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到不能再高的高帽子

大魚終於如期上鉤了，甚至比預想的還要早一些，楊明盡量壓抑心裏的驚喜。

隨着咔嚓一聲脆響，牢房的鐵門被打開了，楊明裝作若無其事地縮在牆角，眯着眼睛透過微弱火光觀察着牢籠外的兩位不之客。

精神飽滿的貴族少年，眼神充滿着某種興奮和期待，楊明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彷彿能從對方火熱的眼神里看出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比如那種勃勃的求知慾。

這個氣質不凡的少年自然是楊明精心設彀欲捕捉的未來的皇帝宋徽宗，另一位就是幾乎形影不離的家丁高俅。

只是楊明估計趙佶不會親自前來，更不會連夜造訪他這個囚犯。但是楊明想錯了，趙佶痴迷藝術簡直走火入魔，自從確切地知道當世大家就在開封府牢房裏，他的心再靜不下來了。

波瀾不驚。

楊明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依然坐在獄卒為之特別準備的蒲團之上，假裝閉目養神。

高俅實在搞不清楚堂堂一個親王會來看望一個身份卑劣的囚犯，尤其是深夜前往，他不自覺地打量主人千方百計要來會見的神秘客人，楊明俊秀的臉頰顯得一塵不染，衣服並無皺褶，只是樣式太過古怪，看來這囚犯生活比之在外面的人也毫不遜色，內心深處覺得，這個神秘人果然非同凡響。

“楊公子，我們家王......”

趙佶未等高俅介紹自己的身份，搶先一揖到地，然後才彬彬有禮地起身，道：“楊先生的大名，趙佶如雷貫耳，今日值此深夜，冒昧造訪，還望楊先生原宥在下唐突之罪！”

高俅驚呆了，尊貴無比的親王居然會如此低聲下氣，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兩隻眼珠子再轉不動了，這比出現鬼魅之事還讓人驚奇的怪事，偏在開封府關押犯人的大牢裏生了！

高俅輕輕地提示着：“王爺您......”

楊明則有點驚喜過頭、受寵若驚的感覺，他緩緩地抬起略顯疲倦的頭顱，再繼之慢慢地睜開眼睛，就像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蘇醒時一樣，隨着楊明的身板逐漸地直立，突然，楊明眼球里精光大赤，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通一聲，直立地跪在地上！

“草民有眼無珠，不知皇上駕到，死罪死罪！”

一語既出，趙佶驚呆了，智商剎那間變為零，像一個弱智兒童那樣，只知道傻傻站立。

而石化片刻的高俅吃吃地笑道：“楊公子，這是端王，並不是當今的萬歲爺！”

卻楊明大聲呵斥：“混賬東西，你知道什麼？這分明是九五之尊，欺騙三歲小兒尚可，豈能蒙我！”

趙佶尷尬地一笑：“其實小王......”

楊明依然不理他們強自分辨，振振有詞地道：“皇上龍庭飽滿，胸間藏有千變萬化之高深莫測的貴氣，揮手投足猶如萬馬咆哮，氣勢何等的壯觀，何況，從面相來看，令尊和令兄分明是九五之尊，一門父子三帝王，皇上，不知草民所說是否屬實？”

當今的宋哲宗是趙佶的親哥哥，這句話當然沒有錯，歷史也證明了趙佶日後必然會登基為帝，除非歷史會改變。

楊明偷眼瞧去，心裏快樂地如同飛在蒼穹里的大鷹，給趙佶小屁孩戴空前絕後的一頂高帽子，這種不費半點力氣的大善事，何樂而不為呢！

更何況，從來沒有對人屈膝下跪的楊明，現在已經是個不知不扣的黑心商人，磕出去的頭務必想方設法而又不露痕迹地要回來。

楊明二十年沒有出過家門一步，他多麼渴望能過正常人的生活，如今機會來了，只是做夢也不會想到，重生第一天就莫名其妙殺了人，求生**熱彆強烈的楊明一心一意要早點走出這陰暗的牢房，到外面花花世界去遊盪。

此時此刻，趙佶心裏猶如千軍萬馬奔騰不已，那張皇宮大內里的最尊貴無比的椅子，當然誰的**都想坐上去，可這些事情在他才15歲的腦殼裏也只是空有幻想而已。

趙佶的臉上閃過不易察覺的微笑，這才喜悅地道：“先生的尊面，趙佶想見已久，一直恨無機會，今日一睹先生的風采，實在是趙佶的三生之幸事！請受趙佶一拜！”

趙佶又要拜倒，楊明假惺惺地上去阻止：“皇上萬金之軀，豈能如此！折殺小民也！”

高俅再忍不住，哈哈大笑：“楊公子，這位真的是我們家端王爺，不是萬歲爺！”

楊明這才“信以為真”，搖着頭表示難以索解：“不可能，不可能！皇帝就是皇帝，怎麼可能是王爺？”楊明假意思索，然後一拍大腿，一本正經地道：“原來如此！請恕小民斗膽，請問當今皇帝是否並無龍子？”

趙佶呀的一聲：“先生何以得知？”

楊明又要跪倒，這次被趙佶眼明手快及時攔住了，才道：“王爺，剛才都是小民被王爺的氣質所逼，所以才再三誤認王爺就是當今皇上。不過，當今皇上之位必然會傳位於王爺，這是歷史的定數，不可以改變的！”

小小的趙佶都想喊楊明為義父了，這才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先生也！

“先生，趙佶深夜前來一是為了能目睹當今聖人，二也是趙佶的畢生心愿，望先生務必成全！”

趙佶岔開話題，這會不是談論這些話題的時候，說完，就要跪倒給楊明行拜師大禮，楊明一如既往地阻止他，而趙佶身後的高俅卻沒有行動，他見過趙佶給吳元瑜磕過頭，痴迷書畫的端王爺最是敬師重道。

楊明執意不肯，小趙佶急了：“先生的書法，乃千古以來第一大家，莫非嫌我愚魯，不肯收我為弟子嗎？”

楊明有點愧疚道：“王爺抬愛了，這只是雕蟲小技，並不值得炫耀。”頓了頓，話鋒一轉，才說到真正的用心所在：“只是，我體弱多病，又無親人在世，恐二載或半年我就化作一縷青煙登極樂西方而去，可惜楊家祖傳的書法不能流傳後世，哎，每想到這裏，我的心就痛如刀割，生不如死啊！”

聽楊明這麼一說，趙佶臉露喜色：“先生在上，請受趙佶一拜！”說著又要給楊明下跪。

楊明嘆了一口氣，十二分難為情地道：“只是父親離世，再三囑咐，這楊家祖傳的書法，傳子不傳女，傳家不傳外，王爺聰明絕頂，仁義過人，自然是最佳的人選，只是，只是......”楊明欲言又止。

趙佶臉漲得通紅，急不可耐地道：“如果蒙先生不棄，願拜先生為義父！”

“啊――”

高俅啊的一聲驚呼出來，端王爺癲狂了，要認囚犯為義父，傳出去只會笑掉臣民大牙！

楊明沒有想到小趙佶會這麼有誠意和創意，不禁竊喜，臉上卻仍裝作無奈地表情，道：“王爺折殺小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