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空裏有着明亮的星子,夜晚的天氣也很清爽宜人。
所有人都在享受着聚會的快樂,除了卓雪然。
她一個人焦慮的站在角落裏,看着在臨時搭建的舞台上擔任DJ的宮震宇,現在的他,穿着一身嘻哈的服飾,不斷發出振奮的聲音。
此刻的他,同那個在公司里不苟言笑、果斷剛毅,甚至內斂深沉的男人完全不一樣。現在的他,是當年那個叱吒風雲,令全校女生瘋狂迷戀的宮震宇。
下午宮震宇和她的談話彷佛對他毫無影響,他照樣談笑風生、帶動氣氛,照樣情緒很HIGH,照樣在大家面前活躍。
卓雪然傻傻的看着他,看着他那有些放肆、魅力四射的笑容,她心跳速度出奇加快。
「雪然,原來你沒有回家?」謝家芹拉着一個男生走了過來,看到她后非常高興。「要不要去跳舞或者去喝一杯?」她指了指放在遠處的啤酒。
「卓同學,和我們一起去跳舞吧。」那個有些眼熟的男生也慫恿着她加入大家的狂歡行列里。
她揚起頭來看着站在舞台上非常投入的宮震宇,於是她微微的點了點頭。
在她的末日審判來臨之前,她的確需要喝點酒壯壯膽子。於是卓雪然擠出了笑容,她隨着他們大步往前走,跟着謝家芹一起,拿起了桌子上的啤酒,一口氣喝了許多。
清涼爽口的啤酒入喉,微微的鬆懈了她一直緊繃的神經,一邊聽着身邊同學的談話,卓雪然一口又一口的喝着。
當眾人開始漸漸散去,聚會接近尾聲時,她的面前已經放了好幾個空了的啤酒罐。
「雪然,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度假村過夜是不是?」謝家芹抓住了她的手,卻發現她雙頰潮紅、眼神氤氳,笑容裏帶着微醺的醉意。
「我要等人。」卓雪然揮開好友的手,目光在四周梭巡。她等的那個人是誰?腦袋裏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空虛感,她一時竟然想不起來。
「可是……」謝家芹環視周遭,大家都已經漸漸離開了,只剩下慶典公司的人在收拾餐具、打掃環境。
「你要等的人是誰?還是先跟我走吧。不然怎麼去度假村,你有開車來嗎?」他們所要去的度假村是以前常去的一處休閑勝地,木造的度假別墅,臨近海邊,是個休閑放鬆的好去處。
「我要等人。」卓雪然睜大了雙眼,她想起來了,她要等的人是宮震宇,她必須面對他的審問,說出埋藏在自己心裏多年的秘密。
她看到朝着她走過來的男人,有着飛揚的眉毛、挺直的鼻樑,笑起來弧度完美的嘴唇,還有那雙無比魅惑的眼……她用力的睜大眼,想要看清楚他的臉。
「喝醉了?」宮震宇對着謝家芹點了下頭。「把她交給我,我會負責送她回度假屋。」
「呃!」謝家芹非常驚訝地看着學校里的第一美男子,只能茫然點頭。
宮震宇和卓雪然,他們以前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她一直和雪然在一起,所以這一點可以肯定。那麼……是畢業後有了接觸?看到宮震宇摟住雪然的腰,雖然皺着眉頭,動作卻無比輕柔。
「怎麼喝那麼多酒?」那責備的口氣也透露了親密的氣息。
謝家芹幾乎要尖叫出聲,她等不及要把這一幕告訴其他同學,天哪,宮震宇!現在摟着卓雪然的男人是宮震宇耶!
「放心,我沒醉。」卓雪然眨了眨顯然已經失去焦距的明眸,回過神努力對着他微笑。「我們不是還有談話沒有進行嗎?我……」
「還說沒有醉!」他大聲的喝斥打斷了她有些神志不清的言語,在未弄清楚事實前,他可不想成為所有人茶餘飯後的取笑對象。
他摟緊她,對着謝家芹點頭。「那麼我們先告辭了。」
不再多言,他帶着卓雪然離開,她有些跟不上他的腳步,不過他把她扶得很牢靠,擁着她前進。
謝家芹只是睜大了眼,目送他們離去,不可思議的感覺盤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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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點了?」坐在車上,他打開頂蓬,讓清涼的風吹入,並且喂她喝了一些茶。
卓雪然揉着開始脹痛的太陽穴,小臉上毫無血色。「這是哪裏?」她向外望去,居然看見一大片波濤洶湧的無垠大海。
「我們到了度假村,不過我看你還沒清醒,所以決定先在這裏吹一下海風。」宮震宇鎮定的說著,目光直視前方。
「我……現在好了很多,謝謝。」她捏緊手裏的茶杯,知道茶是他吩咐度假村的工作人員準備的。
「不用謝我,我需要你清醒的回答我白天提出的問題。」彷佛不願意再等待半秒鐘,他直接進入主題。「給了你半天的時間,應該都想清楚了吧?打算一五一十的告訴我,還是想繼續隱瞞,權利都在你的手上。現在,我要聽你的解釋。」
不願意再度重複他的話,他冷靜地等待她的回答。
卓雪然困難的吞咽一口唾沫,咬了下嘴唇,她趁着酒力,飛快地說出來。「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多前的耶誕舞會,你喝了很多酒,很早就回宿舍了。那個時候,我冒充了你的女友去照顧你,之後我們就、就……發生了那樣的關係!」她用力咬住嘴唇,頓時臉色變得比紙還要白,手心沁出了慌張的汗水,心臟劇烈跳動。
「等等!」他驀地舉起手來阻止她,她的話勾起了他的一些記憶,可是太過模糊,他努力想要釐清。「三年多前的聖誕舞會?我是喝得很多,可也不至於會搞錯女朋友吧?那時候送我回去的,確實是我的女友。」他側過身看着她,眼裏露出疑惑和質疑的光芒。
她顫慄了一下,用手抵住了椅墊,想要讓自己鎮定下來。「她是送你回去,但她中途離開了。當時我看到她離開,我、我就上樓去找你……」她眼前一陣黑暗,要說清這些事幾乎比死還要困難、煎熬和痛苦。
「你為什麼要上樓來找我?我不明白,我和你甚至不熟悉。」他的眉心打結,顯得非常嚴酷冰冷。
「那已經是最後的耶誕節了,之後我們就要各奔東西。」她的聲音不穩,眼眸里儘是惶恐不安。「我看她離開,所以想要上樓對你表白,我不敢在其他人的面前,或者在你清醒的時候,我想去碰一下運氣,如果可以進去你的房間,我就對你說出那些話,雖然你可能不會記得。」她屏住呼吸,一口氣說完。
心裏有種奇特的痛在延伸,攫住她的心臟,讓她不能呼吸、不能說話。
「說下去。」他握着方向盤的手已經緊得發白,嘴角的紋路異常嚴厲。
「我……」她吞咽着唾沫,可是過去的記憶有如針刺般湧來,一下下刺痛她的心,原來過去那些畫面,是如此深刻的印在她的腦海里,一經回想,就清晰如昨。
「說下去!」感覺到她的怯懦和遲疑,他更加嚴厲的低喊一句。
全身顫抖着,她低下頭去,白潔的臉上籠罩着一抹青綠,閉了閉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我上樓后,發現門並沒有鎖上。在我向你表白的時候,你把我誤當成你的女友,所以我、我就沒有拒絕……」她忽然哽咽了一聲,眼淚猛地流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冒充你女朋友。」突來的愧疚淹沒了她,她覺得羞愧難當卻又無處可逃,不斷落下的眼淚,不是希望可以博取他的同情,而是積壓已久的心情釋放。
這秘密鬱積在她心底三年多,每當看到悠悠,她就不後悔自己當時的衝動。但是此刻當她面對着他,她忽然明白是自己利用了他,為了給自己製造回憶,她利用了毫不知情的他。
宮震宇久久沒有說話,對他來說,要理解她的話很簡單,可是要接受她話里的內容,卻比任何事都要來得困難。
「時間不早了,你先去休息,明天早上七點,我們一起回台北。」從宮震宇沉着的聲音里,無法分辨出他此刻的想法和情緒。
卓雪然悄悄的抬起淚眼,她那雙愧疚的眼眸就好像浸在水裏的兩顆珍珠,既顯現光華卻又無比哀傷。
談話就這樣結束了嗎?他不再問她為什麼,也不罵她、不憤怒、不疑惑……她反而傻傻的愣住了。
宮震宇沒有再看她一眼,只是拿出一張鑰匙卡給她。「你的房間鑰匙。」他眼裏冷光盡現,但也同樣深不可測。
卓雪然也無法再面對他,或許現在讓他獨自一人冷靜一下更好。她幾乎是落荒而逃,沒有深思他說的明天早上一起回台北的事,沒有揣測接下來宮震宇會有什麼行動。
其實她什麼都無法想,因為她不知道他到底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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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再加上昨晚宿醉,她努力的用水沖臉想讓自己清醒。
想了一夜,她漸漸開始感到害怕。昨天晚上宮震宇那太過冷漠的樣子,以及他一直緊繃的表情,讓她開始感到他似乎在籌畫些什麼。
到底他會如何對待自己?既然知道悠悠是他的女兒,他會不會……
就在她為自己的揣想而驚恐得全身發抖的時候,門鈴驀地響起。
卓雪然趕緊擦乾臉上的清水,她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滿眼的紅絲和焦慮。她看了下手錶,七點,她猛地吸了口氣,是宮震宇!
她來不及查看自己的穿着有何不妥,就衝出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人果然是他,帥氣的臉上毫無表情,瞥了她一眼,冷漠的點點頭。「我們走吧!」
「等我去拿皮包。」她轉過身去,深呼吸一下,就算知道前方是無底深淵,她也得一路走下去。
一路上,彼此都沉默着。她完全無法看透他冷硬表情背後的想法,現在和他一起回台北,他心裏必然已有定案。
她漠然的坐進他車裏,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敲了敲宮震宇的車窗。
「給我下車。」易梓凜「啪」的拉開車門,命令坐在駕駛座上的宮震宇。
「好。」從容自在的,宮震宇從他的車上下來,彷佛他早就知道易梓凜會來找他一樣。
這一邊奇怪的對話,吸引了停車場上其他準備開車離開的同學,他們好奇的視線朝這邊望來。
卓雪然低下頭去,她對他們的對話並不好奇。雖然劍拔弩張,可是以她對宮震宇的了解,在他看似不羈強悍的外表下,其實是個非常內斂穩重的男人。
他們似乎談到了易梓凜的婚事問題,易梓凜也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之一。他和邵月瑩?還真的很相配,雖然過去他們一直爭吵不休,但是可能愈吵,才會感情愈好吧。
當宮震宇又坐進來的時候,她看到他臉上的神色似乎比之前更加陰沉。
「其實他們兩個很相配。」發現了他眼裏的憤怒,卓雪然忽然冒出這一句話。「雖然他們忽然宣佈戀愛的關係的確有些可疑,但應該是值得祝福的。」
「你也這樣想?」他的手放在方向盤上,側頭看着她。「我也這樣想,所以我把他們決定結婚的事告訴易伯伯,會讓他們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昨天晚上邵月瑩她就對你不太友善。」卓雪然努力回憶。「看起來他們就是真心相愛。」她的嘴角忽然浮出一絲羨慕,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那對她來說是這輩子最大的奢望。
所以她每次看到別人出雙入對,就會投以真誠的祝福。
宮震宇繼續看着她,目光里多了一分審視。「不要再談別人的事,回到台北,我們要談我們之間的問題。」
她的心驀地一顫。「我很對不起,我……」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他舉起手,打斷她未竟的話。「再多道歉還有什麼用,我只想解決現在的問題。」
解決?!她一震。「我不會在你的面前出現,如果你不想見到我。」
「回台北再說吧!你給悠悠打過電話了嗎?昨天把她寄放在哪裏?」他從容地一邊開車,一邊忽然問道,似乎完全忽略了她的話。
「許阿婆把她帶回家,她以前也在許阿婆家住過一陣子。」她輕聲回答。「我打過電話,悠悠昨天睡得很好。」
他點了點頭。「回台北之前你最好睡一下,看得出來你一晚沒睡,之後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你最好趁機補眠。」
許多事?她盯着他的側臉,雖然很想問是哪些事,但她最後還是緊閉雙唇。看着他那張嚴肅堅毅的臉龐,她實在是不想惹怒他。
帶着忐忑的心情,她閉上雙眼,但緊張的心思讓她根本沒辦法入睡,她只是閉着眼,想像着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宮震宇一路開着車,他的目光顯得內斂深沉,一夜未睡的他也想了很多,但不同於卓雪然的忐忑,他似乎早就有了自己的決定。
可是他的答案卻無人知曉,他只是飛快的駕着車,一心想要趕緊回到台北。
至於回到台北以後,他就會按照自己的決定,完成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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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雪然帶着疑問的目光看着身邊的這個男人,他堅持和她一起去接悠悠,讓她感到焦慮和狐疑。
「你可以不用管悠悠,我……」低下頭,她鼓起勇氣說:「我會自己一個人好好照顧她,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甚至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你說什麼?」他猛地關上車門,然後回頭用力瞪視她。「以前我不知道她是我的女兒也就算了,你認為我知道了以後,還會讓自己的女兒流落在外?」
「可是這全部是我的問題,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她是我的女兒,不管我是否情願有她的存在。」他帶着近乎鄙視的眼神瞥着她。「當年的事我已經不想去追究,你做了什麼,又為什麼要那樣做,都已經不重要了。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可是現在,我們必須解決問題。」
她的肩膀瑟縮了一下,他話里的厭惡與怒意讓她心驚膽顫。
「是我的女兒,身上流着我的血,就與我有關係!」他狠狠的瞪她一眼。「上樓吧,接完悠悠,我會告訴你,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帶着一臉深沉,他冷冷的看着她。
卓雪然蒼白的臉上掠過了哀傷的神情,她轉過身去,艱難的邁開步子。她明白了,不論他想要做什麼,她都不能夠拒絕。
一開始就是她的錯,而他痛恨她,也是應該的。
一個忽然跑出來的女兒,一個根本不熟悉的女人,被人利用和冒充……是她犯下的錯誤,只因為當年她想要製造一個回憶,想要擁有一點溫暖。
眼淚又落了下來,這一次無聲而冰冷的落入地面,她告訴自己,這一次哭完以後,她不應該再在他的面前落淚了。
因為她不是受害者,她沒有哭泣的權利。
宮震宇一路上都對卓悠悠笑顏以對,他在開車的當口,不只對小女生微笑,還會詢問她一些感興趣的事。
比如說他會問她最喜歡吃什麼,又討厭吃什麼,喜歡什麼樣的顏色,喜歡什麼小寵物,他讓她盡情的抱怨和傾訴,很認真的聽她說的每一句話。
坐在後座抱着女兒的卓雪然則不發一語,只是認真地聆聽他們的對話。這是做夢吧?她記得自己的夢裏曾經出現過這樣的畫面,她和悠悠還有宮震宇坐在同一輛車上,宮震宇用寵溺的口氣和悠悠說話。
她的心微微一酸,這並不是夢,而是真實,但這會導致怎樣的後果,她還是無從得知。
「悠悠,如果叔叔告訴你,叔叔就是你的爸爸,你覺得怎麼樣?」宮震宇在紅燈前停下,不疾不徐的問着。
卓雪然抱住女兒的手差點一軟,她用極度驚慌的眼神望向前座的男子。「宮震宇,你不能……」
「我說了,既然是我的女兒,我就不會置之不理。」他的手很穩定的操縱着手排檔。「DNA鑒定我一定會做,可是我相信你不會對我撒謊。」
「媽媽,叔叔是我的爸爸嗎?」小女生的手用力抓緊自己的母親,眼裏滿是期待。
看着悠悠期待的眼神,她還能說什麼?
「悠悠希望叔叔是爸爸嗎?」卓雪然看着女兒,看到女兒的眼裏忽然散發出驚人的光彩。
悠悠小嘴一癟,然後用力點頭。「要,悠悠要叔叔是爸爸。」
她抱緊了女兒,忍住心底的酸澀,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叔叔就是悠悠的爸爸。」
「那麼悠悠也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有爸爸了?」小女生雀躍的表情,刺痛了她身為母親的心。
宮震宇的笑容也在嘴邊僵住,他再次發動車子,女兒的話也在他的心裏漸漸擴大,他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知道他到底應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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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着一整個上午都莫名興奮的女兒去睡午覺,卓雪然這才有機會可以和宮震宇單獨相處。
「你不應該讓悠悠知道這件事。小孩子和我們不一樣,她會期待和爸爸住在一起,會期待天天可以見到你。」她忐忑的看着宮震宇,做為一位母親,她必須要責備他。
「做為父親,我也打算每天都能看到我的女兒,讓她擁有一個健全的家庭。從現在開始,生活過得無憂無慮。」他蹺起長腿,看起來非常優雅的坐在沙發上,深栗色的頭髮在光線的照耀下微微的閃着光。
卓雪然清麗的臉上閃過一絲憂愁。「你想從我身邊帶走她嗎?可是我不能沒有悠悠,她是我生存的動力。」他的話讓她覺得痛苦不堪,但她無法阻止他的決定。
她很清楚,如果DNA的鑒定報告出來,他一定會從她身邊奪走孩子,她一點勝算也沒有。
她朝他走去,腳步虛浮、心情沉痛而慌亂,她用一雙疲憊的眼深深的盯着他。「她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我不能沒有她。」現在,她除了懇求他,別無他法。
「我知道過去這三年你付出了許多心力照顧悠悠,你把她帶得很好。雖然在單親環境裏長大,但她能言善道、活潑可愛,一點也不比同年齡的孩子差。」宮震宇回過臉去,他的眼眸有如兩粒黑曜石般閃閃發亮。
「我努力讓她過得快樂,我真的盡了我的全力。」她驀地心頭一陣辛酸,可她忍住淚水。「所以未來我也會這樣做,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但是孩子需要的是一個健全的生長環境,我有能力可以讓她過得更好、更快樂,而且……」他停頓的同時,銳利的眼眸緊盯住她慌亂的眼。「等她慢慢長大,你肩上的壓力會愈來愈大,她的教育經費、生活費用,這些問題你都考慮過嗎?」
「我會努力工作,現在我已經為她的教育經費在存錢了,我不會讓她荒廢了學業,就算要兼職打工,我也會給她最好的教育。」卓雪然咬緊牙關,這些都是她的想法,在她決定生下悠悠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決定了自己未來的人生要為了孩子而活。
「如果我並不知道她的存在,我會讚賞你這樣的打算,你是個好母親,這一點我不會否認。」
「那麼,你答應不把她從我身邊搶走了嗎?」她向前跨一步,眼裏滿是渴望和希冀。
「我不會把她從你的身邊搶走。」他飛快的點頭,讓她心裏一松。
「所以如果你想要看望她,我可以答應你每個禮拜都來。」卓雪然看到他的目光又變得深沉而冷硬,她趕緊說道:「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你可以單獨帶悠悠出去玩,甚至……和你度周末也可以。」
宮震宇望着她的目光又黯沉了一些。「讓她一直在單親的環境裏長大,你覺得這樣對她會更好?有一個像我這樣的父親,而你卻覺得我不應該盡任何撫養她的義務?」
卓雪然開始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了,他既然不把孩子從她的身邊奪走,那麼他現在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完全無法明白。
「但她是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誕生的孩子,是我的任性造成的。我……理應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她期期艾艾的說著。
他的眼裏精光一現。「她是我的女兒,做為父親,我也想對她負起我應盡的責任,所以我會把她留在我的身邊。至於你的任性,我說過了,我不想追究,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那一切,我會一筆勾銷。」
「條件?」她的心臟開始寸寸緊縮,她知道他要開始進攻了,她在他的公司里待了快三年,已經開始漸漸明白他的行事作風、應對策略。
宮震宇有半晌的沉默,他是在給她準備的時間,也是在為他接下來要說出來的話製造氣氛。
卓雪然更緊張了,握緊了雙手,她可以感覺到自己手心裏滲出的汗水,她的嘴唇發乾、脈搏加速。
「我說過了,我想要留在悠悠的身邊,看着她長大,給她所有最好的東西,讓她無憂無慮;我也不會從你身邊奪走她,因為你是母親,而她依賴你、愛你。」
聽着他不疾不徐的話,她的心情卻像被一下子拋到了懸崖峭壁的邊緣。
「如果必須要做到兩個人一同都在悠悠的身邊,那麼方法只有一個。」他看着她,帶着不容任何人反駁的氣勢。「那就是結婚,成為真正的夫妻,然後共同撫養悠悠長大。」
即使再憤怒、再厭惡,再感到不情願和被人算計的不甘與惱怒,宮震宇依然保持着清醒的頭腦。他對於卓雪然當年的行為絕不原諒,但事實已經造成,無法挽回與重來。
既然如此,他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其實也只是對女兒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們兩個結婚。這樣,他才能盡到做父親的義務和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