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開學前幾天,總是帶着些許混亂,楊漢成是所有人當中最能體會這種情形的,因為這已經是他第五次開學了,如果把幼稚園也算進去的話,還能再多一次,而這紀錄在方圓一百公尺內可說是無人能及的。

基於照顧弱小的原則,他自然得照顧其他年紀較小的人,其中當然包括他的兩個弟弟和街坊鄰居的小孩。

“好了,快點把隊排好。”他示意六歲的文雁和小弟漢文排到前面來,卻沒料到八歲的大弟將小弟擠到後面去,兩人立刻准也不讓誰的推擠成一團。

“你們幹嘛!”他不高興地拉開兩人。

“二哥先推我的。”楊漢文宣誓自己的無辜,而後拉了拉被扯皺的制服。

“我要排前面。”楊漢強不甘示弱地說。

“你比較高,要排後面。”楊漢成瞪他。

“為什麼?”文雁出聲。她有張可愛圓潤的臉蛋,兩顆泛着挑紅,頭上帶着橘色圓頂學生帽。“你比阿強高,可是你在最前面。”邊說,她邊吃母親拿給她的饅頭。

“因為我是隊長,隊長要在前面指揮。”楊漢成立即道。

“我們又沒叫你做隊長。”楊漢強回嘴道。

“哈哈……”

一直在旁邊觀看的鄰居大嬸們全笑了開來。

“好了,都別吵。”楊母將二兒子拉到後頭去.每天先安頓這三個兒子就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開學第二天就想遲到是不是?你站文雁後面,阿文,到文雁旁邊去。”

楊漢強不高興地皺眉,可沒再說什麼。

“文雁……”許母突然從家中跑出米。“水壺別忘了。”她將一水壺斜掛在女兒的肩上。

“媽媽再見。”文雁笑咪咪的揮手道別。

“漢成,要記得把文雁帶到教室里,她是一年五班。”許母抹了一下女兒額上的汗。

“我知道,許媽媽。”他回答。“我們要走了。”

“姐姐——”

文雁回頭,瞧見爸爸正抱着弟弟朝她揮手。“再見——”她開心地笑。

“我也要上學——”許昌盛尖叫着在父親的臂彎里掙扎扭動。

“快走、快走。”許母催促道,回頭不忘數落丈夫一句。“怎麼把昌盛帶出來!”

“他吵着要出來嘛!”許冠民笑着舉高兒子,任他像只蟲似的扭來扭去。

“阿弟,你要乖一點——”文雁喊了一聲,用力揮手。

直到轉至另一條馬路,文雁才回身吃饅頭,當她感覺楊漢強走到她身邊時,立即抬起頭。

楊漢強看着她小小的臉藏在圓圓的寬邊學生帽里,不由得笑出聲,她的頭加上寬大的橘色帽子,看起來就像一個鍋蓋。

“你笑什麼?”文雁眨着圓滾滾的雙眸。

“哥,二哥又跑到前面來了。”楊漢文立即抓着楊漢成的制服告狀。

“你很多話耶!楊漢文。”楊漢強生氣地瞪他一眼。

楊漢成轉身。“不可以三個人走在一起。”他訓斥道。

“為什麼?”楊漢強不服氣的反問。

“因為馬路就這麼大,三個人並排會擋到別人的路,還會被車撞到。”楊漢成怒視大弟。“你再跑到前面來我要打人了。”

“我——”

“佩嘉、佩嘉——”文雁突然出聲往前跑。

“文雁,不可以脫隊。”楊漢成喊了一聲,隨即仰天長嘆,一個班都比帶他們幾個容易。

“佩嘉——”文雁跑了一會兒后才在她面前停下。“你等很久了嗎?”她喘着氣。

佩嘉微笑着搖搖頭,兩條長辮子垂在胸前。“沒有很久。”

她的聲音細細柔柔的。

“我們才剛剛出來。”保姆笑着說了一句,瞧見三兄弟正往這兒跑來。“大家一起上學比較有伴。”她年約三十五,有張豐腴的臉蛋和身材。

”好了,文雁跟佩嘉排一起,我們還要去接阿煌。”楊漢成再次試圖讓大家排好隊。

“李媽,我去上學了。”佩嘉揮手。

“如果肚子餓了,書包里有蘋果可以吃。”保姆目送他們離開。

“我媽媽有給我帶香蕉。”文雁從書包翻出一根香蕉來。

“上課的時候不可以吃東西。”楊漢成不忘囑咐。

“我知道,下課才能吃東西。”文雁將吃了一半的饅頭放進包包里,轉動水壺蓋,卻發現緊栓着。

她回頭看見楊漢強跟楊漢文還在互相推來推去。“阿強,我打不開。”她將水壺拿到他面前。

楊漢強立刻接過,扭開蓋子后還給她。

文雁高興地含住吸管,喝着母親特製的青草茶。

楊漢成回頭道:“不要邊走邊喝。”

“我也口渴了。”楊漢文沒聽到他的話似的扭開自己的水壺蓋。

“現在不是遠足,不要邊走邊吃。”楊漢成生氣地道。

“遠足是什麼?”文雁發問。

楊漢成仰天長嘆一聲,有種無力感。“我不管你們了。”

“是阿煌。”佩嘉指着站在不遠處,背靠着牆壁,無聊地踢動地上石頭的曾逸煌。

他同他們一樣帶着橘色的學生帽,穿白制服、藍短褲,膝蓋上有道傷口,書包有些舊,但制服是新的。

一瞧見他們,曾逸煌立刻離開紅磚牆,下意識地調整一下書包。

“你怎麼跑這兒來不在家裏等我們?”楊漢成問。

“我媽說繞到我家不順路,叫我在這兒等你們。”曾逸煌又拉了一下書包。

楊漢成明白地點頭,說道:“你排漢文旁邊。”他示意大弟讓出位子。

楊漢強退後一步、落到隊伍的最後頭,他無聊地轉轉頭上的學生帽,不過沒說什麼。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學校走去,中途也遇上不少同校的學生和其他鄰居小朋友,甚至有初、高中生騎着腳踏車經過他們身邊。

楊漢成不時回頭叮嚀他們要靠外側,小心別讓車子撞上。

楊漢強則無聊地左右張望,忽然想起口袋裏有五塊錢,那是昨天他幫爸爸搬東西得到的獎賞。

“楊漢成——”王實尚從後面追上來,拍了一下同學的肩膀。他身材略瘦,比楊漢成幾乎矮了半顆頭,五官清秀。

“是你。”楊漢成回推他一下。

“你母雞帶小雞呀!”王實尚回頭瞧着一票小朋友。

文雁聽見他的評論而抬起頭。“什麼母雞帶小雞?”她只玩過老鷹捉小雞。

王實尚笑看着她。“你上一年級?”他看了一眼她口袋上的名牌,一年五班。

文雁點頭。

“長得真可愛。”他咧嘴笑,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臉頰。

“你幹嘛!”楊漢強不知何時已跑到前面,而且不客氣地推了他一下,表情兇狠。

王實尚一個不小心,差點被他推倒,臉上凈是詫異的表情。“幹嘛推我?”

“誰教你亂換文雁,文雁只有二哥一個人可以摸。”楊漢文搶聲說明,因為自己之前也被教訓過好幾次,所以非常清楚原因。

“哦——”王實尚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這麼小就愛來愛去——”他笑得很誇張。

聞言,楊漢強生氣地一拳搗在他臉上。

“啊——”王實尚立刻摔個狗吃屎。

楊漢文悶頭直笑,他也有過這種慘痛經驗,他以前嘲笑二哥說男生愛女生,結果就被二哥毒打一頓,害他後來都不敢亂說了。

楊漢成攔下弟弟的拳頭。“你皮在癢是不是?”他火大地踹了弟弟一腳。

楊漢強也不客氣地回敬一腳,頓時,兩兄弟就當街扭打了起來。

“哎喲……”楊漢文連忙跳離戰區,深怕被波及。

“不要打——”文雁生氣地衝上去捶打兩人。

佩嘉與曾逸煌走到一旁去,已習慣他們兄弟動不動就打架的習性,佩嘉翻開書包拿出青蘋果。

“給你。”她遞給曾逸煌,發現他左眼下有些瘀青,她知道那是打架時留下的,因為她常在楊家三兄弟身上看到,但她一直不明白阿煌到底是跟誰打架弄傷的?因為她從沒看過他跟別人打架。

“不用。”曾逸煌轉開頭,無聊地拉了拉書包,神情有些彆扭。

“奶媽多給了我一個。”她將蘋果硬塞到他手上。

“我不要。”他抽手,就見蘋果筆直落下,在地上滾了幾圈。

這突發的狀況讓兩人呆了呆,佩嘉抬眼看向他,眸中凈是受傷之色,且帶着不解。“你為什麼不要?”以前他都不會拒絕,但最近這幾次他都不再接受,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變了。

曾逸煌在瞧見她受傷的神情后,急忙彎身撿起蘋果,遲疑地欲還她,佩嘉卻氣憤地轉過身去。

他慌張地喚了她一聲。“嘉嘉……我……”

“不理你了。”她生氣地往前跑。

“嘉嘉——”曾逸煌連忙追上去。

兩人突然的奔跑讓其他人皆愣住,楊漢成一把推開糾纏的大弟,叫道:“你們幹嘛跑?”他追上去。

“佩嘉?”文雁見狀也開始跑。

楊漢強弄不住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也跟了上去。

“等我。”站得遠遠的楊漢文深怕被丟下,急忙追上,留下王實尚一個人還站在原地。

他擦擦鼻子,一臉茫然,他到底是為什麼挨打?而且還是被比他小的人打倒。

“別跑——”他後知後覺地大叫一聲,這一拳非得打回來不可!

***自從這次事件后,佩嘉與曾逸煌總鬧着彆扭,旁人弄不清兩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兩人怪怪的,可又說不上哪兒怪。眾人都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兩人才打破藩籬,撥雲見日。

那是佩嘉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一天。

“佩嘉——”文雁穿着白色無袖上衣跟圓點黑裙,腳下蹬着紅色塑膠拖鞋,拖鞋上還有小飛俠的圖案。

琴聲歌止,佩嘉出現在紗窗門后。

“我們在烤地瓜,你要不要來吃?”文雁詢問,她的臉頰因日晒而泛紅。

佩嘉打開紗門。“我還要練琴。”她梳着兩條辮子,穿着淺藍細條紋洋裝,領口及下擺滾着白色蕾絲邊。

“一下下沒關係,而且阿強烤了好多。”文雁以手臂抹去額上的汗。“走嘛!你不去就只有我一個女生。”

佩嘉微笑,清秀的臉顯得有些稚氣。“有什麼關係?”文雁從小就跟楊家三兄弟一塊兒玩,怎麼突然在意起這個了?

“哼!都是他們愛亂說話。”文雁不高興地皺眉。“每次都會說我跟阿強。

“他們是誰?”佩嘉好奇的問。

“就是隔壁那些阿姨,還有班上的臭男生。”一說到這事她就臭着一張臉。

佩嘉笑容增大。“不要理他們就好了。”

“我就是聽了不高興嘛!”她孩子氣地將雙臂交叉在胸前。

聞言,佩嘉輕笑着。

“你跟我一起去嘛!”她拉她的手。

“可是……”佩嘉輕擰眉頭,她擔心會遇到曾逸煌,她現在在生他的氣,所以不想見他。“我要練琴。”

“回來再練。”文雁硬拉着她往外走。

“我不想去。”佩嘉抗拒着扯回自己的手。

“你……你是佩嘉嗎?”

文雁與佩嘉同時愣了一下,抬眼望着站在白色小門外的婦人。

婦人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意,蓬鬆過肩的發顯得凌亂,仿若剛起床模樣,髮絲遮住她一半的臉,雙眼泛着血絲且稍稍腫起,唇色卻顯得有些蒼白。

她穿着青色的長柏材衫和碎花長裙,衣服有些歪斜,也有些皺,她下意識地梳了一下糾結的發,說道:“我是阿煌的媽媽,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佩嘉這才想起自己曾見過她,只是距離有些遠,所以印象不很深刻。

“我不知道。”佩嘉直愣愣地盯着她始終半垂的臉。

“阿煌在那邊田裏跟我們一起烤番薯。”文雁指了個方向。

“我們幫你叫他回去。”

“不用了——”她的語氣急促。“他跟你們在一起我就放心了。”曾母扯出一抹虛弱的笑。“你們等一會兒見到他,就跟他說我去找朋友,晚上才會回來,要他先不要回家。”

“為什麼?”文雁一臉的狐疑。

曾母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道:“我走了。”她蹣跚地往前行。

佩嘉看着她往馬路上走去,忽地跑進屋裏,從鞋櫃中拿出一雙母親的涼鞋后再跑出來,文雁正要問她在幹嘛,就見她跑下走廊,拉開小門跑到馬路上去。

“曾媽媽——”她喚了聲。

婦人回過頭,佩嘉將涼鞋遞到她面前。“給你。”

她愣了一下,蒼白的臉頓時染上一抹紅。“沒關係,我……我不習慣穿鞋子……”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赤裸的雙足。

“我媽媽有很多。”佩嘉將涼鞋放到她足前,卻不小心瞥見她小腿內側有道青紫痕迹,就像她常在曾逸煌身上瞧見的一樣。

婦人看着地上優雅的白色涼鞋,顯得有些卻步。“不用了。”

佩嘉凝望着她以髮絲遮住的半邊臉,說道:“沒關係,媽媽有好多鞋。”她後退一步。“我回去了。”她轉身跑走,不讓婦人有機會將鞋還給她。

佩嘉微喘着氣關上小門,回頭瞥見婦人猶疑了一下后,才穿上鞋離開。

“為什麼她沒穿鞋就跑出來了?”文雁好奇地看着她走遠。

“而且,天氣這麼熱,她為什麼穿長衣服?”她困惑地皺着眉頭。

佩嘉沒有回答她的話,婦人凌亂的發、赤裸的雙足及腳上的瘀痕盤據在腦海,讓她莫名的感到不安。

“我……我去拿一顆番薯就回來。”佩嘉突然道。

“好啊!”文雁綻出笑靨,沒追問她為什麼改變主意。

當兩人走到附近小公園旁的空地時,只見楊漢強拿着樹枝與其他玩伴打鬥,楊漢文則拿着樹枝在沙地上畫圖。

佩嘉掃視人群一眼,卻沒見到曾逸煌的蹤跡,她蹙着眉不安地絞了一下裙子。

“地瓜好了嗎?”文雁問了聲在畫圖的楊漢文。

“大哥說再悶一下就好了。”楊漢文以手抹平沙地。

“阿煌呢?”佩嘉細聲問。

“他說忘了東西要回家拿。”楊漢文在沙地上畫出一棵樹。

“回家?可是他媽媽叫他先不要回家。”文雁說道。

“為什麼?”楊漢文不解地發問。

“因為——佩嘉,你要去哪?”文雁看着佩嘉跑走,急忙問道。

“我去找阿煌。”佩嘉回頭說了一聲,她覺得好不安,而且還莫名地開始害怕起來,倏地,她停下腳步,不確定地問了一聲,“文雁,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啊!”文雁不假思索地點頭,反正地瓜也還沒好。

正在與人打鬥的楊漢強見她們才到又要走.不由得納悶問道:“文雁,你要去哪兒?”

文雁邊跑邊喊,“我陪佩嘉去找阿煌。”

楊漢強疑惑地停下打鬥,就在這電光石火時間,對手的樹枝掃過他的臉,他吃痛一聲,轉身避開,隨即火大且不留情地打回去。

“啊——”有人開始慘叫。

楊漢文抬頭朝他們望去,隨即吃吃笑了起來,看着鄰居的小孩被二哥打得抱頭鼠竄,真是笨死了,要是他,才不會笨得去跟二哥玩這種打架遊戲呢!

這時,剛從雜貨店買養樂多回來的楊漢成見到鄰居三個小孩被弟弟打得快要哭出來,急忙上前喝道:“阿強,你幹嘛!不是叫你讓他們?”

楊漢強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打得太用力了,才急忙停手。

楊漢成見鄰居的小孩各個眼眶含淚,彷彿就要大聲哭叫。

他急忙拿出養樂多說道:“一人一瓶。”

“我也要。”楊漢文起身跑到大哥面前。

楊漢成一邊發養樂多一邊問:“文雁呢?不是去叫佩嘉,乍么這麼久還沒到?”

“她跟佩嘉去找阿煌。”楊漢文搶先發言。

“哦……”鄰居小孩阿榮故意拉長聲調說:“她們會被打。”

他張嘴喝了一大口養樂多。

“你亂說什麼。”楊漢強一臉不高興。“阿煌不會打人。”

阿榮大聲道:“我沒亂說.打人的又不是阿煌,是他爸,我媽說,他爸喝了酒就會打人。”

楊漢強一驚,轉身就跑,楊漢成在他身後喊叫。

楊漢文愣在原地,不明所以,隨即大叫.“你們去哪裏?等我——”

***“好熱喔!”文雁以手扇風,無聊地四處張望。“等一下我們去買枝仔冰。”

“嗯!”佩嘉心不在焉地回答。

當兩人接近曾逸煌的家時,忽然聽見叫罵的怒吼聲。

“你跑……你們全都給我跑光光是不是……”。

佩嘉與文雁相視一眼,同時停住步伐。

“好像是阿煌他家耶!”文雁睜大雙眼。

嚴厲的叫罵聲與鞭打聲讓兩人躊躇不前,佩嘉緊張地握緊雙拳。“我……我們去看看……”雖然害怕,但她還是急急地向前行。

兩人低身前進,躲在紗門邊,佩嘉往裏瞧,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屋子的凌亂及污穢的酒氣,而後是曾逸煌讓人抓住及在空中揮舞着的皮帶,那劃過皮膚的抽打聲讓佩嘉瑟縮,攫隹曾逸煌的高大身形更讓她心臟狂跳。

她的腦中不斷閃過曾逸煌身上及婦人腳上的青紫,身子王忍不住地發顫起來。

“啊——”曾父的怒吼聲傳來。“咬我,你咬我——”

鞭打的聲音更加密集,文雁慌張地捂住耳朵。“佩嘉——”她抓住身邊的人。“我們先走了啦……”她雖看過鄰居的伯伯、阿姨打人,但從沒這樣讓她心驚過。

佩嘉惶恐的搖頭。“阿煌……阿煌怎麼辦?”

“我回去叫媽媽來。”文雁提議道,印象中,好像只要大人出面說一說就行了。

話畢,她皺起小眉頭,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她。

“文雁——”

她眼睛一亮,害怕的感覺頓時減輕不少。“是阿強!阿強——”她高興地大叫一聲,隨即捂住嘴。

“誰在外面?”

屋內的鞭打聲停止,佩嘉與文雁幾乎要嚇死了,兩人慌張地就要起身逃跑,可因害怕而腿軟的佩嘉卻顛簸一下,跪倒在地。

“唰”地一聲,紗門被用力拉開,“砰——”地好大一聲,差點嚇破兩人的膽。

佩嘉害怕地想要跑走,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讓人抓住,她反射性地大叫,卻吸進一身酒臭,一抬眼,就瞧見曾金川泛黃的眼自及無神的雙眼,她害怕得全身發抖。

渾身是傷的曾逸煌在屋內聽見慘叫聲時,急忙由地上爬起。“佩……佩嘉……”他的表情是不可置信的。

跑了兩三步的文雁在聽見佩嘉的尖叫聲時連忙蟄回。“阿伯,你不要抓佩嘉。”文雁心急地拉着佩嘉另一邊的手臂,想把她拖走。

曾金川憤怒地叫嚷着,“你們在外面於什麼?!”他握緊手指。

“啊——”佩嘉痛叫一聲,掙扎着想扯回被抓疼的手臂。

“文雁——”楊漢強跑過來,在瞧見眼前的情勢時,整個人愣了一下。

“阿強,快點拉開佩嘉。”文雁提高嗓門大喊。

楊漢強與楊漢成走近,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回應,對方是大人,他們不知該怎麼跟大人打交道。

“鏘——”突然一聲玻璃的碎裂聲讓所有的人全都僵住。

曾逸煌拿着酒瓶嘶喊道:“你再不放開佩嘉,我就把你的酒都摔破。”他一臉的激憤,紅腫的雙眼滿是恨意。

曾金川彷彿被踏到痛處的野獸,在瞬間有了反應,他放開小女孩轉身奔進屋,同時皮帶狠狠地抽向曾逸煌。

“你摔我的酒——”

曾逸煌將酒瓶丟向他,整個人靠向牆邊,急劇地喘息着。

“佩嘉,快點。”文雁心急地拉着她就跑。

“阿煌,不能丟下阿煌——”佩嘉害怕地哭出聲。

楊漢成閃進屋內,回聲道:“阿強,先帶她們跑。”他扛起倒在地上的藤椅往曾金川身上砸去,他從小打架打到現在,可還沒跟大人對峙過。

“阿煌,還不跑——”楊漢成大叫。

曾逸煌蹣跚地靠着牆邊走出去,曾金川像發瘋似的推倒身上的藤椅,並將楊漢成推倒在地。

“哥——”楊漢強跑進來。

“你進來幹嘛?!”楊漢成怒道,他推開楊漢強,皮帶在這時抽下,打上楊漢成及楊漢強的手臂。

兩人吃痛一聲,翻身跳起,皮帶再度揮下,楊漢成看準後用力抓住,楊漢強立刻幫忙拉着皮帶。

這時,文雁與佩嘉也一同跑了進來,在瞧見靠着牆,滿身是傷的曾逸煌時,佩嘉急忙上前攙着他。

“你出去,不要進來。”曾逸煌的口氣有些沖。

佩嘉望着他,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凶,她生氣地幾乎就想奪門而出,可他身上一條條的血痕讓她隱忍下來。她不睬他的怒氣,只是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去。

“我也來。”一旁的文雁也上前抓着皮帶,形成三個小孩與一個大人拔河的場面。

“文雁,你出去。”楊漢強嚷嚷着。

“我幫你們。”文雁漲紅臉,使出全身的力氣,剛剛只有她跟佩嘉時,她很害怕,但現在有楊漢強跟楊漢成在,她就不怕了。“放手。”楊漢成突然大叫一聲。

兩人反射性地鬆開手,曾金川立即踉蹌地向後倒退數步,一腳踏上地面的碎玻璃。“啊——”他慘叫一聲。

“快跑——”楊漢成大叫。

所有的人立刻全衝到外頭,卻差點撞上娜娜來遲的楊漢文。“你們在幹嘛?”楊漢文喘着氣問道,哥哥們跑得太快,害他現在才趕到。

楊漢強火大道:“你跟來幹嘛!”他捶了弟弟一記響頭。

“你幹嘛打我啊!”楊漢文怒喊。

“你們不要吵,快點走。”文雁生氣地說,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吵架。

語畢,就瞧見帶血的曾金川怒吼着跑出來,眾人大叫一聲——拔腿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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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情無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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