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爹爹不哭
山村的夜總是幽靜的，當一輪清月終於爬出雲層時。山風再次帶起了那惆悵的蕭聲，每一個音符都沉澱着無盡的思念，都夾雜着無限的溫柔。迷霧為舞，清風為伴。訴不完的情意綿綿，道不盡的愁腸萬千。
高崗上，一個佝僂的身影盤坐在青石上，月光下，只見其輕柔的放下玉蕭，緩緩拿起身邊的一軸畫卷。輕輕展開后，及盡溫柔的撫摩着畫面，乃至於那手不住的微微顫抖着，一臉的笑意，但卻是一眼的迷濛。只聽得他對着畫卷喃喃的訴說：“莫愁，你在那邊還好嗎？你一定和我這般的孤單寂寞吧。咱們的兒子你看的見嗎？呵呵，你一定看的見的，因為他是那般的像你，那般的似你。等着我來陪你，好嗎？不要怪我讓你一個人這麼多年，不用多久了，不用多久了。我們就可以又在一起了，再也不會有人阻止我們了，再也不會有人過問我們了。莫愁，等着我。”佝僂的身影越的顯得落寞，越的顯得滄桑。
高崗再次恢復了清冷，只有那風中依稀還有呢喃聲響起，只有那月光下還有一滴淚尚未墜落於地。最後這一切都隨着山風搖曳而四散紛飛破碎。
“爹爹，你又**啦，真好聽。”莫離摟着老頭的胳膊說道。
“喜歡聽嗎？離兒。”老頭邊問着小男孩，邊伸出另一隻手給他塞好被子。
莫離很是認真的點點頭道：“爹爹，離兒喜歡聽，等長大了，我和娘親一起聽爹爹**。”
“呵呵，傻孩子，你娘親愛彈古琴，她彈的曲子可比爹爹吹的好聽多了。”老頭倚靠在床頭，心有所往的道：“好久沒聽你娘親彈的曲子了，也好久沒有和你娘親一起合奏過了。”
“那一定更好聽了，爹爹，以後你和娘親合奏，離兒給你們鼓掌，好嗎？”莫離搖搖老頭的手，不讓他在呆。
老頭哈哈一笑道：“好好，以後爹爹和娘親吹奏給你聽，只是那得等你長大以後，娶了媳婦再說，哈哈。”
“我有媳婦的，小靈兒說她長大了要嫁給我。”莫離一本正經的道。
老頭摟緊小男孩，滿心歡喜，摸摸兒子的腦袋。說道：“娶媳婦要長大以後才可以呢，你現在還小，以後爹爹就怕你見了小靈兒連話都說不出來呢，哈哈。”
莫離聽后直搖頭，倔強的道：“不會的，離兒長大后才不會怕媳婦，小靈兒也說她長大了便不捉弄我了。”
“哈哈，我的傻兒子喲。你還是希望她長大后還會捉弄你吧。”老頭像是想起了什麼般，滿臉的愉悅和回味，輕聲道：“如果她長大后還愛捉弄你，那她就一定會嫁給你了。”隨後便痴痴的望着窗外的月光不再言語了。
莫離很是好奇，為什麼捉弄自己才會嫁給自己啊，滿是好奇的眨眨眼，顯然搞不懂這是什麼道理，只好再次搖搖呆的老頭，繼續問道：“爹爹，為什麼呀？”
“沒有為什麼，傻孩子。”老頭輕聲呢喃着：“當年你娘親也總愛捉弄我，我陪着你娘親到處遊山玩水，到處留下我們的足跡。你娘親也隨時隨地的捉弄着我，但是爹爹很開心，每次看着捉弄完我就在一旁嬌笑不已的她，我總是滿心的歡喜，彷彿只要她一笑，寒冬也得變成新春。爹爹很不明白，也如你一般，傻傻的問你娘親，為何總愛這般捉弄我。你娘親卻一手叉腰的說：‘因為她喜歡，所以沒有為什麼。’直到爹爹和你娘親成親那晚，你娘親才告訴爹爹，女孩子喜歡一個人才會作弄他，傻孩子…………”
老頭說完這些，臉上全是幸福的笑容，再低頭看眼莫離，已經呼吸均勻，摟着自己的胳膊沉沉睡去了，老頭輕輕躺下身。彷彿是不舍般的在他額頭親了一口，靜靜的閉上了眼睛，那嘴腳還洋溢着一絲笑意。
“爹爹，別丟下離兒，不要丟下離兒。離兒要跟着爹爹一起去找娘親，唔……………”老頭剛合上眼，便聽見莫離說起夢話，隨後更是哭了出來，大驚之下，急忙摟緊他，嘴裏輕聲道：“離兒乖，爹爹不離開離兒，爹爹會帶着離兒去找娘親，會讓離兒聽娘親和爹爹一起合奏的曲子。離兒乖，不哭不哭。”一邊輕聲安慰，一邊輕輕拍打着莫離的後背。
待得莫離重新沉沉入睡，老頭卻是再也睡不着。很想起床出去吹吹風，卻又怕孩子再做噩夢，只能睜着眼，死死的盯着窗外那一輪明月。痴痴的說道：“這真的只是噩夢嗎？”老頭自問一句，眼角漸漸濕潤，輕輕轉身，抱着莫離。囈語道：“離兒，別怪爹爹，為了你，你娘親已經苦等爹爹四年了。別怪爹爹好嗎？爹爹也捨不得你。可是爹爹再怎麼捨不得，終將去陪伴你娘親的，這是命，都是命。下輩子，如果有下輩子，再讓爹爹和娘親來彌補你好嗎？我的離兒。”只見月光下被褥隱隱起伏，竟是老頭忍不住輕聲嗚咽起來。
“爹爹，你怎麼哭了？”不知何時，莫離竟然醒了，伸出小手輕輕替老頭擦拭去臉上的淚水，把小腦袋枕進老頭的懷裏，低低的說道：“爹爹，你是不是和離兒一樣，很想娘親啊，爹爹不哭，離兒要快快長大，陪爹爹去找娘親，讓娘親再捉弄爹爹，再陪爹爹合奏曲子給離兒聽，爹爹不哭。”說完抬起頭來，竟是滿臉的堅毅與執着。
老頭不知道該對兒子說些什麼好，只能緊緊的摟住自己的兒子，一遍遍的問自己：我這樣丟下離兒，莫愁，你會怪我嗎？不是我想丟下離兒，而是我實在太想你了，而是我也逃不過老天的催命符啊，我好想看着離兒娶妻生子之後再去尋你啊。可老天不讓我有那一天呀。
“爹爹，我們去找娘親，我們去找娘親咯…..”卻是懷中莫離再次睡去說起了夢話，淚水再一次爬出眼眶。聽著兒子那喜悅的話語，那夢裏的一家三口一定很快樂，很幸福吧。那夢裏的自己是否已經回到以前的模樣，夢裏的愛人是否還是那樣的巧笑嫣然，是否還是那樣的刁蠻任性，是否還是那樣的一襲白衣飄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