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鈴——”刺耳的電話聲像催命符般地響起。
置身夢鄉的商小晚翻了個身,試圖以棉被蓋住那吵人的鈴聲。饒了她吧!商小晚是只夜貓子,晝伏夜出過着夜生活的女人。
不但擁有百萬存款,還隻身住在東區黃金地段的小套房裏,以她二十二歲才剛畢業的年齡來說,她算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富婆。
如果你以為她是那種靠肉種賺錢的“撈女”就大錯特錯了,她可是人格清高的“作家”,靠爬格子辛苦掙錢,而她最常用的筆名正是“商小晚”倒過來念的——“宛小桑”。
“鈴——”又是一連串刺耳的鈴聲,看來偏偏就是有人不肯放過她,商小晚好恨——
她終於伸出手接了電話,該死的電話擾人清夢,她知道這通“早安電話”一定是出版社標準的“催稿機”打來的,也就是商小晚的責任編輯沈如雲。
“早安,大作家。”沈如雲口吻不慍不火。
“我要真是大作家,鐵定把你炒魷魚。”商小晚的口氣帶着濃濃的睡意與不耐煩,兩人合作已久,關係十分熟稔。“知道就好。還不快快起床開工,現在新人輩出,你不加把勁,隨時會被後浪給淹沒掉。”沈如雲半帶脅迫道。
“大不了我再換一個筆名嘛!”商小晚把墨綠色無線話筒塞到枕頭上,她想起“宛小桑”被人說得八卦不堪,換一個筆名也未嘗不可。
商小晚是個完美主義者,天蠍座的她是個不但相信愛情,更渴望承諾的女人,一頭長發是她的正字標記,多年來捨不得剪,加上她特別鍾愛綠色的清新,因此舉凡她周遭的日用品,幾乎清一色“綠意盎然”,她的雙眸雖不是特大,卻是靈氣逼人,很多人說她有蘇慧倫的味道。
“你已經出了二、三十本書,筆名也換了三次。結果還不是不上不下。”沈如雲在電話那頭潑她冷水。
“如雲,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商小晚坐起身來,對方可是刺入她的心頭痛處了,這也正是她目前寫作的瓶頸。“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們是夥伴,我有義務點醒你。”沈如雲向來公私分明。
“我寫得手都長繭了,我已經儘力了。”商小晚現在是專職寫作,中文系畢業的她,不是什麼“大作家”,但是她自覺自己的風格清新、故事新穎,也算是中上的佳作。
沈如雲常說她的過人之處在於她下筆快、點子多。那缺點呢。
“因為我根本沒談過戀愛,你的小說都太着重情節的發展,而且男女主角相愛的理由都太薄弱,一見鍾情過於泛濫,你寫不出那種刻骨銘心的意境。”沈如雲毫不留情地分析着,嚴重地打擊到商小晚的自信心。
“我一向是相信一見鍾情的嘛!”商小晚只得無力地辯解。
“現代的愛情不只是一見鍾情,還要二見鍾情、三見鍾情……這樣故事才有可看性嘛!唉,我看你不但需要去認真談一場戀愛,也要多出去走動,不能老是閉門造車。”
“沈、如、雲,我恨你——”商小晚霍地站起身來,一字一字地說道。
“恨吧!再過兩分鐘就十二點了,我的午休時間到了,我們可以恢復邦交了。”沈如雲絲毫不以為意。
十二點了。沒錯,商小晚一向是早餐和午餐一起吃的。也不知道是哪位作家說的——“創作者是屬於夜行動物,如同一隻在黑夜裏瞳孔不斷放大的九命怪貓,靈感源源而出。”
商小晚搶在十二點之前掛掉電話,以回沈如雲一槍。
接着她便望着天花板足足發獃了三分鐘之久,沒錯!她的的確確還沒有正式談過一場戀愛,扣掉那些不入她法眼的追求者,還有單戀、暗戀之外,她還真的缺少一個“男朋友”。商小晚的問題出在她太挑剔了。
眼高於頂的她,相信“感覺”勝過一切。
商小晚未曾對一個有過感覺,即便她看過數百本愛情小說,自己也執筆其中,但她的愛情故事全是虛構杜撰的。其實,商小晚每寫一本小說,就像和畫裏的“男主角”談了一場戀愛似的,一場場驚心動魄、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全是她心裏的投射。
林林總總的男主角,有的霸氣、有的斯文、有的幽默、有的才華洋溢……個個有款有型各擅勝場,惟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對女主角都很“痴情認真”,儘管以前情場浪蕩,男主角最後也最愛的人絕對是女主角,也就是商小晚的化身。所以,說她沒談過戀愛的人,錯了,她談了二、三十次了。只是每寫完一本小說,“感覺”就消失了。她筆下的男主角出現過黑社會大哥、醫生、攝影師、新聞主播、電影明星、豪門子弟……但,她真正接觸過的行業不多,全是她一手編織出來的夢幻世界。
商小晚的下一本新書,她想設定男主角是一個“畫家”。
被沈如雲這麼一激,她還真想去找個畫家來做專訪。寫得栩栩如生的,讓讀者心服口服。
現在台灣的畫家都是什麼樣的呢?商小晚才驚覺一向懶散的她,竟有好幾年沒去過美術館、畫廊了,看來這下她得開始做功課,好好惡補一番。
離忠孝東路四段最近的圖書館,是位於國父紀念館內的——“孫逸仙圖書館”。商小晚本來想到國父紀念館看看有什麼“畫展”之類的,但碰巧這段時間並未展出。
她索性步向圖書館,看看是否有人在閱讀她的小說。
一進了“孫逸仙圖館”的閱覽室,只覺得眼前一片“花白”她還真以為她走到了“養老院”,因為舉目望去,全是白髮蒼蒼,或是半白的歐吉桑在看報紙,除了她之外,竟然連一個女人也沒有。
而且她是如此的甜美“幼齒”,她都可以喊他們一聲爺爺了。
商小晚想了想釋然一笑,這種“上班時間”,一般人是不會出來走動的,除了退休老人,和她這種“自由業者”才會來這兒溜達,她悠閑輕鬆地走至報架。
一襲綠色荷花葉邊的連身洋裝,一頭烏黑如雲的秀髮,走到哪兒都是男人目光的焦點,可是她今天卻栽了個大跟斗。一群老眼昏花的爺爺們,竟然無視於“美女”的存在,他們的目光只集中在她身旁的報架,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或有人拿報紙放回架上,立刻有數十雙“老掌”伸手去搶——
別看他們年紀一大把了,哇噻!搶報紙搶成這樣,個個身手矯健而且目光如鷲,在謹奉“敬老尊賢”的信念之下,商小晚杵了十幾分鐘連一份報紙也沒看到。而且還有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先生彎着背可憐兮兮地盯着別人手上的報紙。
商小晚看了於心不忍,於是乎她見到有人拿報紙回去放,立刻也伸出玉手加入搶奪行列,不料有人動作比她快,毫不客氣地瞬間便在她眼前把報紙奪去,快到她只看到那人的背影而已。而且那人還撞到她的手指頭,天啊!真是沒有“老紳士”風度,她差點破口大罵。這種“搶報老頑童”大概是全閱覽室里白頭髮最少的老先生,背脊也挺得很直,只是黑白相雜的頭髮,在清一色的“銀髮族”中顯得有些突兀,何況他身手矯健……商小晚不禁盯着那一族白髮看,內心暗笑,道:大概又是一個染髮失敗的LKK(即老人)。
商小晚悻悻然地走向座位後方的圖書櫃,心中巴望着也許可以見到自己的“巨著”名列其中,不過她找遍了幾層書櫃,連一本也沒有,難怪嘛!這裏放的都是些四書五經類的書。
商小晚本來準備要離去了,卻突然發現了一個“異常”,那就是有人為了怕搶不到報紙看,於是就多拿了一份備看,更誇張的是竟然有人“為老不尊”霸佔了三份,這簡直是太恬不知恥了,而這位“老兄”正是撞到她手指的罪魅禍首。
商小晚的中指仍微微作痛着,她深吸了一口氣,惡狠狠盯着他,這才發現這位“老先生”不但手上壓了三份報紙,還一個人大咧咧地霸佔了四個人的桌面,若不是必須維持淑女的風範,她是很想捲起袖子和他對決一番,反正他們同屬“老弱婦孺”級的,誰也不吃虧。
她走到那位“老者”的桌前。“這位老先生,您可不可以一次只拿一份報紙,其餘的讓大家有福同享?”商小晚很客氣地道。
不料對方好像有重聽似的並不答腔,只是推了推眼鏡(八成是老花眼鏡),然後酷酷地理也不理商小晚。
七老八十了還裝“酷”,她開始不耐煩了。“老先生——”商小晚耐着性子又喊了他一聲。
其實她也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商小晚是滿愛看熱鬧不錯。若不是方才被對方用報夾棒打到中指,她也不會想“糾正”他的,畢竟年紀小的人是不該同年紀老的人說教。
“我不是老先生——”一陣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商小晚正準備迎接一張年逾半百的歐吉桑臉,卻驀地嘴巴張成O型——
他……他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年輕;商小晚揉了揉雙眼,兀自不敢相信。
他有一張白凈的臉,一雙眼不大,但眼角微微上揚,有種叛逆的野性,又帶了抹壞壞的嘲弄,綜合了日本偶像反町隆史和木村拓哉的外貌氣質。天啊!商小晚發誓他絕對是個危險人物。
“對不起!我看你有白髮,所以——”商小晚致歉。
“看清楚,只有幾根而已。”他雙眉一揚顯然有點不悅,似乎很忌諱別人提到他有“幾根”白髮,他戴的也不是SPP老花眼鏡,是時髦無框的近視眼鏡。
“不好意思!”商小晚尷尬地笑着,一張白嫩的臉微微脹紅。
“你是圖書室管理員嗎?”他目光冷冷地問。
“不是——”商小晚據實回答。
“那你管什麼閑。”他語帶狂妄,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秀氣的臉蛋。
商小晚杵在那兒,臉脹得通紅。“你剛才搶報紙打到我的手。”她找到了好理由。
“是嗎?”他揚起一抹壞壞的笑,又無所謂地聳聳肩,一副若無其事、不知道歉為何物的狂妄。
商小晚忍無可忍了,終於提高音量,不客氣地說:“你聽好。你這個‘黑白郎君’,別人的痛苦就是你的快樂。這隻中指是我拿筆的手、賺錢的工具,你打不起也賠不起。”說完后她倨傲地揚起下巴,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視線。
“你是作家?”他若有所思地瞅了她一眼。
“正是。”商小晚即刻脫口而出。
他作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自以為是地說:“那你一定是那種三流小說的三流作家。”這個人嘴巴真是毒,商小晚氣得渾身發抖。
“我有三個筆名,三流作家除以三,我正好是一流的。”商小晚給自己找台階下,這個男人長如此“亮”,怎知是個斯文敗類的沙豬大男人。
“那你是瓊瑤嗎?”男人輕蔑、嘲諷的忠心耿耿絲毫不改。
“我比她年輕多了。”商小晚只有這個理由勝過她。
男人推了推鏡片,眯着眼上上下下不懷好意地打量她,商小晚看得很不是滋味。
“如果你去拍PLAYBOY,一定會比寫小說賣錢。”男人說完后拭了拭嘴角,一副想流口水的壞樣,天啊!真是衣冠禽獸。難道男人全是如此好色嗎?
商小晚盛怒之下,不想再與這種壞胚子糾纏,掉頭要走,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喂!大作家——”男人卻叫住了她。
“有何貴幹?”商小晚沒好氣。
“報紙給你。”男人朝她眨了眨眼,他終於有“公德心”了。
“三份報紙配三流作家再合適不過,我甘拜下風。”男人站起身來,她只覺得一片高大的身影壓住視線,他足足比商小晚高出大半個頭來,起碼有一七七公分,體格不錯而身材比例極佳,方才如果看仔細,絕對不會以為他是老先生。“還有,你現在的臉色很襯你的綠衣,‘綠’得可愛。”男人說完話,爽朗地笑了笑,就揚長而去。
只覺得臉上一陣熱辣辣的尷尬,她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大膽而不留口德的男人。商小晚沒心情看報了,她把這三份報紙分送出去。
驀然她看見報紙下方躺着一張類似風景明信片的東西,那是一張卡片。
商小晚好奇的拿起來,仔細一瞧,才知道那是一張邀請函,非常捏造畫展,地點是在台北市公立美術館。卡片上印着一輛老舊列車,車身映着一座時鐘。而列車是浮在一片房屋上方雲端,意境相當深遠。
展出的畫家叫“唐珉”。
商小晚讀着卡片背面的詞句——“列車像是時間的信差,承載着過去與未來,惟有透過夢的敘事,才能把時間的記憶一一定格下來。”詞句有些深奧難懂。
那個臭男人遺落這張邀請卡,有何用意?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是在“約會”她嗎?還是表達“歉意”?商小晚不懂也不想懂,她順手要將邀請卡扔進垃圾桶內。忽然她又想起什麼似地止住了手,商小晚想到她原先來國父紀念館的目的,不正是要尋找靈感的嗎?編輯沈如雲取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決定要以栩栩如生的畫家男主角來一雪前恥。
商小晚還是留下了那張邀請卡,也許她可以去瞧瞧。認識這個畫家“唐珉”,這名字挺中性的,不知是男是女?
商小晚打定主意,找一天去看這個畫展。
她走在國父紀念館的行人路上,夕陽正染紅了天邊,她的臉映着一抹紅暈。
商小晚踩着餘暉,信步瀏覽着花草扶疏。她並沒有注意到有一雙躲在角落的鷹眼,正賊賊地偷窺着她……
傍晚的國父紀念館儘是一幅幅親子和樂圖,相形之下,商小晚倩影隻身,不過她找到了伴。她看到有小販在賣棉花糖,她挑了個綠色的,一路舔回家。
商小晚還沒動筆開工,她決定要晚點交稿,不再急着寫完一本書。反正她有上百萬積蓄,全是她爬格子賺來的。商小晚的老家在宜闌,如今她獨自一人住在台北。
其實,她並不孤單,雖然她沒有“男朋友”,不過她有一個很要好的男的朋友,他叫文浩,是商小晚的大學同學,如今的文浩繼續攻讀經濟研究所。
文浩把課全部集中在下午,她方便他晚上在外商銀行值夜班做外匯買賣,晚上要到凌晨四點下班,早上才睡覺,但只要是生意閑暇時,他都會打電話給小晚。
於是乎商小晚早上有人道“早安”,晚上也有人道“晚安”。文浩幾乎每天午夜都會與商小晚電話熱線,講到凌晨兩點,商小晚才上床睡覺,這幾乎成了兩人間的默契。今晚照例電話又響了。
小晚同文浩抱怨,編輯沈如雲說她沒有愛情的實戰經驗,所以寫不出感人肺腑的愛情小說。
電話那頭的文浩只覺得心頭撲通撲通地跳。“我也是這麼覺得。小晚,你應該談戀愛了。”他不着邊際地說著,卻希望能進一步得知商小晚的“心意”。
“可是沒有對象啊!我哪像你是‘當紅炸子雞’,從以前到現在都有一堆鶯鶯燕燕的女同學纏着你不放。”商小晚邊講電話邊吃着文浩周末時買給她的橘子。
“你也有不少愛慕者啊!只是你太挑了。多少男人搶着想當你的護花使者,還不都碰了一鼻子灰。”文浩也在電話那頭吃口香糖,兩人已經習慣彼此相處的“模式”。
“那引起男人全部不及格,不提也罷!”商小晚嘆了口氣,吃完水果,她無聊地打開了包文浩買的蜜餞。
“那我呢?給幾分?”文浩不露痕迹地順口接了下去。
“你啊,男配角啦!馬馬虎虎。”商小晚誠實道。
這“馬馬虎虎”四個字,還真的挺傷人的。
文浩停頓了一會兒才又接了下去。“我可是很多女人心目中的男主角,你太不會欣賞了。”文浩只得自圓其說,誰叫商小晚對感情總是少根筋。
“我想去看個畫展,找一些小說的題材故事。”商小晚沒有對文浩提起圖書遇見的那個驕傲的男子,不知為何?兩人原本無話不談,如今商小晚卻有所保留。
一個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推銷他自己,另一個卻是一心想着她的“小說大業”,要在小說界揚名立萬。被人說是“三流作家”的滋味並不好受,尤其是當著面說。
“文浩,我最近看了香港作家張小嫻寫的‘荷包里的單人床’,其中有一段話真是棒呆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你是不是也覺得這意境很浪漫呢?我都寫不出來。”商小晚撫着畫的封面,一字一句地念給文浩聽。
文浩突然沉默了下來,他只覺得胸口一陣窒息,有苦難言。
“文浩,你怎麼了?吃蛋糕噎住了嗎?誰教你有好吃的不分我。”商小晚猶不知文浩在那頭食不下咽。
這些話,不正是他赤裸裸的寫照嗎?
“小晚,周末到仁愛國中體育館打球吧!學校的羽球社在那裏租了個場地,下午五點半到七點半。我羽球拍可以借你。”文浩回過神后,岔開話題來掩飾自己的落寞。
“其實挑剔的人是你才對,你只要肯點點頭,不知多少女人送上門,以前在學校和你走在一起,都不知被多少女同學當成公敵。”商小晚憶起從前如數家珍。
“好了!你該去睡覺了。”文浩對她已是暗示再三,卻無計可施。
“嗯!拜拜——”商小晚收了線后,躺在床上輾轉難眠。
腦中儘是她勾勒着男女主角的背影,愈想愈興奮。她不自覺地拿出了那張邀請卡來,正、反面不知看了多少次,這會是她作家生涯的一個轉折點嗎?她想着想着不自不覺地進入了夢鄉。
夢中似乎有個人影,令她揮之不去。
她只知道是個男人,她絕對見過他,但不是文浩。他是個模糊而高大的背影。突然她看見男人的後腦竟有幾根白髮。
這下子商小晚立刻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她看了看床前的鬧鐘,過了凌晨四時,文浩已經下班回家睡覺了。
都是這張邀請卡害的,她只得看了看展出者——唐珉,下面有兩行印刷字是個人的地址電話,於是她再也睡不着而陷入了沉思中。
唐珉有個小名叫“土牛”,從小叫到大的。他是個頑皮小孩,“荒唐家族”的五個兄弟姐妹,都散居各地,只有他是被“親人”收養,由阿姨和姨丈收養他。
唐珉的爸媽年紀懸殊,媽媽年紀小爸爸二十幾歲,在父母相繼去世后,他們五兄弟姐妹就散居各地了,唐珉是老么自然得寵。小時候爸爸總會偷偷買芝蘭口香糖給他吃,所以長大后他仍常嚼着芝蘭口香糖,想念爸爸對他的關懷,當上畫家后,他游遍各地,看過奇山異水,卻偏偏常待在有如老人般的閱覽室,也許是在其中,他能重溫有爸媽在身旁的溫暖。
如今的唐珉已是小有名氣的畫家,他的畫被喻為“台灣新生代的靈魂繪手”,擅長以畫景剖析人生,不用說,他的人和畫同樣的受歡迎。
唐珉長得帥,但是除了優異的外型外,他並不是單靠臉蛋吃飯,很多女人見到唐珉后直呼——“這個男人壞壞的,一臉邪氣。”但是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唐珉從不缺女人的,他有一本“群芳錄”,只要他撥電話,少說也有一批女人想和他一度春宵。
今夜的唐珉睡得不是很安穩,耳朵痒痒的,是不是有人在咒他?還是想他呢?
忽然他腦中浮起一個翠綠的身影,會是那個叫“商小晚”的女作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