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脫
“這小子運氣不錯，這時候還能出城玩女人，他媽的偏偏咱們當值的時候出了刺客……”經過哨卡的時候，一旁的一名御林軍語帶羨慕的說道。
“這位兄弟好像沒有見過，哪個長官手下的？去外城城幹什麼？”一名小旗模樣的士兵看了看錦轅，警惕的問道。
感覺到錦轅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僵硬，弘若立刻從腰裏掏出個牌子，扔給那名士兵，然後拋了個眉眼過去，“京軍里的軍爺們各位軍爺平常去咱偎翠樓是做什麼？明擺着的事還用得着問么？”
一旁的幾名士兵都湊過來，看了看那牌子，“喲嗬，新來的嫩雛！”
“近日嬤嬤又尋了大批漂亮丫頭進來，各位軍爺有空得去捧捧場，包你們個個滿意！”弘若扭着腰掛在錦轅身上，笑得十足誇張。
“兄弟，晚上可別累閃了腰！”一個御林軍上前拍了拍錦轅的肩膀。
“哈哈……”士兵們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
錦轅的臉紅到了耳根，表情愈發的不自然，弘若怕他露餡，連忙挽着他快速往出口走去。
“慢着！”一聲呼喝讓他們停住了腳步。
出聲的仍是先前問話的那個小旗，他陰着臉，走到錦轅跟前，“問你的話還沒答呢！”
“這位軍爺……”
“閉嘴，沒問你！”弘若剛一開口，就被那名小旗粗暴的喝止，那小旗瞪了她一眼，又看向錦轅，“說話！”
錦轅直直的站着，依舊是面無表情，只是垂在身側的手暗暗握緊了那柄長槍。
“隸屬哪名長官之下？私自出營，可有批諭？”
周圍的士兵都覺察出了不對，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錦轅。
感覺到錦轅手臂上的肌肉逐漸的收緊，弘若手心沁出了細汗，她知道錦轅想要幹什麼！
“綁起來！”見錦轅始終不說話，那名小旗不再廢話，手一揮厲聲下令道。
“抓到刺客了！”突然，街道的盡頭傳來呼喝聲！
隨即一陣雜亂卻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隨即又是一聲呼喝傳來，“兄弟們！抓到刺客了！”
哨口的士兵包括那名小旗在內，聽到呼喊聲皆是一驚，轉頭往北望去，只見一群拖着槍的御林軍追着一個狂奔的人影，沒入了黑暗中。
顧不得再盤問弘若和錦轅，守在路口的幾個小兵立刻拔腿往北邊跑去。
弘若反應很快，那名小旗一放開錦轅，她便立刻拉起錦轅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外城飛奔，一連跑出了好幾條大街，最後才在一個僻靜的巷子裏停了下來。
“好……好險！”大口的喘着粗氣，弘若抹了抹額上的汗說道，又然後探頭看了看身後，才微微放下心來，“他們沒有追過來。”
錦轅的呼吸也有些紊亂，他低頭撐着膝蓋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的朋友被他們抓住了。”
弘若愣住了，好半晌才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御林軍不認識我，他們一定是憑着衣着抓人，那件衣服……世間只有一件。”
弘若的心裏一緊，臉瞬間白了下去，“他們會殺樊汲么？！”
錦轅沒有出聲，小巷中只有兩人略顯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
她的心一分一分沉了下去，突如其來的恐慌佔據了她的胸口，她有些慌亂的站直了身子，“怎樣才可以救他？”
沉默了片刻，錦轅才抬起頭看着她，“我會想辦法把他救出來。”
“真的嗎？！”
“嗯。”
有些冷硬的聲音，卻奇異的如同廟宇中的佛頌一般，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弘若看着他鎮定的面龐，心跳漸漸平復了下去。
或許，君轅真的是一個靠得住的人呢……
“走，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她拉起君轅的衣袖，轉身朝巷子深處走去。
※※※※※※※※※
刑部大牢。
“不是。”身着青色官袍的官員看了看地上頭髮凌亂的少年，面色鐵青的搖了搖頭。
青衣官員的身側，站着一名黑袍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高大，腮邊有零落的鬍渣，眼睛像是被煙葉熏過一般，呈黑褐色，卻又極亮，如同燃燒的隕石。
他瞥了地上的少年一眼，沉吟片刻，說道，“你去稟告蘇大人，我們的搜尋會繼續。”
“下次認準人再抓！”官員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偌大的刑房裏只剩下黑袍男子和地上躺着的少年。
盯着少年良久，黑袍男子黑褐色的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散落着鬍渣的嘴角居然牽起了一抹隱隱的笑容。
“你身上的這身衣服，不是你的。”他的一側的椅子上坐定，緩緩說出這句話。
少年手腳都被縛着，只是斜着眼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又是一陣寂靜。
“我叫賀巍，告訴我你的名字。”
少年渾身一震，看着椅子上坐着的男子，面上浮起驚詫之色。
賀巍？京軍都司？
“樊汲。”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樊汲將目光投向了別處。
他還沒有膽子和手握二十萬京軍的頭對抗。
“御林軍里的小卒，對不對？”賀巍掃了一眼他攤開的手掌上，長年握槍留下的老繭，“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是御林軍里一個百戶了。”
樊汲臉上漲起憤怒的紅色，要不是那些世家出身的雜種混到軍隊裏來，踩低了他們這些平民出身的人，他又怎麼會至今仍是一個小卒！
將他的神色收入眼底，賀巍又說道，“告訴我你救的那個人去了哪裏，我可以立刻讓你當上千戶。”他笑了笑，加重了語氣，“封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千戶。”
樊汲將臉貼着冰冷的地面，一動不動，心卻是猛然跳了起來，他知道面前這個人絕對有這樣的能耐！
當上千戶，手下就統領了一千多人，每個月的俸銀就會多上好幾倍，而且不必再受那些世家子弟欺凌，弘若也不用再去大戶人家當丫頭，每個月拿那麼幾錢銀子！
“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那個人身邊沒有一個侍衛，遲早要被御林軍抓住，到那時，你除了死別無出路。”
“你們為什麼要抓他？”想了想，他揚起頭問道。
“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他要是沒有殺劉大人，我就不說。”樊汲扭轉頭，避免和賀巍的眼睛對視，那雙眼太深，可以看到他心裏去。
賀巍收斂了面上的笑意，站起身，“你決定了？”
樊汲咬咬牙，“決定了！”
他樊汲沒有讀過書，不識字，可是心裏自有一套善惡的標準。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弘若的朋友！
賀巍低喝了一聲，幾個獄卒聞聲跑了進來，站在刑房中央。
他“刷”的一聲，抽出一名獄卒腰間的短劍，躬下身指着樊汲的喉嚨，“你還很年輕。”
樊汲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轉過頭，他瞪視着賀巍，從牙縫裏吐出兩個字，“走狗！”
賀巍的刀尖突然凝滯，他盯着樊汲桀驁的臉看了半晌，突然扔了手中的刀，那雙黑褐色的眼睛也比先前更亮。
“這句話，我記住了。”
他直起身子，看向一旁的獄卒，“把他手腳上的繩子解開。”
樊汲有些驚異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樊汲，明日來我的章燁樓報到。”賀巍的聲音依舊不高，卻突然充滿迫人的威勢。“還有，今晚被抓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言畢，他不再看樊汲，背負着手大步走出了這間刑房。
獄卒上前割斷了樊汲手腳上的繩子，他卻仍是獃獃的坐在地上，一時反應不過來。
“恭喜了，跟了賀都司，日後前途不可限量了……”
見樊汲仍是一臉的懵懂，旁邊一名獄卒點醒道，“賀都司是要把你收入他的親衛隊呢！”
“賀都司素來喜愛有骨氣的年輕人。”
“進了賀都司的親衛隊，日後出來至少都是千戶以上，小子，你運氣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