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折翼天使

第一章 折翼天使

如果沒有了雲,天空會不會寂寞?

如果沒有了天空,雲該到哪裏停泊?

如果沒有了你,我會不會寂寞?

如果沒有了我,你心裏,會失落嗎?

她在舞,在冰冷的冰面上孤獨地舞着。

好像是失去了伴侶的孤雁,在沉沉的黑夜中找不到可以棲息的地方。

外界評論說:她的舞可以舞碎人心。因為她是真正在用心靈舞蹈。

然而沒有人知道,這每一次舞蹈,對於她來說都是在經受着內心的折磨。她一次又一次地譴責自己,讓無邊的痛苦和悔恨將她埋葬。

除了這冰場,除了這一片冰冷的天地,她什麼都無法擁有。

一次次的伸臂,再也無法在回身中握到那隻溫暖的大手;一次次的旋轉后,再也無法轉回到那個可以依靠的胸膛中。

這天上與地下,只留下了她一個人而已,她一個人而已。

無論她再怎樣傾心的表演,她真正期待着的人卻永遠也無法看到了,這是上帝對她的懲罰,因為她對感情的貪婪而給與她的懲罰。但這懲罰未免太過殘酷。為什麼上天要奪去的不是她的生命,而是她最愛的人的。難道該接受詛咒和命運嘲弄的人不應該是她么?

為什麼不是她,為什麼?

她的淚湧出眼角。不在乎多少架攝像機,多少部閃光燈在這一刻對她的聚焦,她只想在冰場上流淚,似乎只有這個時候,她所有的悲喜才能夠讓“他”在天堂上也感受到。

比賽場上的大屏幕已經切到了舞者臉頰上的特寫,坐在貴賓席的一個金髮女子輕呼:“她舞得真美。”她興奮得對身邊的男子說:“好像一尊維納斯。”

而身邊的男子,卻用一副黑色的墨鏡遮去了眼睛中的表情。東方人的臉型,修長的身材,沉穩優雅的坐姿。不同於在場觀眾因專註於舞者的表演,透過那雙鏡片背後,他所看到的,是一個女人破碎的心。

當全場掌聲響起時,他輕輕低嘆:“雪女一樣的舞蹈。”

“雪女?”金髮女子笨拙地重複着這個中文發音,也不能理解這個詞究竟代表着怎樣一段美麗卻悲壯的傳說。

那男子沒有多解釋,起身離開觀眾席。

那樣心碎的舞蹈他不想再看,而舞者那絕決於天地間的神情他亦不想再多感受。

和心愛之人生離死別的痛楚他同樣感受過,那種滋味,是一生都不能忘記的至痛。只要是已經嘗過一次的人,今生都不會再有勇氣輕觸的。

今夜的佛朗西斯溜冰館群星閃耀。

“為愛插上翅膀”是此次冰舞演出的主題。演出中雲集了當今世界中最頂尖的冰舞藝者,包括奧運會冠軍,世錦賽冠軍。

晚上十點半全部演出才結束。後台的大休息室權當作慶功間,眾多的媒體記者被擋在了外面,要想拍照採訪只能等明星們一會兒走出來的一刻了。

大會的主持人,約瑟芬·霍納先生今年已經將近六十歲了,依然是精神矍爍。和一幫年輕人在一起嬉笑着打開香濱,酒液四濺。剛切開蛋糕,今年的男單世界冠軍,俄羅斯的謝遼沙生性活潑,搶先把手中的蛋糕塗抹在法國運動員菲利浦的臉上。他們倆平時就是很相熟的好朋友,此刻一追一打在屋中跑着,場面很是熱鬧。

美國今年的女單全國冠軍傑西卡則比較靦腆,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盤點心坐到一角,推了推正蜷縮在那裏狀似熟睡的人,低低地喚着:“楚,你睡著了?”

楚懷冰睜開困頓的眼皮,慵懶地點點頭,又歪到一邊去睡。

傑西卡再推推她:“別真的睡著了,一會兒回飯店去睡吧,這麼熱鬧,你怎麼可能睡的着?”

謝遼沙此時正好跑到她們身邊,笑着拉起傑西卡,用他那帶有濃重俄國口音的英語開着玩笑:“傑西卡,別打攪楚,你不覺得她好像一隻懶熊么?我每次看到她,不是在比賽,就是在睡覺。”

傑西卡笑着擊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別胡說,小心楚醒過來找你報仇。”

“我不怕,事實上,我懷疑她是不是真睡著了。”謝遼沙一回頭正好看到菲利浦已經追了過來,忙一錯身跑開。

正好這個時候,霍納先生高舉起手,大聲說道:“兩位先生,聖誕節還沒有到,你們的節目可不可以先停一停?我想給大家介紹一位重要的來賓。”

場面安靜了許多。在這間大休息室的裏間,還有一個小休息室,一直緊閉着門。霍納先生走過去,將門拉開,對大家說:“讓我為大家介紹,這就是凌雲財團的總裁,我們此次演出的主要贊助商,南宮先生。”

從門裏走出來的一男一女正是剛才在看台出現的人。那個男的此時依然戴着墨鏡,沉靜地向各位大明星點頭致意。

一片友好的掌聲響起。對於這些從專業運動員轉變為職業運動員的人來說,贊助商相當於他們的衣食父母,關係一定要搞好。

法國的女單舞者伊蓮娜還沒有卸裝,藍色的眼影令她看上去嫵媚地妖艷。從那道門打開之後,她的視線一直集中在南宮的身上。看對方似乎沒有和大家握手打招呼的意思,她主動靠近過去,說道:“南宮先生,很高興認識您。”柔荑伸過去,輕揚起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

南宮握了一下她的手,客氣的回答:“謝謝您的參與,希望有機會再合作。”

他又對全場人說:“非常感謝大家今晚的表演,你們的演出令我感動,但願今夜的景色今後我還能有幸觀賞。”

楚懷冰在角落的沙發中朦朦朧朧地睡着,除了冰面,沒有一個地方可以令她興奮。她的確像一隻懶熊,一隻澳大利亞的考拉。不問世事,不問春秋,只是孤獨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已。

但今晚這裏實在是太吵了,吵到即使她的睡功很好都無法完全入睡。如果不是事前經濟人警告過她,她真想在比賽一結束就立刻回到飯店,爬到那張溫暖的大床里去。

謝遼沙悄悄走過來,拍拍她的臉頰:“楚,別睡了,慶功會結束了,我送你回飯店。”

楚懷冰迷迷糊糊地又睜開眼,看清了身邊的謝遼沙,點點頭,裹緊了大圍巾,扶着他站起來。穿過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走到大門口邊,謝遼沙旋開門把,外面無數的閃光燈立刻亮起。晃得楚懷冰不得不清醒許多,蹙緊眉心躲在謝遼沙的身後想擠出去。無奈記者太多,更多的話筒和攝像機已經將她包圍。

“楚小姐,請問你今年還會有演出么?”

“今年是您作為女單選手獨立表演的第二年,和第一年相比,是不是覺得適應了許多?”

“您到現在還是不改變初衷,堅持不再表演雙人滑了么?”

老套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砸向她的胸口,讓她像挨了一計重拳,倏然變了臉色。謝遼沙很英雄地替她擋開話筒,不停地說:“不好意思,楚小姐累了,今天沒辦法接受採訪。”

他們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大會為他們準備的車子已經在門口等候。

剛剛坐上去,楚懷冰輕呼一聲:“呀,我的圍巾。”不知道什麼時候,圍巾被擠掉了。謝遼沙忙道:“我回去找找。”

“算了,”她攔住他:“不用找了。否則你進去就回不來了。”

謝遼沙笑嘻嘻地,“楚,原來你還清醒可以說話啊。我真的以為你睡死了。”

“如果可以在睡眠中死去的話是上帝對我的厚愛,可惜我沒有這份榮幸。”她靠着皮椅,依然睡眼惺松。

謝遼沙看着她,忽然說:“楚,你是不是很寂寞?”

楚懷冰沉默了一瞬,反問:“這關你的事么?”

謝遼沙有些激動:“當然和我有關!你知道,幾年前我就曾經要追求你的,可是玉……”

“別在我面前提他!”楚懷冰猛然打斷他的話,眼眸中都是清冷的光澤。一轉臉將眼睛投向窗外:“他已經死了很久了,他以前說過什麼我都不記得了。”

“可是,”謝遼沙囁嚅着:“可是你現在需要一個同伴,我看得出,你很孤獨,很寂寞。”

她不語。看得出又怎樣呢?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孤獨寂寞,當年復出冰壇后的第一場表演,外界就為她命名為“折翼的天使”。

折翼的天使?天使再美,也是斷了翅膀的,回不到天堂,所以她不再是天使。所謂物是人非,是誰也無法扭轉的。她自己都不能,還有誰可以?

謝遼沙憂傷的望着她的剪影,不知道如何才能夠安慰她。他很想擁抱她,但是從楚懷冰身上所散發出的那股冰冷的氣質令他卻步。這個女人,他等了她很多年,但也許真的是命中無緣吧。

回到飯店,楚懷冰淡淡的和謝遼沙告辭,甚至不去多看一眼這年輕英俊的小夥子眼中深沉的眷戀。

門內是一個陌生而熟悉的景象。這兩年奔波於世界各地,頻繁演出。所有的飯店幾乎都是一樣的。

她沒有家,只是一隻折翼的孤雁,在人世上漂泊着,沒有辦法長久的立足於一點。而翅膀上的傷口甚至在時隔兩年之後依然淌着鮮血淋漓。在這種心境下,她怎麼可能再去愛別人?

癱倒在床上,她反而清醒了許多。打開胸口項鏈上的吊墜,那裏面有一張小小的合影,嬌俏美麗的她和一個俊美高挑的男子正幸福的微笑。她心中一疼,啪地將蓋子合上,將頭埋進羽絨棉被中。她渴望一個甜蜜的夢鄉,期望能在夢中見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只有見到他,她才有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

外界只知道拿她的遭遇作為新聞熱點,卻不知這是她今生最深切的至痛。當記者們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問她是否能夠適應獨立生活的時候,她只想大聲的喊出:“不,我不能!”

這世上,能有多少人可以理解她的痛苦?

一個和她相依為命了二十年的人,了解她,與她親近勝過於她自己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忘掉?一個她以為可以依靠一生,相伴一生的人,在某一天的清晨,倏然離自己而去。這一份悲愴是普通的記者能夠了解的么?是那些觀眾能夠了解的么?

她心中的悲傷和眼底的淚水,不是為了做秀給任何人看的。儘管她知道沉湎於痛苦回憶中是可恥的生活方式,但她,早已別無選擇。

“聖誕節我不表演。”楚懷冰斬釘截鐵的回答。

她的經紀人孟林氣得咬牙切齒:“你這個笨蛋,聖誕節演出的出場費是平時的兩倍,這麼好的機會有幾個人會放過?”

“那我就當笨蛋好了。”她懶懶得笑,嘴角只有一絲冷笑。“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聖誕節和平安夜我都不會表演的。我不是機器,我也需要休息。”

彎下腰換着腳下的冰鞋,問:“還有事么?”

孟林還在努力改變她的想法:“你不知道,這次是有人要出資給你做個人的專場表演,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你知道現在冰上舞蹈的市場很火爆。憑你的實力,如果肯在北美和歐洲做巡迴表演的話,一年之內的收入可能要超過你五年的總和。”

“可我不想賺大錢。”楚懷冰的回答令孟林氣結,嫣然一笑的後面是淡淡的回答:“我只是喜歡冰舞而已,而它又恰巧能令我餬口度日。我一年到頭四處奔波,不需要房子,不需要汽車,你說,我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穿好冰鞋她站起來,由於腳下添了冰刀,她的人似乎又高了不少,配上她纖細的身材,優雅如鶴。

轉身走進冰場,她如潛進大海的魚兒一樣自在暢快,渾然不顧孟林氣惱的大喊:“你總是這樣自私,早晚我也會辭職的!”

她的唇角只是掛着笑,甚至懶於回身去拉攏道歉。

冰刀在冰面上劃出一條條冰痕,冰花濺起,如她一樣盡情的舞着,與天地渾然一體。

南宮走進冰場的時候,整個冰場都靜悄悄,映入眼帘的率先是一片雪白的冰面。

緊接着,他定定的看着那伏在冰面上的人影——像一個收緊雙翼沉睡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天使,而他自己則像中了魔法一樣不知不覺的走過去,一步步踩上冰面,問道:“你怎麼睡在這裏?”

她微驚,沒想到會有外人進來,抬起頭打量了他一下,並沒有認出他是誰。事實上,那天晚上她的確沒有留意周圍都有誰出現過。

但是對於他的提問,她還是很禮貌的回答:“我在聽冰的聲音。”

“冰的聲音?”對方的語氣里也有了些好奇,屈膝半蹲半跪在她的身邊。“冰的聲音是什麼樣的?”

“我不知道。”她答得爽快,令他莞爾:“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她側過身,從冰上坐起,又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你知道天堂的聲音是什麼樣的么?”

“天堂?”他蹙蹙眉,“抱歉,沒有去過那裏,所以不知道。”

她苦澀的一笑:“我們活着的人都沒有那份榮幸,但是,我好想聽到天堂的聲音。冰既然是雪花凝結而成的,應該是最靠近天堂的靈性所在吧?”

他恍然大悟,於是開解她:“別太天真了,這世界上也許根本沒有天堂。”

“但我卻真的希望能有天堂。”她堅決的說著,重新站起來,這才看清他鼻子上架着的墨鏡。一皺眉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和別人說話的時候,起碼的禮貌是要做到和對方對視么?”

他一笑:“有人說過,不過我喜歡藏在墨鏡後面看這個世界。這樣我才會把自己從這個世界中分離,看得更透徹。”

“沒有人能透徹的看明白一切,除非是上帝。”她不屑一顧的嘲笑,終於問到一個關鍵的問題:“你是誰?”

他再笑:“南宮。記得這個名字么?”

“南宮?”她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但是記憶不深刻。

他只好提醒她:“前幾天在佛朗西斯溜冰館,我是凌雲財團的人。”

“哦,原來是大老闆。”所幸她終於想起來了。“找我有事?”依稀記得自己那晚離開時有不少美女正圍着他獻殷勤,而自己和對方當時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

“是工作上的事,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談?”對方紳士地徵詢着她的意見。

她挑挑眉:“你若是不介意的話,我更喜歡在冰上說話。只有當人的神智和冰面一樣冰冷的時候,才沒有太多的心思用在陰謀詭計上。”

他開心的笑起來,笑聲很愉悅。“他們都說你不好親近,我看你其實挺可愛的。”

“可愛?”她又皺了皺眉。都二十多歲的人了,被人說成可愛她不覺得是光榮的。

他停住了笑,終於開始正色談話:“我是代表凌雲財團找你談一次合作。關於我們凌雲財團出資,贊助你個人巡迴表演的事情。”

“巡迴表演?”她對這個話題沒興趣,顯得很不耐煩,“這個事情去找我的經紀人談好了。”

“他說你已經拒絕了我們的邀請。”南宮直言:“我很震驚,所以特意來見見你,想知道你本人的意見。”

“我是拒絕了,這很值得震驚么?我不知道我能有那麼大的價值和魅力勞動您這個總裁親自出面遊說。”

“你誤會了。”他沉默了片刻,“我只是……很喜歡你的表演,所很想和你合作。”伸出手去,溫和的說:“我不會勉強你的,我這次來也只是想當面和你交流一下,如果實在不行,我期待我們下次的合作。”

她垂着眼皮握了一下對方的手,算作回禮。不過不想做得太絕,於是說:“也許是您安排的檔期不合適。聖誕節前後我一向沒有空。”

“你約了人一起過節?”問完他又自我解嘲笑了:“我話太多了,抱歉。那我告辭了。”

他轉身退出冰面,她滑到擋板邊為他送行。

離去的一剎那,他忽然又轉過來,從手中的一個袋子裏取出一條長長的圍巾,問道:“這個,是你的么?”

她認出那條鮮紅的圍巾,“哦,是的,原來被你撿到了?”她伸手去接,卻落了空。

他捧着那條圍巾,似乎在默默的凝視着她。然後,他將圍巾小心翼翼的系在她的頸上,一圈一圈溫柔的纏繞,令她倏然震動。

最後一個花結兒打好,他的手指蹭過她的臉頰,令她情不自禁的滑開。

他勾起唇角,說:“以後不要躺在冰面上了,你還年輕,更要保重身體,不要讓愛你的人再為你操心。”

她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一字字的反問:“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他的笑容里泛起几絲苦澀,微一垂首,摘下了那副神秘的墨鏡,墨鏡後面是一雙純然恬淡的眼波,溫柔的微笑在俊雅的臉型輪廓中更顯得清晰分明。

他揚起頭,細心思量着她的問話,認真的作答:“為什麼?也許是我們投緣吧。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會覺得似曾相識。當然,我說這話也許你會覺得很老土。一定要讓我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的話,我想,應該是因為我知道我們都是心底受過重創的人,我知道我們最需要的是什麼。說得再簡單一些,因為我們是一種人,我想,我們應該互相關懷。”

她再一震。這是這兩年中唯一碰觸到她內心的人。而這個男人神秘的氣質和淡雅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麼,卻令她感到一種快要窒息的惶恐。

他平淡的微笑:“怎麼?你好像很怕我?”他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事。而這只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

她的內心有種說不出來的奇異騷動,似乎有什麼原本她所固守的事情在動搖。

她慌忙說:“怎麼可能,我為什麼要怕你?”

他還是微笑:“不管是為什麼,我在你的眼中看到的不是愉悅。我看我還是離開吧。不過我想我們還是有機會再見面的。”

他好像突然注意到了她胸前的吊墜,於是探過身子,眯起眼眸多看了一眼。

她本能的握住了吊墜,惹得他再一笑,“有什麼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么?”

她忽然有些惱怒了:“你是不是探究得太多了?”他不過是一個剛剛認識的外人,怎麼這麼羅里羅嗦,似乎要掏空她所有的私隱。這讓她極度地不舒服。

他卻還是很不知趣的自顧自的分析下去:“你把你的秘密關在這個吊墜裏面,事實上,也把你的心鎖在了裏面。裏面的人死了,你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她惡狠狠的瞪着他,不敢開口,怕心底的震驚一不小心流露出來。

他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知道她心中那麼多的秘密?

緊緊的握住那個吊墜,好像握住什麼人的手。

“即使有一天,全世界都拋棄了我們,起碼我們還有彼此。當你孤獨的時候,當你怯懦的時候,記住有我在身邊。只要你回過頭看我一眼,就會發現,我始終站在這裏陪伴着你,不曾離開。”

一個溫暖的聲音似在她的耳畔響起,她的眼眶一陣濡濕。

楚懷玉你這個騙子!為什麼說話不算話?當我孤獨的時候,當我怯懦的時候,當我最需要的你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這兩年來,無論她多少次的回首,都看不到那個默默守望着她的眼神,和那個熟悉的身影。

最終他也選擇離她而去。

她只有從此牢牢的關上心門,企圖將一切的紛擾都關在外面。包括愛,包括怨,包括欲,都阻隔在心門之外。

心死了,淚盡了,夢斷了,風殘了。

她在凝眉中不自覺的輕嘆,無意中發現那個突然造訪的陌生人已經我悄然離去。

“因為我們是一種人,我想,我們應該互相關懷。”他古怪的回答令她費解。一種人?哪一種人?難道,他和她一樣,也早已心死了么?為了一個不能愛的人,抑或是,愛錯了的人。

心死於一瞬,即如愛到來的那一瞬,迸發的短暫卻永恆。

在感情的戰場上,她是命運的棋子,來去無主。任由命運之神風雲變幻,將她的領地一點點蠶食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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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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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折翼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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