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樓上,林心雄忙着將一箱箱的書排入書架內。張斌幫他搬箱子,他則坐在凳子上,將書依自己的方式排列,依序放上架內。
“你覺得王家的小姐如何?”張斌狀似漫不經心地問,實則期盼着他的回答。
林心雄瞄了他兩眼。“茵茵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娣娣根本還是個小孩子,你可不要想動她們的腦筋。”
“那芫芫呢?”張斌嘻皮笑臉地問。
“芫芫,我沒什麼印象,只覺得她好像冷冷的,不容易親近……”林心雄想了很久才說。
“不會啊!她只是比較會保護自己,演藝界是個是非之地,像她這樣能潔身自愛才能明哲保身。”張斌頭頭是道地說。
林心雄好奇地看他一眼。“聽你的口氣,你又凡心大動了?”
張斌故作洒脫的聳聳肩。“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碰了一鼻子灰。她可擺明不想跟我有任何牽扯的,因為我的名聲太壞了!”
這句話挑起林心雄的興趣。“名聲太壞?不錯嘛!起碼錶示她還注意過你,知道你是誰。”
“對啊,可惜不是我所想要的注意方式,你也知道那些記者的筆。現在芫芫認定我是個超級大色魔,你就沒看到她那個表情……哎,別提了!”張斌呻吟地說。
心雄忍不住的仰頭大笑。“哈,你這個情聖總算踢到鐵板了。這也難怪人家會避你如蛇蠍了。想想看,她才剛開始要走紅,如果傳出緋聞——尤其是跟你這種有名的花花公子——那她的形象會受到多大的影響?”
“你還笑,天知道我幾時花過了!我的工作本來就是跟女人比較有接觸機會。有時收工后大伙兒一塊去吃晚飯或是消夜,這也是人之常情嘛。有些新人要製造新聞上報,所以會跟些記者胡扯,但那是一種宣傳,她應該明白的!”張斌咕噥個沒停。“她自己也是演藝界的人物啊!”
“那你準備怎樣辦?放膽去追?或者就此放棄?”林心雄笑着問。
“當然是要追!但是得等我先弄清楚那位小姐心裏在想些什麼才行,所以目前我想先按兵不動一陣子,等我想出法子再說。我看你跟那個茵茵很有話說,好小子,你別說你對人家沒半點意思!”張斌揶揄地說。
林心雄微微地清清嗓子。“茵茵是個蠻不錯的女孩子,單純而且很有愛心。”
“哇!真不簡單耶,這位茵茵小姐竟然能使我們的‘林夫子’開竅了。那你還等什麼?放馬追啊!”
“我…”我不知道要怎麼追……”林心雄困窘地說。
“老哥,我們兄弟一場是幹什麼用的?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當然會竭盡所能幫你的。正倫那小子一定也是義不容辭的,儘管放心。你要是追到茵茵,那我就可以常找機會去接近我那個冰霜美人了。”張斌拍着胸脯地說。
“我在想……這樣會不會太唐突了?畢竟今天才認識……”林心雄有些猶豫地說。
張斌誇張的吐吐舌頭。“老哥,這是什麼時代了?我看你是書念太多,把人都念呆。現在最流行的就是‘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像你這樣怕東怕西的,當心哪一天等你想追時,她已經是別人的了!”
正說著,李正倫拿着兩張CD走了進來。
“你們在聊什麼?”
“幫小朋友修好電腦了?”張斌接過他手中的CD,吹了聲口哨。“這小妮子品味倒是蠻高的,聽起歌劇來了。”
“她賺錢第一個月的薪水就是買了那套CD音響,音質不錯。我剛幫她把病毒都清完了,還教她一些除毒程式磁碟使用方法。”李正倫笑着說。
“我看你也幹了不少活嘛!”林心雄說。
“還好啦!對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別人什麼的?”李正倫繼續剛才的話題。
“老哥看上人家茵茵小姐啦,想追又不敢放膽去追。我剛才跟他講,再不加把勁,搞不好被別人追跑了。”
李正倫在旁猛點頭。“對嘛,男子漢大丈夫的,有什麼好怕?況且還有我們幫助你。”
“可是……可是我還是覺得太冒味了。”林心雄仍然躊躇不前地說。
“哎呀,有什麼好可是的?先追了再說,大不了只是碰個釘子,那又怎麼樣?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不會成功?”張斌笑着說。
“你們真的這麼認為?”林心雄小心翼翼地說。
“對。”李正倫贊同地猛點頭。
“那好吧,我試試看……”總算林心雄肯下決定了。
張斌用力在他肩上捶一把。“不要只是試試看,要使盡全力去迫。”
“對,我們支持你!”正倫也興奮地和應說。
芫芫慢慢地晃進茵茵的房間,她漫不經心地啃着一根翠綠的芹菜,食指勾勾地翻動茵茵桌上的試卷和作業。
“有事嗎?”茵茵拿下眼鏡,按摩着鼻樑。
芫芫翻着白眼,大刺刺地往茵茵的床上一躺。“你是不是中毒了?”
“中毒?”茵茵停下手邊的動作,不解地望着她。
蕪芫指指桌上的作業薄和試卷。“是不是有人對那個老學究有興趣?否則怎麼會幫他改試卷?”
紅潮立即染上茵茵雙頰。“你不要胡說,我沒有!”
芫芫像發現新大陸似地瞅着她看。“哈!沒有?看看你自己都已經不打自招了。”
“芫芫!”茵茵焦急得大叫。
茵茵的大叫聲,讓興高采烈正要進來的娣娣嚇了一跳。
“你們幹什麼?嚇死人啦,叫那麼大聲!”娣娣邊撫着胸口說。
“大姊紅鸞星動啦!”芫芫笑着說。
茵茵慌張的搖搖手。“娣娣,你別聽芫芫胡扯,我才沒有!”
“沒有?”芫芫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你是說你討厭那個老學究?”
“他才不是老學究!”茵茵脫口而出地說。
“哈!”芫芫翻着白眼。“天知道喔!沒事自願接送人家上下班,還窩在這裏幫他改試卷和作業。
茵茵急急忙忙地否認。“他的腿受傷了,反正我順路嘛,順便接送他有什麼關係?”
娣娣也露出感興趣的笑容。“那他的手沒有受傷啊!”她頑皮地指指桌上的作業和試卷。
茵茵詞窮地瞪着兩個妹妹。
“沒話說了吧?喜歡就承認嘛,幹嗎死鴨子嘴硬呢?”芫芫不以為然地說。
“對嘛,大姊,我們又不是瑪莉姑姑,不會逼你的。”娣娣也正經地說。
“我……哎,好吧!我是對他有些好感,談不上喜歡,只是覺得他這個人不錯。”茵茵低聲地說。
芫芫揚揚她那形妝優雅的濃眉。“這沒什麼不好哇!覺得他不錯,那就可以開始交往看看。”
“我不知道呀,要是瑪莉姑姑知道了……”茵茵擔憂地說。
芫芫想了半晌。“放心好了,我跟娣娣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只是你自己的態度要謹慎點。我打賭你中午說要接送老學究上下班時,瑪莉姑姑馬上兩眼發亮。”
“那怎麼辦?”娣娣焦急地說。
“哈,我猜得沒錯的話,現在她可能已經要開始替大姊辦嫁妝了。”芫芫啼笑皆非地說。
茵茵瞪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倒是你,你跟那個張斌是怎麼回事?”
一提及張斌,芫芫立即收起她的笑臉,冷冷地哼一聲。“哼,那傢伙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上回還有個小脫星哭哭啼啼地到處告狀,說他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爸爸。我最討厭這種始亂終棄的壞男人了!”
“可是我看他不像那種人啊!”娣娣迷惑地說。
“你喔!哪個色狼會在自己額頭上寫下‘我是色狼’?娣娣,我警告你,離他遠一點,這種壞男人最喜歡招惹像你這種單純的小女孩子。”芫芫說著在娣娣的鼻子上捏了一下。
“二姊,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娣娣不平地大叫。
芫芫只是看她一下。“是嗎?你跟那個小夥子倒真像兩小無猜。娣娣,你可以跟李正倫在一起,但是絕對要避開張斌;大姊你也一樣!”
“芫芫,你會不會誤會他了?”茵茵疑惑地問。
“誤會?我沒有誤會他。算了,不說他了。我要去玩我的泥巴了。”芫芫說完便往外走。
“芫芫,下星期我們公司的老客戶阿姆斯壯要來。上回你做的陶罐子他太太很喜歡,還一直問我到哪裏買的,你可不可以賣幾個給她?”茵茵在她出門前叫住她。
芫芫大喜過望。“她真的喜歡?那樓下那些,你看她要多少,都送給她好了。”
“那我就不客氣啦!”茵茵笑着說。
“儘管拿去好了。好不容易碰到有人注意到我的內涵而不是我的外表,你就算租輛卡車來搬,我也很歡迎!”芫蕪說完像麻雀般蹦蹦跳跳地哼着歌下樓。
“大姊,二姊好像很討厭張斌?”娣娣回過頭來問茵茵。
“這下麻煩了,以後大家住在同一屋詹下,芫芫那張嘴,可不要得罪人家、又鬧出什麼風波才好,老天保佑!”茵茵憂心忡仲地說。
“這回老天爺真的非得保佑不可了!”娣娣也接著說。
瑪莉興高采烈地炒着菜,這可不是她“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她的手藝向來都是眾所讚賞的。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嫁個好男人,為他生下一大群小朋友,再服侍一家子的大大小小。可惜天不從人願。她想嫁的那個男人因某種理由而離開,她的兄嫂意外喪生,使她得一手撫育三個丫頭。不過,現在屋裏多了三個男孩子,倒也熱鬧些了。
“哇,好香喔。姑姑你在煮什麼?這麼多菜,姑姑,今天有誰要來嗎?”娣娣跑進廚房拿冰水,好奇地說。
瑪莉看了她一眼。“沒有。我是跟樓上那三個房客講好,我們包他們三個的伙食,一個月一千塊。”
“你是說以後他們都跟我們一起吃飯?”娣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是啊!”
娣娣抱着冰水往外走,一邊還自言自語地:
“哈哈,這下子看二姊要怎麼辦了?我看那個張斌完蛋了!”
果然,正在拉坯的芫芫聽到后,手一偏,整個渾圓的瓶身立刻縐成一團。芫芫柳眉倒豎的隨手將那團泥巴丟進桶中,怒氣沖沖的衝進廚房。
“姑姑!”
瑪莉瞄了芫芫手上的濕泥。“芫芫,先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喔!”芫芫轉身向浴室走,沒走幾步路,她才想起自己衝進來的目的。“姑姑!”
“又怎麼啦?你喜歡的那種香味的肥皂沒有了嗎?”瑪莉將熱騰騰的酸辣湯端上桌,慢條斯理地說。
“肥皂還有。不是,我是說,姑姑,你幹嗎讓他們跟我們一起吃飯?”芫芫說著雙手不住的搓着手上的污泥。
“他們跟我們搭夥食。”
“為什麼?”芫芫仍不放鬆地問。
“王芫芫,你先給我去洗手。娣娣,去叫你大姊還有心雄他們下來吃飯。”瑪莉像個指揮士兵的將軍般的發號着施令。
“姑姑!”芫芫仍不放棄的叫着,濃黑的眉毛在眉心狠狠地打着死結。
瑪莉收斂起臉上的笑意。“王芫芫,我再說一次,去洗手準備吃飯了。我真不知道我以前教你的那些都跑到哪裏去了?他們三個男孩子,白天要上班,下了班累得很,況且我看他們也煮不什麼有營養的東西……”
“附近那麼多快餐店,他們可以出去吃啊!”芫芫理直氣壯地說。
瑪莉搖搖頭。“嘖嘖!芫芫你真是死腦筋,他們出去花錢吃與跟我們搭夥食不是一樣嗎?心眼不要那麼小!”
芫芫一時語塞地看着自己的手。“那……那\\\\\\\\\\\\\\\\\\\\\\\\\\\\\\\\\\\\\\\\\\\\\\\\\\\\\\\\\\\\\\\'\\\\\\\\\\\\\\\\\\\\\\\\\\\\\\\\\\\\\\\\\\\\\\\\\\\\\\\\\\\\\\\'\\\\\\\\\\\\\\\\\\\\\\\\\\\\\\\\\\\\\\\\\\\\\\\\\\\\\\\\\\\\\\\'\\\\\\\\\\\\\\\\\\\\\\\\\\\\\\\\\\\\\\\\\\\\\\\\\\\\\\\\\\\\\\\'\\\\\\\\\\\\\\\\\\\\\\\\\\\\\\\\\\\\\\\\\\\\\\\\\\\\\\\\\\\\\\\'”
“快去洗手,把碗筷都擺好。”瑪莉將她推入浴室里,當門關上的一瞬間,她臉上流露出滿意的表情。
晚餐確實是無懈可擊,稍晚瑪莉坐在電視機前視而不見地織着毛衣時,如此想道。唯一的麻煩可能就是芫芫和那個張斌了。整頓飯中,張斌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引起芫芫的注意,但是芫芫的表現就好像張斌不存在於空氣中似的,一頓飯吃下來,張斌可能也沒真正吃到多少東西。
除掉這個小缺陷,茵茵跟心雄還有娣娣和正倫,倒也談得蠻融洽。瑪莉退一步地想,也許芫芫跟張斌真的沒有緣吧!
一陣刺耳的鈴聲將所有人都自床上驚醒,心雄和正倫慌張地衝進他們三樓的走廊中。
“什麼聲音?嚇死人了?”李正倫口齒不清地說。
“不知道,找找看。”林心雄架着眼鏡,在室內四處搜尋着。鈴聲仍持續地響着,連一向睡著了八頭牛也拉不起的張斌也抱着枕頭,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地踱到走廊中。
“失火啦?”張斌張着嘴打了個呵欠,眼睛仍未完全張開地說。
“拜託,大老爺,失火了你還睡得下去嗎?”李正倫打趣地說。
林心雄傾耳聽了一會兒。“聲音好像是樓下傳上來的。”
李正倫和張斌也靜靜地矗立聽了一會兒。
“對呀!會不會是樓下出了什麼事?”李正倫小心翼翼地說。
“搞不好是小偷!或是強盜!”張斌也接著說。
“那,茵茵她們……”林心雄言猶在耳,另外兩人對看一眼,已經往下沖了。
“等等,你們跑那麼快乾什麼?等我一下!”說完他也跟着往下跑。
他們在樓梯煞住腳步,刺耳鈴聲伴隨充斥室內的拍門聲,間雜有瑪莉姑姑、茵茵及娣娣的話語聲。
“姑姑,我受不了了。你可不可以教二姊把那個恐怖的東西拆掉?每天早上來一次,她遲早會害我精神崩潰的!”娣娣扁着嘴地說。
“是啊!姑姑,每天早上她把我們都叫醒了,可是她就是自己起不來。”茵茵也接著說。
瑪莉則持續地敲着門。“芫芫,芫芫,開門!”
“沒用的啦!姑姑,二姊她戴眼罩又塞耳塞,你叫不醒她的。”娣娣像個泄氣的皮球般癱在椅子上說。
這下子連瑪莉都傻了眼。“這可怎麼辦?不要吵醒了新房客才好!”
林心雄清清喉嚨地向前走去。“咳,瑪莉姑姑,有什麼問題嗎?”
瑪莉歉然地看看他們三個。“對不起啊,把你們都吵醒了,芫芫的鬧鐘好像壞了。”
“哦?那芫芫還在裏面嗎?”張斌排開眾人向前走去,他試着轉動門把,但門把仍是動不也不動。
“姑姑,有沒有辦法?人家今天要開會,不能打瞌睡,否則會被罵的!”娣娣用毛毯子蒙住臉,呻吟地說。
“有沒有螺絲起子?”張斌突然出聲地說。
“你要幹什麼?”林心雄嚇一跳地問。
張斌抬起頭。“現在是清晨五點不到,我還要再睡兩個鐘頭才夠。既然叫不醒我們的王小姐,為什麼不幹脆把門拆了,自己進去關鬧鐘?”
“你要拆門?”娣娣和茵茵吃驚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你們有更好的建議嗎?”張斌半轉過頭,等着她們的回答。
茵茵和娣娣面面相覷,答不出話來。
“好吧!張斌,你拆吧!省得大家都沒睡飽。”
瑪莉姑姑當機立斷地說。
張斌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樓上拿了工具箱下來,和李正倫兩人合力的拆着門板螺絲。等門卸下來之後,他們傻眼地看着那個仍響個不停的救火鈴。
“天啊!那是什麼?”李正倫驚駭地大叫。
那是個比人頭還大的鐘,就是有點類似教堂的大鐘般,下面有個擺錘,此刻正很有節奏地左右晃動着,而那陣刺耳的鈴聲就是自此傳出來的。
娣娣鑽進房內,用力地拉開芫芫的耳塞和眼罩。
“哎呀,吵死人了!”芫芫忙不迭地雙手捂住耳朵,瞪着娣娣大叫。“你幹嗎?王娣娣!”
“哈,你才知道吵死人了!”娣娣盤着腿地坐在芫芫床上,恨恨地說。
芫芫狐疑地看一眼室內的眾人,此時瑪莉已經動手將那個鐘的電源拉掉。
“你們全跑到我房裏幹嗎?等等,你們是怎麼進來的?還有他們!”她用手指指着站在一旁的三個男人。
“還不是你!鬧鐘把大家都吵醒了,叫又叫不醒你,所以只好要張斌他們找東西把你的門拆掉啦!”茵茵捺着性子地解釋道。
芫芫眯起眼睛,瞪着張斌。“你拆我的門?”
張斌吞了口口水。“叫又叫不醒你,只好……”他尷尬地搔着頭。
芫芫狠狠地看他一眼。“好啦,現在你們可以出去了嗎?”
大伙兒都識趣地往外走,此時走在最後的張斌突然回過頭。“你為什麼要用這大得嚇死人的鐘當鬧鐘?”
芫芫翻着白眼。“我高興。它讓我有安全感,像它這麼大的個兒,比較靠得住。”
張斌投給她深思的一瞥。“你知道嗎?有時光看外表是不準的,人也是一樣……”
“張斌先生,請你注意這是我的房間,可不可以請你出去?”芫芫拿件睡袍套着雙手抱在胸前地說。
“我是覺得——”張斌意猶未盡地想繼續說下去。
“張先生,你再不出去我要翻臉了!”芫芫柳眉倒豎地說。
“好好,我出去。”他說完很快的往外走,臨去前又回頭加了句。“你穿紫色的衣服真的很好看,尤其是你的皮膚白,襯起來很好看!”
回答他的是一個枕頭,他不以為忤地向門外瞪大眼睛看的眾人聳聳肩。
“她生氣時的確歷害!”說完他若無其事地向樓上走去,一路上還吹着口哨。
“你是不是有被虐狂?”林心雄小心翼翼地說。
張斌仍是一個勁兒傻笑着。
“大哥,你看他是不是不正常?他從剛才到現在都一直在傻笑。”李正倫怪異地看着張斌說。
“沒事,只是心情很好而已,你們不要胡思亂想了。”張斌用條黑色絲帶綁着他的馬尾說。
林心雄和李正倫詫異地看着他。“心情好?為什麼?”
張斌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們有沒有注意到
冰霜美人今天早上開口跟我講話了?”
“她還用枕頭擲你呢!”李正倫補充地說。
“那只是個小意外。最重要的是——她已經不再把我當成隱形人看了?”張斌刮著鬍子地說。
“老弟,你真是用心良苦,痴情感人!”林心雄忍不住詼諧地說。
“我可不輕易放棄!儘管她現在不怎麼喜歡我,但是我很有信心,一定要追到她!”張斌充滿信心地說完,又抱起枕頭,回房去睡。
“我看他的釘子還有得碰,人家根本就是討厭他。”李正倫喃喃地說。
“不一定,像他這麼鍥而不捨地追下去,總有一天會成功的!”林心雄笑着說。
“希望如此。”李正倫說完仍懷疑地瞪着張斌的房門發獃。“真的希望如此。
瑪莉心情愉快地攪動著爐上鍋中的稀粥,
昨天晚上的一個靈感,讓她心情有如飛上青天般的快活。
早餐桌上在大家幾乎是一手吃飯、一手翻報紙的情況下,瑪莉冷靜地放下她的炸彈。
“茵茵,明天我們一起去逛街吧。”瑪莉笑吟吟地說,手中沒停歇地將烤好的多士夾上滋滋作聲的荷包蛋及芝士,遞給仍睡眼惺忪的娣娣。
“好啊,姑姑想買什麼?”茵茵從金融版中抬頭說。
“幫你買幾套衣服。”瑪莉接着沖了杯脫脂牛奶給專心看着副刊的芫芫。
“我?為什麼?”茵茵不解地問。
瑪莉突然變得忙碌起來,她誇着大步到洗碗槽旁洗着水果,或是拿起干碗機內的碗盤沖洗着。
“隔壁的吳媽媽有一個侄子剛從國外回來,我跟你吳媽媽想找天讓你跟她那個侄子見見面。”瑪莉邊說邊留意着林心雄的反應。
“為什麼?”茵茵仍沒反應過來地問。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約而同地,瑪莉、茵茵和芫芫異口同聲地反對。
“拜託啦,人家擠巴士好累。”娣娣可憐兮兮地說。
“不行,你個性冒冒失失的,我不放心!”瑪莉堅定地說。
“姑姑,拜託啦,人家要來不及了!”娣娣擺出了哀兵姿態。
“不行。你就是這樣,做事不警醒些,老是要趕那最後五分鐘。多遲到幾次,以後你才會警惕些,不再當慢郎中。”瑪莉姑姑仍是老僧人定般地吃着多士。
“姑姑!”娣娣仍不死心。
茵茵看了看手上的腕錶。“娣娣,你在十分鐘內出門還是來得及的,別磨蹭了。”
“好嘛!”娣娣像斗敗的公雞般垂頭喪氣的站起來。
“呃,呃,我可以送你一程。”李正倫說完在褲子上拚命地搓着汗濕的手。
娣娣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反正我們公司跟你公司只隔兩條馬路,況且你們公司是八點半上班,我們公司是彈性上下班,沒什麼衝突嘛!”正倫不理會林心雄及張斌詫異的眼光,誠懇地說。
“可是……”茵茵和芫芫正想開口,卻被瑪莉姑姑打斷。
“這樣子也好。有正倫送你,我就放心了。”
瑪莉姑姑輕描淡寫地說。
茵茵和芫芫懷疑地互看一眼,瑪莉姑姑向來討厭電單車,尤其是騎電單車載人。她常說:“騎那玩意兒簡直就是皮包鐵,危險哪!”
“那我先去拿手袋!然後在前門等你。”娣娣高興地說。
“我再上樓去拿一頂頭盔給你,馬上下來。”
李正倫說著放下手中的碗,就要上樓。
“正倫,你們公司幾時開始有彈性上下班的,我們怎麼都不知道?”張斌懶洋洋地說。
正倫像做錯事被逮到的小孩般站在那裏。
“你們不是九點上班到五點?”心雄也加入盤結的陣容中。
“最近人事部公佈的。八點半上班的人四點半就可以走了;九點半上班的人五點半下班;十點上班就六點下班。”正倫心不在焉地說,一邊向樓上跑。
“真是德政!”張斌說。
“別人公司的德政,你也不必酸得像缸泡菜!”芫芫優閑地蹺起腿,咬着芹菜梗不屑地說。
“是啊,我在幹什麼?”張斌眼珠里閃着好玩的神情說。“反正我又沒老婆,也沒女朋友會抗議。”
“神經病!”芫芫說了句,便專心地看她的報紙。
“芫芫!”瑪莉用不贊同的眼神瞪着她。
“對不起!”芫芫心不甘情不願的說。
張斌用意味深長的笑容迎向她。“沒關係的。不過,美女是不應該說髒話的,更不可以罵人。”
“我先去準備了,這頓飯再吃下去我都要得胃潰瘍了。”
芫芫丟下手中的芹菜,像個女王般的飄上樓去。
“心雄,我們也該準備出門了。”茵茵站起來,將其他人用過的餐具都放入洗碗槽中。
心雄帶着欣賞的眼光看着她的動作。“我都準備好了。”真是有效率!他在心中暗自地說。
茵茵在抹布上揩乾雙手。“那我們走吧!姑姑,我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瑪莉不敢抬頭,因為她怕他們會看到她那笑得合不攏的嘴。
“知道了。”
等他們走遠了,瑪莉在仔細思量后,立刻像屁股裝了彈簧似的一躍而起,活力充沛的跑回房去。
“她拉開一個大抽屜,裏面有件古典雅緻的新娘禮服,她帶着夢幻般的神情,將它放在身前比了不。
“再改改,就能給茵茵穿了。”她自言自語地說,眼淚在不經意間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