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血的光,在無盡的火焰中飛騰,白色的衣衫燃着了,熊熊烈火包圍了那熟悉的身影。

伸手,那麼近,卻遙不可及,眼睜睜看着烈焰吞噬了他……

不,慕飛……

何昭宇一驚而醒,是夢,是惡夢,不是真的……

「貓兒……」

這縈繞在心底的輕喚,是如此柔情宛轉,彷彿從來沒離開過他。

猛抬眼,白慕飛俊逸的面容距自己只有一寸之遙。

長鞭揮舞,鮮血飛濺……

「你的傷……」

沒等第四個字離口,狂亂的吻已如風暴一樣襲來。

粗魯的嚙咬,火熱的舌長驅直入,翻攪吸吮,堵得何昭宇氣也無法透出……

直到何昭宇幾乎窒息,白慕飛方才鬆開,只說了一句「上天保佑,你還活着……」便再一次吻住了他。

刻骨相思似海深……

是的,不管活得如何艱難,只要活着,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值得慶幸的嗎?

何昭宇合上了眼睛,反手輕輕抱住了白慕飛,良久,只是靜靜體驗着身體溫暖相依的感覺。經歷了生死關頭,此刻才更加彌足珍惜。

「對不起,慕飛……」

白慕飛掩住了他的口,「不要說這三個字,你和我之間永遠沒有誰對不起誰。如果是為了舵爺,那麼,我告訴你,害死舵爺的不是你,是我。」

何昭宇慢慢坐起身,輕輕握住了白慕飛的手,目光只是在他臉上打轉,彷彿要將這英俊面容的一點一滴都牢記不忘。

愛過痛過,剩下的是什麼?剩下的傷痕怎麼才能消失?

微微地笑了,笑容中卻有着說不出的滄桑。

白慕飛不覺心驚,何昭宇似乎變了,那是一種破釜沉舟般的堅忍,那澄澈如昔的眼中,悲憫已化作了決然。

「慕飛,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別再那樣傻……你的傷口疼嗎?」

「你在想什麼,貓兒?」白慕飛忽然心驚,多年的相處,他太了解何昭宇,任何細微的改變都瞞不過他。

何昭宇伸手輕撫着白慕飛的面頰,「記得有句話,叫做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男兒頂天立地,有了必做之事,就一定要去做。慕飛,我怕有一天,我會傷了你,就像舵爺的事一樣……」

白慕飛猛地將何昭宇抱入懷中,喃喃道:「我的傻貓兒,你為了舵爺而自責,總覺得傷了我,就拚命責怪自己……你總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你這一身的傷,又是為了什麼?」

「不管怎樣,舵爺因我而死……」何昭宇一動不動,渾身痛得幾乎如刀割。可是唯有這疼痛,才能減輕心中的萬般痛楚。

白慕飛腦中靈光一閃,驟然間什麼都明白了,「貓兒,你這是和我訣別嗎?」

何昭宇全身一震,他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意……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就是貓兒你一向的原則。」白慕飛沉鬱的聲音顫抖着,「多希望我的貓兒不問外事,一心只想着我,可那就不是我所愛的貓兒了。」

笑容漸漸在何昭宇清俊的面容漾開,如清冷的風拂過寂靜的山野。

「我已經一身罪孽,再多幾椿也無所謂了……」緩緩張開五指,手掌上厚厚一層的繭子,記錄了當年勤學苦練的時光。那時的自己多麼執著,對匡扶人間正義,充滿了堅定的信心,每天不管練得多麼苦,心中總是快樂的。

「昭兒,如果你可以堅持,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假如有一天你做不到了,就回到師父這兒來,青山綠水好人家,也是處世之道。只要你幸福,怎麼生活,師父都會開心的……」

原來,師父和蘇大人一樣敏銳,早已明白,自己不適應這世間的污濁和陰暗……

「你想以暴易暴嗎?拋去了純鈞的那一刻,你已下定了毀滅的決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

白慕飛用力抱緊了何昭宇,懷中那佈滿傷口的單薄身體,痛得微微抽搐,好似生生挖開了自己的心,「我發過誓,終我一生,只愛何昭宇一人,無論艱難險阻,不離不棄。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何昭宇一下子抓住了床欄杆,越攥越緊,「咔」的一聲,欄杆斷為兩截。

白慕飛一把握着何昭宇的手,那掌心滲出的鮮血,一滴滴落在雪白的枕頭上,更覺凄艷。

凝視着何昭宇慘淡的眼睛,白慕飛將自己的手覆蓋在他掌中。血流在兩人的手掌中,熱熱的,粘粘的……

「有一件事,我必須讓你知道,我去做海盜,是為了完成我爺爺的一個心愿,所以,你就算斷情絕義,我也會繼續幹下去。這是緣分,也是命運,註定了你我這一生不會分開……」

何昭宇一驚,「你……」

「貓兒,我說過不離不棄,所以,你殺人,我就在後面放火;你一身罪孽,我就先下地獄。」白慕飛輕輕一笑,「既然世間風雲不容你我相守終生,我又何懼掀起滔天巨浪,轟轟烈烈干一場!」

一世深情,化為深融在血液里的力量,超越了生死,不論天長地久還是片刻瞬間,都改變不了彼此。

相聚也罷,分離也罷,已沒有分別。

以血見證,此心不滅!

情愛至此,已是人間大愛,天寬地廣,滄海桑田,只要有日出日落,生生不息,便長存天宇間。

男兒漢堅實的手掌相握,前途再艱難,有這一刻,便已足夠。

突然,白慕飛運指如風,疾點何昭宇胸口膻中穴。何昭宇猝不及防,雖知不妙,可是眼前一黑,只叫了一句「慕飛……」,便失去了知覺。

小心翼翼將何昭宇放平在床上,蓋上錦被,深深一吻,低聲道:「我怎麼捨得讓你毀滅?貓兒,你為我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甚至要代替我去為舵爺報那血海深仇。你真是傻,不知道你這樣會寵壞我嗎?」

取下牆壁懸挂的照曦劍,「嗆啷」抽出半截,劍身白光耀眼,轉動如電。這是融了白帝和他的血鑄成的,冥冥中,似乎註定了是用來保護何昭宇一生的……

走出門外,守衛們都換成了他的心腹,近百人團團包圍着房間,便是蒼蠅也休想飛進去驚擾。

一名手下見了白慕飛,忙上前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白慕飛劍眉一揚,唇邊浮起了笑意。蘇默居然為了何昭宇獨上嵊泗島,貓兒果然沒有看錯人,這位老人當真值得尊敬。

貓兒,有蘇大人在此,我便沒了牽挂,走得更放心了。

***

「想不到你輕易便接受了投降一事,這可不像是江大頭領的作風。」白慕飛站在走廊上,深思的目光直刺入江雲心底。

江雲停住了,嘆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懷疑……還記得,我曾經說過幫你的兩個理由嗎?」

「第一,因為你我的祖輩有舊交,那第二個……」白慕飛隱隱已猜到了。

江雲注視着白慕飛,「第二個理由便是:我是玄武宮江河湖海四大首領中的……雲江!」

白慕飛笑了笑,「既是如此,你必是依命而行的了?」

「不錯,金龍令一出,只要是五方帝的門人都得遵從。」

白帝果然智能過人,一眼看透了自己的計畫,所以才命江雲協助。說到底,白帝所做的,都是為了何昭宇!

「你是不是對投降一事有什麼異議?」江雲口中這樣問,眼光卻是一閃。

他深知白慕飛高傲自負,只怕白帝暗中相助的事,會損傷白慕飛的自尊心,所以才一直沒有說明自己的身分。

白慕飛微微一笑,江雲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換作從前的白慕飛,一定不能接受別人的恩惠,尤其是白帝,更是誓死不會答應。然而,世事變幻,江雲又怎麼知道自己與白帝肝膽相照,引為平生知己呢?

「既然是大哥的決定,我又怎麼會有異議?此事必須速速決斷,大哥快去辦吧。我先回去準備了。」白慕飛轉身向外走去。

我相信,靠我們的雙手,掃清一切阻礙,未來必會如我想像的那樣美好……

等着我回來,貓兒,我一定會還你一個清平世界……

望着那飄揚瀟洒的背影碧湖奇道:「這個戴銀面具的傢伙是誰啊?我怎麼覺得他很眼熟呢?」

江雲一巴掌拍在碧湖背上,嘻笑道:「你管他幹什麼?有什麼想法說來聽聽?」

星河揮開江雲,「小心金風知道敲斷了你的爪子,正事要緊,別耽誤了。」

不知怎的,江雲總覺得有點不妥,眼看白慕飛消失在門外,心中有一種衝動想拉他回來。一轉念,還是先辦完受降之事再找他問問清楚。

靈堂上,眾人聽了江雲所言,大部分都很贊成。齊修漢聞訊而來,雖然不願投降,卻因自己手上無人無船,也無顏出頭。

夜羅屬下眾人,竟然沒有一個反對,倒是令江雲大出意料之外,忽見碧湖暗笑,心知必有緣故,也不再多問,只是道:「眾兄弟既然都贊成此事,即刻便準備收拾吧。齊兄弟不願隨軍,那就率領大家撤往琉球。」

***

「什麼燕無雙獨自駕小舟出海?」江雲嚇得直跳起來,「他有沒有說去哪裏?你們這些手下是怎麼回事,放他一個人去冒險?」

那手下苦着臉道:「少主的脾氣大頭領最清楚,認定的事,天王老子也攔不住啊。他去哪裏,當然不會告訴我們了。」

「真沒用,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江雲一腳將這人踢出房外。

「慕飛絕對去找燕王了……」何昭宇聲音微弱,卻強撐着要坐起來。

月明按住何昭宇,抱怨道:「你安分些養傷好不好?再亂動,我要禁你三個月不準起身。」

「找燕王?難道他想行刺燕王為舵爺報仇?」

蘇默神色俱變,「白少俠是想,只有除去燕王才是徹底消除禍患之法。他要闖下潑天大禍了……」

「燕王身邊都是夜殺的殺手,慕飛一個人去太危險!」何昭宇哪裏能躺得住?

江雲恨道:「這小子總是喜歡行冒險的計策,一次能成功,怎麼可能次次這樣幸運?等他腦袋要落地,才會後悔。」

蘇默沉聲道:「如果他殺了燕王,那才是真正的後悔來不及了……」

何昭宇惕然心驚,森森寒氣直湧上來,掙扎着問:「蘇大人,為什麼說,慕飛殺了燕王便是後悔來不及?」

無言地看着那飽經磨難的人,深深的憐愛與痛惜在蘇默心頭縈繞……

燕王是你親生父親,這一句如何說得出口?

是父子相殘,還是背逆朝廷,何昭宇,你只能選擇其中的一樣。不管選了哪一種,心懷仁愛的你,都無法承擔如此沉重的壓力……

上天為何要逼你到絕境?難道,當真連一條活路都不肯給你?

「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大人不能對何昭宇明言?」何昭宇心細如髮,早已發覺蘇默的異狀,一挺身,竟然下地站起。動作太過劇烈,眼前一陣昏黑,差點栽倒。

月明大驚失色,連忙扶住他,「你不要命了?」

何昭宇捂住胸口,不住地咳嗽,眼睛卻執拗地看向蘇默。

蘇默心中一悸,何昭宇的眼神何其絕然,不復從前的沉靜清淡,雖然不是凌厲的殺氣,卻令人隱隱生懼……

舵爺之死,到底改變了何昭宇什麼?未來對何昭宇又是怎樣的?

那一句話盤旋心中良久,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剛受重創的何昭宇,怎能禁受得住再一次的打擊?

「燕王的夜殺極為厲害,我是怕白少俠出事……」蘇默神色不動,淡淡而言。

何昭宇深深地看着蘇默,忽然微微一笑,「大人說的是……」

蘇默心中一痛,黯然無語。

碧湖急道:「還多說什麼,出兵救人要緊啊。」

「燕王既已出兵定海,司馬先生必然被監視了。為了白慕飛的安全,此事暫時不能用飛鴿傳書告知司馬先生,以防燕王的人截去信鴿。」蘇默看着月明,「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月明苦笑,「偏偏我們江河湖海四人全在嵊泗島,而我兩個哥哥都不知去向,至今杳無音訊。看來我們只有立刻出發,追上白慕飛,阻止他行刺!」

江雲一拳砸在桌上,「本來我已不想再動干戈,為了那個小混蛋,這一仗只有打了,而且非贏不可!」

***

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交鋒,兵力薄弱的定海便被攻破了,燕王大軍長驅直入,佔領定海主城。

雖然海盜盤踞定海,島上也有不少原來的居民。因江雲善待百姓,島上居民安居樂業,都很擁戴江雲。

燕王雙腳踏上了定海的土地,不禁感慨萬千。

多年前,作為水軍主帥,他曾經佔領過這座島,當時正值壯年,意氣風發,豪情壯志,揮斥方遒。放眼天下,誰能及自己天縱英明,韜略過人?

然而世事無常,他又怎會想到被貶到蠻夷之地,抑鬱度日,失去了最心愛的女子……

司馬衡瞧瞧旁邊寸步不離的陳賢,微微苦笑。自己想盡了辦法,本以為拖住了燕王,可是燕王卻暗中指揮秋無痕,拖了樂之舟調走的三隻大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定海,快得自己連消息都來不及發出……

一代梟雄,果然不是輕易能對付的!

金風不動聲色插過來,擋開了陳賢。

別看陳賢文弱書生一個,這緊跟的本事倒是不小,好似牛皮糖,不知怎的便會出現在司馬衡身邊。加上司馬衡也是書生一個,又不會輕功和反追踨,只好整天氣悶地對着陳賢那張笑嘻嘻的臉。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若不是顧慮司馬衡的安全,金風早就想給陳賢一點苦頭吃,免得他監視得起勁。

不過,金風也頗有得意之作。他一眼便瞧破了陳賢和寧穆之間的曖昧,在兩人歡好之時故意撞個正着,結果鬧得滿船沸沸揚揚,連燕王都不得不出面,嚴厲訓斥了兩人一頓,勒令他們不準往來,金風想起來便要笑。

陳賢一見是金風,又氣又惱,麵皮上掛不住,閃到一邊去了。

眾將簇擁着燕王向聚義大廳走去。突然,前方一片混亂,吵嚷聲亂作一團。周圍一些老百姓也向前擠,個個神情激憤,若不是衛隊擋着,便衝過來了。

燕王眉頭一皺,吩咐:「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寧穆領命去了片刻,押來的是一名牙將,跪在燕王前面。「王爺,此人不聽將令,搶掠了百姓財物,請王爺發落。」

那牙將慌張道:「王爺饒命,末將只是拿了幾件首飾,並不敢傷了人命,末將隨王爺征戰多年,求王爺饒了這一回。」

一時之間,四周都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燕王。

燕王淡淡道:「本王將令已下,三軍不分上下,一概必遵。你既違將令,軍法不容。你的家小,本王自會代為照顧。」

一聲斷喝:「立斬不赦,人頭高懸三日,以儆效尤!」

霎時間,那牙將人頭落地。諭令遍傳定海,人心頓時安穩下來。

此刻,霞光滿天,七彩變幻,投射在燕王身上,襯托得他好似天神一般神威凜凜,目光一掃,眾人無不折服。

司馬衡默然,燕王當機立斷,既鎮了軍紀,又收了民心,如此厲害,連蘇默都未必是對手,朝廷之上,又有何人可及?

越來越沉重的壓力,逼得司馬衡透不上氣來,滿懷憂慮,念及未來,竟是鬱悶之極。

一名探子飛奔前來,「王爺,江雲的船隊已向定海駛來。」

「來得這樣快,不像蘇默行事風格,莫非出了什麼事?」燕王察覺到其中微妙難言的變數,向秋無痕使了個眼色。

秋無痕心領神會,悄然隱入人叢中。

***

茫茫大海無邊,快舟如箭,乘風破浪疾駛。

白慕飛昂首立在船頭,海風揚起了如雪的白衣,翩然欲飛。

輕輕撫摸着腰間的照曦,這是為貓兒而鑄的劍,如今,到了該出鞘飲血的時候……

不管前方路上有多少荊棘,我都會用手中的照曦掃平……

一名水手忽然道:「頭兒,快看,那裏有艘船,好像是攻嵊泗島的大船。」

白慕飛一怔,仔細瞧去,果然不假。上嵊泗島之時,他率海盜與之大戰,後來大船倉皇逃去,為了救人,他也沒來得及追,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碰上。

一咬牙,命令:「靠上去,不能放過殺害舵爺的兇手!」

雖然快舟上只有三十來個人,可是海盜們一向兇悍,根本不管那麼多,當下便靠了過去。

駛得近了,眾人才看清,那大船隻在海上漂蕩,既未升帆,也無人划船,一派死氣沉沉。

白慕飛十分奇怪,待快舟傍到大船邊,等了片刻,仍然不見有動靜,便悄無聲息地攀上船尾,如壁虎一般游上船舷,微微探頭一看,不禁失聲而呼。

船上一片死寂,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甲板上桅倒帆裂,兵器丟了滿地,顯然經過一番惡戰。空氣中散發著腐臭的氣味,令人作嘔。

其餘的海盜見沒有危險,也爬上船來,見此情景,個個嚇得目瞪口呆。

好容易眾人鎮定下來,四處檢查了一下,竟沒有一個活口。白慕飛粗略點了一下人數,死者在二百餘人左右。雖然這些都是殺害嵊泗島百姓的兇手,可是死得這般凄慘,眾海盜也覺惻然。

白慕飛心中疑惑,究竟是何人截殺了樂之舟?瞧附近並無快舟的蹤跡,料想樂之舟等率部分水軍已逃逸,現在時間緊迫,自己也不及去追尋了。

大船上寂靜得可怕,陰氣森森,眾人也不願多留,便返回了快舟。一陣強勁的海風吹來,「撲啦啦」大船搖晃起來,無聲無息地開始向前漂動。

「鬼……鬼船……」一旁邊的海盜上下牙齒直打架,聞者人人變色。

「一定是舵爺顯靈,捉了他們的魂……」另一個海盜異常肯定。

白慕飛回頭看着大船漂遠,不禁感慨,人間事似乎註定了有因必有果,這些官兵殺害無辜之時,又怎會想到,自己轉眼也成亡魂?

誰也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自己和何昭宇是這樣,白帝和何昭宇同樣也如此,只是天意難測,又有誰知道未來是怎樣的?

假如最後的結果是失去何昭宇,會後悔嗎?

江雲問過的問題,他也無數次問過自己,失去的痛苦固然不能承受,可是,與何昭宇的平安幸福相比,他寧可選擇后一種。

情愛的真諦,或許並不在結果,而是在付出……

直到如今,他才領悟到,其實都是何昭宇一直在包容與溺愛,自己只以為付出了感情便有權利得到回報,再想不到,愛有時也是一種傷害。那時年少輕狂歲月中的任性與胡鬧,都是何昭宇默默的寬容,才悄然化開的……直到黑帝故意讓自己聽見白帝宮的那一幕為止。

貓兒,你的深情天高地厚,我白慕飛何以為報?不管現在為你做多少,都無法補償你犧牲的一切……你只想留住我的快樂與瀟洒,殊不知,如果你不幸福,我的快樂也不復存在……

正是:

行行血淚灑征襟,千里絕馳海水深。

男子鐵心悲歌去,蕭蕭劍氣斷紅塵。

五方帝第五部東海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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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方帝·東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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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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