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人之間隱約有股引力,讓她無法輕易地移開視線。
彷彿一移動,那條牽繫着他和她的看不見的線就會斷了。
“什麼?不會吧?他竟然用這麼老套的方式跟你談分手?他當自己在演連續劇嗎?”
穿着低胸馬甲及黑色窄管長褲的Margot,和競芳一樣捧着一杯小美雪糕。兩人剛從競芳家附近的便利商店走出來。她並不特別愛小美雪糕,只不過是競芳請客,她沒有太大意見。
聽完競芳報告最新的分手日記,Margot不禁對賴益群戲劇化的舉動嗤之以鼻。
“不過,我早就覺得這個賴皮鬼根本就下適合你。他太膚淺又過於勢利,我想他一定是因為不小心知道你的薪水比他高了而且是高很多——他的大男人主義一時承受下起,所以才活像演八點檔似地跟你分手。”
競芳挖了口雪糕送入嘴裏,香草的芬芳透着冰涼,立刻在舌尖蔓延。
“我記得某人曾經很欣賞他的求愛招式,怎麼現在居然批評人家像在演八點檔?”她揶揄好友。
Margot誇張地轉轉眼珠。“拜託!在你生日當天捧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向你求愛,還包下整間餐廳讓所有朋友幫你慶生,任誰都會感動到爆好不好?只是現在想想,他也未免太誇張,對一個才認識一個多禮拜的女生就擺出這麼大陣仗,感覺好虛假。早點分手也好,這種喜歡就捧上天、不喜歡就棄如敝屣,極端又情緒化的人,萬一真的深入交往,難保你哪天上了社會版頭條。”
競芳知道好友是安慰她才這麼說,她們不約而同地在便利商店旁的幼稚園停下來,幼稚園的圍牆旁放置了幾個大型石雕,兩人就靠坐在石雕上享受雪糕。
她沉默不語地戳了戳手上的雪糕,想了一會兒才又開口。
“你會下會覺得這幾段戀情都這麼匆匆收場,問題是出在我身上?”
“拜託,不要把那些豬頭的錯歸咎在你身上好不好,除非你……”Margot的聲音忽然逸去。
“除非什麼?”競芳屏着呼息,佯裝不甚了解地問。
Margot瞄一眼競芳的表情,確定她看起來沒什麼之後,才說:“除非你還忘不了張立宇。”
儘管她心裏有準備,但再次聽到那個人的名字,還是讓她的心跌了一跤。
都已經三年了,可是,那個人在她心深處仍佔有一個角落。雖然那段戀情的甜蜜早已忘得差不多,剩餘的回憶只有末期兩人不斷爭吵和被背叛帶來的酸苦,讓她每次想起,心就刺痛一次。
“沒什麼忘不了的,在我的生命里早已沒有那個人的影子。”
儘管競芳說得雲淡風輕,但和她已有六年交情的Margot,覺得她只是逞強說沒關係。
“最好是。你敢說你後來談的這幾次戀愛,最終會以分手收場,不是因為過去情傷太重的後遺症?”
競芳仔細想了想。“一半一半吧。其實有好幾次,我是真的忘了那段背叛造成的陰影,但不知為什麼……”
看着好友悵惘沉思的側臉,Margot嘆氣,斬釘截鐵地論斷。“什麼一半一半,在我看來,就是因為一個王八蛋讓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以前,Margot這樣簡單明了的結論頗能安撫競芳的疑惑,但這一次,不知為何這個分析無法平撫她騷動的心。
她不斷想起前幾天,那個在高鐵上和她聊得極為投契的陌生男子,還有他的那句:“因為你並沒有給他機會了解你……”
競芳不知為何會想起那個陌生男子說的話。那個下午她完全不像平時的她,現實生活里的仇競芳是不會隨便表現出自己的情緒,更不會對一個初見面的陌生人吐露那麼多個人私隱。
也許那是個充滿魔力的下午吧。她心想。
只是,他離開前的那句建議,令競芳怎麼也想不透。他怎麼會知道她喜歡吃小美雪糕?難道她哭得一塌糊塗時,不知不覺透露了自己的喜好?
算了,反正都過去了,他們也不可能再見面,這個謎大概永遠也解不開吧……
看競芳沉默不語地陷入沉思,Margot伸手在她背上一拍。
“唉呦!幹麼想得那麼認真,總之,要治療失戀之痛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快再談下一場戀愛。”
對Margot的建議,競芳嗤地一笑。“你的解決方法還真簡單,感覺好像拿油滅火一樣。”
Margot哈哈大笑了一陣。
“我是說真的,千萬別因為那個賴皮鬼壞了你對愛情的胃口。你知不知道最近最流行的是什麼戀情?”
競芳好笑地瞥着好友。“什麼?姊弟戀?”
Maqgot搖頭。
“同性戀?”
Margot瞪她一眼。
她的笑容漸漸擴大。“難不成是人獸戀?我不知道你的尺度越來越寬了。”
“頭啦!什麼人獸戀,死丫頭。”Margot氣得將雪糕棒湯匙朝她丟去,競芳笑着躲開。
“現在日本正流行‘三低男’,怎樣,沒聽過吧?”
競芳搖搖頭。“我只聽過三高男,哪有什麼‘三低男’?是哪三‘低’?低級、低收入、低智商啊?”
Margot又狠狠瞪她一眼。“你才低智商咧!不過有一個你倒說中了一半。所謂的三低男,是低姿態、低風險、低束縛。”
Margot仔細地將“三低男”的意涵告訴她。所謂低姿態,其實就是不能大男人主義,要體貼、平等地對待另一半。低風險是指收入不高但工作穩定,像是老師、公務員等。低束縛就是懂得家事平均分攤,不會事事都丟給老婆,不管是育兒或是孝敬父母,能讓另一半去從事自己喜歡的事。
“聽起來還不賴嘛。”認真一想,或許她真該朝這個“三低男”努力。“光是這低束縛就很吸引我。不過要找到一個不會幹涉我工作,不會期待我當個賢妻良母的男人很難吧!”
Margot一時也無法回答。老實說,“三低男”的條件並不是達不到,只是現今社會長時間被“三高男”催眠,造成許多男性不見得有“三高男”的三高,卻養成他們的大男人主義和極高的自尊心。
而且,在傳統的觀念里,要一個男人放下尊嚴,平等地看待另一半,真心愿意分擔家務、育兒責任,真的很難。
現今社會到處存在着“高不成、低不就”的男人,既沒有真材實料的三高條件,卻偏偏愛擺出三高姿態,看了就令人作嘔。
就在兩人陷入無言時,幼稚園大門處傳來一個聲音。
“老師,真是抱歉,耽擱這麼晚,臨時被派去收款,回來時又遇上塞車,所以才……”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媽媽不斷地低頭鞠躬,看得出她真的對自己的遲到很抱歉。
只見一個站在大門口的瘦高身影也微微彎着,在昏暗中依稀看得出那是個男老師,臉上被一副眼鏡和大大的笑容佔據。
“沒關係,媽媽不用在意,反正我也在準備一些教具。小貝她幫了我不少忙,說起來,還真要謝謝小貝。”
媽媽感激得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不停地道謝。那男老師又細心交代了小女孩今天在學校的情形,然後彎腰和小女孩認真地道謝,最後才目送那媽媽騎着機車載着小女孩離去的背影。
Margot眼睛一亮,用手肘頂了頂競芳。
“喂,你看到了嗎?”
競芳望着那媽媽離去的模樣,不悅地說:“當然看到了。呋,既然媽媽因為工作無法來接小孩,為什麼爸爸不來?男人!”
“唉呦,我不是說那個啦!”Margot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我說的是那個男老師。眼前不就正好有符合‘三低男’條件的人選?而且剛好離你家很近,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我看你就趕快主動出擊,獵回一個新好男人來做伴吧!”
Margot的建議讓競芳忍不住翻白眼。她伸手往好友的胳肢窩戳去,逗得Margot嬌笑連連。
“什麼主動出擊?什麼近水樓台?上次叫我去婚友社的也是你,介紹一堆怪咖給我的也是你,就這麼怕我嫁不出去啊?”
競芳開心地和好友打打鬧鬧。她當然曉得Margot是為了她好,她也不是不願意,只是對這樣分分合合的男女關係實在厭煩了。
她想,還是先空窗一陣子再說吧。
忽然一道視線讓她停下動作。猛抬起頭,她才發現那個男老師並沒有進幼稚園,而是一臉有趣地看着她們。
像是察覺到自己引起競芳的注意,那男老師有禮地朝她點頭致意。
競芳也不自主地點頭回禮,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襲上心頭。她應該不認識他吧?可是他的身影看起來好熟悉,就像在夢裏,就算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但強烈的感覺讓你知道他是誰。
即使隔着一段距離,她仍然可以察覺他的視線,那股說不上來的奇異感讓她的胃像有幾千隻蝴蝶在飛舞,全身都緊繃著。
兩人之間隱約有股引力,讓她無法輕易地栘開視線。
彷彿一移動,那條牽繫着他和她的看不見的線就會斷了.
發現兩人的互動,Margot調侃:“還說哩!馬上就搭上線了。你該不會早就認識人家了吧?”
競芳狠狠賞她一個白眼,二話不說拉着Margot就走。不用回頭,她也能感覺那道目光尚未抽離。
那股怪異的熟悉感依然還在,彷彿有些事她應該記住,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為什麼不過去打聲招呼,你們不是認識嗎?”
“鬼才認識,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一脫離那個男老師的視線,競芳隨即放開Margot,但是仍大步往前走。
“不認識?那幹麼打招呼?”
“我哪知道?人家跟我點頭,我自然也點回去。”她若無其事地聳肩,卻對好友隱瞞心頭那莫名的感覺。
至於為何要隱瞞?她也不知道,只是,她無法和別人分享那個飄渺微妙的感覺。
“這樣不是更好嗎?應該趁這個機會去主動認識他啊!.”
競芳一邊搖着頭,一邊往前走,懶得再和她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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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Margot很認真地叮囑她要主動出擊,認識那個幼稚園老師,但沒多久這件事就被競芳拋在腦後。
繁忙的工作將她的精力榨得一絲不剩,包括體內最後一點浪漫細胞都被壓死,哪有那種美國時間去主動出擊?
只不過每次經過幼稚園時,Margot的建議偶爾會跳進她的意識里。
這一天,好不容易忙了將近半年的的案子終於結束了,就在她計劃着要去Spa放鬆一下,還是去墾丁狠狠地玩兩天時,小喬突然一副大禍臨頭地跑到她面前。
“仇姊,,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啦!”
競芳眯起眼打量幾乎快跪到地上的小喬。
“你闖了什麼禍?又把信用卡刷爆了?不行,我這次絕不再借你錢。你上次說過,如果你再開口向我借錢,我有權力用掃把打醒你,你可別逼我動手喔!”
小喬可憐兮兮地嘟嘴,兩眼含淚地望着她。
“不是啦!我不是要借錢啦!”
“不是借錢?那幹麼哭得一臉窮酸相?到底什麼事,你再不說我要扁人嘍!”
“仇姊,,這次只有你能救我了。”
“喬菁芸,我快失去耐性了。”競芳雙手交疊抱在胸前,兩眼狠狠地瞪着小喬。
小喬倏地彎下腰來,鼻子都快貼到膝蓋了。“求求你,幫我去約會!”
原來小喬的媽媽一直逼她去相親,以前都被她用各種理由借口閃過。這次隔壁的阿姨介紹一個人品不錯、相貌堂堂的老師,喬媽聽完介紹后,立刻逼着小喬答應跟人家去約會。
由於之前欠太多卡債無力償還,她只好跟喬媽開口,交換條件就是她得答應去相親。推託不掉的小喬,無奈之下和對方通了兩次電話,第一次只講了不到三句話就掛了。
第二次,在喬媽的強力“敦促”下,小喬乖乖撥電話過去,並訂下約會。
“既然如此,你就去啊!”競芳聽完,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喬居然為此哭哭啼啼的,未免小題大作。
“可是、可是,對方是個老師耶!我對老師沒興趣。”小喬委屈地嘟嚷。
“老師有什麼不好?老師也是人啊,老師也有七情六慾。再說A片里不是常有很多老師色色的橋段,如果沒‘性”趣,我叫阿諾copy幾片給你參考一下,包你馬上對老師沒“性’趣的印象改觀。”
“仇姊!”小喬大發嬌嗔地睞着她。
“我沒有耳聾,你不必這麼‘用力’叫我。”
“厚,,仇姊,人家就是不喜歡老師嘛!一想到老師,我就無聊得想打呵欠,你就幫我這一次就好。再說對方的年齡足足大我七歲,我怕會有代溝。”
競芳瞪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的年紀跟他就沒有代溝嘍?!”
“唉呀!我不是這個意思嘛……”
小喬又是撒嬌又是拜託地纏着競芳一整天,最後被煩得受不了的競芳終於答應。
小喬立刻奉上一杯小美雪糕做為謝禮,還將一個月份的小美雪糕兌換券,連同約會的時間、地點和對方電話的紙條一併送給她。
“我約這禮拜四晚上七點,這樣如果你不喜歡,可以用明天要上班當借口溜走。”
“都想好了嘛,為何不幹脆自己上陣就好,還破財包辦我一個月的雪糕?”競芳狐疑地望着她。“該不會你早就看過了,對方是個大豬頭。”
“不是啦!”她急忙否認,支吾了老半天,才承認她最近交男朋友了。
得知她有新男友,競芳當然很有義氣地答應她赴這個盲目約會。
周四下午四點半,小喬恭敬地奉上小美雪糕,其中的提醒明白得讓競芳又好氣又好笑。
為了讓小喬安心,她向老總請一小時的假,提早下班回家換衣服準備赴約。
顧及自己美美的形象,她不想騎摩托車,開車又怕找不到停車位,斟酌了一會兒,她決定走到路口去搭計程車。
經過幼稚園外的圍牆時,她又想起Margot的建議。想不到最近和老師還真有緣……
就在她這麼想時,一陣濕涼的感覺當頭澆下來。
“啊!”
她尖叫地跳開,原來幼稚園裏有人在澆水,水穿過圍牆上的欄杆,潑到她身上來。
隔着濕淋淋的劉海,競芳看見對方驚訝地張大嘴巴,下一秒,他立刻沖向門口。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有人經過,真的很抱歉!”
是那個男老師。競芳直覺地認出對方,她狼狽地搖搖頭,可能是太過驚訝,緊縮的喉嚨擠出一句顫抖的“沒關係”,就沒下文了。
男老師還是一直道歉,除了自認倒霉外,競芳沒有怪罪他的意思。
她抬頭想安撫對方,好立刻回家再換套衣服去赴約,沒想到一對上那雙眼睛,她驚訝地輕叫——
“是你?!”
他不就是一個月前她在高鐵上偶遇的那個男人?競芳瞠大眼睛仔細凝睇他的臉,果然沒錯,真的是他!
“啊?原來是你!”他也同樣一愣。
他和之前在高鐵上看到的不太一樣,膠框眼鏡遮去他比女人還美麗的眼睛,乍看之下根本認不出來,但因為近距離的觀察,還是讓她想起來了。
“你是這家幼稚園的老師?”
他露出她熟悉的溫柔笑容。“應該算是吧,我是這裏的園長。”
“園長?這家幼稚園是你開的?”
“不是,是我奶奶創辦的,但現在由我負責。”
“負責什麼?澆花嗎?”她開玩笑地說。
這麼一提,他才發現她幾乎渾身濕透了。
“對不起,我竟然讓你濕淋淋地站在這裏說話,進來吧,我拿毛巾給你。”
“不、不用了……”
但他不容拒絕地牽起她的手往幼稚園裏走,直直地穿過入口處左右兩座小花圃,她被帶往第一棟建築物,日式的拉門透着陳舊的氣息。
走進明亮的辦公室,看着映在玻璃窗的自己,慘白的臉、濕漉漉的發黏在臉頰,狼狽的模樣把她嚇了一跳。
“來,這毛巾是乾淨的,趕快擦一擦免得感冒了。”
她擠出顫巍巍的笑,接過毛巾覆在頭上,小心地按壓,就怕萬一施力不當,會把整張臉擦成大花臉。幸好她今天用的是新買的防水睫毛膏,她想。
意識到自己竟在這種時候擔心睫毛膏,競芳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麼了?”
看他訝異地瞥着她,她搖搖頭。
“沒什麼,只是覺得每次都讓你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他露出微笑。“不會啊,你很好看,不用擔心那麼多。”
他的讚美讓她的心不自主地顫抖,她連忙用笑容掩飾過去。
“還說呢,上次我在高鐵上哭得那麼慘,後來到廁所一看,我當場尖叫,別人還以為我碰到色狼。你很壞喔!我的頭髮明明被那個小男孩弄得亂七八糟,也不提醒我,存心看我出糗。”
“哪有,你那樣很可愛啊。”
她愣愣地看着他,呆了半晌才眯起眼。“你把我當成小孩子在哄嗎?”
他哈哈大笑。“被你發現了。”
她忍下住抓起毛巾打他,但笑意不斷湧上來。“你很可惡耶!這樣算什麼老師啊?”
他舉起手抵擋她的攻擊,臉上卻掛着大大的笑容。
“哄小孩也是老師的工作之一啊,你不知道嗎?”
“我又不是小孩。”她停下動作,笑着瞪他一眼。
“孔子不是說過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女人和小孩歸在同一類。”
“你強辭奪理嘛!”她揚起毛巾不客氣地往他耳上招呼。
他一邊閃一邊笑着說:“強辭奪理也還有個理字,你敢不聽老師的話,當心被老師打屁股。”
“那我知道先下手為強了!”她繼續追着他打。
兩人又笑又鬧的,一點也沒有剛認識的生澀感。
“你們在幹什麼?”
忽然,一句冷冷的問話打破兩人之間笑鬧的氣氛。
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歐巴桑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瞪着他們看。
“阿菊姨,你還沒走?”
“恩,我在刷洗大鍋子和流理台。你呢?不是說要去約會嗎?還是現在就在約會?”
被稱作阿菊姨的婦人,看起來就像平常的隔壁大嬸,不過表情很酷。她繞過辦公桌走到打卡鐘前打卡。
聽到阿菊姨說他有約會,競芳感覺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也想起來自己還有約在身。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她將毛巾放到辦公桌上,看也不敢看他的臉就走出辦公室。
回家換件衣服后,她赴約的心情都沒了。不知道怎麼回事,胸口覺得好悶,再次見到她以為不可能遇到的人,讓她的心情變得好奇怪。
不過是個陌生人,就算知道他原來是附近的幼稚園園長,那又如何?她幹麼一見到他就心跳加快?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想到自己曾跟他有過的深情對視,也許,那都只是她個人的幻想罷了。
她擠出酸澀的笑容,打開包包想找出那個老師的電話。經過這麼一折騰,她已無心赴約,但是找出小喬給她的紙條時,她瞥見了那一個月的小美雪糕兌換券。
想了想,嘆口氣,她還是勉強打起精神赴約去。
把摩托車停好,競芳脫下安全帽,撥了撥還有點濕的劉海,慶幸自己騎摩托車來,因為這附近真的下好停車。
小喬特別將約會定在SoGo後面的一家餐廳。
“仇姊,這家店的餐點還滿好吃的,如果對方真的很讓人失望,至少東西好吃,心情就不會太糟糕了。”小喬這麼說。這丫頭,還挺貼心的。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就當姊妹之間義氣相挺吧!
她背起包包往餐廳門口走去。小小的店面佈置得很溫馨,大大的窗戶、木頭做的門,牆上隨處可見德國街景的壁畫及童話故事剪影,樸實無華的鄉村式裝潢,果然很切合店名。
空氣中飄散着香腸和麵包香,競芳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肚子突然餓了起來。
一個體型微胖、臉上掛着親切笑容,穿着歐洲貴族戲服的服務生上前招呼她。
這個乍看之下像男生,卻又不像男生的服務生自稱是國王,問明她是來赴約找朋友后,立刻帶領她往裏面走。
穿過木製的吧枱和樓梯后,是一個約十多坪大的空間,國王說這裏是希望廣場,競芳有趣地聽着國王簡介餐廳的環境。
一進入希望廣場,入眼即是佔滿整面牆的窗戶,及假的窗景。她的視線興緻勃勃地游過整個廣場,最後停在一張雙人座位前的男人背影。
“不好意思,您的朋友好像到了。”國王對着那男人說。
他隨即站起,一轉身,兩人同時愣住了——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驚訝不足以形容兩人此時的感覺。
“你不是——”
“你不是——”
他們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嘴,然後又一起說——
“難道你——”
“難道你——”
互相瞪着對方足足兩分鐘,最後,他們不約而同地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