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求求你,別走!”中皓拉住晚眉的手,趁勢攬住晚眉:“不然,我會再瘋掉!晚眉。”
晚眉搖看頭,想告訴他,走!並不是她自己的意思,但,氾濫的淚水,容不得她開口。
中皓誤會它的意思,更惶然的緊攬住晚眉,晚眉哭得更厲害,她不知自己究為自己悲?抑為中皓的痛情傷?抑是為了易錚坎坷的前途愁……?
“告訴我實情,你為什麼非走不可?讓我想想辦法!好不?”
哭成淚人兒的晚眉,忽然靈光一閃,也許,挽救易錚的人,只有他──中皓!
當黑夜褪盡;當太陽又升起,似乎,所有的噩夢,所有的荊棘都將消失殆盡。
秋儀遠酣睡不醒,睡在她旁邊的小錚,已哭了兩回了,因為他肚子餓。寶珠雖然聽到了,卻不敢隨便進去,因為秋儀交待過,沒有叫,不準任何人進她房內。
一直至九點多,秋儀總算起身。伸了幾個懶腰,打了幾個呵欠,秋儀走到窗前,放眼望向陽光普照的花園。
忽然,易錚又哭了。秋儀皺一下眉頭,很討厭他的哭聲似的。接看,秋儀按玲召來寶珠。
寶珠其實就待在房門,一聽秋儀召她,她幾乎同時開門進來。
“抱他下去,泡一瓶奶喂他,吵死了!”
寶珠相當意外,以前,秋儀不是這樣對寶寶的。她動動嘴,欲言又止。
“還有事?”
“少爺,從早上醒過來,等到現在……。”
“中皓?要找我?”
“是的,受了您的吩咐,我沒敢讓他上來吵您。”寶珠道:“他一直等到現在。”
“他可以自己去補習班呀!幹嘛一定等我?”
“少爺今天不去學校。”
“哦?讓他上來!”
寶珠答應一聲,抱起哭鬧的小錚下樓去。
不一會,中皓果然土來見秋儀,令秋儀意外的,是晚眉也跟上來。一看到晚眉,秋儀立部提起戒心。
“你還在,我以為你回去了。”
晚眉咬咬層,淡然一笑,不答腔。
秋儀望向中皓:“怎麼不去補習?”
“媽,我今天有一件大事,要向您報告!”中皓喜孜孜地,連眼角都在笑。
“唔?”
“我要和晚眉結婚!”
秋儀張口結舌了好半天,犀利的眼芒,不斷在兩人身上掃過來掃過去。
“媽,你怎麼了?不高興?”
“你──,”秋儀眯着眼:“不覺得,太匆促了?”
“不會。媽,除非您不答應……。”
“如果我不答應呢?”秋儀半笑半認真地反問,地想知道,這到底是兩人中,誰的主意。
“媽,如果你不答應,”中皓聳聳肩,帶笑的:“很可能,你會再獲得一個不正常的兒子。”
秋儀的臉別地工一下變自,語氣顯得不平靜:“你在威脅我?”
“媽,我是你兒子,我不可能威脅你,你也不可能害我的,對不?”中皓委屈釣說:“如果你不答允,就算了,等爸爸回來再談嘍!”
聽口氣,是中皓的意思,但秋儀相信晚眉必定曾慫恿過他的,一想到此,秋儀告訴自己,這事得好好斟酌斟酌。
起身,秋儀走動兩步,其實她在思量……。
“你……也同意嫁給中皓?”秋儀一指晚眉:“不帶任何心機?”
“太太,你不會以為我在打易家家產的主意吧?”晚眉不卑不亢地:“我家……沒什麼嫁妝給我。”
秋儀淡笑笑;如果只為了小錚,晚眉才下嫁中皓,她的損失未免太大了。但是,秋儀仍舊問:“我們易家不在乎這個。可是,我還是希望聽你親口說說,你嫁中皓的真正原因。”
“愛,不須要原因,也沒有原因。”晚眉說看,盯中皓一眼。
中皓帶笑的眼胖,也多情的回望看晚眉。
到此地步,秋儀應該沒話說了?
“花木桂的事,你不在乎?還有,中皓戶口內有妻子有兒子,你……?”
“媽,這些不是問題。”中皓笑了:“晚眉不是度量狹小的人,再說,她頗意接納小錚……。”
提到小錚,秋儀一張臉頓變了色,她嘿嘿兩聲。旋即道:“中皓,你的婚事,媽沒意見,不遇,總是等你爸回來了,告訴他一聲……。”
“當然!當然!”中皓一聽,臉上佈滿了喜悅之色。
晚眉仍是平靜的,她知道秋儀還有話說,果然……。
“結婚是你們兩人的事,跟小錚沒開系吧?”
“媽,你的意思……?”
“我想,小錚還是由我帶。”
“媽,這不是問題……。”中皓忙說。
晚眉卻變了臉,這與她原先的打算不符……。
“太太,您應酬多,也忙,孩子的事,不必太操心,有中皓和我……。”
秋儀盯她一眼,笑了笑:“坦白說,木桂的事,是我安排的,不管對或錯,都已經過去了,她留下的孩子,理應由我負責。你既然真心愛中皓,就好好的替他生幾個孩子,這才是正經的。”
以前,晚眉免得秋儀雍容、華貴,可是,現在看到她的笑容,竟然覺得深沉又令人顫慄。
其實,笑容遠是一樣的,只因滲了一點人間是非,感覺上差別竟然這麼大,晚眉不禁為小錚,擔上最大最重的心事……,。
輕輕碰一下中皓,晚眉微一皺眉心,嘟著嘴,中皓立即會意,忙道:“媽,雖然小錚不是我的孩子,但也在我名下,讓您帶他,我不安心,或且乾脆再請個奶媽什麼的……。”
“我說過,小錚由我負責就是我負責,你的婚事我不干預,唯獨這件事一定要聽我的!”秋儀拉下臉:“我肚子餓了,替我叫寶珠。”
中皓和晚眉只得退出秋儀房間,在寶珠抱看小錚,經過晚眉身邊時,小錚吵鬧著要晚眉抱。
晚眉揪然約合了兩泡淚,眼睜睜望着寶珠抱他上樓去。
“晚眉!不許你如此!”中皓抗議道:“小錚又不是你生的!”
晚眉沒接話,她知道他不會明白她帶小錚時,不僅只是勞力,她還在點滴的生活中,付出了無可名狀的感情。
“商量我們的事吧!”晚眉抹掉淚,反正來日方長,她相信她可爭取到照顧小錚的權利。
“嗯,這才對!”
“你什麼時候暗我回去一趟?好讓我爸、媽看看你。”
“隨時待命!”
“有一點,我必須先說明。”
“嗯?”
“我家……很窮。”晚眉低低的。
“哼!我還以為什麼事,我媽都不計較了,何況是我?現在,不講求什麼門當戶對嘍!”
看中皓說得俏皮,晚眉甜甜的笑了。
接下來,都是晚眉暗中皓去補習班,除了上補習斑,晚眉也抽空幫中皓讀書,例如幫他記重點、搜集資料、整理筆記等等……。
中皓的婚事,秋儀等不及易韶回國,在越洋電話中,她就迫不及待的告訴易韶。
場館並沒有秋儀預期中的高興,沉默了片刻,易韶只淡問道。
“這樣中皓會不會犯了重婚罪?”
其實,這種問題,秋儀根本不知道,於是易韶便不了結論,一切等他回來再談。
接着,秋儀忙巴巴的去問一位做律師的朋友,律師告訴她,既然找不到人,就先登個啟事,限對方几日內出面解決,如果對方不出面,過了期限,再遞狀子給法院,請法院宣判離婚。
一聽這麼麻煩,秋儀頭都大了,律師忙告訴她,嫌麻煩,就請律師一手包辦。
切掉話線,秋儀心中有了個決定,先看易韶的意見,如果他同意中皓再娶晚眉,木桂的事,就委託律師去辨。
平靜的日子,一晃就過去了。小錚帶在秋儀身沒,雖然受了不少苦,畢竟他也會長大。
就在易韶回國時,已將近遇農曆年了,易錚會爬,也學著走路。
雖然也是一樣的成長,但易錚顯得特別瘦,他想學走路,可是雙腳特別無力,站不穩。
易韶風塵仆朴地,一回來,立刻召開家族會議。
中皓和晚眉分別坐在易韶對面左右兩沒,中皓似乎很興奮,臉上一直帶著笑。
易韶稍一打量晚眉,便以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姿勢道:“聽到你們的好消息,我很高興,”頓頓,易韶才接口:“不過,中皓,你想過木桂要如何安排?”
“爸,你……?”中皓一愣。
秋儀立即接口:.
“木桂自己要離開我們易家的,中皓要如何安排她?”
“法律上中皓站不住腳!”易韶威冷的:“我們不必惹這個麻煩!”
“放心,我已問過律師了。”秋儀好整以瑕地。
“哦?那你預備怎麼排?”
“簡單得很。問題是,你同意中皓跟晚眉的事?”
易韶略略牽動嘴角:“只要他們兩人同意就好,我想,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什麼話,現在是問你,別扯上我。”秋儀白了他一眼。
“只要,不惹上麻煩,我都沒意見。中皓可以自主了,晚眉人品不錯,又清楚中皓的過去。,只要你們兩人相敬如賓,我就高興了。”易韶說到此,轉向秋儀:“現在,能告訴我,你怎麼處理木桂?”
“交給律師去辦!”秋儀輕鬆的道。
“唔!”易韶嘉許的頷首:“這是個仔方法,不過,中皓的婚禮,恐怕今年無法舉行嘍?”
“對!要等過了年,再跟律師洽商。”
“原則上就是如此了。中皓,春節我要帶你媽到南部玩一周,你們去不去?”
“不行,我的課不能荒廢,明年就要參加聯考哩!”
“唔,也好。”易韶說罷,轉望秋儀:“你有意見嗎?”
“一切隨你安排!”他已實踐諾言,秋儀夫復何求?
正在這時,易錚括搖擺擺的扶看牆,轉出來。晚眉首先發現他,隨看晚眉的注視,易韶也看到了他。
“咦?會走啦?”易韶說著,立起身,走向易錚。
秋傍拉喀看嘴角,轉過頭去,不屑一顧小錚。易韶抱起小錚,重回座椅,他這才發現了什麼似的叫:“唷!這麼瘦?你們怎麼帶他的?”
秋儀不響,晚眉純算逮到機會,她清清喉嚨,道:“太太很忙,我一直想建議她,這孩子交給我找好……。”
“可以呀!孩子本該由媽媽帶!”易韶隨口說。小錚一隻骨碌碌的眼,因臉頰太瘦,顆得更大更黑,他正頑皮的伸手在摸易韶的下顎。
“不行!”秋儀驀地大聲道。
三個人一齊轉頭望向秋儀,尤其易韶,他不明白秋儀的用意。
秋儀忽然警覺的閉上口,但似乎太慢了,易韶親親小錚,放下他,審慎的問:“秋儀,你有事瞞看我?”
小錚搖擺的撲向晚眉,晚眉怕他摔了,忙伸手接過他,小錚高興的便在晚眉懷裏,伊伊唔唔的叫着媽!媽!”
秋儀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答腔。
另韶徵詢的眼光掃向中皓、晚眉,中皓自顧低看頭,晚眉則和小錚在玩。
“這是怎麼回事?”易韶略略提高聲音。
“說呀!你們怎麼不說了?”秋儀反向中皓、晚眉叫囂。
“秋儀!我不在時,家裏全由你作主,你不說出來,誰敢說?”易韶的聲音,低沉、清晰而帶著權威。
“哼!說就說,什麼事情都好商量,唯獨孩子一定要跟在我身邊!”
“為什麼?”易韶反問:“你還以為晚眉會虐待小錚?算了吧!還有中皓哩!”
“爸!孩子跟我無關!”中皓忙道。
“跟你無關?這話怎麼說?”
中皓沉默蒼,望了秋儀一眼,秋儀冷蒼臉,道:“我帶去驗了血,孩子不是我們易家的。”
易韶雙眼直直的瞪住秋儀,那神情讓秋儀感到心虛:“可是法律上,他是不折不扣易家的後代!你……這件事,怎麼弄的?”
“我原是一番好心,為你們看想,誰知陰溝里翻了船,這事能怪我嗎?”秋儀委屈的叫。
“唉!”沉寂了好一會,易韶看着小錚:“現在,這孩子,你預備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嘿!嘿!所以嘍,誰也沒權利帶走他!”說著,秋儀盯了晚眉一“我……我能說一句話嗎?”晚眉適時朝易韶道,卻完全不理會秋儀。
另韶默許的轉望晚眉,晚眉朗聲道:“孩子像一張白紙,我認為,他沒有責任承受大人的是非。這樣,孩子太可憐了!”
只幾句話,易韶頓時明白了秋儀和晚眉之間的拉鋸戰。但,長年在外,易韶沒有這份心力管這些瑣事!只是,他嘉許的朝中皓道:“中皓!能娶到晚眉,真是你的福氣。”頓頓,易韶又向晚眉說:“你是個好女孩!不過……有些事,好像不是你權力,能力所能管得了的……。”
晚眉很失望,她黯下臉,憂戚的望着小錚。
秋儀吸了一口氣,好不得意。
“當然王秋儀也帶過孩子,她有愛心的!”易韶又如了一句,不知他是在安慰晚眉?抑是特意說給秋儀聽的?
晚眉明白,她在易家的地位,比不過秋儀,何況,小錚沒有易家的血統,說什麼都沒用,心底里,她也只有暗暗禱告……。
水火相爭易韶匆忙的帶看秋儀,到南部去旅遊。
晚眉除了跟中皓更親近外,最高興的事,便是小錚可以在她身邊過一周快樂的日子。
雖然只有七天,晚眉更珍惜,小錚在她細心照顧下,臉上紅潤多,走路也穩當多了。同時,他能更清楚的叫晚眉:“媽。”
每當他叫媽,晚眉就摟得他更緊,而小錚除了可愛,還多了一點慧黠,這或許是在秋儀處衍生出來的吧?
這天,晚眉仍是拿看碗、湯匙在前園裏喂小錚,中皓則開車出去,說要買些東西。
當晚眉和小錚在園子裏一面吃飯,一面玩捉迷藏時,管大門的老張,氣急敗壞的跑近晚眉:“荊小姐!荊小姐!”
“什麼事?”
“木桂!木桂!花木桂來啦!”
“講清楚點,你說,木桂來啦?人呢?”晚眉一把拉住老張的手臂,她不相信!真是不相信!
“在……大門口,我……不讓她進來,可是……她不走……。”老張喘著氣:“我不知該怎麼辦?太太又不在!”
晚眉飛快的轉一圈腦筋,便向老張說:“我跟你去看看!”
晚眉和老張急忙奔向門口,小錚叫着媽!媽!也跟了上來。
巨大的黑色鏤花鐵門外,赫然站了一位艷若桃李,冷然如刺的少婦。她渾身上下,激射著一股野艷、不、傲意十足的氣焰。
她身旁地上,放了一隻小型旅行袋,乍一看到晚眉,她也深深的震顫著,只見她伸手摘下臉上墨鏡,一雙又圓又美又扭又野的眼睛不住土、下打量著晚眉。
木桂自認皮膚已夠白了,想不到晚眉比她更白,吹彈得破的嫩臉上,巧奪天工的嵌上五官,五官小巧可人,在她臉上,舉止中,看不到稜角,也感覺不到炙人的艷陽,只有柔碗、清純,對!恍如一杯醇恬的清泉。
清泉,只可以讓人捧著聞它醇婉、香馥,卻不忍一口喝了它。
讓木桂看得渾身不自在,晚眉有點不太自然,口氣有點怯怯的:“你……找誰?”
“你是誰?”木桂不答反問。
“我姓荊,叫荊晚眉。”
“我是花木桂!”木桂重新戴上墨鏡,如了一句:“易家少奶奶。”
晚眉勻一下呼吸:“抱歉,我不認識你,太太也不在家!”
“那,讓我進去,我等鳳秋儀。”口氣那麼道,態度那麼沉穩。
晚眉倒為難了:“太太要好幾天才回來……。”
“沒關係,我等她。”木桂自顧自的說,說罷扭頭向老張叫:“老張!開門。”
老張目光投向晚眉,晚眉思忖了一下,秋儀不在,還有中皓,何況……眼角餘光,她看到跟上來的小錚,心中頓有了主意:“老張,開門!”
“哦!是。”老張一聽,忙拉開拉門旁的小門。
一踏入鐵門,木桂就看到小錚,她呆了半響,手中旅行袋忘形的掉到地上,木桂迎向小錚,想要抱他,可是小錚卻忙轉向晚眉,一雙圓又亮的大眼,恐懼的瞪看木桂。
晚眉愛憐的抱起小錚,率先走進去。木桂表情極端複雜,隔了好一會,她彎腰拾起地上袋子,跟在晚眉身後,進入偏屋客為。
“一切都沒變!”木桂去了袋子,大刺刺的坐下:“寶珠呢?要她送飲料過來。”
晚眉知道她想先聲奪人,不過,還是按下叫人鈴。不一會,寶珠出來,一看到木桂,失聲慌措的叫:“是……木桂……小姐?”
“寶珠,麻煩你送飲料來。”晚眉平靜的說。
寶珠掩著口,以便控制自己的聲音,只聽木桂又道:“我要橙子汁。”
寶珠轉身,飛奔入廚房。
木桂一直瞅著小錚,她敢確定,這孩子一定是她生的股錯。晚眉猜得出木桂的心意,她將小錚放到地上,推看他,指指木桂:“叫媽!媽媽!”
小錚封緊緊的將屁股黏着晚眉的褪,雙眼驚恐的望佳木桂,木桂手伸得老長,做出要抱他的樣子,眼中是一片希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