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暗潮洶湧⑵
大廳之上,隨着莫彩炫的離去,只剩下神王千百算一人。只見他正襟危坐,左手支頭,右手五指不停輕輕敲打着扶手。雙眼緊閉,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一般,忽然一道黑影自其身後屏風處一閃而出。在其身側位置坐下,只見其人一身黑衣裝扮,面蒙黑巾。卻又不是其神獸一族黑衣人裝扮,顯然並不是其族人。
千百算好似沒有任何感覺般的依舊閉着眼,敲着扶手。黑衣人也甚有耐心,自顧自端起身旁一杯香茗喝了一口:“恩,好茶好茶,該是雪源特產冰葉中的極品了,只是……”這聲音怎的如此熟悉??
“只是什麼。”千百算忽然睜開眼來。
“香茗清人心,只是人心卻未清也!呵呵。”黑衣人輕笑一聲。
千百算隨即哈哈一笑:“每個人的心中都會裝着一些不願想起的事,我如此,你難道便能逃脫?哈哈。”千百算看了眼被自己一語中的的黑衣人,只見其聽聞自己的話后明顯的虎軀一顫,雖然極力剋制,但是卻怎能逃脫自己的眼睛,微微一笑,千百算繼續道:“不是如此,你又怎會坐在此,與我這邪道妖族之人聯手呢?”
“哼,廢話別多說,你我始終非同道,只是在此事上合作罷了,皆為報仇。”黑衣人被千百算反戈一擊,顯得有些激動,卻不知是因為千百算的話還是那讓他放不下的仇恨。
“今夜魔教和凶獸一族會來此處和我碰頭會面,我想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呵呵。”千百算終於言歸正傳了。
黑衣人雙眼忽的一亮,變的異常狂熱,但瞬間又冷靜下來:“好一計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啊。”這話卻不知是讚譽還是諷刺更多了。
“哦。”千百算頭一歪,目光直射那黑衣人,淡淡道:“只是那漁翁,是我,是你,或還是別人呢?”
“哼,我知道怎麼做了,告辭。”說完黑衣人起身便走,剛走至屏風前卻停住腳步道:“我們只在此事上合作,若你想利用我做其他事,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說完不再逗留,一晃便消失在了這大廳只中。
千百算微微一笑,卻沒有任何言語,但眼神中的自信篤定,卻好像在預示着什麼,片刻后再次恢復到黑衣人出現前的一手支頭,一手敲打扶手,雙眼緊閉的狀態。好似這黑衣人從未出現過一般。
是夜,涼風習習。雲山城也早早的沉入了黑暗之中,城北的大莊園卻是燈火通明,無數或青或黑之人在這莊園外來回走動巡邏着,個個手持武器,神色戒備的不時向四周看去。
“神王,如今聖王鼎之事已經讓武林正邪兩道所有人都集中在這雲山城中了,不知你有何看法呢?”大廳內鬼手不閑不淡的問道。
“呵呵,能有什麼看法,這是必然的。他們不來倒奇怪了。”千百算何等人物,怎會率先開口進入主題,讓別人佔據主動。
計千仇冷哼一聲:“千百算,你什麼樣的人,我還不知道么,廢話咱們也別多說了,如今大家是站一條線,還是你自己干自己的?”說完連同鬼手一同目不轉睛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覆。
“哈哈。”千百算大笑一聲,隨即道:“如今我還有的選么,我們不聯手的話,我看現在我們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正道高手雖多,但我們也不至於如此不濟吧。”鬼手試探一句。
千百算看了兩人一眼后,搖搖頭:“糊塗子在這雲山城,如今落塵子也來了,其他二人卻還未現身,還有菩提寺那善智老和尚。進憑已知的兩人,我們就束手束腳了。”
“他們不是當年便有約定么,難道他們希望那三個老鬼走出骷髏森林么?”計千仇心中一驚,落塵子現身了,自己怎的不知,看來這千百算此次是勢在必得了,難怪進庄到現在都未見其手下七星執事過。
“對呀,神王,那幾個老怪物該不會參合進來吧?”鬼手也拿不定主意,如今這情形若這些老怪物不顧那約定,加入進來,邪道聯手雖然可有一戰之利,但絕對是得不償失。
“那約定他們必然會遵守,我們別去惹玄天宗和菩提寺,自然無事。但是別忘了黃泉道一事。”千百算提醒道。
計千仇兩人俱是心中一驚,他們固然不插手,但是稍微露幾個臉,自己幾人便不好辦了。卻聽得鬼手問道:“那神王有何打算,既然我等已經聯手,總得有個應對之策吧?”
“以不變應萬變。”千百算淡淡道:“惟今之計,只有如此了。”說完深深嘆了口氣。
“看來也只好如此了。”見得其如此神態,鬼手也有些無奈,自己比腦袋就是兩個加一起也頂不上人家千百算,他都這樣了,自己還有何法呢?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到時候聖王鼎現,大家齊心對外先,可別到時候背後捅刀子。哼哼。”計千仇冷冷的看了眼千百算后便帶着人當先朝外走去,鬼手朝其微一拱手,也立即帶着手下追之而出。
“神王,難道真的無法應對么?”見得二人離開,玄武護法靈玄冥忍不住問道。
千百算微微一笑,卻不言語,只是朝靈玄冥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便吩咐道:“人都回來吧,從今天起,不用再外出打探消息了,我們只需在看好戲,等着便是。”
靈玄冥當即朗聲應是,卻不得其解,只得無奈搖頭,心中卻對千百算的回答和命令甚是不解。
“鬼手老弟,這千百算何人,咱們不得不防啊。”行至離雲山城還有二里處,計千仇突然停下腳步對身邊的鬼手道。
“是呀,雖然聯手,但是防備之心不可無啊。”鬼手嘴上應道,心內卻暗想:計千仇,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往日舊帳我們還沒算清,你還想看我和神獸一族相爭么,哼。
見得鬼手如此說,但是心中卻始終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剛欲再言,忽然馬道四周亮起無數火把,計千仇顧不得再與鬼手相說,凝目四望,卻當即大驚失色,來者何人?卻是正道八大派齊至。
鬼手也同時現了不對勁,兩人第一反映便是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眼對方,但卻都未開口,此時不論有何疑問,都不是解決的時候了。還是先過了這關再說吧。
“在這動手么?”鬼手一聲冷哼。
玄清子分開人群而出,哈哈一笑道:“邪魔歪道就是邪魔歪道,難道你們還想挑個風水好的地方嗎?”
計千仇見得是那受傷頗重的玄清子,輕哼一聲,一閃身,連話也不說,便朝他疾攻而去。一道墨綠劍芒猶如一道閃電般立即奔至玄清子眼前。
“師弟小心。”一聲高呼響起,隨之一道青色身影刷的飛出,“嗤。”的一聲撕裂聲響起,血霧立時瀰漫開來,卻未有任何慘叫之聲。一招而退,計千仇收劍而回,立即朝那剛剛飛出的青色身影看去。當即大驚,只見那青色身影慢慢的變成了一隻斑斕大虎,顯然這是凶獸一族之人。
轉頭看眼鬼手,見得其竟是一臉的輕視和不屑。計千仇心中的憤怒更是如火如荼般的熊熊燃起。大吼一聲:“殺。”人影再次動了,鬼手也顧不得再去計較,身形一動,朝正道之人殺去。
黃泉道上的殺戮再次上演,只是此時雙方位置卻生了轉換。儘管如此,但此次隨鬼手和千百算來的也有不下百人,且都是一流高手,要殺出條血路卻也不是難事,只是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問題。
亂戰一起,誰還顧得千百算所言的別惹玄天宗和菩提寺。也不知為何,玄天宗和菩提寺兩派的攻擊似乎很是薄弱,鬼手一掌拍開斜次里朝自己攻來的一名正道弟子,立即抽眼四望,當即心中一震,自己的人竟然被分割包圍了,且地上已經倒下好幾個魔教弟子,再顧不得拼殺,當即高聲喊道:“大家向我靠攏過來。”
此時的戰場上到處是兵鐵交鳴聲和喊殺聲,血腥之氣也愈來愈濃,計千仇好似着了魔般,被星辰派玄字背四人圍攻,卻幕自只朝那玄清子追殺不止。但是有玄靈子,玄道子和玄劍子的牽制,哪怕玄清子身上傷重未愈,卻也是無可奈何。待聽得鬼手突然高聲一喊,也顧不得要殺其而後快,朝着四人連出七七四十九劍,一道比一道狠,一道比一道快,立即將四人逼退身外,隨即大喊一聲:“大家聚在一處,殺出去再說。”說完急忙閃身朝鬼手所在處殺去。
“蓬。”的一聲,戰無情竟然被軍空忍一腳踢中,倒飛而出,玄天宗諸人當即圍將上去,以防其被繼續追殺。軍空忍見機急忙高聲喊道:“教主,從這裏突出去。”說完再不顧其他,手中長槍急舞開來,立時將那圍攻過來的菩提寺眾人逼退。
計千仇也好,鬼手也罷,包括兩人手下眾多高手,此時哪還有時間思考玄天宗和菩提寺為何戰力會如此低下。能把高手盡量帶離這戰場就是最好的結果了。其他的也只有以後再去想了。
待得兩人帶着手下五方長老和五位鬼帝殺至,便再也顧不得那還被其他門派糾纏住的其他弟子,十二位當世絕頂高手一起出手,玄天宗和菩提寺根本只是稍微阻擋一下便齊齊讓出一條退路來。此時不走,卻更待何時。
當二人剛帶着十名高手殺出,卻不料忽然一聲慘叫自身後響起。計千仇只覺得心中一顫,急忙止住身形,回頭一看,只見玄天宗凌天南一劍指天,一手指地,而倒在其面前,右手被齊肩斬斷的竟是自己五方長老之一的絕情恨,此時的他哪還顧得上逃命,便欲閃身而上。卻不料凌天南竟然比自己更快,只見人影一閃,一道黑色身影隨着“蓬”的一聲響和隨之而來的一聲悶哼便直直朝自己飛來。
計千仇百思不得其解,這玄天宗到底在做什麼,如此好機會可以殺了絕情恨,這凌天南卻好似有意般將其一腳朝自己踢回,疑惑的看了一眼凌天南,再見其他門派高手已經朝自己這邊奔來,再無心他顧,急忙帶着手下朝雲山城狂飛而去。
看着邪道核心人物竟然全部走脫。天一門掌門邱尚鴻一聲冷哼隨之響起:“哼,這樣都讓他們跑了。”說完眼神複雜的看了眼凌天南,再轉頭看了眼蕭毅然,隨即淡淡道:“玄天宗諸位道友也不必自責,呵呵,本來讓你們和菩提寺守這回城之路便已經難為你們了。你們不用往心裏去。”
“阿彌陀佛。”菩提寺眾人齊齊宣法。玄天宗弟子卻是滿臉的憤慨,蕭毅然見狀急忙朝着各派掌門一拱手道:“我們玄天宗久不參與世事,顧而門下弟子以及我等功夫都未有長進,看來還有後退,實在有負眾位所託,真是抱歉了。”
“呵呵,蕭兄不必自責。”流仙谷掌門擎空微微一笑道:“是我等想的不周,只想則多上去殺敵,多照顧下玄天宗年輕弟子,卻未想讓玄天宗守這要道也是難事一樁,呵呵。”話好像是在照顧玄天宗,但其中的諷刺卻不言而喻了。
許芯鸞一聽,甚是氣惱,就欲開口大罵,卻不料凌天南忽然朝自己看來,朝自己一瞪眼,剛到嘴邊的話立即給吞回了肚裏,看來自己的脾氣師傅還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啊。
“呵呵,實在對不住大家了。”蕭毅然對天一門和流仙谷的明嘲暗諷置若未聞,連同門下弟子個個滿臉怒色也視而不見,依舊一臉笑意的朝着眾人拱手致歉。
“算了算了,此次讓那些賊子跑了,下次再好好設計過便是。”落霞軒掌門萬花仙子深怕幾怕鬧僵,當即插口道。
“阿彌陀佛,依我看,大家還是先給門下受傷弟子救治一番,再把這打掃乾淨才是正事,再說這些也無益處。”萬法大師急忙補充起來。
眾人見得兩派都已如此說,再不言語,只有幾派弟子嘴裏還嘀咕着什麼,剩下的只有玄天宗和菩提寺弟子一臉的怒色。顯然對師門受到侮辱很是不滿。
這一戰,除了鬼手,計千仇和五位鬼帝,五方長老逃脫,其他精英弟子卻全部死於此役。而正道門派,除了玄天宗和菩提寺外多少都有弟子死傷,只是相對而言,這點死傷卻已經很小了。而玄天宗和菩提寺究竟是真的實力不行,還是故意如此,卻不得而知了。這大概也是鬼手和計千仇等人無法想透的事情了。
月亮不知何時再次爬出了雲層,夜空下,雲山城顯得那樣的恬淡安靜。但風中卻有着濃濃的血腥之氣,似在訴說這這夜並不是看去的這般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