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水依。」他沙啞地呼喚着,充滿迷戀地望着她。
十年了,她還是美得讓人讚歎,讓人忍不住心動,他的心又開始燃燒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她嚇得不斷地往後退,直到碰到床邊,整個人摔進軟綿綿的大床里。而天龍剛澈立即撲了過來,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你一定知道我是誰。」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著。「我是天,龍,剛,澈。」
「剛澈……剛澈……真的是你嗎?」她臉色發白,不敢置信地問着,而淚水,早已經滑落了一地。
「是真的。說起來,真是可笑極了。為了見你一面,我竟然偽裝成司機……」他又氣又恨地說著:「可惜你看不到我,不然你就會看到這十年來我所受的煎熬……」他忍不住咒罵著。「你這個殘忍的小東西,竟然敢拋下我,背叛我……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我真想狠狠地打你一頓!」
「喔!剛澈……」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傻傻地問着。「十年了,你為什麼會出現……」
「因為我想你,我要你。水依——這就是我對你一直不變的堅持!」他發狂似地吻住了她顫抖的雙唇。
這個吻,再也無法遏止他們多年來的思念及慾望,讓彼此的熱情,全都爆發了出來——一股火熱的甜蜜在體內燃燒,強烈的需求如排山倒海般地湧了上來。
她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貼了上去,和他密不可分。
「可惜我看不到你。」她幽幽地說著。
「碰我吧!」他抓住她的手懇求着。「我要你碰我——」
她順從地在他的身上游移了起來。
從頭髮、睫毛、眼睛、挺鼻、薄唇一路而下……直到微寬的臉和稜線的下巴,它們堅硬如花岡巖一般。與她記憶里的容顏似乎有着很大的出入。「你變得……很多嗎?」
「嗯。」他冷冷地說著:「我變得很壞。不但冷血,又十分冷漠,還殘酷、專制,是個危險的人物……這一切都是拜你之賜!」他話鋒一轉,痛苦地說著。「我對你一直難以忘懷,這十年來,對你的愛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深,而對你的恨,更讓我有勇氣活了下來——」
「恨?」血色從水依的臉上褪去,她顫抖地說著:「不……不要那樣……」雖然她曾經想過,他可能會恨她,可是一旦從他的口中說出,她卻又無法承受。十年後的意外相逢,她不想讓仇恨破壞了一切,只想回到甜蜜的過去。「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用所有的溫柔,來補償你吧!」
他潔白、有力的牙齒輕咬着她的肩膀,留下一陣陣酥麻的感覺。她伸出手饑渴地碰觸着他,他立即從床上起身,以最迅速的動作,脫下所有的衣服,再躺回她的身邊。
「好好地摸我,求你……我要把失去的十年光陰,統統給要回來。」他沙啞地說著。
她在他身上摸索着,沿着他的背脊留下了如羽毛般的輕吻,她的每一個吻,都令他的肌膚燃燒,他的小腹感到空虛的刺痛,一簇火焰在他兩股之間點燃,他發出了一陣低吼。
他急速地喘着氣,堅定地說著:「我要帶你和思龍走……」
她呆愣了一下,立即嚴厲地拒絕了。「不!不——」
甜蜜的歡愉快速退去,兩人開始面對殘酷的事實。此時突然從遠方傳來了一陣轟轟的雷聲,天空頓時灰濛濛的一片,陷入了陰暗之中。
KKX「該死!」他憤怒地大吼着。「為什麼不可以?」
暴風雨彷彿在他們的四周圍響起——一時之間,雷電交加。
「你是我的,思龍也是我的。」他臉上的肌肉不斷地抽搐着,一副想揍人的模樣。可是一想到,她根本看不見他現在的樣子,他又難過得低下頭來。
「你……不是有未婚妻……」水依背對着他,一臉落寞地說著。
「去他的井上綺。」剛澈不屑地說著。「我是被逼的,我根本不愛她!天底下的女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有了思龍,我還要她幹嘛?我恨不得將她一腳踹開!」他忽然目光一閃,溫柔地問道。「水依……十年來,你一直知道我的一切,是不?」
「我……」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乾脆不發一語。
望着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忍不住大叫着:「你一直是愛我的,是不?你也一直在思念着我,要不然,你就不會將們的孩子命名為『思龍』。要不然,你也不會在十年後,真的回到了我們相約的地點——阿姆斯特丹的火車站——其實你一直忘不了我!」
「原來是你?」水依終於恍然大悟。「是你一直跟着我……怪不得,我總覺得好像有『守護神』鍛的,在冥冥之中保護着我。」
「我一直跟着你回到了台灣,看着你進了王家的大門——」剛澈難過地哽咽道。「你已經生了我的孩子,卻不告訴我,如果不是被我發現,你打算隱瞞到何時?」
「不,不是的,不是的……」她傷心地搖着頭,一雙空洞的大眼望着他,那淒楚的神情讓他心碎。
「為什麼你要拋棄我?為什麼你會成為瞎子?」他激動地問着。驀地,他一把抱起了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用下顎磨蹭着她的秀髮,懇求着。「十年了,我受的折磨與痛苦夠多了,告訴我真相吧!求你!」
她的淚水忍不住滑落了下來,她輕輕地撫着他的臉,娓娓地道出了一切,訴說著十年來的痛恨與無奈……XKK窗外的雨下得更大,風勢也更強了,天氣變得十分惡劣,一道道的閃電不斷地劃過天空,室內也暗了下采,可是他似乎沒有關燈的打算,而水依更早已經習慣了黑暗。
空氣中飄浮着冷冽的氣息,就像他冰冷的心一般。他沒有想到十年後的重逢,仍然沒有帶來希望。
「王金永是我的恩人,我是不可能離開他的!」水依痛苦地說著。「這十年來,他就像是我的父親,思龍的爺爺一般!我不能說走就走。」
「你們之間竟然是清清白白的,那你是以什麼身份待在他的。身邊呢?」剛澈嫉妒地說著。「你們的關係實在太暖昧了,我怎麼能忍受你跟一個陌生男人住在一起,而且還十分親密。」
「我以……」水依不敢說出事實真相。「『女兒』的身份來孝順他。」是的。這麼多年來,她早當王金水是她的爸爸了……只差沒開口叫他一聲。
「該死!」剛澈已經失去耐性了。「那你到底什麼時候可以跟我走呢?」
「等他死了以後。」水依咬着牙說道。除非王金永死了,否則她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償還他的恩情。
「他媽的!」剛澈氣得口不擇言,失去理智地大吼着,一副駭人的模樣。「那我現在立刻派人去殺了他!」
「不行!」水依拚命地阻止着。
「你是怕我的弟兄做得不夠乾淨利落嗎?好!那我就親自動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他的水裏面下毒——」剛澈冷酷地說著,雙眸中泛着陣陣的殺氣。
「你瘋了!剛澈!」水依氣急敗壞地大叫着。「你還不懂嗎?我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們之間再也沒有那種不顧一切,如飛蛾撲火般的愛,那離我們已經太遙遠了!現在的我,有着羈絆,更有着放不下的包袱及牽挂……」
「王金永就是你的羈絆與牽挂嗎?」剛澈妒火衝天,怒不可遏地說道。「恩情!恩情!說得真好聽!我看,在你的心目中,我根本比不上王金永,是不是?」
「剛澈,別污衊我!」水依痛苦地哀求着。
「水依!」剛澈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着。「難道你不明白,為了得到你,我什麼都願意嗎?」
「愛你……為什麼這麼痛苦呢?愛不是應該充滿甜蜜、快快樂樂的嗎?」她咬住了下唇,任淚水不斷地流下。
「水依!只要你跟着我,我會讓你幸福的!再也不會痛苦。」剛澈輕輕地吻去她的淚水,要求着。「跟我走。」
「不!」水依用力地推開他,心痛地轉過了頭。「不!」
「該死的!」剛澈大發雷霆,像只張牙舞爪的老虎,恨不得將水依一口吞進肚裏。「說——你選他,還是選我?」
「剛澈,求你!彆強人所難……」水依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凍結了。
這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剛澈怒目瞪視,按捺下即將爆發的情緒,無情地說著:「好!算你狠!哼!我堂堂的黑道大亨,要什麼女人沒有!十年前,乳臭未乾的向水依根本配不上我,十年後,失明的向水依,更不配擁有我!」他繼續惡毒地說著。「這輩子,有無數的女人巴結我、諂媚我,主動地要跟我上床!我不缺一個向水依!」
水依的心彷彿被撕裂成兩半,痛苦極了。
剛澈迅速地穿上衣服,準備離去。
「剛澈……」
他走了嗎?
他又再一次的離開她了嗎?
豆大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滑落,她蹲在角落裏,痛哭失聲。不一會兒,房門發出了「砰」地一聲。
她感到五臟六腑都揪成一團,整個人痛苦不堪。
「剛澈……」她絕望地大喊着。「不!不要離開我!」她驀地起身,打開門,想狂奔下樓,卻忘記自己根本看不見,一個不小心,她踩空了樓梯。「啊——」她發出了一聲慘叫,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在半空中,突然有人伸手抱住了她。「水依!」
「剛澈……」她的手在空氣中胡亂揮舞着。
「要緊嗎?有沒有受傷?」看到她跌下來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臟幾乎快要停止了。
「你沒有走?沒有離開我……」她哭得肝腸寸斷。
「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傷害你的話。我只是……」他悔恨交加。「老天!為什麼你可以對王金永有情有義,對我卻無情無義呢?」
「什麼都不要說了。剛澈,要走,就等兩個禮拜后再走!」她淚眼婆娑地乞求着。「讓我們好好地享受這兩個禮拜的時光,好嗎?」
「水依……你要折磨我到何時呢?」剛澈痛苦極了。「你非要看到我把心挖出來,才相信我對你的愛嗎?還是要我繼續等着你,等到我們白髮蒼蒼的時候?」他氣餒地說著。「我真是個沒有用的男人,不但抓不住心愛的女人,也沒有辦法離開她!」
她用唇堵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她的雙腿更是環住了他的腰,手也勾住了他的脖子。
每一天,她都膩在他的懷裏。時時刻刻,享受着兩個人的親密時光。
他們知道相處的時間有限,所以捨不得浪費,總是像連體嬰般地黏在一起。
很多時候,她都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裏,貼着他的胸膛,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更多時候,他們安靜得離譜,不作任何交談,只是靜靜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剛澈。」
「嗯?」
「井上綺……」她咬咬下唇,突然不說話了。
「吃醋了吧!」他得意地笑了笑,隨即無奈地說道。「她一直對我窮追猛打的,家人又拚命逼婚,爸爸更是以他的健康來威脅,弄得我不得不乖乖就範,找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來圖個清靜罷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點也不愛她,我只愛你……」
那種無奈的心情,她完全可以體會。當年,她也是走投無路了,才會拿自己當作「籌碼」來償還向家的恩情。
「剛澈。」
「嗯?」
「十年前,我走後……」她一直不敢問他,對他所造成的傷害,到底有多深。
「我徹底地瘋了。不相信你會真的離開我,我一直相信你還會再回來……我待在小木屋裏,一直等着你,等你,等你……直到一個月過去了,才真的死心了……」他的聲音裏帶着哽咽。
那一段傷心欲絕的回憶,藉着對她的訴說,他才好不容易地走了出來。
「剛澈,對不起。離開你是不得已的,我也不好受啊!」她難過地說著。
「這十年來,我對你一直懷着恨意,可是誰知道,十年後,再看到你時,所有的恨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輕撫着她的頭,平靜地說著。「這就是愛的力量吧!」
「剛澈。」
「嗯?」
「你會不會瞧不起我?」
「什麼意思?」
他喜歡撫摸着她的秀髮,她則像小貓咪般,在他的胸膛上磨蹭着。
「我是媽媽『借種』生下來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那一直是她心中的遺憾,也是莫大的傷痛。
「對你來說,無法認祖歸宗,的確是件殘酷的事情。」剛澈愛憐地說著。「不過不要太執着於無法改變的命運。你只要記得,我愛你就夠了!」
他的話讓她感動極了。
剛澈不忘乘扼提醒她。「既然你覺得不知道父親是誰,是一件遺憾的事,難道你也要讓思龍走上一樣的路嗎?」
「我……」
「水依。」他動之以情道。「我是思龍的爸爸!這是無法抹滅的事實,不要對思龍太殘忍!找個機會,告訴他——他的爸爸是誰吧!」
「我……」她困擾地說著:「為什麼事情會變得這麼複雜呢?為什麼人生要有那麼多的問題呢?」
「這都該怪你自己!」說到這件事,剛澈就一肚子的氣。「都是你的大女人主義在作祟,難道你不知道,好強會讓一個女人吃虧嗎?當年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煩惱,不讓我替你解決問題,分享你的痛苦呢?」剛澈真希望時光能夠倒流,改變一切的錯誤。
他驕傲地說著:「我是能呼風喚雨的黑道大亨啊!我有能力,能替你解決任何問題,也可以替你償還向家的債務,更可以運用勢力找到捐獻眼角膜的人……這些對我而言,都是輕而易舉的啊!」他無奈地說道。「而你,因為你的高傲及自尊,讓我們整整分離了十年,思龍也過了十年沒有父親的日子……」
「對不起,剛澈。對不起……」她懊悔極了,忍不住在他懷裏抽噎了起來。「我真傻……」
「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因為你一時的愚癡,差點將我們帶到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他嚴肅地說著。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原諒我?」她哽咽地問着。
他深情地看着她,溫柔地說:「再跟我在一起。」
只怕這一切,都太遲了!
XXX十四天很快就過去了,也結束了兩人的甜蜜時光。
王金永和思龍就要回去了,而剛澈也決定不走了。
「你真的不走嗎?」水依憂心地問着。
「你想要我走嗎?」他反問着。
「不。我不想。」她坦白地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那我就留下來了!」他堅定地說著。「要走——我也要帶着你和思龍一起走。」
「剛澈……」
「不要再逃避了!水依。你逃避了十年,你以為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你以為我們還能在一起多久?」剛澈提醒着她。「別忘了,逃得了一時,逃不了永遠的!」
「我……我……」幾番猶豫后,她露出了一絲苦笑。「你的固執,我徹底地領教了!不管過了多少年,你都永遠不放棄!」
她應該要面對現實了,而不是一再地逃避。她應該帶着十年前離開剛澈的決心,來面對所有的問題。
「水依。」見她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從今以後,我會一直追隨你到天涯海角!」
剛澈以為問題即將解決,可是他沒有想到,他錯估了形勢。
他的敵人其實不是王金永,而是他遠在東洋的未婚妻——井上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