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而她從頭到尾,臉上都還保持着一貫的笑容,笑到她懷疑自己臉上的肌肉已經快抽筋。
為什麼會這樣?她在心裏吶喊。她交了補習費去學習美姿美儀課程,可不是為了來這裏讓那娘娘腔隨便用。
她的人生究竟在哪裏?
“雨熙。”
一陣略帶鼻音的低磁嗓音傳來。
兩手撐在洗手台上的她,馬上像職業病發作般,熱誠有加地回頭笑問:“是,請問你需要我幫你什麼?”
緊貼她而站的,不是別人,正是頂了一個大肚子的王牌設計師。
“我一直在觀察你。”
雨熙的笑容在剎那間硬化,然後碎裂。
“你這種氣質跟服從感,令我想起機場那些既開朗又親切的空姐,你該不會就是吧?”
雨熙突然一愣,然而令她整個人僵住的原因,不是他一眼就識出她有成為空姐的必要特質,而是他那隻熱呼呼地貼在她臀部上的魔爪。
可……可惡!竟然還把手指彎起來?
“不,我不是。”她極力忍耐,臉上還帶點笑容,想維持基本禮貌。
王牌設計師佯裝出一臉訝異。“你不是嗎?”
“不,我真的不是。”
那隻魔手絲毫沒有半點收斂的意思,她的笑容卻更加燦爛,持續地一直向他笑下去。
忽而,她從洗手台摸出了一瓶泡沫式刮鬍水,二話不說拿了出來,對準他的眼睛,“滋!”的噴下去──
“啊──”
一陣哀嚎聲霎時嘶吼出,恐怖的叫法震得前店的設計師手部一陣亂抖,硬是剪斜客人一綹頭髮。
“哦!對不起!對不起!”前店的設計師紛紛向客人道歉。
“啊──”緊接着的一聲尖叫來自雨熙,她對付完了色狼,竭盡全力的大叫。“非禮──”
※※※
老爺酒店
湯子矞的眼睛自然地移了下,正好看見推門進來的雨熙。
他和小林正在談公事,正好談到一個段落,於是合上資料夾,拿下臉上的眼鏡。“其他事情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
小林埋首收拾桌上文件。
“店長說你找我,有事嗎?”杜雨熙來到桌前,向湯子矞問道。
突如其來的女音,讓小林抬起頭來。他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個……氣質大美女!
哇,真正點!
她有着白皙潔凈的肌膚,雙頰大概是因為剛趕路過來而變得紅潤,此外,她有張比例完美的雞蛋臉、一對瑩亮的眼睛;她的笑,肯定很燦爛……
不過,她看起來不太高興,兩個腮幫子都氣鼓了。
小林讚歎的喘一口氣,曖昧的對湯子矞眨了下眼,才離席。
“你請坐。”湯子矞說。
雨熙坐下,盯着桌上壓克力制的面紙盒,口氣不佳的說:“幹麼?叫我來訓話嗎?”
“他們應該有告訴你,那間髮廊最大的老闆是我。既然是老闆,我就有權力維護髮廊的秩序,你難道不知道在店裏做出那種舉動會引起客人的揣測嗎?”
雨熙皺着眉,不滿地說:“揣測什麼?有什麼好揣測的!”本來就是性騷擾呀,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沒有揣測更糟,”她不高興,子矞也不悅。“你等於是直接砸我店裏的招牌!這種事情傳出去,以後誰還敢進門?”
說到嚴重處,他禁不住加重口氣。
“少一、兩個客人,你又不會死!”
雨熙又冤又氣,錯的人又不是她,為什麼她得坐在這裏看他臉色?
氣到了極點,她突然伸手抽了一張紙巾,拿到面前、盯着它,她這時才想到自己根本沒有要擦哪裏,她又沒有流鼻涕,也沒有流眼淚……
愣愣的想了一會兒,往桌上一放,她埋頭苦幹的折起紙巾。
他看了她的動作一眼。“萬一少的是一百個客人、兩百個客人,那怎麼辦?我的店還要不要經營下去啊?你說你沒錢、沒工作,我好心替你安排工作,結果你不但不領情,還在我背後捅樓子!”
他的指責在耳邊鼓噪,雨熙手中的紙巾則對摺再對摺、對摺再對摺,最後將手掌般大小的紙巾給折成了小小的一張。
沒得折了,她立刻再抽一張。
“抱歉,送餐。”
服務生此時端來了一籃餐包跟餐前湯。
“放着。”她突然出聲說。“你為什麼不去怪那個設計師?他如果敢對我性騷擾,他就一定對其他人出手做過,你放任他的行為,卻反叫我來挨罵,這算什麼?”
她一字一句的講着,火歸火,除了眉頭堆得像座山外,還不至於和他比嗓音大小。
“其他人不會像你一樣在店裏大叫。”
“喔?這麼說是真的嘍!”明知店內有性騷擾的行為,而他竟刻意縱容?
“她們很清楚自己的立場,不會在店裏耍老大。”
“你的意思是說今天全是我的錯,我搞不清自己的立場、沒肚量、沒耐性,總而言之,我本來就該讓他吃豆腐?”
“他是我店裏的王牌髮型師,除非你的能耐比他強,不然就閉嘴。”
她雙眉一橫,身子往上,一股腦的站起來。
“你幹麼?”
“我如果是你老婆,你就不會叫我去讓人家摸了!”
她氣鼓了臉頰,用力捉起皮包,轉身就要走。
他出聲。“晚餐呢?”
“不吃!跟你這種人吃飯會消化不良。”說罷,她掉頭就走。
子矞不發一語地看了她背影一會兒,等他低下頭時,只消一眼,就發現桌上的餐包已不翼而飛。
他轉頭再看去,正好看見雨熙從玻璃窗前通過。
她整個人氣呼呼地走過,一手勾着皮包、一手則抓着襯衫前擺往外反折起,裏頭很明顯地包着東西。
子矞站在那裏目送她,沒說什麼話,也說不出什麼話。
※※※
黃昏時刻,運球的聲音由地面反覆傳出。
“大家注意,再進一球。”
“來哦,要開始了哦!”
“攔住他!”
叩的一聲,籃球投上了籃框,沿着籃框迅速兜了好幾圈,才掉入籃框中。球一下來,底下的人馬上又搶成一團。
這裏是一處社區公園,雨熙坐在椅子上看人打球,偶爾看到幾幕爆笑的畫面,她會跟着笑起來,不然就發獃。
從餐廳打包帶回來的小麵包被她一口一口咬進嘴巴里,等到吃飽喝足了,她的精神也恢復了。
嘴裏還吸着蜜豆奶,她的視線斜仰上去,留意到身旁的路燈燈泡前,正縈繞着十多隻小蟲子,不斷追着燈光轉。
她看痴了,想起以前在國小課本曾讀過,說這叫……什麼“趨光性”來着……
生命里,曾經跟自己有過交集的事情很多,但已經忘記的也很多,不管是討厭的、反感的、悲傷的、快樂的、開心的、喜悅的……過去的事總有忘記的一天,雨熙突然有些感慨。難怪師長總說人要往前看。
往前看,就可以看到未來、看到希望,看到──飛機?!
雨熙的視線正好和劃破天際的客機對上,激動之餘,她迅速將鋁箔包吸得既扁又干。
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立刻變得極度沮喪,腦袋倏地垂下。
“唉……”
她的朋友們都在天上飛,她居然還在地上爬,可憐呀!
唉……
一個星期後──
這是一間佈置豪華的公寓,挑高的天花板,豬肝色大理石、進口毛絨地毯,在在都說明它的價位不凡。
此刻,在客廳里的男男女女們,一致無聲地向主角笑咧一張大嘴。
他們拿出預備的彩炮,轟然一聲,炸開了舞會的最高點──
“祝你生日快樂!”
音樂湧入現場,音響開始奏出歌聲,那些衣冠楚楚的都會男女,有的人一邊拿着雞尾酒暢飲,一邊同時隨着音樂擺動起來。
“祝你生日快樂,子矞。三十歲了,何時娶我啊?”
“快了,快了。”
主角,那個出盡風頭的湯子矞,穿梭在人群中,隨着很有格調的音樂動起四肢,自在而隨興地與每個擦身而過的女賓客各自舞上一段、聊上幾句。
“不公平,聽者有份,你也要娶我們。”
“一夫多妻耶,你們可以接受?”
“可以!”
他談笑着,他享用美食,他散發無盡的魅力。
女孩子們都樂得走向他,她們縈繞在他身邊,旋轉着、笑鬧着。
雨熙像個自閉兒一樣,酷着一張臉,高高地獨坐在旋轉梯上,由上而下的觀察他。
一個禮拜前不歡而散的景象還沒忘記,今天她又發現他是個“嗜色”的爛人,沒節操,只要是母的一概來者不拒。
“嗨!”
清朗的嗓音傳來,是小林,她在西餐廳見過一面的人。
接過他遞上來的雞尾酒,她應道:“嗨。”
已經喝得微醺的小林,為了方便,一次端來一大盤雞尾酒和下酒菜,本想躲到旋轉梯上獨自暢飲,沒想到遇到雨熙,立刻熱情地要和她來個不醉不歸。
一邊喝酒,小林一邊介紹着自己,自己介紹完了,便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湯子矞……
“原來他是律師呀。”難怪常常得理不饒人。
雨熙瞭然的點點頭,先喝光杯里紫紅色的液體,才拔出杯緣的櫻桃,放進嘴裏含。
“我是他的助理律師,跑腿的。”
小林同樣一口喝光杯中物。
吞下櫻桃,雨熙想也不想地便順手再拿起一杯酒──喝。
她含着酒,半仰頭盯着天花板,含糊的問:“同理可證,下面那些女人,也都是你們事務所的女律師嘍?”
“部分啦!你只要看哪些人的衣服比較講究,又長得一副尖酸刻薄相,十成九都是律師。”
“真的嗎?”她趕快低頭看,果然就看到樓下跳舞的人群中有五、六個麻辣女律師。
“她們平常都是這樣的嗎?”她問。
小林一邊品嘗着酒,一邊想了想。“發酒瘋的時候。”
“喔!”雨熙說,手裏還握着酒杯。“既然這裏都是湯子矞的朋友,不算他朋友的我,為什麼也可以來白吃白喝?”
她眼尖的發現有人跳起了森巴舞。
“呼!真辣!”她很佩服。
“可能他想為吃豆腐的事情陪罪吧!”
這句話令她哈哈大笑,那種笑法明顯帶了諷刺意味,她臉上一副鬼才相信的表情。
“哈哈……”
同樣的一陣笑聲來自樓下的湯子矞,只不過他發出的是一種洒脫不羈的笑聲。
此時的他,一手端着雞尾酒杯,一手擁着舞伴玲瓏的腰肢,正大跳浪漫的華爾滋。
女子目光嫵媚地迎着他,笑彎了唇。
他擁着她,笑着、旋轉着,並找機會不斷地喝着杯中物,看得出來他真的玩得很開心。
“他是個很清楚自己魅力在哪裏的男人,不論工作上、感情上,都是。”小林以旁觀者的角度評論。
“這個我知道,”雨熙還在大笑,覺得腦筋變得有點遲鈍。“雖然他沒有桃花眼,不過那雙眼睛就是不斷在放電。風度翩翩、瀟洒有氣質,這種人最吃香了!”
“所以我們辦公大樓里所有的女人,都喜歡他!”小林躺在階梯上,灌進他肚裏的酒精,開始讓他變得散漫起來。
雨熙狐疑地問:“也包括老阿婆嗎?”
“差不多!!”
“哈哈──”
這種對話一點都不好笑,但兩人就是控制不了地笑到人仰馬翻,活像兩個爛酒鬼。
雨熙一邊笑,一邊問道:“奇怪,為什麼我的眼睛越來越看不清楚?”
小林認真地回答。“一定是酒沒了,我去拿,喝了就看得清楚。”
“喝酒跟眼睛有什麼關係?”她問。
兩人都為這個問題靜了一秒鐘,接着又一起爆笑出來,好像那真的很好笑一樣。
“你喝醉了……”
“你喝醉了!”
樓下也有人這樣告訴子矞。
“沒有,我沒醉,我的腦筋清楚得很!”
子矞指着自己髮鬢說,但是他卻連路都走不穩,邊走還邊喝着酒,一不小心竟然撞翻了同事的酒杯,酒灑了一地,濺開了好大一片水花……
酒意越濃,笑意越發開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終於很深很深,音樂已停,酒客散盡,只有兩個醉得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的人,兜兜轉轉,兜進了同一間舒適大房。
這兩人就是湯子矞及杜雨熙。
他們確信自己再也喝不下半滴酒了,便一副神情滿足的模樣,同時舉高雙手投降,任醉醺醺的身軀直直往後傾,倒入那柔軟細膩的被窩中。
夢真醇,兩人依然吃吃地笑着。
他們彷彿還置身在舞會裏,殊不知兩人已經躺在同一張床上……
※※※
晨間的陽光已經從雲端展露頭角,屬於台北市的忙碌早晨重新起跑。
陷在棉被堆里的雨熙,整個人突然驚彈了一下,倏地醒來、倏地從枕頭上抬起頭。
“還好,今天星期天……”
她喃喃自語的說了句,人一放鬆,腦袋跟着倒回枕頭裏。
昏昏沉沈間,她才準備合上眼皮,天外飛來的一條粗壯手臂猝然由她背後甩來,順勢握住她的肩膀。
咦?!
睡意頓時全無!雨熙瞠目結舌地回望着這條“素不相識”的胳臂。這麼強壯、這麼黑,不像她媽的……
她忐忑不安地將頭轉了一個方向,一眼望去,眼睛差點沒當場嚇掉出來。
臉幾乎貼在自己臉上的,竟然是自己的死對頭湯子矞!
他還在睡,均勻的氣息一陣一陣地吹在她臉上。
怎麼會這樣?!
她呆掉了,僵在那裏一會兒,才想起要趕緊脫身。她再度將視線飄回他握着自己肩膀的五根手指上,眼睛盯着它,小心翼翼地板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
這時,湯子矞突然動了,她被嚇得瞪大眼,下一個動作是反射性地在床上躺平──裝死。
幸好,湯子矞只是翻身。
這一翻身,反而讓她自由了,雨熙見機不可失,毫不考慮地坐起身來,被單順勢滑下露出了她赤裸的上半身,她低頭一看,呼吸驟然尖銳無比。
“我的衣服?”
全不見了?!震驚之際,她反射性地拉高腰際的被單,將它高舉過頭往內看……
啊──
她在心裏晴天霹靂的尖叫。
不見了……她的小褲褲……
頂着瘋狂跳動不已的心臟,她一臉不知所措的到處張望,受到的打擊太大致使她一下子亂了方寸。
她為什麼會躺在這裏?為什麼衣衫不整?他又為什麼會跟她睡在一起?
她甚至連這裏是哪裏也記不得了!
就在她東張西望之際,一個異常的突起物,冷不防地攫住了她的視線。
盯着它,她的呼吸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彷彿所有的疑竇,在這一瞬間全都串連起來,也全都被解開。
那個突起物就在湯子矞的胯間,隔着被單,傲然站立。
她深受打擊,咬着下唇,眉宇糾在一塊兒,隨後她下一個動作就是揪緊被單、溜下床,一路就要逃往浴室反省。
不料他纏着被單,她拉得太快,后坐力倏地將她衝下去的身子拉回來。
她反應不及,當場滑倒,纏在他腰上的被單鬆了,而她也硬生生從床上摔到床腳下,險些沒把鼻樑撞斷。
“好痛喔……”
花了好大一陣力氣,她才從地板上爬起。
從床沿這邊望過去,對上去的,正好是湯子矞赤裸的全身。
“喔……”
她倏地垂下肩膀,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
這時,越睡越不安穩的湯子矞,突然動了起來。
她看到這一幕,嚇得直接用爬的爬進浴室。
要關門時,被單有一角卡在門外,使門關不起來,然而咻的一聲,轉眼間,被單以閃電般的速度被拖進去,消失在門內。
床上的人,仍舊平穩地呼着氣息。
※※※
浴室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雨熙兩手插進凌亂的頭髮里,皺眉、咬唇,五官幾乎糾結在一起。
此時此刻,她卷着被單,一屁股坐進洗臉台里,兩腳懸空,對着並無他人的浴室自言自語。
“為什麼會和他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
奇怪!昨天晚上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回到家,沖了澡,泡了杯牛奶,最後抬起雙手舒舒服服地躺進她的被窩裏呀!為什麼她會在這裏?
“難道……一切都是夢嗎?”她問,感到疲憊又懊惱,只好不停地搓自己頭皮。
她的頭好痛,好像有幾十根棒槌一起在她頭上敲,這樣子她根本沒辦法回想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
當她想到這裏時,一陣無形的青光閃電突然打進她腦海。
她突然記起一幕景象──
他們一起在小小的床上移動着自己的身軀,有意無意的抓了棉被,摸了枕頭,然後不知道是誰先親誰,他們兩人的臉莫名其妙地就廝磨在一起。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她好像聽見了自己當時欣悅的笑聲,也聽見了他的。他們共度了一個極度瘋狂的夜晚。
“真的有!真的有!為什麼會這樣?”
想起越多,她就越坐立難安,近乎手忙腳亂。
就在她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時,門“喀”的一聲被打開來,她瞪大眼睛倏地抬頭看──
看到的就是與她有着同樣訝異表情的湯子矞。
“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裏面。”他道歉,趕緊禮貌地關上門。
咦?!但關上的頃刻間,湯子矞突然驚覺不對。怪了,這是他的房間啊,他幹麼道歉?
他連忙又開門進去。
“喂!”他口氣不佳的叫她。“你……”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了一下她的動作。“你“塞”在我家的洗臉台里幹什麼?”
雨熙睜圓了眼。
“還塞得如此理所當然,難道你不知道那是我用來梳洗門面的地方嗎?”他繼續道,大剌剌的走進來。
雨熙尚停留在瞪大眼睛、張大嘴的階段,說不出半個字。
“你別不說話,你到底在這裏幹什麼……”
“我不會要你負責的!”她猝然拔高的音量打斷了他的話。
子矞一臉莫名,蹙眉問:“什麼負責?”
雨熙露出懊悔的表情,低下頭,雙手按着兩邊的太陽穴道:“我喝醉了,其實也不太確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隱隱約約又有一些印象……唉呀!我明明要睡覺的,為什麼會演變成那種局面呢?”她形同在質問自己。“我不是隨便的女孩子,不可能隨便亂來的,可是為什麼我會在這裏呢……”
她已經語無倫次,陷入難以自拔的思緒里。
看她那麼痛苦的樣子,子矞忍不住心軟,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話。
“行了,行了,你也別太自責,其實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指的是她屁股塞在洗臉台的事。“反正你也不是生理期,如果是生理期,那就真的很不衛生了!”
雨熙驀地瞪大眼睛,抬頭看他。不是吧?他說什麼?
他竟然知道她不是生理期?!如果他不知道,那就表示他們沒有;可是如果他知道,那就表示他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