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劇組全部人馬在抵達內蒙古之後，便轉往他們欲前往拍戲的地點，而中途有新的人馬加入，其中除了中國當地的演員，還有另一名來自香港的女主角。
來自香港的女主角兵小蝶是亞視新的當家花旦，目前在香港的人氣指數急速上升，但是脾氣驕縱了些。不容易相處。
一路上就聽到她抱怨天氣不好，一會兒嫌太熱——其實平均溫度不超過二十二度，一會兒嫌小巴士的空氣太悶，所有人都得忍受她的跋扈。
“你有完沒完？就不能讓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嗎？”所有人容忍她，是因為她是另一個女主角，製片、導演因為要靠她拉收視率不敢得罪她，但是趙揚卻不吃那套，他看不慣她的無理取鬧。
“再吵就把你丟出窗外！”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我？”
“我不是威脅，是提醒你我正想要那麼做。”
兵小蝶向來被捧得高高的，所以一不高興就馬上表現出來，更容不得別人說她不是，當趙揚不給她好臉色看時，馬上就傷了她大小姐的自尊心。
“你是誰？工作人員？這裏有你開口說話的份嗎？”
“該閉嘴的是你，你那嘰嘰喳喳的嘴吵得大家不得好眠。”
“這路這麼顛，我就不信大家睡得着。”兵小蝶不以為然的說道。
“就算睡不着，大家也不比你舒服到哪去，你抱怨個什麼勁？”
兵小蝶挑着眉，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氣勢說：“我和你們可不一樣，要不是你們製片千拜託萬拜託要我在戲裏軋一角，我才不來受這種罪呢！你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工作人員，憑什麼和我比較？”
趙揚閉上眼，哼着氣說：“誰有那個閑工夫和你比較。”
他閉上眼是發現自己很累，不想說話是覺得從剛剛開始就說了太多廢話，和一個不知道用腦子思考的大小姐說話很費力氣，而且很無聊。
“喂！你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要製片開除你！”
“請便！’‘趙揚毫不以為忤，繼續老僧人定似的閉目養神。
兵小蝶不讓他睡覺，硬是動手搖他，但他卻如不動明王，不管她怎麼搖，他就是穩若泰山。
“你……臭男人！你給我起來說清楚！”
但不管她怎麼叫，就是叫不動趙揚，也搖不動他，旁人根本不敢去勸，結果，一路所有人只得忍受她的鬼吼鬼叫。
×××
大隊人馬終於抵達了拍戲預定地二呼和浩特。
卸下了行裝，正當大家忙着搬攝影器材以及所有行頭，兵小蝶卻鬧脾氣不肯下車，還直嚷嚷着要回香港不拍戲了。
於製片頭大極了，碰上趙揚，又來了個兵小蝶，這齣戲簡直就是多災多難，但為了要戲順利的拍攝完畢，他只得找趙揚商量。
“你就去向她道個歉吧！要不然這戲就拍不下去了。”
趙揚搖頭拒絕，“要我去向她低頭道歉，不如我們提前解約。”
“趙揚，你這不是和我過不去嗎？”
“我沒意思和你過不去，但是我工作有我的原則，那個大小姐以為她是來幹麼的？是來拍戲還是來遊山玩水？”
“不管什麼都好，我得要靠她來拉點收視率，讓她做第二女主角已經夠委屈，她的牢騷當然會比較多一些，我們都是成熟人，就忍耐點，早點拍完她的戲份好讓她早點回香港去，這樣不是皆大歡喜？”
趙揚可不願那麼做，他訕笑道：“你要老是向她低頭，戲才永遠拍不完，我建議你重新和她溝通，要嘛就叫她回去，要不就叫她配合大家，不要以我為尊。”
“趙揚……”
趙揚站起身，丟下話，“要我去低頭，我是絕對辦不到的，但是我會讓她下車的。”
“你有辦法？”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用點腦子就可以想到。”趙揚邊說邊走向小巴士，並且一腳跨上階梯。
看到他，兵小蝶的臉色更綠了，一副見到了多年宿敵的表情，“你來幹麼？我不會接受你的道歉的。”
趙揚冷哼一聲，說：“誰要向你道歉，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那你還上來幹麼？”
趙揚走向她，二話不說就把她扛上肩頭。
兵小蝶在他的肩上又打又罵，“你這隻豬，放我下來，你不要碰我！”
趙揚反唇相稽，“豬不會扛人，只有人扛得動豬，你說現在誰才是豬呢？”
如果手上有刀，想必兵小蝶定會毫不留情的砍向他。眾人只敢深吸一口氣，冷眼旁觀眼前發生的一切。
×××
早知道會因為兵小蝶而使得整個拍攝過程停頓下來的話，趙揚情願自己晚幾天才獨自飛過來會合，而他也可以多陪江若梅幾天。
從來他就沒有想過家，不管飛得再遠，他都可以隨遇而安，但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總是歸心似箭，以前他也不打電話回家的，但是現在在有大哥大也不管用的狀況下卻會讓他抓狂。
他真的陷得太深了，愛情完完全全把他捆綁住了，幾乎使他不得動彈，但是他卻又心甘情願為情所困，這其實一點都不像他的個性，他向來喜歡自由不被約束，但是這回卻自願成為愛情的囚俘。
好不容易找到電話可以撥回台灣，聽到電話那頭江若榆輕聲細語的聲音時，他的心臟險些蹦跳出來。
他變成一個陷入熱戀中的小男孩，即使這樣遙遠的距離，光是聽到聲音都可以讓他感到無比的興奮與幸福，愛情太不可思議了。
“趙大哥，你還在嗎？”
“是，我在聽。”
“我以為電話斷了線了呢！”
雖隔着電話，他還是聽出她鬆口氣的呼吸，他笑她。“別那麼緊張，就算電話斷了，還可以再打嘛！”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電話。而且……”
“什麼？”
“沒事。”她想告訴他，她很想念他，雖然他才去了內蒙古幾天，但是時間卻恍若經過了幾年，很漫長難熬，可是她不願他牽挂，希望他好好的工作不要擔心她，所以沒告訴他自己的心情。
“你沒偷偷跑回去吧？”
本來想要瞞騙他的，但是最後她決定坦白，“不瞞你說，我本來想要偷偷回去拿證件，不過黑子看我看得很緊，所以我沒有機會回去……”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以為趙揚生她的氣，江若梅連忙握住話筒猛道歉，“你不要生氣，我答應不會再做出違背承諾的事情了。”
“我並沒有生你的氣。”趙揚嘆着氣，想她那麼坦白,有氣也無法生。
“你真的沒生我氣？”
“真的。”
“那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我在想，如果你也在這裏就好了。”
聽到他的話，江若梅振奮了一下，知道他也正想着自己，心底就有股莫名的悸動，但隨之卻又煩惱起來，這樣的愛情又不能夠有好的結果，所以，想念又有什麼用呢？
她的沉默讓趙揚感到憂心，他趕緊迫問：“怎麼了呢？”
“沒事，我只是想，如果我在你身邊，就可以幫你打理一切雜事，我聽說那裏吃的不比台灣，你還習慣嗎？”
“下回我一定帶你來……”
“你說什麼？”他話尚未說完，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江若梅對着話筒叫喚了好幾回，才發現電話已經中斷。
×××
望着兵小蝶手所放置的位置，趙揚險些給她一巴掌，他從來不打女人，但是看到一個令人憎惡的女人時，又另當別論了，所幸他的自制力很強，否則他敢說兵小蝶會有好一陣子沒法子見人。
只是，他不是聖人，無法不生氣。
“我可以請問你那是什麼意思嗎？”
“簡單啊！就是告訴你，你的廢話太多了，別人還等着用電話呢！”
這裏哪來的別人？明明就是她無理取鬧，很明顯這只是她報復的手段之一，所以處處找他碴。
不想理會瘋女人，他再度撥號，但是兵小蝶沒打算讓他如願，每每當他撥出號碼，兵小蝶就會按掉它，就算有再好的脾氣也無法忍受她的囂張跋扈。
趙揚一拳打過去，只是這一拳是打在兵小蝶後方的門柱上，不過，這也足以教兵小蝶花容失色。
“你……你……”
“這只是警告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只是不想理你，不是怕了你，你最好給我搞清楚點！”
“你凶什麼凶！”她是個被人寵壞的小孩，根本不懂得怕是什麼東西。
趙揚忍住爆發的怒氣，一再的告訴自己別跟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計較，但是看到她如此驕縱任性，他的怒焰根本無法熄滅，他火大的指着兵小蝶，警告着，“我就是這麼凶，你要看我不順眼就用你的淫威讓老闆開除我，要不然你就給我滾遠一點，至少那樣可以讓你保住一條小命。”
“你威脅我？”
“威脅你又如何？像你這種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大明星總是以為每個人都該怕你、奉承你，但是我告訴你，我趙揚不吃那套，所以不要對我耍小把戲，好好的做你份內該做的，少說不該說的話，否則下回拳頭不是打在門柱上，而是打在你的臉上。”
“你敢？”
“這輩子沒有我趙揚不敢的，你千萬別嘗試那個可能性。”
為什麼他說電話時是語氣柔和有說有笑的，對上她就惡聲惡言？兵小蝶無法容忍這樣的差別待遇，決定要和他周旋到底。
“你敢就打我，不過我諒你沒有哪個膽，你要敢碰我，我就去告你傷害，准教你一輩子蹲在牢裏。”
“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打你，我只是懶得動手而已。”趙揚心想今天大概無法再打電話給江若梅，所以不理會像只小狗亂吼亂叫的兵小蝶，兀自轉身離去。
×××
武術指導趙揚和香港知名女星兵小蝶拍拖，這是今天晚報的頭條新聞，而這個消息已經傳遍大街小巷，當然也傳人江海濤耳中，他用力的握着胖子買來的晚報，一副要將報紙上的人碎屍萬段的樣子。
“絕對不可以讓這件事情發展下去。”
輝哥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說：“如果這是事實，他們人又在大陸，你阻止得了嗎？”
“別說風涼話，快幫忙想個辦法。”
“辦法當然是有的，只問你願不願意花錢就是了。”
如果可以讓計劃順利進行，江海濤不在意多花點錢，“說，什麼方法？如果行得通，錢不是問題。”
“大老闆就是大老闆，爽快！”輝哥笑咧嘴，說道：“其實辦法很簡單，花筆錢，找個人把趙揚的武術場給毀了，你想這樣他會不會回來呢？”
‘那是什麼意思？”
“放把火，就會什麼都沒了，不過啊，別忘記通知一下你女兒，免得她被火烤熟了，那麼一來你可就賠了夫人又折兵喔．”
“你想怎麼做就去做。”江海濤從口袋掏出一疊鈔票丟在桌面上，然後說：“只要趙揚真的回來了，會再給你另一筆錢。”
“大老闆出手就是闊氣，有錢好辦事，您等着看結果就行了。”
“給我辦得乾淨利落，我可不希望被警方抓到任何把柄，叫你底下的人機靈點。”
“安啦！我輝哥辦事可是一向令人滿意的。”輝哥自吹自擂了起來。
“明晚進行，我會把我女兒叫出來。”
這大老闆出手這麼闊氣，又讓自己的女兒去做誘餌，他和趙揚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呢？連輝哥好奇的想知道，“大老闆，那個趙揚到底怎麼惹到你的呀？你這麼恨他到底為什麼呢？”
“你問得太多了，當初不是說過了，我出錢，你幫我辦事，這樣兩不虧欠。”江海濤瞪了輝哥一眼，“我希望你不要壞了道上的規矩，我想你也知道我和何老很熟吧？”
何老是北街的角頭大哥，混混們鮮少有不知道何老名號的，輝哥笑了笑，說：“別那麼認真嘛！我只是隨口問問，你要不想說，我也就不問，反正我是看在錢的份上做事，有錢的就是老闆、大爺，至少你對對方的恩怨，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麼就好好做事，少挖內幕。”
“是，明晚我就派人去把事情辦妥，你只管準備好尾款，我會去收帳的。”
“免了，明晚我會讓人送過來，你盡量不要找我，我有需要會跟你聯絡。”
“好，明晚這個時候，我等着你把錢送來。”
暗夜，狗狂吠着，似乎代表着不法勾當的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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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趙揚也有一段時日了，江若梅從來不曾在報紙上看過任何有關他的報導，所以突然看到報紙上有他的照片時，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張，她還是興高采烈的買了報紙回家，但是當她看到報導的內容時，不禁愣住了。
那是有關趙揚和兵小蝶的花邊新聞，報紙上寫着兩人因為拍戲的關係可能有進一步的發展，兵小蝶亦不否認對趙揚有特殊的感覺。
她很不想相信這是真的，想前不久趙揚還對她說下一回要帶她去內蒙古，但是現在卻和兵小蝶傳出這個緋聞，她實在不知道哪一件事才是真的。
黑子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身為她的保鏢，又受託於他的師父，黑子對她的任何小動作都不敢掉以輕心，“小海，你不舒服嗎？”
“沒……”只是很想哭。
“可是你的臉色不好。”
“真的沒事。”
江若梅把報紙丟向一旁，不讓黑子發現自己的心情因為報紙而起伏。但是，還是沒能逃過黑子的眼睛，他走過去把報紙拾了起來，並問：“今天的報紙寫了什麼嗎？”
“別看了，沒什麼特別的新聞。”
“可是你臉上卻在說今天的新聞很特別，是不是有師父的報導？”
“那個……”
江若梅還沒回答之前，黑子已經找到了答案，他在影劇版看到了兵小蝶以及趙揚的照片，他知道趙揚的個性，他向來不喜歡報紙報導他的新聞，所以連這張照片也是團體照，而這新聞必然也是在他毫不知情的狀況下產生的。
“這種小道消息別信它，如果師父真的和那個女星拍拖，他會坦然承認，至少篇幅會比這個還大上一倍。”黑子指着兵小蝶巨大的照片說道。
江若梅想相信趙揚和兵小蝶並沒有拍拖，但是她又想，她的信任與否並不重要，她和趙揚並不是一對，所以趙揚當真和女星拍拖，她也無權過問。況且，她的目的雖然是要讓趙場愛上她，可是她不能夠愛上趙揚呀！
所以，她在乎個什麼勁呢？真是可笑！
“我沿海說我在意，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們應該替他高興，如果他真的和兵小蝶談戀愛，那麼也未嘗不是好事，兵小蝶長得很漂亮。”
黑子卻不認為她說的是真心話，因為她的眼眶有淚水，“你不要逞強了，其實你很在意的，而我知道，師父也很在意你，他是很專情的，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太過擔心。”
“你胡說什麼，他專不專情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一點都不懂，你別胡說八道，如果被記者聽到。會讓趙大哥難做人的，況且……”她想了想自己的長相，又想到自己有天會被趙揚憎恨，所以感到挫敗，“我一點都比不上兵小姐，人家是那麼美，況且我們根本不可以……”
黑子把她拉到屋子裏頭唯一的鏡子前，對她說：“別長她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可是長得很可愛的。”
“黑子……”
“對自己有點信心，我相信師父喜歡的人是你。”
“那怎麼可能？”她怕自己若是太有自信終有一天會跌得很重，所以她不敢作那個根本不能實現的夢，“別說了，不管他和誰拍拖，我都不會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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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江若梅接到江海濤的電話，在電話那頭，江海濤約她見面，可先前她已經答應黑子要一起去吃飯，所以她小聲地捂着話筒說：“我不能出去見您，因為趙揚要他一個學生保護我，他幾乎寸步不離我的身邊，而且剛剛我還答應他要出去吃飯，所以如果又突然改變主意，只怕他會覺得奇怪。”
黑子是看她心情不好，所以提議請她去吃大餐，當然～開始她也拒絕過了，可是黑子非常堅持，最後她拗不過黑子的盛情還是答應了下來。
而江海濤叫江若梅出去的用意只是要支開她，好讓輝哥等人下手毀壞武場，所以只要江若梅不在現場。那麼她能不能赴約倒也不重要了。
“好吧，那麼改天我會和你再聯絡。”
可是江若梅萬萬沒料到，她和黑子不過是去吃個晚飯，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房子已經在大火之中。
“怎會這樣？”她和黑子同時愣住。
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想到那裏頭全是趙揚的心血，她拔腿想要衝進去救些東西出來，但是黑子及時扯住了她。
“黑子，你不要阻止我，讓我進去，趙大哥的東西都在裏面，我一定要幫他搶救一些才可以……”
眼看那房子已陷入火海之中，進去等於送死，黑子哪有可能讓她進去，他扯着她勸告道：“你別傻了，現在進去你什麼也救不了。”
“我不管那麼多，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現在整間房子都已經被火舌吞沒，你進去不是白白送死嗎？”黑子覺得火來得奇怪，便說：“與其衝進去冒險，倒不如想想為什麼會失火。”
“為什麼？”江若梅愣了下，想不出真正的原因，她記得自己把瓦斯爐關了，而練武場內一向都是禁煙的，況且最近除了她和黑子，根本沒有其他人出入，房子是獨立的，也沒有鄰居，所以任何一種可能性都被排除在外。
“太奇怪了，我記得我有關瓦斯爐……”
“是很奇怪。”
但，在江若梅看見擠在人群之中的胖子時，所有的問題都得到了解答。
“有人縱火！”她忘記自己也算是胖子等人的同夥，霎時脫口說出。
“什麼？”黑子傻了眼，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但是他確實是被江若梅的話嚇到，“你怎會那麼想的？”
總不能說自己看到了和她串通算計趙揚的人，所以她只好隨口扯起謊言，“我剛看到了一個很像要抓我的人。所以才想說不定是人為的……”
這意味着江若梅的行蹤也被發現了？黑子發現此地不宜久留，所以馬上拉着她離開火場，跳進車子火速離開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