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驪姬
聽到那聲又酥又麻的呼喚,我的頭皮過電。
偏偏鳴司的卧房只有一門,我看着那扇半開的窗子,心想是不是該從窗戶逃走。
“進來,”鳴司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一伸手緊握我垂在兩側的手。
“啊!”我受驚想要往後退,欲要掙脫,卻不巧碰到身後的多寶格。只聽一聲脆響,嘩啦啦,一隻晶瑩剔透的白瓷玉壺春瓶變成了一地碎片。
我無辜的看着滿地狼藉,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兒。那隻瓶子價格不菲…
見那一地白瓷片,鳴司的嘴角一耷拉,一張嘴便是揶揄。
“你是故意的吧?”我伸着脖子,眼睛釘着被他依然緊握的雙手,“明明是你……”
“王爺,生什麼…事了?”驪姬恰在此時進入,她看到我后先是一怔,那張桃花扶風的臉瞬間凝固。她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我和鳴司的相接處,眼神幽冷似冰,月白的額頭青筋彈跳。不愧為鳴司最鍾愛的姬妾,驪姬的驚詫僅僅持續了千分之秒,電光火石,落葉飛花間她已換上了另一幅表情。
眼波如三月春風,令人沉醉不知今夕何夕。
我看着那張笑盈盈,嬌滴滴的臉,不禁疑惑方才那一幕可是幻覺。
“呵呵,愛姬不必驚慌,只是打碎了個花瓶而已。”鳴司緊握的手慢慢送掉,一手握拳放於面前,佯裝咳嗽。我急忙從中抽回雙手,尷尬的不知該看向何處。
只好蹲下,低頭清理那攤瓷片。
“哎呀,王爺您的手怎麼了?”驪姬突然出一聲驚呼,捧起鳴司的右手。
只見白皙細膩的皮膚上赫然一道細長划痕,傷痕很淺,此刻卻已腫起。我怔怔的看着那道傷痕,手下意識的縮進袖口。
“哦?本王倒是沒注意,”鳴司聞言,攤開手掌,雙眼不露聲色的轉移到我身上,唇邊泛起邪肆笑容。我在心底叫苦不迭,這下可好,他又有把柄可以責難我。
他那輕薄的眼神讓人看了臉熱心跳,我繼續垂,拾起一片又一片的瓷片。
“還不快去取藥箱!”驪姬見我二人居然當著她的面“眉目傳情”,不由妒火中燒,厲聲說道。
“是…”我起身,剛想邁步,卻毫無預兆的跌倒。
左手掌與左膝不偏不斜剛好壓倒一塊瓷片,鋒利的瓷片毫不客氣的割破我的皮膚。
“怎麼這麼笨手笨腳?”我抬頭剛好看到驪姬眼中的冷笑,當即心下瞭然。
是她故意絆我。
我抿緊嘴唇,忍住手掌與膝蓋的疼痛走到壁櫥邊,取出乾淨的紗布與藥粉。
“去膳房拿些乾淨的水來和濕巾。王爺乃是千金之體,誰知道這不三不四的玩意兒有沒有惡疾,回頭再害了王爺。”驪姬顯然不想就這麼放過我,繼續吩咐道。
“是…”我不能作,亦不能不照做,只好默默的拖着傷腿走出舞陽軒。
舞陽軒在王府中央,而膳房則在王府的西北角,從這裏走到膳房少說也要半盞茶的功夫,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一瘸一拐的往膳房走去。
※
等我回來,已是一盞茶后。
“王爺,您好壞!人家好心好意給您包紮,您卻趁機吃人家豆腐…壞死了壞死了!”
“呵呵,本王就喜歡你這股騷勁兒。這就壞了?還有更壞的本王沒用呢…”話音剛落,從舞陽軒的卧房裏傳來曖昧不明的響聲。
我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全身僵直的站在舞陽軒的院子裏,手裏的東西彷彿有千鈞重,重的我拿不穩,握不住。
屈辱的眼淚在眼圈裏打着轉轉,隨時都將落下,我飛快轉身,一路小跑跑出了舞陽軒。
手上的傷傳來錐心的疼痛,終於我手一松,托盤連同那個裝滿凈水的水盆向下迅墜落。
“哦,小心!”就在我以為水盆即將落地,出巨響時,一雙手將它穩穩的接住。
“端不動就不要逞能嘛,少拿點兒你主子又現不了。”耳畔響起陌生的男嗓,雖然同樣是語帶揶揄,但聽上去卻遠比鳴司的揶揄受用。
我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花,連忙接過托盤,感激的抬頭。
不期,與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相遇,黝黑的瞳仁在午後的陽光下泛起一層淡金色光暈,彷彿那不是人的眼波,而是從天上裁下的一縷陽光,經過工匠巧手將它鍛造成明珠,慷慨的贈予面前之人。
被這雙眸子看過的人,心中不會再有塵埃,溫暖的如同沐浴在冬日暖陽下…
我有些茫然的望着男子,他是誰?
男子看到我傷痕纍纍的手掌,眉頭一皺,重新握住那隻剛要鬆手的托盤,朗朗道。
“嗯?我說呢,原來你手上有傷。”
“還是我來端吧。”男子爽朗的說著。
“啊…這怎麼可以…”我從他身穿的錦緞,玉帶,還有他能隨意出入徽王府的事實判斷他一定出身高貴。
豈能讓他替我端盤子?
我緊握住托盤,腦袋搖成撥浪鼓。
“別跟我客氣,你是女子,我是男子,這種力氣活應該由男子承擔。”他大掌輕輕一撥拉,我的手便離開了托盤,他邁開大步朝前走着。
而我則亦步亦趨的跟在他斜后,一顆心不知該喜該憂。
走了兩步見我遲遲,回頭。
“忘了問了,你這東西要送到哪兒?”
“原本是要送到舞陽軒,”我淡淡的說道,見他停住腳步,挑起一根眉毛將我上下打量,儼然他也看出我的等級還不能踏入舞陽軒。
“現在不用了。”我雙眼看着地面,說道,“已經不需要了。”
“嘶,我說你怎麼腿也受傷了?”男子將我打量一番后,視線停在了我的裙子上,冷吸一口說道。
我這才低頭,現翠綠色的裙子上沾染了手掌大小的血污。
想必是從傷口流出的血浸透了裏面的褲子,染到裙子上。
好痛…我緊皺眉頭,單足跳到一棵樹下,扶着樹休息。
“快把褲腿挽起來,讓我瞧瞧傷口!”男子一**坐到我身旁的石頭上,近距離觀察着我的膝蓋,神情嚴峻的說道。
而我卻被他的話攝住。
他剛剛說什麼?
要我把膝蓋給他看?
這人一定是瘋了…
龍皇雖然民風開通,崇尚風雅,但我畢竟是個未婚女子,而他又是個身份高貴的男子,這要是傳出去還能得了?
“不,不必了。我自己能處理…”我一面後退,一面擺手。
“不行,你流了那麼多血,再不處理會有危險。”男子從地上拔起,邊說邊挽起廣袖,從腰間拔出一隻段匕,欲要替我撕開褲腿。
“啊,真的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哧啦”一聲,不等我再抗拒,他已撕開我的褲腿。
伴隨大片雪花白露出,藏在褲管下猙獰的傷口出現在我二人面前,鮮血淋漓,皮肉撕裂,好像野獸張開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