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第一章(12)

26

事情正如楊陽所說:該來的自然會來到。周舟就是那個註定此時此刻出現在我生活中的女孩,她像一片花瓣飄然而至,落在了我的肩上。

一天下午,我們班和(2)班進行足球比賽。我們叫(2)班的隊員為“老二”。(2)班有一個姓朱的同學速度快踢前鋒,一個姓吳的同學組織進攻,一個姓單的同學負責阻截我們的進攻,還有一個姓麥的同學把守球門。這樣他們班就由朱老二、吳老二、單老二和麥老二組成一條能攻能守的戰線,與我們球隊抗衡。那天吳老二因為肚子疼沒能上場,導致(2)班3:1輸給了我們。我們班的三粒入球全部由我包辦,(2)班的那個進球是朱老二打進的,當時我們班隊員全體壓上進攻,我的一腳射門被麥老二沒收,他快速將球拋至前場,朱老二接球后無人防守,他單刀直入禁區,在距球門10米的持地方,單老二對他喊道“射了,快射!”朱老二腿一哆嗦,將球射入大門。

那天我的腳感極好,射門慾望特彆強烈。在回宿舍的路上,我指着遠處的一棵大樹對楊陽說:“你信嗎,我能一腳踢中那棵樹。”楊陽說他信,可我還是輪起一腳,將足球向那棵樹踢去。足球離開了我的腳,劃出一條上升的弧線向前躥去,皮球離樹越來越近,在它馬上就要撞到那棵樹的時候,卻突然鬼使神差般地改變了運動軌跡,擦着樹皮滑過,向旁邊一個拎着暖壺款款走過的女生飛去。皮球開始下降,不偏不正,正好撞到那個女生拎着的暖壺上。

“哎呀!”一聲驚叫,暖壺的瓶膽粉碎如屑,壺裏的熱水冒出白色蒸氣在地面擴散開。女生拎着一個空蕩湯的藍色鏤空鐵皮暖壺殼,向我們這邊憤怒地看過來,她撅起小嘴,怒瞪着大眼睛,嬌美的身體一動不動地站着,甚是美麗。

楊陽踢了我屁股一腳,說:“快過去,你的機會來了。”

我急忙跑過去,連聲賠禮道歉說對不起,體貼地問:“同學,燙着你了嗎?”

“你踢球怎麼不看着點呀!”看來她是沒有被燙到。

“他就是看見你才踢的,他的腳法特准。你可千萬別繞了他,他是故意的。”楊陽此刻已經走到我們面前。

“是嗎?”女生嚴肅地問我。

“不是!是!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我一時不知所措。

女生被我的尷尬逗樂了,顯示出無所謂的樣子。

“你的褲子全濕了。”我還是有點兒過意不去。

“沒事兒,我回去換一條就行了。”女生說。

“你的暖壺碎了,要不然先用我的吧!”我說。

“不用了,我下禮拜回家再拿一個就行了。”

“別!那你得好幾天沒有熱水用,我多過意不去。你在這等我,我去給你拿我的暖壺。”我興奮地跑向宿舍,聽見楊陽在身後對那個女生說:“我這哥們兒就是心地善良,樂於助人。”

跑回宿舍,我抄起我的暖壺便往樓下跑,跑到四層時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於是又跑回宿舍,拿了一塊抹布把暖壺上的塵土擦了又擦,經過反覆地精雕細琢,才再次衝出宿舍。

我把暖壺硬塞給那個女生,她說:“這多不好意思,你用什麼呀?”

我說:“我什麼都不用……”

楊陽插話說:“他不洗臉不洗腳還喝生水,你就放心地用吧!”

女生抿着嘴想笑又未笑出來。

我指着楊陽對女生說:“他洗臉洗腳和飲用水根本就不分開。”

女生終於按捺不住,笑了出來,她問我:“怎麼把暖壺還你?”

我說:“我住540。”

“好吧,回頭見。”女生說完便轉身向水房走去。

我還想再跟她說點什麼,可是人家已經對我說了回頭見,我也不便再死死糾纏。

回宿舍的路上,我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又返回頭去找那個女生-

女生已經打完開水,正準備進樓,我叫住她。她回頭一看是我,便退回來問我什麼事?

我問她:“你住哪兒?”

“137。”女生用嘴朝一層的某個窗口呶了一下說:“就這兒。”

“你叫什麼名字?”

“周舟。”

“噢,行了,你進去吧。”

周舟走上台階,進樓前不忘對我回眸一笑,我也咧開嘴傻笑了一下。我感覺自己的暖壺拎在周舟的手裏顯得那麼生動。

晚上,就在我正準備脫衣睡覺之際,宿舍的傳呼器響起看門老大爺的粗暴聲音:“540那個沒暖壺的下來,有人找!”

楊陽問我:“是不是說你呢?”

我又一聽,老大爺還在說:“540誰沒暖壺誰就快點兒下來,有人找!”

“是說我呢,我下去看看。”我重新穿上鞋。

我跑到一層,問老頭:“大爺,我就是540那個沒暖壺的,誰找我?”

老頭把眼睛一斜說:“人家等半天了。”

我看見周舟正拎着我的暖壺站在男生樓門口,我走了過去。

周舟說:“你還沒洗呢吧?”

我說:“我不用,還是你拿回去用吧!”

周舟說:“我已經洗完了,給你留下半壺水。”這時我才發現周舟的腳上穿着一雙毛絨絨的卡通拖鞋,頭髮披散在肩上,樣子頗為可愛。

我接過暖壺說:“謝謝。”

周舟說:“快熄燈了,我得回去。”

跟周舟道別的時候,我沒忘對她說:“其實我不像楊陽說的那樣不講衛生,只是偶爾不洗。”

“誰是楊陽?”

“就是今天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傢伙,他都快一個月沒洗腳了。”

“那你可慘了。”

“我早就習慣了。”

“你叫什麼?”

“我叫邱飛。”

“哦。好吧,拜拜。”

“拜拜。”

當我把腳泡進周舟送來的開水裏的時候,一種幸福感從腳趾傳遞到身體各個部位並順毛孔擴散出去,洋溢在我的周圍。

那晚我睡了一個特別舒服的覺。

楊陽說第二天早上他起床的時候,看到我的嘴角掛着一絲微笑,他不忍叫醒我,兀自去上課,而我卻在睡眠中體會着幸福的時候又一次被老師記以曠課。

27

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周舟,她不僅帶給我每晚洗腳時的溫馨感受,還使我變得興奮不安,找到了生活的新方向。

我尋思向周舟表白的方法,可不是太唐突,就是肉麻得一塌糊塗,或是矯揉造作得使人發笑。我在校園裏蹓躂來蹓躂去,期待着突發奇想,但每種想法尚未具體化便被我徹底否定。我總覺得這是至關重要的第一步,不僅要邁出去,還要邁得姿勢優美,距離不大不小,更要為邁出第二步奠定堅實基矗總之,事情要做得不溫不火,一切剛剛好。

一個郵筒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想是否可以寫一封信給周舟,這樣既含蓄又委婉,一切盡在文字中,但我又感覺寫信的方式不太符合我直來直去的性格,而且如果周舟除了想讓我堅持每天洗腳外,並無他意的話,那麼這封信必會造成我們日後見面時的尷尬。

為了這件事情,我冥思苦想了一上午,又魂不守舍了一下午。夜裏,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左思右想卻不得其解,我讓他們幫我想個好主意,可他們卻借題發揮,古今中外、旁徵博引,泛泛而談卻不在本質上面,但積極踴躍為我出謀劃策的態度,還是讓我感激不已。

我仰天長嘯:“操得了,我他媽該怎麼跟周舟說呀!”

“別…別說了,睡吧!”張超凡為了保證明天能夠準時起床去上課制止了我們的交談。

聽了張超凡的話,楊陽躺在床上大笑不止。

28

經過一宿理性與感性的鬥爭,第二天黎明時分,我決定豁出去了,直接向周舟傾訴,但是我現在卻極需要補充睡眠。

當天傍晚,我精心梳洗打扮后出了門,來到女生樓前,沖周舟宿舍的窗口喊道:“周舟!”

窗戶打開,一張陌生的女生面孔出現,她對我說:“周舟去圖書館借書了,你有什麼事嗎?”

我說:“沒事兒,我在外面等會兒她吧。”於是我站在女生樓前的花園長廊里等待周舟回來。

月光灑下來,遍地銀白,我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不知是出於天氣冷還是緊張的緣故。一個男生也在此等待着這棟樓里的某個女生,片刻后那個女生出來了,兩個人手挽手不知去了哪裏。

這時,一個身影走來,我憑藉對周舟走路姿勢的印象,感覺來者就是周舟。

果然如此,周舟背着一個雙肩背的書包回來了,她沒想到我會在這裏等她,我叫了她一聲,她尋聲一看,是我,便微笑着走過來。

“你借書去了?”

“嗯,你怎麼知道的?”

“聽你們宿舍女生說的。你吃飯了嗎?”

“沒吃,怎麼,想請客嗎?”周舟露出甜甜的微笑。

“我也沒吃呢。咱們一塊去吃吧!”

“好埃”

“走吧!”

“等會兒,我先把書包放回去。”

“我在這兒等你。”

“我馬上就出來。”周舟扭頭跑回宿舍。

片刻后,周舟出來了,身後跟着剛才那個女生。“這是我同學,沈麗。”周舟向我介紹道,“他叫邱飛,就是用足球把我的暖壺踢碎的那個男生。”

“你好!”

“你好!”我和沈麗互相寒暄。

“我們去哪兒吃呀”我問。

“隨便。”

“那就跟我走吧!”

我們來到我和楊陽經常喝酒的小飯館,挑了一張鄰窗的桌子坐下來,服務員拿來菜單問我們吃什麼,我親切地稱呼了她一聲:大姐。

服務員定睛一瞧,是我,說道:“你又來了,你那個哥們怎麼沒來?”

“他今天難受。”我隨口說道。

我們點完菜,服務員臨拿走菜單時說:“你替我給他帶個好。”我知道她說的是楊陽。

我說:“放心吧,一定帶到。大姐,上菜快點兒,我們都餓了。”

服務員說:“好。”然後離去。

周舟問我:“你怎麼跟服務員這麼熟?”

“我和楊陽經常來這裏喝酒,有一次我倆在這兒呆了一宿。”

“你們男生為什麼都喜歡喝酒呀?”沈麗問。

“我說不上喜歡,就是有時候心煩,想喝點兒。”

“你煩什麼呀,是不是覺得功課沉重?”周舟向我。

“不光是學習上的困惑,有很多事都讓我心煩。”

“沒想到你還有點兒多愁善感。”周舟抿嘴笑道。

“嗨,可能吧,高中的時候我可不是這樣。”

“那時候你什麼樣呀?”周舟又問。

“那是一段陽光燦爛的日子,我整個就是一個陽光少年,每天無憂無慮地生活,吃、睡、玩、學習都不耽誤。”我神采飛揚地講述着自己的高中生活,講着講着,我斜眼向窗外看去,見楊陽進了馬路對面的一家小商店。我想他也許還沒有吃飯,把他叫來正好二對二。我說:“楊陽在外面呢,我把他叫進來,咱們一塊吃吧。”

周舟說:“好呀!”

楊陽進來的時候手裏拿着一包還沒拆開的“都寶”,我給他們作了介紹后,楊陽坐在我身旁的空座上拆開煙,遞給我一根,我尚未來得及考慮就順手接了過來。我看了一眼周舟,她正在盯着我看。

服務員端菜上來,看見了楊陽,問道:“好點兒了嗎?”

我趕緊接過話:“大姐,多虧你剛才惦記,他現在已經康復了。”

“那就好!”服務員又去端菜。

楊陽雙眼撲朔迷離地看着我們,不知怎麼回事。我解釋道:“剛才她問你怎麼沒來,我說你病了。”

“還能有人想起我,真讓我感動”楊陽又說,“今天喝酒嗎?”

我說“算了吧,咱倆改日單獨喝。”

“你們要是想喝就喝吧!”周舟說。

“好吧,大姐拿兩瓶啤酒。”我向服務員招呼。“對了,你倆喝什麼?”我問周舟和沈麗。

周舟說;“什麼都不喝。”

楊陽說:“要不你倆也來點兒啤酒?”

周舟和沈麗相互一視,說:“好吧。”

楊陽給她們各自倒了一杯說:“先喝着,不夠還有。”

菜上得差不多了,楊陽建議我們舉杯碰一下,還讓我講兩句。我端起酒杯說:“大家吃好喝好,巾幗勿讓鬚眉。”

楊陽說:“你是鬚眉嗎?”

“打你丫的,少廢話。”我本想展示一下自己的鬍鬚,可伸手摸到的卻是一片光禿禿的下巴,出來前我特意颳了鬍子。

我吃了一口菜問周舟:“你去圖書館借什麼書了?”

周舟說:“我本想借本小說看,可圖書館的書實在是太多了,我不知道借什麼好,結果就空手回來了。”

楊陽說:“沒關係,下回叫邱飛和你一起去,他看的書多,讓他給你推薦幾本好的。”

“你看過《挪威的森林》嗎?”周舟問我。

“太小兒科了,高二歷史課上我就看完了。”

“你喜愛看誰的書?”周舟又問道。

“村上春樹的看了不少,但後來越看越想吐:川端康成的書也看過幾本,當時是把它當成黃書,配合生理衛生課本一起使用的;王朔的小說我都看了,它是打架前的興奮劑,泡妞前的指導叢書,當然這是在於別人看來,我本人認為他把小說寫透了;余華的書我也看過,給我的震撼不校”“余華寫的一本小說叫《活着》,你有嗎?”周舟問我。

“有,回頭我借給你看。”我和周舟已經進入了錢鍾書先生所說的借書是愛情開始的階段。

兩瓶啤酒已經喝完,我又叫服務員再拿兩瓶,她端來啤酒時不忘說:“你們少喝點兒。”

我發現服務員的眼眶有些發黑,可能是好幾宿沒有睡覺的緣故,她不想因為我和楊陽而今夜仍然無法入睡。我說:“大姐,你就放心吧,我們不會耽誤你睡覺的。”-

服務員沖我抱以了理解萬歲的一笑后離去。楊陽看了一眼表,說:“沒事兒,早着呢,才七點一刻!”

結完帳,我們走出飯館。我看了一眼表,快十點了,我問周舟和沈麗:“你們去哪?”

沈麗說:“我得回去寫作業,明天還要交呢。”

周舟沒有什麼表示,我問她:“你不着急回去吧?”

周舟說:“我作業寫完了,不急着回去。”

楊陽非常知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先回宿舍了。”

教學樓的燈已經熄滅,月光和路燈照亮學校的甬路,我和周舟並肩漫步其上,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下,周舟微微一笑,我問她:“你笑什麼?”

“沒什麼。”周舟的回答讓我一時不知所措。

我們這時已走到路口,我說:“去操場蹓躂吧。”

“嗯。”周舟點頭同意。我們沒有拐彎,直接向操場方向走去。

我們圍繞操場的跑道一圈圈地走着,談論着各自身邊發生的奇聞軼事,周舟被我講的故事逗得笑個不停。

也不知道我們繞着操場走了多少圈,後來周舟想坐下來休息,我問:“累了?”

“有點兒。”周舟從兜里掏出兩張紙巾,墊在看台的石階上。

周舟說:“我都快餓了,你呢?”

我本來就沒吃主食,只喝了幾瓶啤酒,經周舟這麼一提醒,也感覺有些飢餓。我說:“去吃羊肉串吧,我們宿舍樓下的那家烤得特好吃。”

“乾淨嗎?”

“乾淨,我吃過好幾次了,始終沒出現不良反應,唯一的後遺症就是越吃越愛吃。”

“那走吧。”我和周舟離開了操常

在去吃羊肉串的路上,當我們途徑女生樓時,它在瞬間由燈火通明變成漆黑一片。周舟“哎呀”一聲:壞了。然後就一邊對我說再見,一邊趁值班大爺鎖門前跨進樓內。周舟進樓后,透過窗戶向我招手,我走過去也聽不清她在窗戶那邊說些什麼,據我的判斷她好像是在說:沒吃上羊肉串挺遺憾的,明天再去。

我點了一下頭,周舟微笑着跟我招手再見,我也張嘴說了一聲再見,看着她消失在樓廳的拐彎處。

晚上,楊陽有意和我聊起周舟,又自然而然地直奔主題——沈麗。楊陽說他想和沈麗好,問我有戲沒戲。我說只要我和周舟好了,你和沈麗絕對有戲,回頭我讓周舟給你倆一撮合,這事兒保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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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樣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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