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快瘋了!
整整一個禮拜他和她竟然說不到十句話每曰每夜有看不完的公文不說連他睡覺休息的最佳位置也被小鬼頭佔去讓他只能望着嬌妻的睡顏興嘆這是哪門子的夫妻!六年了耶好不容易找回她競有一堆閑雜人等霸住了她更可惡的是他睨了眼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他敢發誓這一個禮拜以來他每日的工作量是以往的三倍之多。是他養了太多酒囊飯桶無法替他分憂解勞嗎?還是某些人故意捉弄他?
聰明如他不該到被戲要了一個禮拜才發現他簡直怒火攻心。
忿然丟下手中金筆他按下對講機。
請副總裁過來馬上!
不到兩分鐘殷玄白急忙忙的沒敲門便衝進來。
你瘋了嗎?我正和幾家廠商開——
這些文件你去處理。顧衍指指桌上的文件。他才不管玄白有什麼理由反正他現在就要回去做牛做馬了一個禮拜夠了。
拿起西裝他準備走人。
喂!老大你不能說走就走你答應過我找回歡歡后要好好工作殷玄白及時攔住他。
有人越來越不像樣都忘了誰才是老闆。
所以你就每天丟給我一堆工作?顧衍瞪着他。他不是不知道這六年來玄白的努力和辛苦顧氏企業有今日的成就玄白功不可沒只是就不能再多辛苦幾天嗎?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將時間花在工作上回家抱愛妻訴情衷才是上上策。
哈哈!被發現了他還以為能多逍遙幾日呢!殷玄白乾笑地搔搔頭。
看來今天和琦的燭光晚餐得取消了。
他咳了聲正經八百的說：現在離下班時間還有三個鐘頭你還不能走。苦命的他還得回會議室和那群狡詐的廠商廝殺。
不行。顧衍揮開他的手。這些天我有批不完的公文已經整整一個禮拜在書房睡你若是想整我也該夠了吧!
嘿老大冤枉!殷玄白佯作惶恐狀商人死不認帳的本色發揮得淋漓盡致。你知道我一直忠心耿耿的替你分憂解勞小事我盡量不勞駕到你大事也儘力為你排解比起我的工作你的還小巫見大巫呢!
有誰像他這麼慘連結婚的時間也沒有。
喔?你在向我抱怨?他怎會聽不出玄白的嘻皮笑臉。
豈敢?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拜託比起六年來的荼害和工作量一個禮拜的超額工作還算便宜他咧!
那我現在要離開命令你去批完那堆該死的文件你沒異議吧!顧衍瞪視他。
屬下怎敢?殷玄白誠惶誠恐的躬身哈腰怒火三把再加上三丈的男人惹不得。
很好。顧衍心情愉快地離開辦公室滿面笑容的模樣讓外頭的助理們看了差點跌跤。
而殷玄白一看到桌上堆疊的文件時馬上露出苦笑的表情。
他終於體會到諸葛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精神完全是被迫的。
顧衍到花店買了束黃玫瑰再回梅苑。顧踭曾告訴他他和歡歡第一次見面時他因送了她一朵黃玫瑰才令她傾心至今遺憾的是他對這事完全沒印象但只要歡歡喜歡這花就算要他天天送也無妨。他一面開車一面摸着口袋裏的鑽戒這鑽戒早在六年前就該給她了是他一直欠她的結婚鑽戒。
他像個初嘗愛情的十七、八歲少年般羞澀和緊張。回到梅苑正在修剪化木的趙伯很訝異看到他這麼早回來更被他手上的花束和不自在的模樣嚇一大跳。
少奶奶呢?趙伯那是什麼表情他拿花的樣子很蠢嗎?
在房裏。少爺生病了嗎?還是暍了酒?臉好紅。
顧衍點點頭往屋裏走去沒走幾步便回頭。其他人呢?
天曉得這幾天白天他打電話回來不是聽到全家人一起去祭拜爺爺他們就是去竹子湖賞花吃野菜不然就是去故宮好笑的是全家人並不包括他這個拚命賺錢養家的人。
呃老爺到醫院當義工還沒回來兩位小姐帶小少爺去吃麥當勞。趙伯據實以告。
麥當勞?顧衍皺眉狐疑地問：小少爺不知道在麥當勞里他只能喝飲料?
歡歡為了死去的孩子茹素多年仔仔也受她影響不吃記得帶他們回來那天父親還為他們母子倆不吃而頗有微詞原因是怕會營養不均衡。但任憑大家如何誘哄、勸導仔仔就是抵死不吃魚、不吃疼愛仔仔的大夥只有隨他。
其實郭大媽在他們離開時告訴他歡歡是茹素後身子骨才健康些所以只要她好他倒不介意她的飲食習慣。
琦小姐說沒有一個小孩能抵抗得了麥當勞的魅力只要帶小少爺去那樣的環境小少爺就會知道什麼是人間美味很快就會改掉偏食的習慣。趙伯說。
算了只要別讓那小傢伙老黏着帶他去哪裏都行。顧衍帶着愉快的心情走進屋裏。
他直接走上二樓來到原本是他的卧室現在成為歡歡和仔仔的房間。當然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晚就可以將小傢伙趕回屬於他的地方。
打門一陣涼風徐徐吹來窗帘微微飄動他看到她睡在落地窗旁的躺椅上。小茶几上還放着一壺薰衣草茶和兩碟點心他知道那是她烘培的小點心。
似乎他這輩子註定忘不了這張安詳恬靜的睡容記得懷孕時的她嗜睡常在他書房的沙發上睡着他總愛靜靜的看着她似乎一輩子也不會厭倦。
他蹲將花束放在地上無法遏止的渴望迫使他傾向前輕吻她。
額際、臉頰她的味道還是一樣香甜、滑潤。他至今猶不敢相信她回來了!回到他身邊。
瞼上有些痒痒麻麻的睡得並不深沉的應掬歡張開迷濛雙眸。
焦距由模糊轉清晰；心思由困惑轉驚愕。
少少爺她驚訝出聲手心傳來他滾燙的體熱。她嚇得起身沒想到更拉近兩人的距離撞入他懷裏。
不她還沒準備好要面對他還沒準備好要說些什麼話：六年來她還是一樣笨拙不會說話一定會惹他生厭他一定會生氣一定又會生她的氣
昔日的痛苦和不堪回憶迅速襲來心底的陰影仍在。
我能常這是吻醒公主的最佳賞賜嗎?他順勢將她擁住鼻息間凈是她柔馥的馨香。
她的頭好暈身子更是止不住地顫抖。少少爺請請你放開我。她不是故意要怕他、躲他可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驚覺到她的身子在發顫就像上次他抱着她時厥過去的情況一樣他將她的身子推離一些抬起她的下巴審視着。果然她臉上毫無血色眼眸中透着害怕。
為什麼會這樣?她的眼裏只能有他為什麼會害怕?
一鬆手應掬歡馬上換了個離他最遠的姿勢這令他眼裏閃過一絲傷心。
他要做什麼呢?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待在公司嗎?為什麼會這麼早回來而且看她的眼神好奇怪她好似在哪兒見過
呃你你不是在公司嗎?好緊張這是他們分別六年後第一次靠這麼近說話而且還四下無人。
我想見你。
不知道這句話算不算甜言語卻聽得她怦然心動原本的臉蛋倏地抹上層嫣紅看得他心旌蕩漾。他只能努力剋制自己波動的免得又嚇壞了她。
應掬歡被他的深情雙眸盯得不知所措、口乾舌燥她斂眉低首不敢看他。
喏這送你。顧衍將花拾起擱在她膝上一大束嫩黃的玫瑰花讓她更為感動。
會嗎?會是她想的那樣嗎?想見她是否表示不討厭她?深情款款加上她最愛的玫瑰花是不是代表她的等待和思念有了結果?可能嗎?
謝謝。啞着聲她好想落淚。
很奇怪夫妻這麼多年他第一次送她花讓她感動得快死掉。
看不見那雙晶亮的眼他很沮喪難道你要永遠都不理我永遠恨我嗎?誰喜歡對着烏黑的頭頂說話?
這麼多年來支撐他活下去的就是她那溫柔的笑容和多情的雙眸如今她的眼裏多了份恐懼和排斥他只能將她這些舉動歸咎於他以往的過錯。
她緩緩搖頭仍不敢看他。
為什麼不出聲呢?他好想聽聽她的聲音。
歡歡和我說說話好嗎?顧衍喑啞着聲音說：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做了很多讓你傷透心的事你才會離開我可是我發誓從今起我會好好愛你視你為珍寶的捧在心上不再讓你傷心你現在如果還恨我那麼罵我或打我都無所謂就是不要不理我、不和我說話好嗎?
應掬歡只是搖頭不說話。
那你準備一輩子不理我、不再愛我了?他果然傷她太深。
由雙胞胎妹妹口中得知她愛他很久也很深由爺爺留下的相本他看到了她的深情只是他不明白既然她愛他為什麼會突然離開他讓他心痛了六年。這次要不是爸爸發現她就住在那偏僻的博愛院裏也許到現在他仍在苦苦思念。
見她依舊不說話他的心更苦。那好吧如果你不喜歡見到我以後我會離你遠遠的只要你快樂就好。只有那樣做她才不會離開。
當顧衍頹喪地欲起身離去時看見她十指緊抓着衣裙點點淚水滴在潔白的裙子上。
老天!你哭了我又該死的惹你哭了嗎?他慌了抬起她的臉見到她的頰上佈滿淚水他心疼難當手忙腳亂的替她拭去。
見到她的淚他的心都揪擰了。別哭好嗎?老天!求求你別哭好嗎?他心痛如絞再度擁她入懷沒有先前的恐懼掙扎可是她的淚依然。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那麼多苦又害死我們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原諒我不會再愛我了。他溫柔地拍着她的肩。
如果是歡歡的眼淚呢?
顧衍突然間想起殷玄白問過他這句話如今她的淚沾濕了他的衣衫他才知道他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見她流淚。
即使在博愛院聽到他說他愛她再次聽到他深情的告白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回來梅苑后她才知道這六年來他一直過得很不好。她失蹤后他像發了瘋似的沒日沒夜的尋找她每個人都責怪他無法諒解他認為是他的無情和漠視逼走了她他也沒有反駁。沒多久爺爺去世他變得更沉默一年後他因太過勞累而胃潰瘍住進醫院厄運似不肯就此罷手兩位母親在探望他的途中車禍身亡。
至親一一離去但為了這個家為了尋找親愛的妻兒他不能倒下去更不能在人前露出悲傷。時常他會煮一壺薰衣草茶翻着爺爺留下的相片愣愣出神滿室的薰衣草香會讓他以為她還在身邊可一解他相思之苦。
原來在她以為他會獲得快樂時他度過陰鬱孤獨的六年這和她原先希望的不一樣呀!她以為她離開才是最好的結局成全他和紀香凝會使他更幸福快樂沒想到他竟苦苦找尋她六年。
不哭好嗎?一手摟着她的一手揩去她的淚顧衍笨拙地說。
他願意傾其所有隻為換回她的笑容。
少爺為什麼要接我回來呢?明知答案她依然傻氣地問。就算是欺騙她依然相信他。
因為愛你!他輕柔地捧起她的小臉高興她終於開門了。我愛你以前雖然從沒對你說過但我以為你知道。是他大錯特錯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沒表示才會造成他們的別離。
應掬歡笑着搖頭淚水又滑落一串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氣一直沒有笑容我以為你討厭我有一次我看見你和紀香凝笑容滿面的走進珠寶行我以為以為老天是她錯了嗎?才會令雙方痛苦多年。
珠寶行?顧衍愣住想了想后連忙將口袋中的鑽戒拿出你誤會了那天香凝陪我去買這隻戒指這是我一直欠你的結婚戒指哪知買了鮮花帶着鑽戒回家后居然接到你住院的消息。那幾天我好怕會失去你一直寸步不離的只想待在你身邊原本打算待你身體好些后再將戒指給你沒想到唉!是這隻戒指害我們夫妻分離。更要怪的是她不信任他。
是這樣嗎?多年來的誤會解開她輕靠在他胸前感覺此時的幸福有些不真實。以前我總是在想只要能待在你身旁為你做任何事看到你快樂就是我最大的滿足；可是越愛你我就越因為你的笑容越來越少我以為只要我離開你就會快樂。她沒有自信無法相信高高在上的他會愛上平凡的自己。
傻瓜。他吻着她的秀髮。當時你懷有身孕身體又不健康我怎會高興得起來呢?想起她為了孩子飽受折磨害他差點失去她他的雙手更用力地摟緊她。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常想你愛我一定沒有我愛你來得深。
為什麼?她仰首不服氣地皺皺俏鼻。
敞開心胸他們夫妻無話不說。
因為愛你我從不敢想像失去你是什麼滋味更沒想過要離開你。他有自信這世上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可以帶給她幸福。
可是我離開是因為想讓你快樂當時我的心好痛、好亂別無他法。總歸一句她實在太愛他。
顧衍知道她的心思他憐惜地執起她的手輕吻；心中滿是感動。還會為了以前的事恨我嗎?
她閃着淚光凝視着他。愛你都來不及怎會恨你。
我愛你。用一輩子來說這三個字他也不嫌厭倦。
應掬歡又哭又笑開心不已。少爺謝謝你謝謝你愛我。她心中不免有遺憾她實在配不上優秀的他。
顧衍彎起手指輕敲她前額看穿了她又在自卑自己的身世以後不准你胡思亂想更不准你以為我不愛你還有不準再少爺少爺的叫你該叫我衍或親愛的否則我會罰你。他重重吻上她紅艷的香唇。
應掬歡點點頭綻出一個甜的笑容。看得顧衍失了魂那眼眸中的柔情和記憶中一樣多麼熟悉多麼令他感動。此時的顧衍心中有一種踏實的溫暖。
在這世上總有許多待發掘的感受這是他在失去她后才深切體悟到的。不想再為維護尊嚴而堅持擁有真愛人生才會美滿。兩人在一起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只會使雙方更疏遠、更誠懇的面對自己的感覺才是最實際的現在他再也無法沒有她再也無法關閉心門了。
他放開她愛戀的目光與她糾纏着。那麼新郎和新娘可以交換戒指了嗎?
那些不愉快的過往隨着時光的流逝就讓它結束吧!
應掬歡羞紅臉任他將戒指套上她手指也為他套上戒指。雖然是遲來的幸福但這小小的動作代表了對彼此一生的承諾。
我可以吻我的新娘子嗎?六年的光陰無損她的美麗而他為了思念和尋找累白了鬢髮。
她羞赧地點頭讓他無法剋制地吻住她整個人貼在她身上；還好躺椅尚能承受兩人的重量耳鬢廝磨是無妨啦但如果是劇烈的運動
沒落上鎖的房門霍地被推開仔仔生氣地衝進來告狀：媽媽我們不要和姑姑好了她們騙我到一個很可怕的地喂!你這個壞人怎麼可以親我媽媽?他勇敢地跳上壞人的背企圖踏死他。
隨後而來阻止不及的顧踭和顧琦見到旖旎的一幕知道自己闖下大禍尷尬不已。哈、哈哈!你們一家三口好好聊聊!我們就不打擾了。
顧琦拉着顧踭趕快開溜留下衣衫不整的應掬歡好笑地看着這對父子大眼瞪小眼。
可想而知這家子以後鐵定很熱鬧。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