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繼父強姦曉莉的那個晚上,曉莉的母親在鄰居家打了一個通宵的麻將。無恥的繼父其實蓄謀已久。她乘老婆不在家時,悄悄地推了一下“女兒”的房門,讓他竊喜的是門居然沒有反鎖。正是因為曉莉這次偶然的疏忽,意外成全了“繼父”罪惡的獸慾。
起初,繼父並不明白為什麼“女兒”要神情詭異地站在鏡子面前,他不明白她的右手臂上為何纏着那麼多白色的紙花,他更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閉着眼睛向鏡子伸出手臂。他亢奮之極,容不得半點猶豫,便衝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女兒”姣美的身體……
曉莉獃獃地坐在床上,下體的疼痛一陣陣地咬嚙着一個少女柔弱的心。
她想到了死。
死亡,對她來說,已經不再陌生了。如果是在以前,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將自己貢獻給它。然而現在她卻失去了這份勇氣。因為她無法確定死亡的真實面目。現在,死亡對她來說,就形同繼父那張可怕而醜陋的臉。她已經沒有勇氣去直面死亡了。
曉莉一聲不響地呆坐在床上。淚差不多也流光了。她默默地作出了一個有生以來最為勇敢的決定。
是的,離十七歲還有一個星期的曉莉決定離家出走。
母親大約是在凌晨五點左右方從麻將桌上撤下陣來。回到家中,倒頭便睡。這個女人已經再也不值得尊重和留戀了。曉莉甚至恨她,像憎恨繼父一般的恨她!
凌晨六點左右,曉莉默默地換上了一身乾淨的便服。然後將自己這些年來畫的一些畫稿收拾進一個背包。之後,便徑直拉開房門,穿過客廳,打開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曉莉沒有去學校。在大街上,她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直接開往火車站。她隨便地買了一張開往S城的火車票。這是最早的一班火車,十分鐘后就會離站啟程。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她才買了開往S城的車票吧。她現在已經無所謂到什麼地方去。只要是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就行。只要能儘快地離開這座可怕的城市就行。
坐在火車上的曉莉,神情麻木,形同一尊美麗的漢白玉雕塑。周圍的幾個男性,都有些把持不住體內的荷爾蒙分泌。他們千方百計地想同這個“小美人”搭上幾句,但最後還是望色興嘆。曉莉根本沒有心情搭理他們。她只是兀自沉默着。她的目光愣愣地投向車窗外面的世界。火車早已經甩開了那個讓她噩夢不斷的城市。曉莉心中的痛和恨漸漸地模糊起來,她是在刻意選擇坦然。坦然地去面對,坦然地去忘記。曉莉開始釋然,開始從容。
曉莉似乎已經明確了自己未來的方向。
人一旦從容起來,心中的顧忌和包袱也就不復存在了。曉莉漸感困意來襲。於是,在車輪與鐵軌那微妙的撞擊聲中,她合上了眼皮。這時,巨大的黑暗如藤蔓一般覆壓過來。一夜未眠的曉莉沉沉地酣睡過去。但即使是在酣睡之中,她的雙手仍舊死死地將背包抱在懷裏。
然而,正是因為曉莉這種近乎病態的謹慎,使得坐在她不遠處的一位“三隻手”先生心如爪撓。他已經認定這個漂亮姑娘的背包里有“肥油”可撈。所以,他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曉莉醒來時,車廂的揚聲器里正傳來服務員的到站通知。S城到了。曉莉整理了一下略微松亂的頭髮,繼而提起手中的背包。做好了下車的準備。
曉莉的背包安然無恙。這裏還是補述一下“三隻手”先生的遭遇吧。請注意,我在這用的是“遭遇”一詞。顯然是告訴大家,“三隻手”先生此番出手大失所望了。
“三隻手”先生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曉莉手中緊抱的背包“釣”走的?此處且按下不表。沒法去表,這傢伙已經達到神出鬼沒的程度,他只是打曉莉身旁晃了一下,包就到手了。非但曉莉渾然不知,就是曉莉周邊那些眼睛睜的跟雞卵似的乘客也一無所知。
“三隻手”輕車熟路得心應手。立刻將背包提進車廂連接處的洗手間。等反鎖門迫不及待打開包時,“三隻手”目瞪口呆了。或者說,是毛骨悚然。因為他看到了一隻只蛇游在黑暗之中的“死亡之手”!媽的,這些紙上畫的到底都是些什麼?!他憤憤地罵了一句。但手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些手臂,那些白森森的手臂,就如同一把把寒光閃爍的利劍,不由分說地朝“三隻手”先生的神經系統陰風習習地砍過來。這個征戰“賊場”數十載的老狐狸空前地恐懼起來。從洗手間出來時,他臉色煞白,如同一具失血殆盡的殭屍。他心懷敬畏地再次在曉莉身旁晃了一下。這樣,曉莉的背包就安然無恙了。
這個小插曲,曉莉終身不知。但“三隻手”先生卻從此背負上了一個永難卸載的噩夢。
這就是“死神”的威懾力。
曉莉就這樣同她的“死神”一起來到了一個人山人海的陌生城市。
面對眼前這個眼花繚亂的世界,曉莉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她的臉上反覆交替的表情只有兩個:冷漠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