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殷府:一座豪華有如皇宮的府第。

它有着北方建築雕樑畫棟、飛檐走壁的磅礡氣勢,同時又帶有南方建築蜿蜒曲折的秀麗景緻,兩者在工匠的巧手下,巧妙的融合在一起。

對於住在京城的百姓而言,殷府是他們的夢想,誰能走進這座大宅,都是一種榮耀、一種機會。但對於石破軍來說,走進殷府卻是此生最痛苦的事,可以的話,她希望永遠不要踏進一步。

「石姑娘。」

不幸的是,她也和所有京城百姓一樣,必須到這裏找機會。

「少爺請妳到他的院落找他,他目前正忙,不便來花廳見客,還請妳原諒。」殷府總管面帶笑意地將殷仲威的話,傳達給在花廳等待多時的石破軍知曉。她冷漠地點點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煩請他帶路。

這是殷仲威羞辱她的方式,石破軍比誰都清楚他的意圖。

依照禮教,他們應該在公眾場合會面,可他偏要她到他的房間,侮辱她的企圖非常明顯。

「少爺,石姑娘來了。」總管在殷仲威的房門前大聲稟報,只聞房裏面隱約傳來一串模糊的聲音。

「進來。」隨着殷仲威的應許,總管將房門推開,彎身請石破軍入內。

房內布幔飛揚,鋪滿了珍貴青石的地板光可鑒人。石破軍每走一步,青石地板就將她腳上的鳳頭鞋照映得更清楚,直至她完全靜止。

青石地板在房間的某處遮去了光澤,佔據其光澤的罪魁禍首是一張巨大的床,殷仲威就躺在上面。

「石姑娘。」躺在上面的,不僅僅他一人,還有一個美艷過人的女侍,正扶住他的肩膀,幫他按摩。

「殷公子。」石破軍回應他的招呼,兩眼儘可能地不看床上,兩人的衣着不整,可以想像她沒來之前,兩人都做了些什麼。

「下去吧!」殷仲威隨意揚了一下手,打發女侍走。女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拉好衣服,忿忿地下床。

「哼!」臨走前,她並瞪了石破軍一眼,示威意味濃厚。石破軍壓根兒不搭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做。

這待做的事情,就是求他。

石破軍這一輩子還沒求過人,尤其沒求過衣着不整的男人。他的前襟已完全拉開,腹肌清晰可見,頭髮凌亂得像個盜匪頭子,看起來分外危險。

「我聽總管說,妳有事找我。」更惱人的是,他根本不打算把衣服穿好,就這樣袒胸露背同她說話。

「我是有事找你。」她趕忙調開視線。「我爹被抓了。」

石破軍以為他會露出得意的表情,或是惡聲惡氣地說:這就是和他作對的下場,沒想到他卻只不在乎地說了句--

「與我何關?」表情輕忽得可惡。

「你敢說,這不是你的主意嗎?」石破軍無法苟同他的語氣,這可是條人命啊!

「是又如何?」他根本懶得否認。「妳爹在朝廷得罪了那麼多人,被整隻是早晚的事,我只是在背後推了一把而已。」不能完全怪他。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爹是名清官!」石破軍難以置信地看着殷仲威。

「所以才會被整。」他聳肩。「這年頭當貪官此當清官容易,妳爹卻硬要選擇一條難走的路走,跌倒了能怪誰?」只能說運氣不好嘍!

殷仲威的話或許過於殘酷,卻是現今官場的真實寫照,石破軍儘管生氣,卻也難以反駁。

「你能救我爹嗎?」鎮定下來,石破軍,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想想怎麼救爹親才重要。

「妳要我救嗎?」他反問她。

「要。」她就是要救她爹,才來找他。

「那麼,妳應該清楚代價是什麼。」

代價是嫁給他當小妾,從頭到尾,他就表達得非常清楚。

早在她決定來殷府之前,石破軍就料到這是必然的事,可一旦真的發生了,她卻又無法一口答應,因此而猶豫不已。

「還是無法下定決心嗎?」殷仲威看穿她的掙扎。「沒辦法就回去,我不勉強。」他仍是一貫的嘲諷,一貫無謂的態度。這也難怪,畢竟他握有全部的籌碼,她只有任憑擺佈的分。

「……我可以不要馬上做決定嗎?」即使如此,她還是不甘心認輸。「能不能給我幾天時間考慮,再告訴你答案?」

「哦?」殷仲威拾眼看她一下。「那麼這段期間,妳要我為妳做什麼?」他相信這才是她來此的真正目的。

「不讓任何人傷害我爹。」她放心地吐一口氣,間接承認她的意圖。「請你發揮你在朝廷的影響力,讓他老人家能夠安然待在牢裏--」

「這是不可能的事。」他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妳知道妳爹已經被判死刑了嗎?」

「死刑?」她全然呆住。

「對,未審先判。」他取笑她驚訝的表情。「不必訝異,官場就是這麼黑暗。」殷仲威陰笑。「只要找幾個人做偽證,在公文上動些手腳,再賄賂幾個官員,要定一個人的罪並非難事。」她爹就是一個例子。

「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爹?」她無法想像竟會有像他這麼惡劣的人。

「答案很簡單,第三十九號簽:曹操遣彌衡投黃祖。妳若懂得相機行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換句話說,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若老早點頭答應,便能永保健康平安,家道說不定還能因此而興旺。

緊緊握住雙拳,石破軍的手指幾乎掐進肉里去,卻由不得她喊痛。她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就是無法抬手。但天曉得,她真的好想從他的臉打下去。

「你能想辦法嗎?」然則她再怎麼不齒他的為人,她都必須想辦法保住她爹。

「我試試看。」他允諾。「但我只給妳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之內,我會保妳爹不出事。三天以後,我就不敢保證,我勸妳最好動作快。」別再拖拖拉拉。

殷仲威將他的立場表明得很清楚,就給她三天。而石破軍除了點頭接受之外,別無他法,她爹的生死都掌握在他手上。

「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氣。「我爹的事情就拜託你了,告辭。」

「不送。」殷仲威仍是那副死樣子,未曾離開床榻半步。

從頭到尾,石破軍就僵直着身子,在他的注視下完成這一場令人難堪的會面,而她甚至沒有時間落淚。

她擁有的時間是那麼地短暫,短暫到她幾乎不知道該做什麼,只好先去獄中探視她爹。

「爹!」

「軍兒!」

父女再度相見,已是恍如隔世,短短兩天的時間,她爹竟已蒼老許多。

她看着一臉倦容的老父,不敢相信,幾天以前父女兩人還有說有笑,一起閱讀書籍。

石破軍突然覺得對不起她爹,都是她把他害到這個局面,想着想着,眼淚再也忍不住掉下來。

「都是我,都是我害的。」她責怪自己。「要不是我太固執,您也不會走到今日的田地……」

接下來,她把殷仲威的事一股腦地說給一臉錯愕的石普航聽。石普航聽完了她的敘述之後,才知道原來先前他們兩個就已經碰過面了,他會入獄,也是因為他女兒的關係。

「我對不起您,爹!都是女兒不孝害了您……」石破軍哭得像個淚人兒。

「不,妳做得很對,本來就該這麼做。」他引以為傲。

「爹!」石破軍驚訝地看着她爹,眼底蓄滿淚水。

「爹很高興妳沒有屈服於他的威脅。」石普航驕傲的說。「爹當了一輩子的官,什麼都沒掙到,只掙到了一身傲骨,妳能繼承這種志氣,爹很高興。」

「可是爹……」她痛苦的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絕不會向惡勢力低頭。」石普航的態度極為堅決。「就算會死,爹也要保住士大夫的氣節,妳若是再有機會見到殷仲威那渾蛋,可以這樣轉告他,爹絕不低頭。」

即使已身陷圇圄,石普航仍不改其強硬本性,誓言抗爭到底。

石破軍實在不忍告訴她爹,她和殷仲威老早會過面,但她並不需要這麼做,她的表情已經泄漏一切。

「你們見過面了,對不對?」石普航比誰都了解他女兒。「妳去求殷仲威放爹一馬,是不是?」

「爹,我--」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妳絕不能答應他。」不用想,石普航也曉得他女兒想做什麼。「爹情願死,也不接受污辱。妳如果敢答應當他的小妾,爹就和妳斷絕父女關係,聽見了沒有?絕不能當殷仲威的小妾,爹絕不答應!」

石普航萬般囑咐,千般叮嚀,就是不許石破軍犧牲自己,甚至揚言要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石破軍倏然陷入兩難。

她若答應殷仲威的條件,她爹不原諒她。她若眼睜睜地看着她爹死,她不原諒自己,怎麼做都不對。

「爹……」看着白髮蒼蒼、神情疲憊的爹親,石破軍真的很為難。

「答應爹,妳絕不會做殷仲威的小妾!」

最困難的抉擇,往往決定於一瞬間。

既是抉擇,就沒有回頭的路,對於四面楚歌的石破軍來說,更是如此。

「我答應您。」她會找出既能拯救她爹,又能保有自己的方式,也非找出不可。

「那爹就放心了。」石普航不知道,石破軍悲壯的承諾中做了什麼樣的打算,以為能夠用自己的性命換取石破軍的貞潔。

但他萬萬也想不到,石破軍沒遵守她的承諾,而是屈服於殷仲威的威脅。

「我不能讓我爹死。」期限的最後一天,石破軍依約來到殷府,說出她的決定。

「所以呢?」殷仲威狂傲的口氣沒變,但表情已柔和許多。

「請你救我爹。」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

「救他可以,但妳得付出代價。」殷仲威把醜話說在前頭,他可不是免費服務。

「代價是成為你的小妾,我明白。」石破軍淡淡的笑容中帶着些許凄楚。

「妳明白就好。」不知怎麼地,這凄楚的微笑竟挑動了殷仲威的神經,激起了他一絲罪惡感,語調相對地低啞。

「但我有個條件。」石破軍也把醜話說在前頭。

「我沒聽錯吧,妳現在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她莫名提出的條件說,把殷仲威好不容易才產生的罪惡感全部趕光光。

「我是沒有資格跟你談條件。」石破軍承認。「但我曾發過誓,今生永遠不嫁人。」她解釋。

「我應該為妳的意志喝采嗎?」他對她的解釋一點興趣也沒有,反而覺得她太死腦筋。

「我不指望你明白我的想法。」要他了解倒不如投江自盡比較快些,石破軍自嘲。「我只是希望,你能答應我的請求,不做你的妾,但留在你身邊就好。」

「我沒興趣當柳下惠。」然後憋死,殷仲威一口拒絕。

「我也沒要你當。」這點她有自知之明。「我還是一樣可以成為你的人,只是不做妾。」

換言之,她同意他的條件,用身體交換她爹的性命。但不要名分,名分之於她只是負擔,她不屑要。

「反正你也沒有損失,不是嗎?」石破軍又道。

她說得沒錯,他一點損失也沒有。根據太虛道長的說法,只要把她留在身邊,家運自然興旺,她當不當他的妾,其實沒那麼重要,但他就是不爽。

嫁給他很丟臉嗎?她到底對他的身分地位,有沒有自覺?

「妳確定要這麼做嗎?」殷仲威相當不悅。

「是的,我確定要這麼做。」石破軍點頭。

殷仲威冷笑。長這麼大以來,還是頭一次看見女人對他棄若敝屣,他算是開了眼界。

「我同意妳的條件。」他答應得乾脆。「只是如此一來,我只能想辦法免除妳爹的死罪,沒辦法讓他無罪釋放,他可能要被判充軍。」

「充軍?」聞言石破軍倒抽一口氣。

「對,充軍。」殷仲威的神情顯得異常愉快。「妳曉得的,妳爹身上背了好幾條重罪,隨便一條都可以讓他砍頭。我能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已經不容易了,充軍在所難免。不過妳放心,我會交代下去,儘可能讓石大人發配到比較接近京城的地方,省得妳挂念。」

殷仲威擺明了報復,她敢對他偷斤減兩,他相對對她挑三揀四,看誰比較高竿。

面對殷仲威這種小人的行為,石破軍卻只能苦笑,把一切委屈藏在心裏。她答應她爹絕不嫁給他做妾,她必須遵守誓言。但若真的遵守了誓言,她爹勢必沒命,想來想去,就只剩這個方法了。

「這也好,就拜託你了。」是的,也好。與其讓爹親留在京城受辱,倒不如讓他遠離京城閃避風風雨雨。至於所有的責難與恥笑,就讓她一個人承受好了。不要忘了,這個社會本來就對女性不公平,即使明知她是迫於情勢,仍舊無情的撻伐,只因為她是女人。

「沒問題,我立刻派人去把妳爹放出來,妳很快就能見到妳爹了。」不幸的是,殷仲威的報復沒那麼簡單,更精彩的還在後頭。

「我不想見我爹。」一想到她爹會有什麼反應,石破軍的臉色就白得跟鬼一樣,嘴唇毫無血色。

「恐怕由不得妳。」她蒼白的臉色帶給他無上的滿足感。「我總不能讓人說我殷仲威,無情到不讓你們父女會面。更何況妳爹也不知道會發配到哪個荒漠,妳不想趁此機會,跟他好好告別嗎?」

朝廷明文規定,充軍分三種:臨時充軍,終身充軍,及永遠充軍。她爹屬於謫兵,一般為臨時充軍。只是,陷害他的人不在少數,就算他老人家逃得過死罪,那些群起攻之的朝官們恐怕也不會讓他太好過,必是想法子將他弄到雲貴兩地,或是邊極之處。倘若失去了這次機會,他們父女兩人以後想再見面,怕是難上加難了。

可是即使如此,石破軍仍是不願和她爹見面,不願他老人家看見她落拓的樣子。

「謝謝你,但我還是不想跟我爹會面。」她再次拒絕。

「真可惜,我還以為妳會很高興呢!」殷仲威明白她的心思,也由她的表情中看見難掩的落寞,卻不打算放過她。

三天後,石普航隨即被釋放,發配到遼東,離京城相當近,算是所有被判充軍的官吏中待遇最好的。

對此,石破軍其實相當感激殷仲威所做的努力,也再次見識到他的神通廣大,他果真按照約定,將她爹從閻羅王手上搶救回來。

「石大人,這邊請。」

然而,讓她無法再繼續保持感激之心的是殷仲威的行徑,他居然將她爹請到殷府來。

「誠如您所見,石姑娘現在已經是殷府的客人,再過不久,恐怕就會升格為主人。」殷仲威笑呵呵地將石破軍引見給她自個兒的爹,只見父女兩人同時刷白了臉色,隔空對看。

「爹……」她萬萬想不到,殷仲威會這麼殘忍。不僅不顧她的意願,強迫她跟她爹見面,並且故意帶他到殷府來,當面給她難堪。

「當他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信。」比她更痛心的,是她爹。「我千交代萬交代,囑咐妳不能出賣自己,沒想到妳還是這麼做了。」

石普航以為她已經當了殷仲威的小妾,實際上並非如此,她也是今天早上才搬進殷府,而非像她爹認為的那樣,老早給了他。

「破軍會這麼做,也是為了救您,您老又何必苛責她呢?」情況已經夠糟了,殷仲威還故意站出來插一腳。

石普航目光冷冽的看着殷仲威,滿臉不屑。「老夫不需要地犧牲自己來救我這條老命,只希望她自重。」

「嫁給我就不算自重嗎,石大人?」殷仲威仍舊笑呵呵。「您這話也太重了吧,晚輩承受不起。」

「老夫不屑同你說話。」石普航的背挺得直直的,充分顯示他的志氣。

「那就沒有辦法了。」殷仲威聳肩,一點也不想解釋,他和他女兒根本還沒發生任何關係,他氣也是白氣。

「爹……」

不過,最有趣的是觀看他們父女兩人重逢的場面,宛如戲棚子裏的戲一樣精彩。

「不要叫我爹,我沒有妳這樣不知羞恥的女兒。」石普航看不起的不止殷仲威一個人,連自己女兒也被牽連。

父女兩人,就這樣當著殷仲威的面演出父女決裂的戲碼。在石破軍心底,她比誰都難過,比誰都不願意讓她爹難堪。

「從今天開始,我們斷絕父女關係。」

更令她痛苦的,是她爹的決定。

「就當我石普航沒有生過妳這個女兒,我倆恩斷義絕!」

這是她爹這一生中對她說過最重、也是最絕情的話。但她不恨他,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沒辦法遵守她的諾言,帶給他羞辱。

石破軍多想拉住她爹的袖子,跪下來求他原諒她這個不孝的女兒。但她知道她爹不會原諒她,而殷仲威等的就是這一幕,她絕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是無謂的自尊心也好,沒用的氣節也罷。她爹已經夠難堪了,她不能再增加他的負擔。

於是,她把頭抬得高高的,彷佛她爹說這話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或許是她的偽裝太成功了,石普航竟真的誤以為她不在乎,誤以為她一夕改變,睥睨地看了她一眼后,隨即轉身離去,走出殷府的大門。

從頭到尾,石破軍就一直在忍耐着。

從她爹親轉身離去那一剎那開始,父女兩人曾有過的親密時光就一直在她腦中打轉,一幕又一幕不停地上演。

爹……

她一直是她爹的乖女兒。

車兒……

他老人家也一直是個最了解她的父親。

可如今,最最了解她的父親,竟當著她的面痛罵她不知羞恥,和她斷絕父女關係,而她竟然只能站得直挺挺的,像個最下賤的娼婦,隨便他辱罵?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了。

往事像釘槌,一次又一次敲進她的心裏,刺痛了她的心,也敲碎她僅存的意志。

可她不能倒下,就算她出賣自己,也要維持住石家的志氣。對,她不能倒下,不能在殷仲威面前倒下,不能……

隆咚一聲。

石破軍一雙腳毫無預警地軟下來,幸虧她身旁的殷仲威手腳夠快,及時接住她,不然她可得倒在地上了。

「妳這又是何必呢?」殷仲威對着已然昏厥的石破軍嘆氣,既是無奈,也是譴責,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倔強,

「來人,把石姑娘的行李統統搬進華湘院,我要將她安頓在那兒。」殷仲威一面抱起石破軍,一面交代底下的僕人。僕人一接到指令,立刻飛也似地前去準備,整個殷府頓時熱鬧起來。

「快、快將石姑娘的行李搬進華湘院,動作快……」

就和朝中那些官員一樣,對於殷仲威的命令,從來就沒有人敢忽視,官員們如此,僕人如此,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開門。」華湘院的院門,在殷仲威的命令下,一道接一道地開啟,華美的院落赫然顯現。

就只有她敢違背他。

殷仲威將石破軍放在柔軟的床褥上,大手一揚,所有僕人悄悄退去,只留下他和石破軍在掛滿絲幔的房間獨處。

就只有她敢一次又一次地對抗他,終於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輕撫石破軍柔嫩的臉頰,那猶如絲綢般的觸感挑動了殷仲威的感官,在這瞬間,心思也不可思議地細膩起來。

為何要這麼傻啊?

他不解。

是因為志氣嗎?

殷仲威這一生以利益挂帥,什麼事情都以利益為主。有利的事情,他做。沒利益的事,他看都不看,可他現在就在做沒利益的事--看顧她。

志氣;一個最虛幻、最不切實際的字眼,為了它忍受這麼多折磨,值得嗎?

殷仲威不懂石破軍的想法,倒是不眠不休照顧了她一整夜,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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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古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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