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兮惚兮》二十四(3)
王旗苦思冥想,他為邢林濤搖旗吶喊了幾年非但沒沾他什麼光反跟他落了許多不是:省委書記的女兒照樣不會笑,法院陳院長的兒子依然酗酒,省報社周社長的神經炎經常作,連床都下不了了……當初邢林濤給人家打保票說能根治結果打了弟子們的嘴巴讓弟子們替他受責。這些頭兒們都是官場修練有素的人,他們當面從不對他抱怨什麼,只是部里那幾個處長和幹事背地裏說三道四,嘲笑他“大風天往墳頭上添土白費勁兒”“老公公背兒媳過河費力不討好”……說也怪,省委秦書記,法院陳院長,報社周社長,還有他的頂頭上司方一坤對氣功仍然深信不疑。只要他有機會同他們聯繫接觸,他們准要悄悄問,你那兒有沒有高人哪?還想讓他幫他們找高人消災去病。
王旗為了將功補過,便讓朱寶玉幫他物色各方高人,親自檢驗覺得確有功力不是騙子,然後再徵求頭兒們的意見預約見面……官場生活枯燥乏味,人們互相防範少有真情,這些江湖術士、法師道長、氣功大師們一般都是不遵禮法、談吐放浪、見多識廣的“另類”,他們是用另一種思維看世界用另一種方式求生存的,這就很讓那些循規蹈矩的頭兒們好奇。大家坐一塊兒天南地北地胡侃一氣,談論些稀奇古怪子虛烏有的話題,頗覺着新鮮有趣,也算往那未老先衰的心田裏注入了幾許生氣。王旗現,中年以上的人幾乎都有過不可理喻的人生經歷,也聽說過某些神秘莫測的現象,這些經歷和現象常常動搖人對唯物論的信仰,使人覺得生活中的陰差陽錯、動靜決策都受某種神秘力量左右似的,人們似乎生活在一個神鬼世界裏,隨時隨地都會被它們捉弄、侵擾、控制。這些頭兒們平時不宣揚,可一到了同高人在一起的場合馬上就有了共同語言,講怪夢講預感講奇遇……好像他們比小人物更唯心。因此王旗得出一個結論,這些威儀如山的大人物一旦現自己的意志無法左右客觀規律時便很容易信神信鬼,希圖依靠某種神秘力量助他們一臂之力。有了這種潛意識,那些“高人”降服他們便易如反掌了。
有人問過王旗,你真信神和鬼嗎?王旗哈哈大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旋而又說,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心裏卻說,我連紅塵的東西都搞不懂呢,哪有功夫去研究考證神鬼世界呢?他老婆有時說夢裏見着鬼了,他就罵她神經病。他覺得神鬼都是心造的,所謂疑神疑鬼嘛。人身體有病虛弱時就容易撞邪,說不準那也是他自身的邪。不過王旗相信特異功能能夠感應別人的思維掌控他人的心思感知未來把握命運。他跟那些高人之所以能夠結緣,也是想近水樓台先得月學點兒紅塵以外的真功夫,朱寶玉給他提供了這樣的機會,他也能夠通過給他們提供吃住交通種種方便,接近他們――當然這些事都不用他掏銀子,基層那些頭兒們就都替他解決了。
朱寶玉跟王旗不同的是他愛看書愛琢磨事兒,閑暇時他還喜歡研究易學。那幾年張延生、邵偉華弘揚易經的時候,他也幫幾位易經大師在市裡辦過班,從他們那兒掏換回不少古書,對天干地支陰陽五行八卦六十四卦河圖洛書這些知識基本了解。不過他現這些經典實在太深奧了,非一般人所能通曉。民間還有什麼奇門遁甲、大六壬、鐵板神術、風水堪輿、紫薇斗數……這些古代流傳下來的玄學神術實在太豐富了他也只能翻一翻,瀏覽瀏覽而已。他現了一種現象,那就是凡精通這些玄學術數的人大都過着閑雲野鶴與世無爭淡泊無為在家出家的生活。因為這些學問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對於那些追求世間榮華富貴功名利祿的才子們來說哪有閒情逸緻研讀這類三教九流的文化呢?縱有“大家”深入此中繼承遺產,也多因為這些“大家”命途蹇滯務此聊以自慰而已。所以,朱寶玉料定自己不是吃這碗飯的,無需花費太多工夫流連此間。不過作為科普處負責人他覺得全面認識一下中國古代這些流傳已久的民俗文化還是很有必要的,原來人的意念、經歷、命運、壽夭、六親關係通過五官、掌紋、卦象也能略知一二啊?他覺得很有趣,就跟着幾位外地來的“高人”學了點兒皮毛,憑着手紋的四大線六個丘、面部的三大停、體態的行住坐卧透露的信息,給人家看看說說增加點兒情趣,作為茶餘飯後他的一個保留節目。社交場合,打哈哈的話多,誰都想討個口彩,他就信口雌黃說這個要走桃花運那個要陞官財,哄得大伙兒心花怒放,弄個好人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