷痛才會來到這個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仔仔愈大她臉上的笑容跟着多起來但我知道她仍是為那無緣的女兒而自責着。這些年如果不是有天予她早活不下去。

故事至此小香在旁飲泣六年前的那幕恍如昨日。

殷玄白慨然嘆道：那名孕婦就是歡歡而天予就是今天我們見到極力捍衛她的仔仔吧?

顧衍耳際嗡嗡作響；心痛如絞地緊握雙拳。他讓她獨自承受這麼多痛苦沒在她身邊好好照顧她還責怪她的離去。

他真是該死這六年他時常在午夜夢回看到她在哭泣原來是真的是真的。

她是那麼愛孩子怎能忍受得了失去孩子的痛苦!

是我害了她是我對不起她顧衍痛苦地掩上臉顫抖出聲。

見好友為情所困這麼多年殷玄白也很難過。六年了顧衍花了許多精神和時間尋找歡歡公事大多落在他這個副總裁身上比總裁工作還多、還辛苦。

但他又何其忍心責怪顧衍指派給他這麼多工作光是尋找歡歡就夠顧衍憔悴了。

看到顧衍真情流露的一面郭大媽深深嘆口氣。

原來不是只有一個人在單相思和痛苦這對夫妻之間一定有很深的誤會存在才會造成別離。

唉!清官難斷家務事還是由小倆口自個兒解開他們之間的誤會吧!不假手他人結局才會更美、更值得回憶一輩子。

你還想帶她回去嗎?

是的。他要用一輩子來補償她。

給我一個好理由我才能決定是否可以將歡歡交給你。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她能做的只有這樣了。希望歡歡清楚自己要什麼。

乾媽安靜不下來的小香逮到機會就抗議。乾媽是怎麼啦?要將歡歡和仔仔送回這人面獸心的人渣身邊?

我愛她。顧衍很嚴肅正經地說：很愛很愛她。

郭大媽非常滿意他的答案她笑着點頭后突地大聲說道：歡歡你都聽到了吧!要不要給他一次機會就看你的意思了。

什麼?

歡歡?

殷玄白和小香訝然地叫出口。

中掩的門被推開門后是淚流滿面的應掬歡她抬頭望進他深沉的悲哀中

沒有人可以供他練習叫爸爸其實仔仔已很習慣。突然間出現了個爸爸那才是彆扭。

傍晚那個自稱是他爸爸的壞人帶他和媽媽離開了博愛院。小香阿姨、孫奶奶、國爺爺好多人都哭着說捨不得他們離開只有郭大媽笑着和他們道再見。在他還搞不清楚狀況時他和媽媽被塞進一輛很氣派豪華的車子裏接着又坐上他從未搭過的飛機在他昏昏欲睡之際他們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又是姑姑又是爺爺他被人摟來摟去、親來親去的他們也摟着媽媽又哭又笑真是奇怪的一群人！

而媽媽更是哭得淅瀝嘩啦的是因為這群人的關係嗎?還是為了離開愛院而難過？總之一群人摟着媽媽問這問那的直到現在他才能和媽媽單獨相處。

可是洗好澡身子暖暖的眼睛也好累他好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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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以後我們要住這裏嗎?仔仔神情凝重的問着正在幫他衣服母親。從沒這麼晚睡的他能撐到現在算是極限昏昏欲睡地直想賴在媽媽懷裏睡去。

應掬歡笑笑地將最後一個鈕扣扣上。也許是也許不是要看爸爸住哪裏我們就住那裏。

仔仔聽了皺眉道：我們一定要跟那個叫作爸爸的人住在一起嗎？可是我們以前沒有！為什麼以後要呢?方才在客廳時那個人一直盯着媽媽看好討厭！

她溫柔地撫平他的眉頭以前是媽媽不好帶着你離開爸爸讓爸爸找我們找得好辛苦讓很多人擔心還讓仔仔沒有享受到父親的疼愛都是媽媽的不對。現在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可以團聚在一起怎麼可以住在別人家麻煩別人呢？這孩子連皺眉的神情都和他一樣。還是仔仔不喜歡這裏?不高興見到爸爸、爺爺、姑姑她們？

當初沒考慮到突如其來的改變是否會影響到仔仔但是她以為回來對孩子才是最好的畢竟孩子年紀還小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庭。

他搖搖頭不是是媽媽不喜歡。

是嗎?兒子怎會如此認為?

仔仔怎麼會認為媽媽不喜歡這裏呢?

仔仔偏頭想了下才說：媽媽在哭以前我從沒看媽媽哭過可是來到這裏見了那些人媽媽哭了這裏是讓媽媽不開心的地方我也不喜歡。

應掬歡笑笑輕摟著兒子仔仔媽媽會哭是因為見到很久沒見而的親人才哭還記得媽媽曾經教過你一句成語叫喜極而泣嗎?媽媽就是因為太開心了才會掉淚還有一原因是因為聽到祖爺爺、外婆和奶奶過世的消息而難過。

想起疼愛她的長輩她忍不住又熱淚盈眶。

可是仔仔將頭埋進母親胸腹間我喜歡看媽媽笑我們回郭大媽那裏媽媽就會每天都開心的笑了。他揉揉眼睛好想睡。

仔仔

叩!叩!有人輕敲門打斷了母子倆的溝通。

顧衍踱步進來站在離她五步遠之處。方才他們的談話他聽到了一些好怕她會聽從兒子的慫恿再度離開他於是才在最緊要關頭敲了門。

不敢太靠近她是怕自己剋制不住會將她擁入懷中怕她會因此而嚇得發抖昏過去。

他深深地望着她我來看看你和孩子有沒有什麼需要?他煩躁地將手插入口袋抑制心中的渴望。

不用了謝謝。看着他還是會讓她想起心碎的那一幕她笑不出來。

回來對嗎?心痛仍在!

哦那早點睡。他還是注意到她僵直了身軀神情有點不自然。

是怕他嗎?還是恨他?

晚安。帶着沉鬱的心情他轉身走出去。

晚安。

當年的離開難道錯了嗎?她以為只有她離開才能讓他得到快樂、獲得幸福可是他為什麼說愛她?為什麼他的眼中有着悲傷和愛戀?

應掬歡帶着怯意疑惑的看着掩上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