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她要殺了花棠棣。花枝嬌的手捏成拳頭,瞳目結舌地掃視屋內的一切——

挑高三米的牆壁粉刷成白裏透紅的顏色。屋內陳設着是原裝進口的傢具。地上鋪着紅色地毯,長長的軟毛幾乎有將人吸入的錯覺。最可怕的是房間內隨處擺着紅得刺眼的玫瑰。

而最最可怕的,是屋子當中放着一張加大碼的雙人大床,還用了酒紅色的床單。這一叨都告訴她一個嚇人的事實。

花枝嬌身後的達奚回好奇地說:“好奇怪的房間。”

“不是奇怪。”他還真是遲鈍。花枝嬌將手中的提包拋在地毯上,不想走進房間。

“為什麼?”達奚回學她蹲在門口,再看一眼,“明明是非常……奢侈的感覺。”他斟酌着用詞,“但是那些人好小氣,只給了一張床。我們明明有兩個人啊?如果沒有銀子,為什麼不用沙發換張床放進來?不是奇怪是什麼?”

奇怪的是你,沒常識的先生。花枝嬌在心裏嘆氣,“這就是房間的特色。”

“除了床很大、睡兩個人也不會掉下去之外,我看不出還有別的特色。”他走到床邊,拍拍床墊試彈性,再像孩子一樣跳上去,身體重重地彈了數下,他愜意地展開四肢,閉上眼睛,發出舒服的嘆息。

花枝嬌向天花板翻着白跟,很想找根膠管,將現代思想統統灌到他腦中,“床大?你看得倒蠻精準。”她微笑着走到他面前,“知道這種房間叫什麼嗎?”花枝嬌的聲音變得沙啞。她故意將腳抬高,半跪到床沿上,裙擺開衩處打開,露出一截雪白的玉膚。

達奚回已經失去語言能力,狹長的跟眯得更細,愣了。

“蜜月套房啊。”她的笑聲挑逗着達奚回脆弱的神經。過了好久,達奚回才獃獃地將目光往上挪。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熾熱的眼神震住了花枝嬌。

那種會吃人的眼神……呃……她好像玩得有點過火了。花枝嬌的腦子裏立刻浮現出房間的平面圖,思忖着從哪裏撤退更快。

他的表情似乎很困惑,“嬌嬌……”他開口了,聲音低啞性感。

神經在一瞬間集中,花枝嬌緊張地與他對視,隨時準備逃跑。

“什麼叫……蜜月?”

屋子靜得嚇人。花枝嬌的眼睛緩緩往下拉,看過自己性感的緊身衣,再看到大腿和纖細的腳踝——“達奚回!你是不是男人啊?!”她尖聲大叫。

“你在污辱我嗎?”一聽這話,達奚回迅速逼到她眼前,“要不要我脫了衣服給你看?”

“只要你願意我非常樂意。”花枝嬌不甘示弱地回嘴,“你不看浪漫的氣氛,反而更在意房間名稱是什麼。這是正常男人會做的事嗎?”

“聽起來你很熟悉男人的弱點嘛。你到底帶過多少男人到這種什麼‘蜜房子’裏面來?”

“你管我帶多少來了?”

“啊?你真有其他的男人?你也像這樣對待他們?”

“至少他們不會像你一樣,獃獃的沒反應!”

“你說我呆?你以為我忍着不難受嗎?轉移話題問破房子只是怕傷害到你!”

“傷害我?像你這樣除了接吻沒有下一步的男人能傷害我什麼?”

“要不要試試?”

“只要你敢……呀!”

一陣天旋地轉,花枝嬌傻傻地瞪着頭頂上方的天花板,疑惑着為什麼背部會感覺到床墊的柔軟。

“我好像有點了解了。這裏的男人是不是都像蠻夷那樣,看中喜歡的女人就搶回去,先圓房再說?或者女人們都像你這樣拖着看上的男人大大方方進洞房?”達奚回的臉色平靜得異常。

“圓、圓、洞、洞——”這次換花枝嬌舌頭打結了。她微喘着粗氣,不明白他們的話題為何急轉直下到這麼親密的程度.遲到的女性意識終於抬頭。

“實際操練起來你就害怕了?剛才的壞心眼呢?”達奚回摩挲着她細膩的下巴,享受着絕佳的觸感。

“知道我是壞心眼你還壓着我不放?”原來他一直都懂。花枝嬌鬆了口氣,明白他是故意反將她一軍的。

“不給你點教訓,萬一你對別的男人也這麼做怎麼辦?”他哼笑一聲,大掌爬上她細細的頸脖。

“我保證不再胡來。”她生怕他心情不爽,游移在她脖子上的大掌一掐,她就完了。

”我不信。”達奚回才不甩她,酷酷地拒絕。

“我說真的!”花枝嬌沉痛保證。

“你是只狡猾的小狐狸,沒有信用可言。”他下結論。

“你到底想怎麼樣?”這也不行那也不好,失去耐性的花枝嬌掄起拳頭打完再說。

“花拳繡腿原來是這滋味。”達奚回一臉不痛不癢。

“你還沒嘗到我的腿功呢。”話音才落,花枝嬌豎起膝蓋直頂他的小腹。

“喂!”沒想到她招呼不打就玩陰的,達奚回拱高後背,利落地翻身閃過,靈巧無聲地立在地毯上。

坐直起上半身,花枝嬌笑得得意,“現在知道我的厲害——好痛!”原來達奚回迅速過來,抱住她的頸側、狠狠吻住。

“做什麼?”花枝嬌不滿地一巴掌賞過。他輕輕一別臉,再次逃開。她摸着痛的位置,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往浴室衝去。

明亮的鏡面里,那個臉色潮紅,微微嬌喘的美麗女人是她嗎?還是說,戀愛中的女人真的很美?花枝嬌盯着鏡子愣住了——啊!想到哪裏去了!她苦惱地搖着頭,目光落到頸上的紅點處——壞心眼男人留下的印記,既是教訓,也是所有物的證明。

“怎麼樣?很好看吧?”達奚回倚住門棱,笑得好不得意,“現在是七月。我記得你沒有高領的衣服,就算有,也一定沒帶來。”

透過鏡面中瞪他,花枝嬌又急又羞地捂着吻痕下眼,揪着衣領口的手指泛着青白。剛剛入住蜜月套房就被耍,接下去的三天怎麼辦?她彷彿看得到花棠棣賊賊的笑臉,難怪那傢伙主動包攬了北上的所有事務。花枝嬌對着鏡子陰沉一笑。

花棠棣,你死定了?

***************

“好大……”棒球帽帽沿下的細眸睜到最大,達奚回感動地喃喃低語,頭也不停地轉動,看得很專心。花枝嬌卻懶懶地癱坐在觀眾席中,眼下掛着盡顯疲態的黑眼圈。

“嬌嬌,這裏的會場比上次比賽的地方大好多,我真的是在這裏參加決賽嗎?”達奚回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花枝嬌面前,用期待的眼神問她。

“你不願意?”花枝嬌微微抬高眼,瞄他一眼似乎都嫌累。

“當然不會……你看起來好累。”達奚回同情地說了一句。

花枝嬌直逼他訕笑的臉,低叫:“你以為是誰害的?”

“是我……”達奚回的笑意更深,眼睛彎彎的。

“你還笑!”花枝嬌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力氣,揪住他的衣領扯到眼前,怒氣沖沖地瞪着他,“人家開心嘛!”他像個小女生般呵呵地甜笑着,也不顧花枝嬌受不了地搓着手臂,繼續說道:“我們從來沒有像昨晚一樣親密的。你還在我懷中瑟瑟發抖,好可愛。”

惡……花枝嬌推開他笑得花枝亂顫的臉,不滿地咕噥:“請你選擇恰當的語句,不要讓別人造成誤會。”

“誤會?我把你壓在身下,偷親了你,為哄你開心抱着你,這都是事實,別人能誤會什麼?”達奚回不覺有異地大聲反駁。

神啊,請將純情的達奚回還給我吧!花枝嬌在內心祈禱。“你用美男計迷昏我,再趁機搶走我的枕頭,那只是一場枕頭大戰而已。最後為了哄戰敗不開心的我,你才抱着我講笑話罷了。”

“這和我剛才說的有何區別?”達奚回一點也不覺得有錯。

專挑令人想入非非的句子說,還問區別在哪裏?花枝嬌脫力地將他推倒在皮椅中,雙手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教訓:“不僅剛才講活沒遮攔,上次比賽時也是。聽清楚了,六天後的比賽不準在台上提到我的名字,不準老實回答說要娶老婆,更不能說我愛你。”

一大串的不準,炸得達奚回暈頭轉向。他不樂意地嘀咕:“誠實是人的美德,我忠於自己真正想法哪裏有錯?”還是耶副可憐兮兮的乖模樣,達奚回眼巴巴地望着她,指望她指點迷津。

實在忍不住了,花枝嬌悶笑着,“我說不準就不準。”

“霸道。在我們大宋,像你這樣兇悍的女人肯定沒人要。”達奚回下了結論,“所以你只有追到這裏來娶我。”花枝嬌大言不慚。

從下往上仰望,她的臉龐染着薄薄的紅暈,比剛認識時更有女人味,更加吸引他了。達奚回受不了誘惑,大手順勢摸上……

肯定是被某人帶壞了。“我要讓你和棠棣斷絕關係。”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花枝嬌居安思危。

“關他什麼事?”達奚回色眯眯地對她笑,“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是笨蛋,我只是跟着本能走。”他捧住花枝嬌的臉往下拉,欲一親芳澤。

“嘖!色鬼,算我引狼人室!”花枝嬌豈會讓他得逞,甩手一記鍋貼。

“痛——反正打也打了,罪名也背了,不親不是對不起這張臉?”達奚回嘰咕着,仍在色心不死中。

正在兩人糾纏時,”呃……對不起……我是否該迴避一下?”一道彬彬有禮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啊!風荼!那個、不好意思!”乍見來人,花枝嬌霎時臉更紅,聲音變了調,她支吾着一拳頭揍到達奚回頭頂。達奚回敢怒不敢言地扁嘴,別開頭。

來人被達奚回的孩子氣逗笑了,艷麗的紅唇抿成彎彎的圓弧,鳳眸里閃着隱隱的笑意。他個子高挑、有些單薄,臉龐白凈斯文,氣度沉穩,是一個散發著風雅氣息的俊美男人。

達奚回立刻警覺起來,死死地盯着這個男人,不客氣地上下打量着。末了,嘴裏哼了一聲,小聲說著“天敵確認完畢,危險係數最大”之類。

“你在嘀咕什麼?”花枝嬌可沒漏聽一個字,伸手敲了他頭頂一已,嚴厲訓斥道。

“我……”達奚回抱着頭嘟起嘴,送她兩個大白眼。

風荼看着兩人旁若無人地打悄罵俏,低笑出聲。“老大,他就是‘花想容’的惟一人選人?”

“是啊。”

“老大?”

一平靜一驚訝,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風荼選擇回答達奚回,“你不知道我和老大的關係嗎?”不知為什麼,這話聽來頗有炫耀的味道。達奚回再次看清這個人,確定自己不認得他,“哼,知道又如何?無非是個過去時。”他別開黑眸,一臉現代男人的酷樣,不在意道。

風荼抿嘴低頭微笑,鏡片后的眼底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激動。“反應很快嘛。”

“那當然。”達奚回昂然立於風荼面前,視線捉住對方,綻放出鎮定的光芒,“身材要完美,頭腦要靈敏。有了這兩個條件,這次大賽的冠軍非我莫屬。”

兩人視線在一瞬間碰撞。風荼凝視半晌,“呵呵呵,老大,你從哪裏找來的男人?”聽不出是褒是貶,他只是淡淡地笑問花枝嬌,巧妙地轉移了話題。絲毫沒有發現兩人交惡的花枝嬌,笑眯眯地挽着達奚回的手臂,開心地回答:“我的眼光好吧?”

風荼既沒點頭也沒搖頭,依舊微笑挂面,“我利用職權讓你們提前進場,難道沒有什麼回報嗎?”

“想喝酒就直說,拐彎抹角說話真不像你。”花枝嬌被他刻意開朗的語氣逗笑了,鬆開達奚回的手臂,一拳輕輕頂上風荼的肚子,親昵得像默契的好哥們。

“那麼我們今天到哪裏找酒喝呢?”風荼順勢摟緊花枝嬌的肩頭,似專註於與她的對話,笑得十分溫柔。不過往門外走時,他微一側首,目光對上達奚回的,迅速變為挑釁。

懷中空空如也,嬌嬌溫暖的體溫彷彿還留在臂彎。達奚回不甘心地捏緊拳頭,狠狠對上風荼壞笑的眼。

這個男人!他在故意找碴!

***************

酒吧內放送着悠揚的音樂.女歌手幽幽的歌聲,配着酒吧內微黃的燈光,營造出懷舊的韻味。

“看你過得很不錯嘛。”大約喝多了,花枝嬌單手撐着下巴,笑得迷人。

“要不要跳槽到我這裏來?”風荼始終笑得溫和的笑臉,“這次模特大賽,我們公司算是檯面下的最大指揮者,聽說前三名可以直接簽約,同時獲得海外發展的機會。”

花枝嬌搖搖頭,拒絕了他,“當初和你還有棠棣撐起‘花想容’時,我就知道你是個多麼能幹的男人。三年前你突然辭職,我真是沒想到。”

風荼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坐在花枝嬌身側.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男人,笑臉動搖了一下,“你還需要我嗎?”

花枝嬌被他的眼神鎮住了,隨即微微一笑,“當時是。因為經營是你的長才,所以我和棠棣才有更多精力專註於前台工作。結果你匆匆而別。過了很長時間,我和棠棣才慢慢恢復了工作的軌跡,”

“也就是說,現在我已經不值得留戀了嗎?”幾近嘆息的問話,很難想像是從這個自信的男人嘴裏說出。風荼才不管達奚回臉色越變越難看,眼神迫人地靠近花枝嬌。一時間,氣氛險惡。

花枝嬌不自覺地往後退,避開了風荼的眼神,“我去一下洗手間。”丟下這句話,她輕靈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酒吧的迴廊中。三個人的平衡馬上失去一角,面臨崩潰。

“喂!”達奚回粗魯地一拍桌子,不客氣地坐到風荼身邊。花枝嬌的逃避他看在眼裏,那兩人剛才的談話他一句也接不了口,更讓他鬱悶,耐性已告罄。

“老大是我的前任女友。”風荼徑直拋下一枚重彈,炸得達奚回臉色一陣青白。

“前任……女友?”達奚回低低地重複,“不可能……”他搖頭驚呼。

“呵呵,”風荼笑了,“你以為只有你才懂她的好?有多少人追求老大你知道嗎?不過那時,她只對我一往情深。”燈光在他的臉上映出朦朧的虛幻味道,那是一張對過去留戀的臉。

“可你和嬌嬌終究是過去時。”達奚回努力乎復心跳。看到風荼平靜的面容,他從心底升上寒意。

“過去又如何?”風荼嗤笑,“她曾將一切交付給我,可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忘記的。”

“一切……交付給你?你這個老男人?”達奚回咬牙叨齒地重複,他再駑鈍不諳情事,也懂風荼刻意的況明是何用意。雙拳捏得死緊,他甩甩頭,欲拋去腦海中親昵的場面。即使清楚內心充滿妒忌,達奚回仍維持着君子風度,冷淡道:“那又如何?我愛的是現在的花枝嬌。”

風荼注視着不怒而威的達奚回,他再試探道:“即使她曾經放浪你也不在乎?”

一口氣哽在喉頭差點咽不下去。達奚回瞪大了眼,他咬緊牙關低喝出聲:“我愛她。”

“所以包容地的過去?”風荼顯然沒安好心,“那也好。”他的臉色如往昔平靜,一字一句地說,以便達奚回聽得清楚明白,“那麼你已經嘗過她的滋味……”

“砰!”一記拳頭打斷了風荼接下去的話。達奚回恨恨地瞪着癱倒在地的男人。

“呀!”酒吧內立即響起一陣尖叫聲,花枝嬌的聲音也包括在其中。

“風荼?!達奚回,你想做什麼?”她連名帶姓地吼他,蹲到倒地的男人身邊,擔心地扶起他。

“咳咳咳……我沒事……”風荼擦拭着嘴邊的血漬,勉力在花枝嬌的幫助下站直身體,“是我不好,昏了頭,抖出了我們過去的事,他吃醋是應該的。”

“可也不該打人啊!”花枝嬌生氣地瞪着達奚回。後者一臉“我沒做錯”的表情,佇立在原地,既不開口道歉也不低頭認錯。

“我說過了,是我不對。”風荼仍試着打圓場。

“你不用幫他說話。”花枝嬌瞪着達奚回,“達奚回,你為什麼動手打人?風荼的個性很溫和,你們又是第一次見面,他不可能得罪你。”

他還未開口,最心愛的人已經不分青紅皂白地責怪他。達奚回自然沒個好氣,“他是你以前的男友?”

“你不是很大方地說是過去時嗎?”她冷聲反問的臉上寫着對風荼的擔心。更有對達奚回的不滿。

“我從沒見行為不檢點的女人還敢理直氣壯講話的。”達奚回的聲音的溫度幾近冰點。

“只是談個戀愛的我行為怎麼不檢點了?”花枝矯瞪圓了眼,生氣地反問,“哼,我倒忘了,你是個食古不化的古人嘛!”

“沒錯,我就是食古不化,哪裏像你隨隨便便就……”喊到一半,他突然停嘴。事關花枝嬌的名譽,他不能大聲說。

“就怎麼?有本事你往下說啊?”花枝嬌才不管他的體貼,蠻橫地嚷着。

“你!”達奚回氣到無語,剛開口說出一個字,目光不巧正對上風荼的眼。風荼眯縫着眼,背對着花枝嬌,露出“我贏了”的得意表情。

“該死的!”達奚回不假思索地再次揮拳沖向風荼,卻被花枝嬌攔住了。

“達奚回!你發什麼神經?!”花枝嬌急得跳腳。

她的手臂勾緊了他的腰,熾熱的體溫燙着他的胸口。曾經,她也這樣緊緊偎着另一個男人,訴說她特有的嬌柔嗎?一想到這裏,達奚回的獨佔欲統統抬頭,他死死掐住了花枝嬌的手腕?

“好痛!”她痛得扭曲了身體,不自覺地往身後的風荼靠去,“放手啊!我的手要斷掉了!”

如果從前見到她的淚水,他一定會趕緊摟住她,放柔了聲音哄她、逗她笑的。可是現在,她寧可往舊情人懷中躲,也不願說句“現在我有你”之類的解釋,寒了心的達奚回咬緊了牙關,手捏得更緊。

“嗚……”臉上爬滿了淚水,花枝嬌哽咽着,怎麼也不明白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寵她:呵護她的男人,為什麼會在幾個小時之內變得蠻不講理。而更可怕的,是他溫柔的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責備、厭惡混雜的情緒,他像陌生人一股冷冷地盯她。

和風荼已經是過去時,她早已忘記了這個人。從見到達奚回的那天起,她的心裏就只剩這個男人了。她現在只有他,他到底在生氣什麼?

“達奚回!你這個忘思負義的小人!你忘了是誰救你?是誰給你吃穿?是誰照顧你的?”花枝嬌委屈地邊哭邊叫。

“見異思遷的人是你!見到舊情人只顧打情罵俏,徹底愚弄我的就是你!”比聲音大啊?誰輸誰!達奚回氣吞山河地吼回去。

“你少血口噴人!我哪裏對你不忠?我這麼喜歡你,喜歡到可以大聲說‘我愛你’,你憑什麼質疑我?”

“現在說‘我愛你,已經太晚了,我不信!這隻能進一步證明你做賊心虛,再次企圖矇騙我!”達奚回自認為聰明地哼道。

“你這隻大蠻牛,我不跟你說啦!”花枝嬌急得拚命跺腳。

“說不出來?理虧了吧?”達奚回堅定地說。他和她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認輸。直到達奚回再也受不了了——

”呀!”一聲尖叫從花枝嬌的小嘴裏爆出。她死死閉緊了眼,無法忍受視線驟然一花,全身失去依憑。

“叫什麼叫?耳朵要麻掉了!”從來未有過的粗魯口氣,此時的達奚回像帶兵打仗的大將軍,全身洋溢着霸氣。

”吼什麼吼?耳朵會失聰的!”花枝嬌捂着耳朵,非要耍着性子在他耳邊叫,她哪裏料到達奚回會突然將她抱起來就走的。

“我告訴你,除了我,你別再想打其他男人的歪主意。我要定了你!”達奚回抱着她就往外走,才不管丟不丟臉。

“你臭美!我一定要再找個男人讓你戴綠帽子!氣死你!”他的手臂像鐵欄,掙不脫的花枝嬌只好逞口舌之快。

“你敢!”達奚回板著臉吼她。

“有本事就走着瞧!”氣勢不能輸,花枝矯和他對吼。

酒吧外的天公,不知何時落起夏日特有的傾盆大雨。街上人人都忙着去避雨。只有他抱着她在行人路上傻傻地淋雨。

“你是玩真的?”達奚回的聲音沒有被雨水吞沒溫度,相反更灼熱了。

“淑女一言,八馬難追。”花枝嬌嘟高嘴,維持女人的驕傲。

聽她臉不紅心不跳地亂改名句,達奚回霎時想笑。吵到現在,他反而不想再追究了。從頭至尾她都專註於和他吵架,臨走時甚至忘記風荼還在酒吧。僅憑這點,他的火氣就降了一半,心頭名叫妒忌的刺也軟化了一些。

“那我就等着看八匹馬迫你跑的好戲吧。”達奚回的語氣已有休戰之意.

“你舉白旗了?”看到他隱約的笑臉,花枝嬌輕輕地問着,不懂他剛才的脾氣因何而起、為何而發。

大雨滂沱,他的額前的發被淋得透濕,貼着他線條分明的臉龐;雨水順勢從他高挺的眉峰往下滑,筆直的長睫毛沾着水珠;緊抿的嘴唇封住雨水的去路,被滋潤得分外紅艷。

花枝嬌靜靜地瞅着他漂亮的面孔。今夜,往日裏常有的甜蜜與溫柔不見了,他盯她的眼神充滿了霸氣,時刻說著她是他的所有物。

達奚回被地真情的雙眸打動,不由自主地靠近她的臉,快速在地唇邊一啄?花枝嬌不知自己是被雨淋傻了,還是被他的表情嚇住,她閉上眼,沒有拒絕。達奚回接到邀請。微笑着貼近,和她一起沉醉在雨夜的濃情中。

許久許久后,花枝嬌才找回一點點神思,默默地看着令她心亂不已的男人,她不覺笑了,“風荼他……”

“你還提那個男人!”才回神,聽到的第一句話竟是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而且還是害他和矯嬌吵架的根源!達奚回立刻將旖旎踹到九天外,再次怒吼:“忘不了他現在還有機會!要不要我抱你回去告白啊?”

其實她是想說.她第一次愛上的人是達奚回。風荼和她之間雖有過戀人關係,但其實更像一對好哥們。但她被他的挑釁的話惹毛了,“只要你敢抱我進去,我就和他重修舊好!”他還能怎麼樣?他愛她愛到忘了身為古人的矜持,在不認識的世界裏拚命戰鬥,僅僅為搏她一笑,難道此時才要將她拱手讓人?!

“呀!”花枝嬌第二度發出慘叫,視線正對達奚回倒着的窄臀。“達、奚、回!你要敢這樣扛我回酒店,我一定會揍到你上不了台。”

輕鬆地將花枝嬌扛在肩上的男人酷酷地哼了聲,才不甩地在他背後又捶又打,“我決定了,既然當個小男人你會偷腥,我還是做回大丈夫吧。”他那完美無缺的反客為主計,果然如他所願地實施到底,盡顯男兒本色,達奚回暗自得意。屬於他的天下,終於來到了,哈哈……

“我才是女王啦,不准你搶我寶座!放我下來!我頭暈眼花了……”花枝嬌的身體被他巧妙的壓制,動彈不得。她只有用惟一活絡的嘴皮子,拚命地嚷着:”我才是老大!我才不認輸!淑女一言,十六匹馬也追不到啦!”

酒吧外長長的行人路上,吵鬧的情侶漸漸遠去,屬於他們的夜才正要開始。酒吧內,被遺忘的風荼悠然地斜倚着吧枱,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用細長的食指敲敲檯面,輕輕推上空了的酒杯。

“再一杯波本。”他微笑的樣子一如往常,卻帶着說不清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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