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一句話也不曾說過的黎葳葳,只是靜靜地窩在落地窗邊的牆角發獃。
徐美琪在一旁很專心地觀察着,赫然察覺黎葳葳蒼白的臉上有着一抹淡淡的憂鬱,她忽然覺得大事不妙了。
擔心地蹲在黎葳葳面前,徐美琪猛力地搖晃着她的肩膀。“小葳,你別這樣……”
黎葳葳看着窗外昏暗的月光,淚水倏地沿着面頰流了下來。
看着這樣的黎葳葳,徐美琪快急瘋了。“小葳,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好不好……”
這幾天,在徐美琪和范衍輪番上陣的逼問之下,仍然毫無所獲,他們自然知道黎葳葳會變成這樣,絕對和杜翊夫脫不了干係。
“小葳,你再不說話,我就要打電話叫救護車羅!”徐美琪語帶恐嚇地道。
這招奏效了,黎葳葳終於開口,“你這塊‘美琪香皂’,叫救護車做什麼?”
“感謝菩薩!你終於肯說話了,我還以為你得了憂鬱症呢!”徐美琪鬆了一口氣。
一張臉蒼白得無血色的黎葳葳,縱使已經身心俱疲,她還是心存感激的看着徐美琪,淺淺地一笑,然後又側過頭去,兩眼無神地繼續望着窗外的夜景。
“小葳,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決定對杜翊夫死心了。”
一定是出了問題……還記得那天在咖啡廳里。小葳還不死心地說服她,要她支持她,還給了自己最後一次機會,說是要向杜翊夫做最終的回的告自,怎麼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就變卦了?
徐美琪肯定這段時間內他們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定得弄清楚,否則根本沒辦法將小葳從愛情的死胡同里給拉出來。
“小葳,究竟發生什麼事?”徐美琪着急地問道。
“沒事。”黎葳葳現在什麼事也不想想,什麼話也不想說,因為她很清楚,一旦自己的腦袋恢復正常運作。立刻又會想起杜翊夫。
徐美琪扳過她的臉,微嗔說道:“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找相信你沒事?小葳,如果你還把我當成死當的話,拜託你別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徐美琪令人動容的友情讓黎葳葳紅了眼眶。原本痛下決心不再為杜翊夫流的眼淚,卻又因為再度想起他而落下。
“小葳,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徐美琪用手輕輕拍撫着倚在她肩膀上哭泣的黎葳葳。
“杜翊夫……杜翊夫他……”黎葳葳抽噎着。虛軟的身體發顫着。
“杜翊夫他又對你做了什麼?”徐美琪從沒有對一個人這麼惱怒過,杜翊夫是第一個!
“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我發誓再也不會了……”黎葳葳強忍着心痛,決心徹底忘掉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那個因為愛上他而讓自己墜人入間地獄的男人。
“小葳……”那個該死的杜翊夫到底對小葳做了什麼殘忍的事?
“不要……以後不別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黎葳葳激動地搖着頭叫喊。
“好、好,我不說。”徐美琪輕拍着她顫抖的肩膀,安慰着她的難過與心碎。“但你得告訴我,究竟他對你做了什麼?這樣我才能幫你……”
黎葳葳猛搖着頭,“不要!我不再想起有關他的任何事!”
徐美琪心想:“杜翊夫雖然風流花心,卻很君子,所以不可能會對小蕆做出什麼肉體攻擊……如果她猜得沒錯,就只有一種情況。”
“杜翊夫他又出口傷你對不對?”
該死的杜翊夫!不用黎葳葳回答,徐美琪只消看她難過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小心謹慎地繼續問道:“難道你的‘最後表白’又被他給拒絕了?”
如果單單隻是拒絕,黎蕆葳不會如此心碎,她難過的是杜翊夫竟將她看得如此不堪、如此隨便,好像她是那種不正經的輕浮女人,喜歡和男人在公開場合談情接吻。
“美琪,我求求你別再問了,我真的不希望再想起他的任何事!”做傻瓜做得像她這樣凄慘、不堪的,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她了。黎葳葳用手拭去臉上的
淚水,“你放心吧!我不會再喜歡他了,我已經徹徹底底對他死心了,相信我。”
傻瓜做了一次,心被傷了一次就夠了,她的心是他親手打碎的,她沒理由讓自己繼續這麼窩囊下去!
“嗯!以後我絕口不提他的事。”徐美琪支吾地又問道:“小葳,那你會不會因此而討厭范大哥?”
“討厭范大哥?我不懂?”
“因為范大哥是他的好朋友,又是事業上的夥伴,明明知道他有多花心,卻沒盡到好朋友該盡的義務,最後還讓你受到這樣嚴重的傷害……”
“這不是范大哥的錯,你和范大哥已經不只一次苦口婆心地勸我放棄,是我自己不聽勸的。”黎葳葳悔不當初地深深嘆一口氣,好似要將積悶在心裏許久的委屈與無奈一次傾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誰教我這麼一相情願,也不管他有多麼討厭我,還是依然白目的扮演着小丑的角色,不自量力地在他身邊像個傻瓜似地繞着他轉,企圖吸引他的注意,好讓他喜歡上我……”
“小葳,別再說了……”徐美琪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屋子裏,兩個女人同時默然,窗外的月光也好像黯淡了……
一個月後
黎葳葳穿着鵝黃色的名牌套裝,飄逸的黑色長發自然地披散在肩后,充滿自信地走進一棟六十層樓高的商業大樓。
經過這些日子的療傷止痛,過程雖不容易,但她總算振奮起來,重新開啟人生的另一頁。
走進電梯,她很快地伸出手按下顯示十五樓的按鍵,然後深呼吸一口氣,試圖緩和隨着樓層的升高而逐漸緊張的情緒。
叮咚!電梯門應聲打開,黎葳葳步出電梯,筆直地朝“環宇律師事務所”的標示處走去。
她用力地推開那扇厚重的玻璃門。“小姐,你好,我叫黎葳葳,約好十一點鐘過來面試。”她露出甜美自信的笑容。
“黎小姐,請往這邊走。”長相清秀的接待小姐立刻站起身,態度恭敬地引領她走向會客室。
她們走進一間淺灰色系的大辦公室里,接待小姐將其中一張椅子拉出,示意她坐在此處。
“請你要此稍等一下。”說完,她倒了一杯茶輕放在黎葳葳面前,便退了出去。
黎葳葳將兩頁陳述完整的歷表從皮包內取出,放在桌上,靜靜地等待面試官到來。
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隨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黎葳葳內心的不耐與火氣也愈來愈大。
這個“環字律師事務所”的老闆架子未免擺得太大了些吧!她在心裏暗自罵著。
正當她準備拿起桌上的履歷走人時,會客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抬起頭看見來人時,黎葳葳的臉色登時刷白,整個人像是被釘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好久不見了,這個世界可真小。”杜翊夫一派瀟洒地笑道。炯炯有神的雙眼很自然地梭巡着她,然後獎視線停留在她晶亮的美眸上。
一個月不見,他依然是那麼地俊美、那麼地英挺、那麼地……黎葳葳猛搖晃着頭,企圖甩掉不爭氣的戀慕之情。
“請問你該不會是這間事務所的老闆吧?”她希望聽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可惜她的運氣一向很背……
“沒錯。”看見黎葳葳臉上既失望又難過的表情,杜翊夫的心微微抽痛。難道她就這麼不想看到他嗎?
他真的很想補償她些什麼,但他很清楚,在自己那樣殘忍地傷害她之後,她一定不希望他再靠近她,縱使那全是為了要安慰她。
當他看見她流着淚逃離時。他才驚覺原來她在自己的心中一直有重要地位,只是他一直刻意忽略她、迴避她。
杜翊夫走到黎葳葳的桌旁,輕鬆地坐在上面,俊臉上掛着一如往昔的性感笑容。“我們現在開始來談談你在本事務所擔任律師所希望享有的待遇吧!”
她不懂,他怎麼能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好像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事。
一想起他對她的種種傷害,黎葳葳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她慌忙地拿起桌上的履表,起身只想往門外逃。
杜翊夫立即拉住她的手臂。“你要去哪裏?”他斂起笑容。
黎葳葳真的好怕他再次羞辱她,令她難堪,只要能逃離有他的地方,不論是上刀山或是下油鍋,她都願意。
她不想再見到他,不想再聽到他那低沉的聲音。甚至是接觸到有關他的一切,那對她都地是傷害。
過了半晌,黎葳葳終於開口,她淡淡地說著,試圖掩飾內心的波濤洶湧,“抱歉,因為某些私人理由,我無法在貴所任職。”
“私人理由?”杜翊夫雖然知道她所說的理由為何,卻依然想親耳從她口中得到證實。
“我想知道你的理由是什麼。”
黎葳葳往後退了一步,想與他保持“安全距離”。“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她的回答讓杜翊夫覺得自己胸中的那座之山又要爆發了,最後他還忍住了,畢竟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是與我無關,”他故作輕鬆狀。“不過,既然你這麼有耐心地等了半個鐘頭,我想你應該滿需要這份工作的。不是嗎?”一知道老闆是他,她馬上放棄這份工作,他沒想到自己帶給她的創傷竟這麼深。
“對於我那少得可憐的自尊,我還想保有它。”黎葳葳心痛地說出這一句話。
她很想當著他的面發火,但她就是罵不出口。一看到他,她立刻明白自己這輩子是無法忘記他了。方才看見他走進來,她第一個反應雖是喜悅。但又隨即被先前讓他羞辱的憤恨給取代,愛恨情仇也全都湧上心頭。
為了避免自己再次崩潰,為了避免再度受到他的惡意屈辱,她決定離開這裏,放棄這份工作,更何況天無絕人之路,她不相信離開這裏就找不到工作。
杜翊夫撫平下心中的怒氣,靜下心來。看樣子她還在記恨他之前對她所說的那些話。
事實上,他並非故意傷害她,他只是氣昏了頭,才會對她說出對么殘酷的話,他真的很後悔。
活了這麼多年,他從沒有如此不留餘地的羞過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深愛着他的女人。
一時之間他慌了,不知道如何面對見到她被男人摟在懷中、甚至被親吻時,心中所產生的那股厭惡感覺,至今他仍然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那激動。
“在這裏上班是不會搞丟你那少得可憐的自尊的,坐下來吧!”
“不用了!”黎葳葳斷然拒絕。“我心意已決。”話畢,她用力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會客室。
從小就聽人家說,初戀是最美的,真的是最美的嗎?黎葳葳不知道,不過,她可以肯定,暗戀是痛苦的,尤其是愛上那種足以迷倒所有女人、在各方面條件都高人一等的男人,那種痛苦我是無法言喻。
黎葳葳邊走邊在心裏想着,她該如何忘了杜翊夫?該如何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