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公主,你走得奴才我頭都昏啦。”小靈子求饒的說。

“我在想辦法,你知不知道呀。”她揚着手裏的摺子,“這是我明天準備要上奏的。

“可是哪,宇文執那個狗頭一定會……”她把手向前一拱,學着他那有些緩慢但沉穩清晰的語調,“臣認為此事不妥。公主立意不錯,但此事涉及我朝根本,應謹慎再議。”

“公主,你到底要奏什麼?”飛娜好奇的問。

“我要奏的是,去年華東收成不好,遭受蟲害農民損失慘重,理應免稅三年,讓人民生養恢復生息再繼續課稅。”

她可是翻遍了外地臣工上的疏,才找到這麼一條可以作文章的事,父皇一定會誇獎她的。

“公主說的沒錯呀!宇文大人應該不會反對才是。”長那麼好看的人,腦袋應該不會沒裝東西吧?

“錯!就是會。”棘茉陽斬釘截鐵的說:“他就是會為了反對我而反對,什麼樣的爛理由他都會掰!偏偏父皇就信他那一套。”

“不會吧,奴才怎麼聽都覺得公主這道奏又合情又合理,沒什麼理由可以反駁呀。”

“我剛剛說的你沒在聽呀?那狗頭歪理最多,最會強詞奪理!他一定會說免稅是大事,應該要謹慎什麼的!或者說此例一開,說不定其他各州會爭相效尤,最後父皇就會被他說服了。”

真氣人,她是一片熱誠要做事的耶!偏偏就有那麼不識相的石頭要擋她的路。

伸腳去踢踢不掉就已經夠氣人了,還踢痛了自己的腳。

“公主,”飛娜說道:“是對的就要據理力爭呀,怎麼可以讓宇文大人一人獨大?你也是丞相嘛,你的意見也很重要呀。”

“說到這件事才奇怪。”她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們說,是不是我罵人的功力退步了?怎麼我老是說不過他?”

“不會呀。公主依然威力十足。”小靈子猛搖頭,“公主,咱們昨天給皇太子送衣服去時,你不是還狠狠的颳了太子一頓哩。”

公主又刮又損,嘔得太子都說不出話來,只是跳腳。

“對呀!太子不是還贊你越來越伶牙俐齒,懷疑你天天練習呢。”

說的沒錯,那隻表示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爽月哥哥太好欺負了,另一種可能是宇文執太難搞了。

否則怎麼解釋她明明功力沒退步,卻老是說不過他的情形呢?

“公主是天天練習嘛!”小靈子嘻嘻哈哈的說:“遇到了好對手,進步得更快。”

“別提他啦!想到他明天又要壞我事,我就頭痛、胃痛、腳痛,全身都痛,差點沒昏在地上抽筋、吐白沫!”

“那可不得了,宇文大人舌頭這麼厲害,隨便說幾句就能讓公主倒地不起?”飛娜吐吐舌頭,一臉嘲笑的意味。

“你這丫頭連我都敢取笑!你是種花種久了,腦筋也跟着花了嗎?”她伸手去搔她的癢以示懲罰,飛娜嘰嘰咯咯的笑着躲開。

棘茉陽突然靈光一閃,興奮的大叫,“有了!我有了!”

“什麼?”小靈子和飛娜瞪着眼睛,好奇的問:“公主有了什麼?”

很多東西是不能隨便亂有的耶。

“有了對付那棺材臉的辦法了,呵呵……明天他一開口我就昏倒給他看,我就不信他有那個能耐繼續反對!”

以後只要一說不過他,她就昏倒圖清靜,如果這樣還阻止不了他那張刻薄、鋒利的嘴的話,那她就一輩子不要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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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棘茉陽驚叫一聲,惹來了早朝上各部會大臣的白眼。

連棘剛都關心的問:“公主怎麼了嗎?”

“沒、沒什麼!”她狠狠的瞪了宇文執一眼,心裏恨聲不絕,“沒有,兒臣只是給只大馬蠅叮了一口而已。”

“沒事吧,要不要請御醫來看看?”殿堂之上會有馬蠅?茉陽把這當馬廄了不成?

“多謝父皇關心,兒臣沒事。”臭宇文執,多事、雞婆、愛出風頭、愛搶功!

害她驚訝的亂叫,這下子面子都丟光了。

“沒事就好。”棘剛眼神掃視着眾大臣,繼續說道:“華東蟲患這道摺子誰壓下來的朕也不再追究,就照宇文執所建議,免華東地區三年錢糧。”

眾臣一同躬身道:“皇上聖明。”

棘剛一笑,“皇上聖明也沒用,連這道摺子都見不着。要是少了一個宇文執,皇上就不聖明啦,哈哈。”

棘茉陽氣得咬牙切齒,本來父皇稱讚的人應該是她的!

這個馬屁精,愛出風頭、愛搶功勞的天字第一號大混蛋!

害她昨天練習昏倒練了好多次,差點沒真的把自己給撞暈,誰知道居然用不到!

他要換成不反對她,改搶她的風頭也說一聲,讓她有時間準備呀!

這樣算什麼?!

左相袁覽欽道:“皇上重用宇文執是有先見之明,更是聖明之極。”

“袁卿說的也是,皇上本該聖明,這聖明不就是耳朵、嘴巴、眼睛都要用才能稱王嗎?”

眾臣們見皇上今天心情甚好,連說了幾句笑話,也跟着哈哈的笑了起來。

除了棘茉陽以外,人人都很愉悅,還有人趁機討好宇文執拍他馬屁。

“公主,還痛嗎?”

痛什麼呀?“啊?”

“朕看你面有不愉之色,是咬傷的地方痛嗎?”

她都差點忘了她被馬蠅叮咬的事了。“沒有,兒臣不痛,兒臣只是心裏不痛快。”

“喔?為何不痛快。”

她拿着摺子道:“兒臣今日本來要上奏,求父皇免華東地區三年錢糧,誰知道……”

“誰知道卻被宇文執搶了先,所以你心裏不痛快?”

棘茉陽不說話,只是朝着宇文執哼了一聲。

“宇文執,你搶了公主的彩,朕可饒不得你。”棘剛雖然這麼說,語調卻是輕鬆的,“該怎麼罰你才不會讓你覺得委屈,而你又能服氣呢?”

宇文執出列一揖,“錄囚一事臣願為公主之副,將此等無上光榮讓與公主,以謝臣不慎之罪。”

說話咬文嚼字的,輕鬆一點會怎麼樣?老是這樣不累嗎?

錄什麼囚呀,講得不清不白的,到底有多光榮她也不知道,說不定這傻瓜唬她呢。

“好,朕准了。”棘剛欣賞的一笑,“這事就交給公主和宇文執了。”

他一揮手,“如果沒事要奏的話,就退朝吧。”

大臣們魚貫散去,棘茉陽又杠上了宇文執。

她驕傲的說:“我現在是要考你,不是不知道才要問你,你懂不懂這兩者的差別?”

“公主想問什麼?”看她剛剛在朝上一副想問又好面子的樣子,八成是想問他錄囚的事。

“就已經跟你說是考了,你聽不懂呀。”這裏人這麼多,要是讓他們知道她貴為公主,又到格蘭斯求學過三年,卻連錄囚是什麼都不知道,那她還有臉見人嗎?忙着挖洞躲起來就夠她忙的了。

“跟我來。”她毫不避嫌的往他手腕一抓,拉着他往後宮走,“你小心一點,眼睛不要亂看!手不要亂動,腳不要亂走,這裏可不是隨隨便便的男人可以進來的地方。”

“那公主為何把小臣往這帶?”

“那當然是因為本公主想害你呀。”她轉過身來,甜美的一笑,“你又不是侍衛也不是太監,更不是進來辦事的,也沒有腰牌。

“如果我現在放聲大叫,說你尾隨我到後宮要非禮我,你說你的腦袋會不會搬家?”

“不會。”宇文執用一種異常肯定的口吻說。

棘茉陽反而悶了,“為什麼?”

他哪來的自信呀?

“因為她們都聽到你說想害我呀。”這丫頭走路都不看路的嗎?

他遠遠就看見那群女人從另一條小徑走了出來,此時就站在她身後。

“她們?”她眼珠轉了幾轉,嘿嘿的拍拍他的肩膀,用一副跟人家很熟的態度說:“我跟你開玩笑的,怎麼你這麼認真呢?

“我是要帶你去看一種很奇特的花,是我從格蘭斯帶回來,爽月哥哥幫我種活的。”她一邊說,一邊轉過身來,一副很吃驚的樣子,“母后、懿妃娘娘、兩位姊姊,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呀?瞧我這耳朵真不中用,都沒聽到你們的腳步聲。”

“茉陽!你真是胡鬧呀,怎麼可以這樣對宇文大人呢?”要是侍衛不知道她在開玩笑,不分輕重的傷了人,那可怎麼辦才好。

“我開玩笑的嘛!都說了是要帶他去賞花。”棘茉陽狀甚無辜,“不過既然在這遇到了兩位姊姊,那正好。”

她笑咪咪的說:“我兩位皇姊人比花嬌,是宮裏的兩朵解語花。你先湊合著看看,我有事先走啦。”

棘馨風聽她這麼說,心裏暗喜臉上就露出了喜色,一雙杏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人家。

“茉陽公主。”宇文執連忙道:“皇上命我倆錄囚,臣恐怕無暇賞花。”

皇后說道:“既然有要事,就趕緊出宮吧。”

旁邊這兩個丫頭呀,對一表人才的宇文執可不是視而不見。

一個是有心又有意,一個是有心假裝無意,可不知道這宇文執是她的乘龍快婿呢。

茉陽不知道愛惜,反而將如意郎君往花窟送,真是個傻丫頭。

“母后,還不急啦。”她都還沒弄清楚怎麼錄哩。

“怎麼不急?皇上交代了,就要趕快完成呀。”皇后不斷的催促着。

棘茉陽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她的陷害計畫,帶着宇文執出後宮,到三希堂去向他請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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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太佩服我啦,公主我就是這麼有本事。”棘茉陽得意揚揚的說:“好啦,可以把嘴巴闔起來了。”

看她們一個個聽得目瞪口呆,她就覺得心花怒放,這麼大的責任說出來挺威風的,做不好還有別人可以連累,也挺不賴的。

“哇,這麼說來錄囚是件大事呢,一定很辛苦。”飛娜說道。

經過宇文執的開示,棘茉陽才明白何謂錄囚,以及到底有多重要。

錄囚就是審查、詢問囚徒的慣例。朝廷會不定期的派人視察監獄,詢問囚徒察看獄情平反冤獄、釋放輕刑的罪犯、減免重罪等。

也就是說,透過錄囚的舉動,犯人若有冤屈就有機會平反,被判輕或判重的也有可能再判。

小靈子說:“聽起來跟公主之前的天聽石差不多嘛!這宇文大人真奇怪,又要反對公主的點子,卻又自己去搞這錄囚。”

“這根本不一樣嘛!”飛娜不這麼認為,“左右丞相親自下獄視察,哪個狗官敢搗鬼?犯人有冤屈,一查就清楚明白啦。

“我說宇文大人這招是要收買民心,難怪皇上肯允。”

“喔,你什麼時候改到宇文家當差了?”棘茉陽啐道:“儘是幫他說話。”

“奴才哪敢這麼放肆。只是要我真有了冤屈,是萬萬不敢上天聽石擊鼓的。”

“那就是你自個膽小,可不是天聽石沒用。”

“不是呀,公主,”小靈子也說道:“換了我,我也沒那膽子。”

她不懂了,“這是為什麼?”

“皇上日理萬機,哪有那種精神和時間來管升斗小民的事?說是天聽石,告到皇上的御狀,可來審的還不都是官兒。”

“官官相護嘛!說不定狀沒告成,自個反先送了命,那多劃不來呀。”

“再說啦!要是狀告不成,惹惱了對方,那不是多吃苦頭嗎?對方是尋常百姓便罷,要是你告的是官,那九成九穩死的。”

棘茉陽被她們一人一句說得有點動容,她在思考新政時應該學着從平民的角度出發。

她覺得很理所當然、很容易的事,對他們而言是要冒生命危險的。

她根本沒有想到過這一層。

這麼說來的話,就算宇文執沒有反對,父皇也不一定會答應。

這人說話很刻薄,做事倒是挺認真的,她不只一次看見他在東書房辦公,裏面的從官都走光了,他卻還在。

錄囚是他跟父皇請命的,他幹麼要花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做這種事呀?

這應該是吏部的責任呀,他把人家的事搶過來做,難道不怕吏部不滿嗎?

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吏部有想到的話,也就不用他請命了不是嗎?

就像華東蟲患的事,他居然可以早她一步處理,她可是拚了命的埋在那些外疏裏面找了很久耶。

如果他不是天天讀那些疏的話,他是怎麼知道的?

“公主!公主!”小靈子連喚了她幾聲,她才回過神來,“是奴才說錯話,惹你不高興了?”

“不是的。是我自己覺得怪怪的,好像錯看了一個人。”她歪着頭說著。

棘茉陽心裏滿是疑惑,會不會她真的冤枉了人家?

人家根本沒有那個意思跟自己吵架,可是自己就是那麼會扭曲人家的話,把好人變成了壞人?

嚴格說起來,她好像也沒吃到他什麼虧。

反而是她對他做了有些過分的事,差一點就讓他見不到父親最後一面。

可是她道過歉,應該就一筆勾消了呀!

是他自己在她跳胡旋舞的那天,說她傷風敗行,惹得她鳳顏大怒,兩個人才又結下樑子的耶。

思來想去,怎麼想都是他不對,就算她對他有什麼誤會,那也是他的錯,誰叫他要讓她有理由相信他是大壞蛋。

突然外面的宮女揚聲道:“公主,馨風公主到了。”

“馨風姊姊?這麼晚了,來做什麼?”棘茉陽奇怪的說。

平常也沒在來往的呀,怎麼會突然來了呢?

“拿消夜來給你這小饞鬼吃呀。”棘馨風一進門就笑,“我讓御廚做了一碗燕窩粥打算墊墊肚子,睡個好覺。

“誰知道她們煮多了,我聽齊兒說你燈還亮着,就拿過來咱們姊妹分着吃。”

小靈子連忙從齊兒手中接過食盒,飛娜趕緊拿出各色用具,準備伺候主子們用消夜。

“謝謝馨風姊姊。”

她挽着棘茉陽坐下來,輕皺着眉毛道:“妹妹這右丞相當得辛苦,瞧瞧又瘦了。下午我瞧見你時,就想跟你說說話,可你忙着呢,我也不好留你。”

“也還好啦,不怎麼忙,過幾天才會忙一些。”她老實的說,心裏還是覺得奇怪。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總不會真的送消夜來跟她分食吧?

“喔?為什麼呢?”她這麼一說,又笑道:“我想起來了,下午你跟宇文大人說錄囚,敢情你要忙這回事啦。”

“是呀,我們打算先從大理寺的牢獄開始,跟着出城入府,太遠的地方去不了,只能交給底下的從官了。”

棘馨風聽她一句一個我們,聽得心裏發酸。為什麼天下的好事都給茉陽佔盡了?

老天真是不公平!論學問、見識、蘭辰姊姊比她高明。

說美貌說個性,她棘馨風也遠勝於她。

那為什麼總是茉陽得到所有的好處呢?真希望她快點嫁人,最好嫁得遠遠的,免得礙眼。

“真羨慕你呀,隨時可以出宮。”棘馨風是真心的感到羨慕。

“要出宮很容易呀!求求父皇,他都肯的。”

“可咱們是公主,出個宮有一堆儀注,麻煩得很。”

“你不說,人家怎麼會知道。”棘茉陽聳聳肩,“人家知道你是公主反而麻煩。自由自在的到處走,那多好。”

“真的嗎?”棘馨風一喜,如果真是這麼容易的話,那麼她要出宮跟宇文執多多認識些,也不是什麼難事嘍?

“嗯。”她點點頭,“是真的呀。”

“我知道了。”棘馨風起身道:“那我回去了,你也早點歇着吧。”

“噢,不過你的粥不吃啦?”特地要御廚做的耶,一口都不吃不是很可惜。

“不用了,你吃就好,多吃一些喔。”宮女拿着風燈,又引導着她離開了漱芳齋。

“你說馨風公主是怎麼回事呀?”小靈子站在門口,小聲的說。

“誰知道呀,神神秘秘的。”飛娜也壓低了聲音。

畢竟人家是公主,奴才怎麼可以非議呢?

裏面棘茉陽正掀開了鍋蓋,“哇,好香呀!我肚子還真的餓了,大家一起來吃吧,上好的燕窩粥呢。”

大家一聽到公主招呼,連忙快手快腳的圍到桌邊去,漱芳齋里的規矩就是有東西大家一起吃,那是誰也不會客氣的啦。

小靈子連忙關門,準備搶粥去時,兩盞亮光從即將關攏的門縫中閃了進來。

“奇怪,是馨風公主落了什麼東西嗎?”

還是別的訪客?真怪,漱芳齋今天人氣這麼旺,平常不上門的貴客也來了。

她看清楚來人之後,回頭喊了一聲,“蘭辰公主來了。”

“啊?”棘茉陽放下了調羹,“一口都還沒吃到呢,唉。”

姊姊們今天是怎麼回事呀??

難不成她的漱芳齋今兒個摻了花粉,會招蝴蝶又招蜜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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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怪右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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