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桑虹罵她的字眼苛刻又狠毒無比,在她的眼中,對這個女兒只有恨,沒有愛。
「為了養活你,我逼着自己和不喜歡的男人上床,為了你,我失去了幸福快樂的生活,你為什麼只是失憶,為什麼不幹脆死了算了?」她說著,一巴掌打在桑雨柔的臉上,也把她打醒。
退了一步,桑雨柔冷眼看着打她的母親,冷冷的反問:「你真的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在法國街頭,我常常差點凍死,就因為你流連在男人的懷裏不肯醒來,你在男人身下欲死欲仙的表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甚至為此厭惡男人、害怕男人。你知道嗎?我常常在想,我寧願當時在法國街頭餓死了,也不希望自己的媽媽和陌生男人做出那種下流的事情。」
「下流?呵呵!」桑虹突然冷笑,眼神陰鷙的看着她說:「別忘了你的身上也流着我的血,你媽媽我也是和有婦之夫生下你的,現在你長大了,會賣弄風騷了,也開始搶別人的男人,你覺得自己比我高貴到哪去?」
如果母親是為了要打擊她的自信,那麼她確實做到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早有家室,甚至忍不住要懷疑母親說的遺傳基因。
「池卉芬很快就會知道你的身世,而崔志勇絕對不可能輕易的就放過你這個傷害他女兒的壞女人,你以為自己這麼簡單就可以獲得幸福嗎?別傻了!你的命運會和我一樣,被人唾棄,一無所有。」
一字一句活像詛咒,不斷的揪緊桑雨柔的心和思緒,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不會的,我不會和你一樣,絕對不會!」
「呵呵──」桑虹瘋了似的不斷冷笑。
「你不要笑了!」
那笑就像魔音穿腦,在桑雨柔的腦海中不斷擴大,讓她的頭一陣又一陣的疼了起來。她趕緊捂住耳朵想要遠離魔音的控制,卻始終無法如願。
直到桑虹離開了,那笑聲依然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中回蕩。
該來的總是會來,翌日一早的報紙頭條,就是關於桑雨柔的身世,不知道是記者無孔不入,還是有心人士特意散佈消息,連桑虹在法國的所作所為也皆成了大眾茶餘飯後的話題。
桑虹不見了,留下桑雨柔獨力面對外界的輿論,更成了崔志勇和池卉芬炮轟的對象。
池卉芬對外聲明,絕對不容許兒子和一個來歷複雜的女人在一起,更不容許鞏家的血統被她體內不名譽的血給污染了。
「別看了,這些人真的很過分耶!幹麼盡說些傷人不利己的話,那些事情又不是你做的,再說,母親可以挑選嗎?不能嘛!所以又怎麼能夠怪你。」王雅潔一手搶過報紙,直接丟入垃圾桶。
「你不用替我擔心。」桑雨柔異常冷靜,反讓一旁的好友擔心不已。
「你想哭就哭吧,我們會一直陪着你的。」於晨芯攬住她的肩,心疼的說:「哭一哭你會好過一點的。」
「謝謝。」但不知為何,她哭不出來。
「我打電話給鞏浚哲,叫他來把話說清楚。」王娟拿起電話就要撥號,但號碼撥到一半,就被桑雨柔按掉。
門不當、戶不對,池卉芬說的也沒錯,有她這種媳婦,鞏家大概每天都要忙着應付那些盡掘人私隱的狗仔。
她幽幽的說:「我想出去走走。」
「我們陪你。」王雅潔不放心。
「不要了,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不行!這樣我們更不放心。」她有選擇性失憶的前例,如果她在某個地方忘記自己是誰,那可就慘了!
「別那麼擔心嘛!我又不是小孩子,只是出去透透氣,先避開這些惱人的新聞,不會有事的。」她三天兩頭請假,工作都快丟了,總不能拉着朋友也跟着受罪。
見她們仍一臉不放心,她只好妥協,「好了,你們去上班吧,我哪也不去,在家休息好了。」
「真的哪也不去?」
「真的。」桑雨柔認真的允諾,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做出什麼決定來。過一會兒送幾個好友出門后,她也跟着出門了。
在公寓樓下被幾個記者攔住,他們咄咄逼人的不斷追問,而她依舊不發一言、以靜制動,最後終於跳上出租車,快速的遠離那些刀子嘴、石頭心的人。
這麼形容絕對沒錯,記者問問題總是一針見血,尖銳得比刀子還鋒利,說他們石頭心,是因為他們可以冷血的把別人不想再提起的傷心往事挖出,一點也不顧慮當事人的心情。
出租車司機禮貌問:「小姐,你要去哪?」
「我想想。」
於是,出租車在台北街頭繞了又繞,她始終沒有說出目的地,出租車司機開到車快沒油,只好把她在某個路口放下。
她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櫥窗看過一個又一個,美麗的衣服吸引不了她的注意,五光十色的商品陳列也打動不了她冷卻的心,但倏地,她的目光被一個小玩偶給吸引住了。
那是個牛仔芭比,沒有華麗的禮服,隨性而自在的一身鐵灰藍牛仔裝,讓美麗的芭比娃娃顯得更有魅力。
當然,重點不在芭比,而是芭比讓她想起了一段甜蜜的往事。
「小聖誕老公公還欠我一份禮物。」桑雨柔隔着玻璃,帶着笑看着櫥窗內的洋娃娃。
想起那個熱心過頭的小聖誕老公公,她忍不住會心一笑,那是她在法國時,唯一甜蜜的記憶。
而她也知道自己該去哪了。
【第九章】
我要出去旅行,請大家不要為我擔心,時間一到我就會回來。
這是桑雨柔傳給親人好友的簡訊,沒有去向,她的手機又打不通,收到簡訊的幾個人急得跳腳,到處撥打電話詢問。
「沒去找你……好的,謝謝你,如果有她的消息麻煩和我們聯絡一下。」
一通電話接着一通電話的打,打光了桑雨柔同學通訊簿內的電話,卻沒有半個人有她的消息。
「還是沒有。」
鞏浚哲強迫自己定下心,冷靜的說:「麻煩你們找一下她的東西,看除了衣服還少了什麼。」
「嗯。」王雅潔再度進入桑雨柔的房間,開始翻箱倒櫃的查看──衣服少了幾套,數碼照相機不見了,她繼續翻找着桌面,發現一張紙上抄着某某航空公司的電話。
「她抄航空公司的電話幹麼?」
納悶的說完,她腦袋倏地一閃,趕緊慌忙找尋她的護照,只見原本放置護照和證件的小盒子裏是空的。
「我知道了!」她抓起抄寫着航空公司電話的紙衝出房間。
「你知道她去哪了?快點說!」鞏浚哲喜出望外,忘了人家是個小姐,抓着她不斷的追問。
「鞏先生,你抓得我手臂很痛耶!」男人好像都只有對自己喜歡的女人才會憐香惜玉。
「對不起、對不起!」發現自己失態,他連忙鬆手致歉。
「好啦!知道你擔心小柔,不怪你。」
「雅潔,你快點說啦!小柔到底去哪了?」一旁三個女孩着急催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啦,不過她的護照不見了,而且她桌上還有航空公司的電話,我想她一定是出國去了。」
「出國?!」這下完蛋了,上哪找人啊!
「麻煩你把航空公司的電話給我,我拜託人幫我查查她去了哪裏。」
「嗯。」飛快的把電話交給他,幾個女孩把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鞏浚哲迅速撥下一組號碼,「喂,是我,要麻煩你一件事……嗯,要拜託你幫我查一個人,她叫桑雨柔,麻煩你幫我查一下今天搭乘班機的旅客中有沒有這個人。」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不到三分鐘,對方有了響應,他緊張得握緊話筒,「有嗎?請問她飛往哪一個國家?法國,是法國沒錯!好的,謝謝你,改天一起喝一杯……當然是我請客,Bye!」
大人物果然是不一樣的,一下子就查到了小柔的去向。
「小柔去了法國!怎麼會這樣,她不是很怕搭飛機的嗎?」
「也許是因為她母親出現了,所以她的恐懼無葯而愈。」
「那現在怎麼辦?」
「我想請假去找她,我真怕她的選擇性失憶更加嚴重,人在異地要是忘了自己是誰,那就慘了!」王雅潔擔憂不已,拿起手機就要撥打公司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