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菱菱餓得醒過來，一抬眼就瞧見天上又圓又亮的月兒。

她像是受到吸引一般走出房間，獃獃地望着天上又大又圓的月亮，發獃了一會兒，她感覺肚子餓了，於是想到廚房找東西吃。

她走着走着，在月夜中瞧不清楚，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絆倒，整個人摔倒在地。

「嗚……好痛喔！」她哭出聲，小小的身子坐在地上，肩膀不停顫動。「爹……爹……」

想到爹已經不在了，菱菱愈哭愈大聲。

不知哭了多久，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別哭了。」

菱菱揉揉眼睛，往後瞧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少年。「我要爹。」

「你爹已經死了。」雲湛捺着性子又說了一次，這幾天他不知道說了幾十次，但她就是一直聽不懂。

師父說她才六歲，所以還弄不清「死」這種事，但他實在沒耐心哄她安慰她，他自己的爹娘遭人殺害，又有誰能來安慰他！

她是師父下山經過村子時撿回來的，師父遇見她時，她窩在病死的父親身邊，餓得只剩皮包骨，師父不忍心所以將她撿了回來。

撿回來也不打緊，可師父自己不照顧她，卻把這小娃兒丟給他，他哪會照顧小孩？想他出身優渥，向來只有別人伺候他，沒有他伺候別人的，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我爹什麼時候回來？」菱菱細聲地問。

「他不會回來了。」他不耐煩地說一句。「進屋吧！外頭冷，會着涼的。」

「我肚子餓。」她皺起小眉頭。

「廚房還有一點東西。」他往廚房走去。

其實他根本不想理她，但根據前幾次的經驗，若是不理她，她會用她的鬼吼鬼叫外加眼淚鼻涕大法，鬧得人不安寧。

最後師父還是會叫他處理，反正不管怎麼樣，倒霉的還是他。

她起身抓着他的手。「黑黑的，我怕。」

「怕就別出來。」他甩開她的手，不喜歡她黏着他。

「我肚子餓。」她抓着他的衣服。「我想爹，爹為什麼不理我了。」

他嘆口氣，根本就是有理說不清嘛！

她抓着他的衣衫，跟他進了廚房。

雲湛掀開鍋子，由裏頭拿出晚餐吃的包子。「吃吧！吃完了快去睡。」

她接過包子，高興地咬了一口。

「好了，吃完就去睡。」他往房間走。

「我一個人會怕。」她將鼻涕吸回鼻子。「我都跟爹一起睡。」

他沒說話，領着她回屋后，就要她上床去。

她搖頭。「我怕。」

「沒什麼好怕的。」他將她抱上床。

她摟着他的脖子。「我怕黑，爹說天黑了就有鬼在外頭，不能亂跑。」

「這兒沒鬼。」大概是她爹擔心她亂跑，所以說了這樣的話嚇她。

「你怎麼知道？」她問。

「我就是知道。」

「你陪我。」她摟着他不放。

他很想把她甩開，但理智阻止了他，她只是個小娃兒，與她說道理不會通的，若是他想睡個好覺，最好先讓她睡了再說。

「我在這兒，你快睡吧！」他坐在床上。

「我還沒吃完包子。」她靠在他懷裏，覺得安心許多。「你要抓我的背，爹都抓我的背，我才會想睡。」

他額上的青筋跳了下，忍住脾氣，開始抓她的背，氣死人了，竟要他堂堂一個少爺做這種低三下四的工作。

「好痛喔。」她喊了一聲。

他放輕力道瞪她一眼。「好了，快睡。」他實在想把她丟到井裏去一了百了。

她又吃口包子，閉上眼睛，臉頰在他懷裏磨了磨。「爹。」

「我不是你爹。」他才十歲，怎麼當她爹，她去叫師父爹還差不多。

她不理他，繼續叫着爹，鼻子在他胸上磨着，慢慢地，他感覺她的呼吸平穩深沈。

又過了片刻，他確定她終於入睡后，這才鬆口氣，將她放到床上，明天他就要師父把她送下山，他可不想當個娃兒的奶娘。

就這麼辦，明天他就要告訴師父，他跟着他是為了拜師學藝，替雙親報仇，可不是來照顧小孩的，有她就沒他，絕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