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旦成了籠中鳥,頃刻失去自由,殷仲威很快便讓她了解到這一點。

就在石破軍同意成為他的短期情人的隔天,他殷大少爺便頒佈了聖旨要她搬過去,她一陣莫名其妙。

「不需要這麼麻煩吧?」

非但如此,他還緊急把她call去他家,也不管她是否在上班。

「反正我們只是短期情人,什麼時候要分開都不曉得,一下子把所有東西都搬過來,以後分手的時候不是更麻煩?」石破軍左一句麻煩,右一句分手,聽在殷仲威的耳里格外剌耳。

「我不怕麻煩,反正以後搬家的人是妳,我又不必動手。」才剛開始,就在想分手的事,真是氣壞他大少爺。

「而且我已經為了妳損失一大筆錢,不好好折磨妳,我不甘心,妳就認命給我搬過來。」別再耍嘴皮子,殷仲威補充。

「你什麼時候為我損失錢了?」老講一些常人聽不懂的話,石破軍一頭霧水。

「昨天。」他不甘心的說。「昨天下午,我已經通知銀行經理取消妳父親所有借款,現在妳父親在銀行的帳面等於零。」話畢,他還特地比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強調他的犧牲,石破軍都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你不需要為我做這麼多的。」太多的好她承擔不起,她情願只保持單純的短期情人關係。

「我知道,妳只要求我寬限妳幾個月讓妳周轉。」沒說要打消帳面。

「那你還--」

「不要誤會了,我這麼做是為我自己。」他不耐煩地阻止她繼續推卻。「想想看,妳如果一直忙着調頭寸跑三點半,哪還有時間陪我?如果沒時間陪我,我還養情婦做什麼?」乾脆和那些辣妹廝混就好。

「不需要你供養,我會養我自己。」她一生沒被人養過,也不打算破例。

「隨便啦!」好累,第一次遇見這麼拗的女人。「反正我就是要妳搬過來,妳今天晚上下班后,就把行李搬封我家來,我會空出一個衣櫥妳。」

殷大少一副廣施恩澤的跩樣,石破軍差一點跪下來叩謝那個衣櫥。

「我知道了。」遇見蠻子沒辦法,只好照辦。

談妥事情后,她轉身就要回公司上班。

「石破軍。」殷仲威在她摸到門把前叫住她。

「嗯?」她掉頭看他有什麼事。

「妳會搬過來吧?」他的聲音中竟有那麼一絲沒自信。

石破軍點點頭,殷仲威這才放心下來。

「那、那妳回去上班吧,掰掰。」他一隻舉着的手不知該放在哪裏,最後只拿來搔頭。

「那、那我去上班了。」受他影響,石破軍不自在地說了聲再見,很快衝出他的住所,背靠在門外喘息。

剛剛他羞澀的動作,竟會引起她一陣心跳,真是奇怪。

門外的石破軍不明白她的心為何漏跳一拍,門內的殷仲威則是盯着門板傻傻的微笑,傻笑了大半天之後,才想到該去清理衣櫥。

他飛快地沖向衣櫥,把掛着的衣服一股腦兒地拉出來。

「該死,怎麼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衣服?統統不要了!」殷仲威一邊忙着淘汰衣服,一邊忙着詛咒,急得滿頭大汗。

另一方面,石破軍卻是相當忙碌,一直忙到晚上九點才下班,等她回家收拾行李趕過去殷仲威那裏,已接近晚上十一點。

「對不起,我今天太忙了。」她匆匆按下他家的電鈴,殷仲威站在門口看着石破軍,沈默無言。他要她帶衣服,結果她卻扛了一大堆設計圖和一台筆電,令他哭笑不得。

「妳每天都很忙。」殷仲威看着石破軍諷刺道。「這就是妳全部的行李?」他指指地上那一小卡皮箱,懷疑那裏面能裝什麼東西。

「只是一部分。」幸好,她沒窮到那個地步。「今天沒什麼時間整理行李,只帶了一些必要的盥洗用品,和少數的衣物……」

說到最後,石破軍的聲音變得很小,看得出她很不自在。殷仲威也沒大方到哪裏去,他也是第一次面臨這種狀況,表情和她一樣尷尬。

「辛、辛苦妳了,進來吧!」他彎身幫她提行李。「我正在喝酒,妳要不要來一杯?」

殷仲威沒告訴她的是,他以為她臨時反悔不來了,氣得喝悶酒,沒想到她依約前來。

「不用了,我不會喝酒。」她婉拒。「給我咖啡就可以了,謝謝。」

石破軍婉拒他的邀請,卻給他新的難題,他從不為女人服務。

「妳等一下,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咖啡。」說也奇怪,他吝嗇為自己的未婚妻泡咖啡,對於她的要求,卻是照單全收。

「麻煩你了。」石破軍不知道他有這項特殊情結,以為這是普通禮貌,全然不知他已為她破例。

殷仲威很快找到咖啡,在幫石破軍泡咖啡的時候,他偷偷瞄了沙發上的石破軍一眼,嘴角不由地勾起。

幸好她依約前來,不然他就要殺過去了。

殷仲威總算能夠放下一顆懸着的心,只是放着放着,突然想起自己可怕的泡咖啡技術,又開始煩惱起來。

拜託拜託,讓他這次泡成功,別又泡成一團爛泥。

殷仲威一面泡咖啡,一面祈禱,戰戰兢兢地泡完咖啡。

「咖啡泡好了。」他將好不容易才完成的咖啡,端到石破軍的面前。

「呃,妳喝喝看,太苦的話告訴我,我幫妳加糖。」說完,他又搔了一下頭,害石破軍也跟着緊張起來。

「好。」她拿起咖啡啜了一口,發覺它真的不夠甜,而且又酸苦,但她沒打算抱怨。

「味道剛剛好,還滿潤口的,你真的很會泡咖啡。」不僅如此,她還順便撒了些小謊,安撫殷仲威不安的表情。

這個小謊很顯然地振奮了殷仲威的心情,只見他咧嘴一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真的嗎?我真的很會泡咖啡--」才吞下第一口,他就說不出話來,這根本是毒藥。

「難喝死了!」他想也不想就把咖啡吐出來,不可思議地看着石破軍。「這麼難喝的咖啡妳也吞得下去,還說好喝?」

「我覺得還不錯啊!」她再度拿起咖啡。「比我平常喝的咖啡還好喝呢--」

「不要喝!」殷仲威伸手拿走她手上的咖啡杯,阻止她繼續做傻事。「我不許妳再喝這麼難喝的東西--」

殷仲威霸道的語氣,隨着兩人無意間的接觸而中斷,瞬間轉為無法抑制的心跳。

他們十指交握,不可思議的望着對方。這心跳、這感覺,似乎遠在幾百年前就已產生,跨越時空的鴻溝,穿梭在宇宙之間,隨着宇宙間的每一粒分子,每顆塵埃,再一次融進他們的心。

「破軍……」這百年前的愛戀早已不復記憶,至少不存在殷仲威的腦海,卻存在於他的血液之中,隨着血管的緩緩流動,重新溫暖他的心。

「殷、殷仲威。」相對於石破軍,這百年前的愛戀,留下的記憶片段雖不足以拼湊整個故事,但活躍於她體內的因子,卻呼喊着接受這個男人,她真的不知何去何從。

她明明討厭這個男人,卻不自覺地受他的吸引。十指與他交握,眼神與他纏綿,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他為什麼放不開她?她明明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她太古板、太無趣,胸部cup甚至不及他平常要求的一半,他卻無法阻止自己對她的迷戀,why?

這些問題都找不到答案,老天也不會代替回答。然而兩人止不住的心跳,已經為他們找到了解套的方式,他們的唇不自覺地碰觸彼此。

凍結了幾百、幾千億年的冰山,在這一刻開始崩裂、融化。如果說上次的吻是處罰的話,那麼這回的擁吻就是甜美的報復,只是兩人都深陷其中。

他們的吻從開始的緩慢,到後來的逐漸加溫,兩人越吻越有感覺,殷仲威的手臂越收越緊,到最後他已經無法自己,氣喘吁吁了。

「呼呼!」他沒想到,石破軍端莊冷漠的外表下,竟藏着這麼一個熱情的靈魂,帶給他莫大的驚喜。

隨着驚喜的加深,殷仲威的吻越深入,原本緊握的手轉而箝制。為了拉近他們的距離,他索性將她抱上大腿,面對面好好吻她,一股不屬於現世的熟悉感突然湧上她的胸口,捆綁她的靈魂。

妳真的冷了。

男人低聲的沈吟中,帶着說不出的愛憐,用着熾熱的眼神,凝視她雪白的身軀,她的心跳也在這個時候衝到最高點,舔嘴緊張地看着男人。

「怎麼了,妳怎麼這個表情?」殷仲威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停止反應,張大眼睛,她木然的搖頭。

那個男人,就是眼前的殷仲威,他們是同一個人!

她不想解釋,不想承認,她真的看到了異象。過去那些模糊的影像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真實,真實到她幾乎以為自己是神經病,頭腦有問題。

「真受不了妳。」殷仲威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再度把嘴覆上去,發誓絕不讓她莫名其妙的舉動打斷他的好事。

一度中斷的熱情,又一次燃燒起來。

存在於石破軍腦中的幻象,彷佛在鼓勵她接受這個男人,殷仲威似乎感受到她的轉變,而且樂意接受這個轉變,雙唇更加狂野放肆。

於是,石破軍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被扒下來,甩到地上,裸露出雪白肌膚,供殷仲威膜拜。從她的外套,到她的襯衫,甚至是她的內衣,沒有一件能夠倖免,不一會兒,她的上半身就完全暴露在殷仲威的面前,她卻絲毫沒有遮掩的念頭。

殷仲威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他萬萬沒想到,她看似纖細,其實滿有肉的,比他想像中更有看頭。見狀,石破軍難堪的伸出手,想遮住豐滿的胸部,卻被他中途攔了下來,硬是將她的雙手扣在身側。

「礙眼。」他不耐煩地解開她窄裙的扣子,順勢把裙子也脫下來,連帶着把絲襪一起扯掉。

石破軍瞬間覺得羞恥,她慌亂的夾緊雙腿。一股陌生的酥麻感在這一刻貫穿全身,忽然竄出的熱流湧上喉頭,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被這個男人這樣愛過。

「放輕鬆一點,破軍,不然妳會很難過的。」殷仲威身經百戰,比誰都了解女人的身體。

一具冰涼的軀體,在這個時候覆上她的身體,帶領她回到現實。她努力聚集模糊的焦距,看見一絲不掛的殷仲威,他不知在何時脫下衣服,或許就在她短暫彌留的時候,她也不清楚。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就更沒概念了,一直到他開始律動,那股熱流再度流竄體內,她才有所知覺。

一陣翻雲覆雨下來,兩人都氣喘吁吁,不同的是,石破軍的身下好像多了些東西。

「妳是處女。」看着被染紅的沙發,殷仲威的眼睛充滿了不可思議,石破軍根本不想跟他說話。

「不干你的事。」她轉過身背對他,躲避他詢問的眼神。

「誰說不干我的事,妳是我的情婦。」這驚喜太大了,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內心滿是驕傲。

石破軍還是不理他。他不當的用詞多少刺傷了她的心,讓她的嘴巴閉得更緊,殷仲威卻還自顧自地說道。

「太不可思議了,妳有未婚夫不是嗎?」她已經夠難堪了,他還提起她的未婚夫,石破軍覺得更加羞辱。

「妳有未婚夫,卻還保留處女之身……」他已經高興到不會說話。「破軍--」殷仲威原本是想讓她明白,他有多興奮的,石破軍卻始終背對他。

這可惹惱了殷大少爺,激起他的大少爺脾氣,他絕不容許女人這樣對待他!

於是,他又再度翻過她的身,將她帶入另一個情慾的漩渦,隨着宿命翻轉……

她的身上都是吻痕。

愣愣地盯着鏡子上反映的身影,石破軍的心情極端複雜。

太不可思議了,妳有未婚夫不是嗎?

昨晚殷仲威難以置信的表情歷歷在目,那口氣,像指控,也像嘲笑--嘲笑她。

妳有未婚夫,卻還保留處女之身。

她知道,他對她的保守感到不可思議。明明已經訂婚,卻還沒和未婚夫上床,哪像個現代人?

石破軍比誰都清楚殷仲威腦中的齷齪想法,亦同時覺得對不起漢忠,這原本該給他的東西,卻給了殷仲威那混蛋,這比什麼都還不可原諒。

她的自責是如此之深,以至於差點無法正眼面對鏡子。鏡中女人的雙唇微腫,眼神迷濛。這是一個歡愛過後的女人,就算她洗去了再多的吻痕,都無法抹滅她曾被殷仲威徹底愛過的事實。

無法抑制的罪惡感,侵蝕着石破軍的心。她看着鏡中的自己,抬手輕撫自己的面頰,彷佛看見殷仲威就站在她身邊,低頭吻她。

妳好甜……

這是昨天夜裏,他一再重複的話。而她竟羞恥的發現,她對他的話有反應,似乎在遙遠的以前,他也曾像昨夜一樣膜拜她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的輕囓她的耳垂,告訴她:「妳好甜。」

是夢嗎?或只是為自己的淫蕩所找的借口?

她如果真的恨他的話,就該推開他。可她沒有,非但沒有推開他,甚至任他予取予求,和他一起掉入情慾的漩渦。她還有什麼臉面對自己、面對漢忠?她還有什麼……

「叮叮叮叮……」

突然傳來的電話鈴聲,打斷她的思緒,石破軍匆匆衝到皮包邊,掏出行動電話,看見上面顯示的號碼,又是一陣呆愣。

是漢忠,她的未婚夫,她還有勇氣接他的電話嗎?

終究,她還是按下通話按鈕了。逃避不是辦法,擺在她眼前的事實,是她已經失去身為他未婚妻的資格,她卻顫抖到無法開口。

「喂……喂?」她幾乎發不出聲音。

「是破軍嗎?謝天謝地,我終於找到妳了。」邱漢忠急促的語氣中有說不出的着急,石破軍更加覺得對不起他。

「有……有什麼急事嗎?」她難過到幾乎無法拿穩電話,心裏儘是她和殷仲威纏綿的影子。

「沒什麼急事,只是這幾天一直打電話找妳,老找不到妳,有些擔心,口氣自然比較急--喂,破軍,妳在哭?」邱漢忠隱約聽見石破軍的哽咽聲。

「沒、沒有啊!」石破軍撒了個小謊。「我只是喉嚨不舒服,哪有哭?」

「妳感冒了?」邱漢忠問。

「嗯。」為了不讓他擔心,她只好繼續扯謊。

「真不小心。」電話那頭的邱漢忠嘆氣。「好吧,妳現在人在哪裏,我馬上過去看妳。」

「不、不必了,漢忠。」石破軍嚇了一跳。「只是小感冒,我自己應付得過去……」

「還說呢!」邱漢忠反駁。「妳的鼻音越來越重,還說沒問題,唉!」他搖搖頭。「妳現在究竟在哪裏?」不在公司,也不在家裏。

「我!」她不敢說明她的去處,怕他禁不起這個打擊。

「破軍--」

「我現在有事,等我有空的時候再打給你,再見!」石破軍急急忙忙掛上電話,不敢、也不能讓他知道她現在的處境。

這一切是如此荒謬,宛如廉價電影上映的情節,卻真實發生在她身上,她竟成了電影中的女主角。

再也無法承受排山倒海而來的罪惡感及挫折感,石破軍當場哭倒在行動電話旁,上面一再顯示邱漢忠的號碼。

不要再找她了,忘了她吧!她不過是一個把持不住自己的女人,沒有資格接受他的愛和關心,他還是把他的愛留給別人。

石破軍一直在心裏和邱漢忠說話,但他聽不到,只是一直不停打電話。而電話這頭的石破軍,除了愣愣看着一直響個不停的行動電話,無法有更多反應,最後電話鈴聲終於不再響起,她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打起精神去洗澡,藉著熱水澡平靜她的思緒。

她將自己完全埋進澡缸之中,心想她要是就這樣溺死了,也許反而是種解脫。然而倏然浮現在她腦海的臉孔,又讓她放不下眷戀,她的父親此刻正躺在醫院裏面,她怎能就此死去?太不負責任了。

牽絆她的最大因素,從來就是她父親,不管時空如何轉換,這點永遠不變。

既然無法放下父親,石破軍只得浮出水面,面對現實。她將身體從頭到腳好好洗了一遍,再穿上浴袍,走回殷仲威的房間,從昨天還來不及打開的包包,抽出一件高領T恤和牛仔褲換上,對着鏡子仔細觀看一番。

很好,該遮的都遮住了,可以去看父親了。

托殷仲威那群酒肉朋友的福,一大早就把他call出門,她才有機會去醫院探視她父親,不然她現在還被他糾纏中呢!

石破軍想不透,她有哪一點吸引他?論姿色她只是中等,至少比起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妖姬,充其量只能說清秀,她們都比她會打扮多了。

唉,管他的,還是趕快去醫院比較要緊。

匆匆拿起車鑰匙,石破軍決定不再把腦筋花在殷仲威身上,專註關心她父親的病情。根據看護的說法,他的病情已穩定許多,再不久就可以出院,勉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趕到醫院后,石破軍發現她父親的確就像看護說的,已經漸漸好起來,一下子放心了不少。由於她父親還在睡,她僅是隨意交代了看護幾句,便要離開醫院,除了必須操勞父親的病,公司的事情也在等她處理,一刻都不得閑。

石破軍打算儘快離開醫院,怎料她才踏出病房門口,就看見她的未婚夫站在門口,她頓時說不出話。

「……漢忠。」石破軍沒想到,他竟然找到醫院來,整個人都呆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邱漢忠和她一樣迷惘。「石叔叔住院這麼一件大事,妳居然沒有讓我知道,我還得追問秘書才知道石叔叔住在這裏,妳能告訴我嗎?」

邱漢忠連續好幾天找不到石破軍,幾個鐘頭前好不容易聯絡到她,她又一副奇怪的樣子,逼得他只好套秘書的話,才知道原來她父親住院,並循線找到醫院。

「我……」石破軍沒臉告訴他,這幾天她都在哪裏,尤其經過了昨晚,她更沒臉見他,因而吞吞吐吐。

「破軍!」邱漢忠通常不會大聲和她說話,但他太擔心了,亦顧不得溫柔,語氣比任何時候都重。

這沉重的關心,有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將石破軍徹底擊潰。

在他的壓力下,石破軍硬撐了好幾天的堅強竟開始崩潰,眼淚像洪水一樣的泛濫。

「漢、漢忠!」她無力地拉着邱漢忠的手蹲下,哭倒在他的褲管邊。

「怎麼了,破軍?」他也跟着慌亂蹲下。「發生了什麼事,妳可以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承受壓力。

「我沒辦法告訴你。」她死命搖頭。「我只能說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嗚……」

積壓在石破軍心頭的,是說不出的苦,和萬般的悔恨。邱漢忠恨自己不能分擔她的痛苦,但她必須說出來,他才知道怎麼幫她。

「告訴我妳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他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沒辦法,石破軍只好把殷仲威引誘她父親,和逼迫她做他情婦的事,從頭說給他聽,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邱漢忠愣愣地看着手臂中的未婚妻,不過短短几天的時間,她竟經歷了這麼大的痛苦,他卻一點都幫不上忙。

「不要哭了,破軍,不要哭了……」他安慰石破軍,恨命運也恨自己無能,沒辦法保護她。

「對不起,漢忠。」她巴着他的手臂,無法平靜下來。「對不起……」

「都怪我無能。」邱漢忠苦笑。「我的經濟能力要是再好一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漢忠,誰都沒有錯,這一切都是命運。」石破軍搖頭阻止他繼續責怪自己。「只是既然是命運,我們就無法繼續在一起,只好解除婚約。」

「破軍--」

「讓我們解除婚約吧,漢忠。」她勉強微笑道。「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愛你,我已經失去這份資格。」

早在她答應成為殷仲威情婦的同時,她就決定要和漢忠解除婚約。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只是讓她的決心更加堅定而已。

石破軍堅定的眼神,說明了她的心意。而邱漢忠也不勉強她,她頸后的吻痕,已經在無意間吐露出她內心真正的想法,但他懷疑她會懂。

「如果妳執意如此,那我也沒有什麼話說,就按照妳的意思,解除婚約吧!」終究他們只是朋友,無法成為情人,這是他最大的遺憾。

「漢忠……」石破軍一面羞愧於他的寬大,一方面感激他的關心,他的眼睛甚至不帶一絲憤怒。

「我們還是朋友。」他將泣不成聲的石破軍擁入懷裏,低聲安慰。「就算我們不再是未婚夫妻,我對妳的感覺依然沒變,妳有什麼困難,還是可以找我,我會儘可能幫助妳的。」

「漢忠……」對於他的好,石破軍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一味地哭泣。

「好了,不要哭了,再哭下去就要傷身體,不要哭了……」相對於邱漢忠,他只希望她能看清自己的內心,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以及刻劃在她身上的吻痕所代表的意義,那比什麼都重要。

是愛,就不要說抱歉。

今生的命運或許是前世的輪迴,但求每一世輪迴中,都能得到不同的領悟。

邱漢忠在這一世的輪迴中,他領悟到了。也祈求石破軍能夠得到相同的領悟,才不枉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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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現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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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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