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九到十四,快!要出場了!十一號,你的鞋子不對,是紅色的!十四號人呢?還要二十秒?快一點!再快一點!下一組準備!”造型總監站在離T台入口不遠的地方,緊張而忙亂地指揮着。

達奚回瞪着後台一片慌張的景象,並側身讓出有限的通道,他知道還有十分鐘自己才上場,他也聽得懂總監的口令是什麼意思。但書面說明和實戰演習始終有區別,再加上此時耳邊人聲鼎沸,不覺間再為他的心平添了三分緊張。更何況他和花枝嬌吵架在先,心情根本放鬆不了。

這時,已經空閑下來的花枝嬌注意到僵直的達奚回。他還沒去換衣服,只是表情茫然地盯着人口處看。

“跟我來。”她上前拉他往右拐,“喂,你不會緊張到忘了台步吧?”

“怎麼會!”他大聲地況,其實在逞強。

“還好意思說!練習時就經常會跟錯音樂節拍。現在你這麼緊張,我怎麼放心?”花枝嬌一臉不信任。

她說中了事實。達奚回慚愧地低頭,“只走一次台是因為我準備仍不充分?”

“算你還有自知自明。”花枝嬌哼哼冷笑,“以我專家的眼光看,你的台步實在不完美。愛拖腳跟,腰不夠挺,手臂擺幅太大,視線不穩定。”

聽她一口氣報出眾多毛病,達奚回的肩膀垮了下去。真不知她來是安慰還是打擊他的。“不過——”她故意拖長尾音,達奚回立刻振奮地挺起了胸,“你的樣子夠酷,身材也好,加上有武功底子,所以台步乾脆利落,比奶油小生要好很多。”

受到誇獎,達奚回忍不住春風滿面。

“別得意。台下做到百分之一百二十,台上才會有百分之百。”花枝嬌繼續說著,“讓你試着走一次,一來讓你提前感受大賽的氣氛,二來增強你的信心。”

“信心?”只要是她誇他,哪裏都可以增強啊,為什麼特地帶他走台?

“光靠我是不夠的!”花枝嬌解釋,“當你走上T台的那一瞬間,你將會從觀眾身上獲得全新的感受。”她有預感,今天是他成功的第一步。

聽不懂。達奚回皺眉。

“好了,你該去準備了。”花枝嬌剛轉身,腰被人從後面摟緊,“阿回?”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生氣呢?”他在她的耳畔柔聲問。

“放、放開啦!工作還沒完。”花枝矯不爭氣地紅了臉,“我哪有生氣?”口是心非地回答。

達奚回冥思好久,只想到一個可能。當時嬌嬌很期待他的親近,他卻不懂風情地打斷了,“沒有嗎?難道不是因為我沒親到你?”

一聽這話,花枝嬌突然安靜下來,臉也變得紅通通的,“你臭美!誰要你親?我才不稀罕!有多少男人在排隊等我,你算什麼……”

消音。達奚回將花枝嬌頂在牆壁上,營造出絕對靜止的壓迫感。被吻得七葷八索的花枝嬌剛剛被解放,正在直喘氣,顯然憋氣太久很難過。“討厭。誰教你這些的?”她的語調甜得加了蜂蜜。

“一看到你,就會自動反應了。”實話實說的達奚回陶醉地望着她酡紅的小臉,內心一陣騷動。好想就這樣把她定在懷中一輩子,不讓她離開,“真不想放你走……”等發覺時,他已經說了出來,還將她圈入懷中。

“這種話,你不知對多少人講過呢。”花枝嬌不爽地嘟起嘴。

“不要冤枉我啊。”達奚回摟得她更緊,“你在吃醋?”

一聽這話,花枝嬌立刻擰了他一把,以示懲罰。達奚回捕得扭曲了臉,但又滿足地想笑,兩相混合,成了標準的“哭笑不得”。

“你要敢頂着這種表情上場,找就先砸了‘花想容’的招牌,再追殺你。”她恨恨道。

“那可不行,找還等着數銀子、好反客為主的呢!”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額頭。看到他這個動作,她不覺笑了。她的笑容驅使達奚回再度垂下頭,一親芳澤——

“第八組準備上場!”總監的聲音從遠遠的地方飄來。花枝嬌聞言一愣。

“三十九號!三十九人呢?為什麼還沒換衣服?只剩兩分鐘三十秒了啊!他要砸了招牌嗎?人呢?人在哪裏?”總監的聲音有抓狂的趨勢。

“阿回,你的號數?”她用手捂住他的嘴,慌張地問道。

“啊?三、三十九。”達奚回還沒回過神來。

“上場啦!”嚇呆的花枝嬌拉起達奚回的手就往後台里沖。

”咦?什麼?這麼快?”總算反應過來的達奚回大步跟上。

“總監,三十九號報到。”花枝嬌一站定就把達奚回往裏間推,“造型師幫忙換裝,化妝師準備補妝!”她冷靜地命令。

“到裏面去嗎?”昏頭轉向的達奚回走到更衣間,然後定睛——“啊!”好久不闖的慘叫響徹屋頂,”衣服!衣服呢?”

“不用叫,衣服已經拿過來了。”花枝嬌一心二用地解開他的扣子。

“不是我的啦!是她們的!”說活間,已有一組換裝完畢的模特從他面前跑過。大大方方的神情,只有模特才有的職業表情,

後台換衣間內,趕着數場的模特們沒時間理會達奚回的大驚小怪。脫衣的脫衣,補妝的補妝,毫不在意。達奚回只敢望着花枝嬌的頭頂,大氣不敢喘一個。

“不用緊張,職業所需。”花枝嬌以掌順平衣擺,“就像一場戰役。即使你傷到血跡斑斑,號角吹響時你有時間猶豫嗎?”達奚回拚命搖頭。如果上級命令不放在第一位,戰役是無法打的。

“所以不要在意,當她們是衝鋒陷陣的士兵,可以嗎?”非常有效的比喻,達奚回立即點頭,表示理解。

“接下來,你要將表演當做一場仗來打。樹立你的權威,讓所有人目光聚集到你的身上,服從你、敬佩你,能做到嗎?”花枝嬌不失時機地給予鼓勵。

“三十九號歸組,還有十秒準備上場!”總監再次催促。

“別忘了,我是將軍。”達奚回平靜下來,自信地走向入口。

“五、四、三、二、一!進場!”

聚光燈打出強烈的白光,達奚回反射性地停頓了半秒,隨即醒悟。銳利的眼緩緩地掃視前方,如鋒利的刀砍出一條血路。

颯爽的背景音樂,達奚回有力邁動的腿揚起了駝絨風衣衣擺,自然走動時聳動的肌肉,目不轉睛的男人味臉龐,及腰的長發晃動着……

這次秋冬時裝發表會定位於清爽中帶着硬朗的風格,和達奚回的形象出乎意料地吻合。

“呀!”場內突然響起興奮的尖叫聲。隨即響應的,是一陣陣的鎂光燈潮。

達奚回堅毅的臉在白光中越發醒目。他在T台站定,微一轉首,目光斜入會場右邊。面對洶湧人潮,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現在是平定四方的“得威”將軍。

***************

酒吧里,身材高挑、相貌出眾的模特引來客人們再三的回首。發表會結束,“花想容”的慶功宴就選在這裏舉行。

大部分模特們難忍音樂的誘惑,到舞池裏放肆地熱舞。剩下花枝嬌、花棠棣、達奚回、秋清木和一些喜愛安靜的模特靠在吧枱旁喝酒。

“這裏好吵!”花枝嬌幾乎是在花棠棣耳邊吼叫,音樂的聲音太大了。

“有什麼關係?難得大家可以聚起來瘋一下。”花棠棣啜了一口波本。

“絕對會把阿回帶壞的!”花枝嬌越過三顆人頭,找到達奚回。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花棠棣發表高見。

“那是說你!花心大少!不要扯上我們家阿回。”花枝嬌不滿地嚷着。

“我們家?”花棠棣笑了下,促狹地衝堂姐一笑。

討打。花枝嬌敲了他一記、眼光瞄到達奚回的身邊圍了一圈人,而且還有增加的趨勢。

他們在搞什麼?單純喝酒也有問題?不是打架吧?花枝嬌跳下高腳椅,往人群擠去,隨即聽見中央傳出一陣吆喝聲。

“再—杯!再—杯!”

話題主角達奚回突然站了起來,舉起大玻璃杯,將褐色的液體猛灌下去,喉結咕嚕咕嚕地滾動。

“好!有氣勢!酒保,再續杯啦!”一堆男人在起鬨,

“等等!”不知被灌了多少的達奚回臉不紅跟不花,他咚地將酒杯往吧枱上一擱,率性又粗魯,簡直像另一個人,”這種小酒杯搞什麼啦?換碗啦,大碗啊!”

花枝嬌在一旁聽傻了眼。沒聽過紅酒還可以拿碗喝的!“喂,你們……”聲音立即被下一潮人聲淹沒。

“管你去哪兒找啦,拿大碗來啊廠達奚回被酒吊出野性子,扯開嗓門大吼,嚇呆了的酒保衝出了吧枱,又很快地跑回來,手中還真拿着三個大碗。

“好啊!是男人就該這樣喝酒!”達奚回抓過一瓶酒,豪氣萬千地輪番往碗裏倒,“來,一口乾!”他先瑞起一碗,像先前一樣,一口乾完,然後放下碗,挽起袖子隨性地一抹嘴巴,衝著其餘男人大笑,“愣着幹嗎?是男人就喝!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是男兒本色!”達奚回的臉色紋絲未變,壓根兒看不出酒醉與否。

一堆起鬨的男人這才反應過來。平日的謙和全被達奚回趕走了。一個個抓起碗就喝?一瞬間,那種豪邁的男人本色震住了舞池內外的所有人。所有人都瘋狂地往吧枱擠,有的甚至打着拍子,為仰頭灌酒的男人們喝彩。

暴動的鼓點、眩目的青春……無論是不是“花想容”的人,大伙兒全被鼓動了起來,以達奚回為中心,瘋狂地大笑大叫:

“真是個有王者之風的男人。”花棠棣喃喃道,從頭至尾,達奚回調動氣氛的能力他都看到了。花枝嬌縮回原來的位置,吸着柳橙汁?掩不住眼中的寂寥,“看到這樣的他,我常常在想他無故掉入我生命的理由。”明知道煙花只是剎那繁華,她寧可水不觀望它的美麗。

”吃醋了?”花棠棣瞥了眼遠處。女人不斷的接近,又被達奚回推開。

“不是。”她無聲地嘆息。“他的出現太奇怪了,雖然沒提過,但我想知道答案。”

“很簡單啊。”花棠棣聳聳肩,沖她一笑,“謀殺你的愛情。”

“看看現在的他,愛情或者不用謀殺就死翹翹。”哼,左擁右抱的,他現在很爽吧?花枝嬌氣乎乎地戳着冰塊。

“轉過頭,你就明白不是了。”花棠棣一說完,就走了。

“棠——阿回?”話說到一半就沒了,因為話題主角正半靠着吧枱,衝著花枝嬌微笑;“搞什麼啊?”她看着他,被人潮擠亂的衣衫、壯實的手臂、慵懶性感的微笑……這個達奚回是屬於夜晚的男人。

“嬌嬌……”他低喃着湊到她身邊,挾着一身的酒氣。

“走開啦,醉鬼。”花枝嬌鬧着小彆扭,推開他的臉。

“不要。”他拒絕,“我們要一起回家。”

花枝嬌斜眼瞪他,他卻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再次重申:“回家,我們一起。”緊接着,咚地倒下。

花枝嬌慌忙撲向他,接個正着,“喂!阿回?”她拚命喚他,“要是酒精中毒就麻煩了,誰叫你喝那麼急……”她忍不住嘮叨,直到——

“呼!”輕緩的鼻息聲從她懷中傳來。原來,他已經睡著了。

“呵。”有人笑了出聲,馬上又住口,怕擾了美男人夢。

“從頭到尾,你都是一個麻煩。”花枝嬌壞心地戳戳他柔軟的臉頰,“你來,終究是為什麼呢?”

“小情人想說悄悄話,最好選個沒人的地方。”花棠棣和秋清木蹲到她身邊,取笑道。

“幫我把他抬回家,我再收拾你們兩個。”花枝嬌站起身,卻發覺他的重量不輕。

“求人幫助嘴還這麼壞。”花棠棣撐起達奚回,“只有阿回才受得了你。”

“管好你家小木木就好,我不用你操心。”

到了家。花棠棣將人拖到二樓客房后,便和秋清木相偕離去。“累死人了!”花枝嬌伸了個懶腰,再彎下身,想幫達奚回蓋好被子。

“嬌……”他咕噥地念着她的名字,手臂向上一揮,又重重地落下,似乎想拉住她。

以為他醒了,花枝嬌被他醉醺醺的呢喃嚇得一愣。她睜大眼,卻見陷入鵝毛枕的他,眼瞼緊緊閉着,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搞什麼嘛?”她不滿地舒口氣,繼續凝視着他天真的睡顏。他真是個引人注目的男人,不單指容貌,性格也是,有時單純得讓你噴飯,有時傻得讓人捧腹,有時強得讓你心驚。所有特質揉和在一起,再加上他開朗的笑容,實在很吸引人,可是他還沒發現。

“笨蛋……”花枝嬌伸手摸着他額際垂落的發,輕嗔着沉睡的愛人。

“不要。”達奚回突然冒出一句話。花枝嬌手一頓,以為心事被他發現。

“不要完……我還沒有……”他咕噥着,眼一睜,居然醒了。他瞪着花枝嬌,清楚地問:“一定要今天晚上嗎?”

以為他酒醉說胡話,卻見他雙目清明、不像酒醉之人。花枝嬌狐疑地問:“今天晚上怎麼了?”

“有結果。”一問一答,清晰分明。

“什麼結果?”越來越聽不懂,花枝嬌伸手撫過他的髮際,“噓——別說話,睡吧。”她柔聲道。

“不要啦!”他大聲地抗議,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驟然摟住花枝嬌,毫無防備的她滾落到他懷中。

“咦?阿回?冷靜點!你想千什麼?”如此曖昧的夜色,又在一張大床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又慌又羞的花枝嬌趕忙掙扎。難道是酒後亂性?天啊,她竟疏忽了如此重要的真理!

“我不要!不要!”他瞪圓了眼,像小孩子一樣大聲反抗,一百個不情願,“你回答我嘛、為什麼一定是今晚?”

天啊,他說“今晚”是暗示他腦中想的“壞事”?早知如此,他第一次提到時就該趕快跑的。花枝矯欲哭無淚,大聲在他耳邊吼:“問你自己呀!是你這個登徒子想在今晚越雷池耶!我又沒有允許!”

”為什麼要你允許?你不是老闆娘嗎?這種事也管?”他將她死死扣在懷中,姿勢像抱着巨型泰迪熊,他柔軟的臉頰還擱到她的肩窩,親昵地蹭啊蹭的,嘴裏哼些怪調。舒服得不得了。

雙手撐在他胸膛,花枝嬌發覺這個傢伙居然是個大力王!“臭小子!不經過我允許?你想霸王硬上弓?你要敢,我保證你這輩子再做不了男人!”花枝嬌猙獰地威脅他,卻發現他的雙眼焦距不對,“喂,你到底是醒還是醉啊?”

“當然是清醒的,不清醒怎麼看?”達奚回靠近她,啄了下她的紅唇。

“看?”花枝嬌從“霸王硬上弓”的劇情直接往下接戲,難道說——啪!一巴掌轟到達奚回臉上,“本小姐豈是隨便給人看的?就算對象是你,也得看我心情好不好!”她拉緊衣領口,泄露出她的驚慌。

“好痛啊……”達奚回委屈地望着花枝嬌,“為什麼清醒地看電視會挨打呢?”

花枝嬌有十秒鐘的呆愣,“你剛才說什麼?”她覺得腦筋打結了。

“今天晚上是《兄弟之情》的結局耶!就是最後一集!你明白嗎?”他在花枝嬌眼前晃着食指,像教小學生,“弟弟會救哥哥嗎?我要看結局啦!”他激動地搖着愣了的花枝矯,不住大叫,“過了今晚就沒得看了!我要看、電,視!”他一字一頓。

糗大啦!花枝嬌無力地嘆息。原來他從頭到尾說的都是指今晚的八點檔,她卻以為他要對她上下其手。

“嬌嬌,我要下樓看電視。”達奚回想要起床。

“看你個頭啦。現在是晚上十一點耶,早播完了。”花枝嬌推倒他,看到他癱在柔軟的床榻上一動不動,她才解恨。誰叫他的醉相和正常人無異,她才鬧出這麼大的笑話!

“你為什麼推我,不讓找看?”醉得厲害的達奚回不解地眯起眼,盯着花枝嬌,“還有你的臉好紅。為什麼?”

“問你自己!”花枝嬌仍覺得不夠解恨,坐到他身上,抓住他亂扯一通,“跑到人群中發什麼情?我不喜歡。說些讓我誤會的話,我討厭。醉得稀里糊塗的你,臭死啦!”完全不將她喜歡他的心情放在眼裏,所以他今夜所作的一切統統不對。

達奚回迷茫地看着氣喘吁吁的她。她像個小瘋婆子,紅紅的臉讓他想咬一口。

“過來……”他勾勾手指。

花枝嬌低頭,“幹嗎?”

他稍一用力,把她拉到自己懷中,“誰要你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他半醉半醒地呢喃着。

“吃、吃誰?”一定要確認清楚,花枝嬌不想再鬧笑話。

”你。”明明白白地給出答案,達奚回鎖定目標正前方——她矯美的紅唇。

“色狼,誰要給你吃!”花枝嬌靈活一偏首,讓他撲個空。

“為什麼不給?”達奚回翻個身,將她壓下,“你不喜歡我?”

花枝嬌被壓得動彈不得,也被他真摯的眼盯得亂了心跳,“喜歡啊。”

他笑了,俯下身,溫柔地吻着她敏感的頸項。

“回……好癢……”她忍不住輕笑出聲,想推開他,轉而又抓緊衣襟,“別開玩笑,你醉了。”心跳好急,花枝嬌預感到即將發生的事情,她羞澀地閉上眼,靜靜地感受他的體溫。一秒、兩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分鐘……

等了許久卻沒有動靜,花枝嬌拍拍他的背,“阿回?”卻只聽到細細的鼾聲。她詫異地側首,卻看到了閉緊的眼、張開的嘴……他竟夢周公去了!

這個笨男人!花枝嬌越過他的肩頭,不甘心地瞪着天花板,天!當她克服了心理障礙準備接受他的,他卻告訴她周公比較有魅力?!達奚回,你明天死定了!花枝嬌哼哼冷笑,握緊了拳頭。

***************

“好舒服……”沉睡的達奚回無意識地磨蹭着枕頭,輕輕咕噥着。早上了嗎?他滿足地嘆氣,睜開眼皮,他朦朧地回想起昨夜和一群男人喝酒,然後他大概喝醉了,於是誰把他送了回來——誰?他愣了一下。不是指思考中的人是誰,而是他現在看到的“東西”是什麼?

白色的浴袍掉了一半,露出白皙的肩頭、沿着肩線往上走,長長柔軟的黑髮纏着她細緻的小臉;濃度適中的眉隱入髮際,長睫毛一動不動;鼻冀規律地吐納,紅唇翕張。

為什麼花枝嬌會睡在他的身邊?如果可以,又驚又懼的達奚回真想抱住自己的頭,但不可能。他的左臂,壓在她的頸下做了枕頭。達奚回僵坐着、不敢回想。如果是花枝嬌送他回家的話,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他絕對會不顧一切地抱住她……

她掙扎了嗎?她罵他了嗎?她會哭泣着喊不要再見到他了嗎?等等,達奚回忽然停住思考。也許他只是抱着她而已,畢竟他醉得厲害。可是視線一挪回花枝嬌身上,立刻又傻了。

她的身上穿着浴袍。而他的身上,什麼都沒有。所以說,他昨晚真的將生米煮成了熟飯?!

“天啊,太可怕了。”達奚回拚命晃頭,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他毀了她的清白、女子生命中最重要的清白啊!

“阿回,你搖腦袋幹嗎?”不知何時醒來的花枝嬌撐起上半身,不解地問他。

“呃?”達奚回停住動作,蹬着花枝嬌,一個字也說不出。

“討厭,你不是想否定我們的關係吧?”花枝嬌微一紅臉,飛來一個媚眼。潔白的床單上,她如維納斯般體態妙曼,充滿了無限吸引力。

達奚回愣愣地盯着花枝嬌,她真的不對勁。所有事實證明,經過昨晚,一切都不同了。

“嬌嬌,我對不起你。”他立刻俯身跪地,額頭死死貼在床面。

“阿回,你這是幹什麼?”花枝嬌趁着低頭的達奚回看不見,露出詭計得逞的開心笑容。

“對不起。昨天晚上,我們、我們……”達奚回實在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要道歉?”花柱嬌溫柔地問,“還是……你後悔了?”收放自如的演技。讓她的眼角迅速滑出一顆淚珠,

“我……我不敢!”達奚回手忙腳亂地為她拭去淚滴。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想否認不成?”花枝嬌哼地一甩手,頓時哭得梨花帶淚。

“我絕對不敢!”從頭到尾,達奚回只能說這一句。他真的不敢否認他的過失啊?

“你這話分明就是後悔了嘛!”花枝嬌哭出了聲,委屈得很,心裏卻笑翻了天。如此鮮活的演技,現在她要考慮進演藝圈的可能。達奚回沒膽放半個字,只好乖乖跪在原地,任她哭鬧。

“你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我們的關係了嗎?”花枝嬌當然不會放過他,“哼,我不稀罕!強扭的瓜不甜。你心裏沒我,我絕不會纏着你的。”她作勢要下床,

”嬌嬌,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達奚回趕忙拉住她,“我說話你罵我,我不說話你還是罵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哪有罵你,你不要把過錯全往我身上推。”花枝嬌越玩越來勁,“是你錯在先,怎麼怪我?你要說我引誘你嗎?”“哇”的一聲,她乾脆號啕大哭。

達奚回急忙將地摟到懷中,“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娶你過門,負起全責?”他靈光一閃。

結婚?一聽到敏感字眼,花枝嬌愣了。開玩笑,她還沒玩夠本呢,劇本不能按他的意思寫。

“你不要抱着我,這種用身體換來的溫情我才不要!”她驕傲地抬起下巴,“感情是不能強求的。雖然找這麼喜歡你,可你根本沒有行動表示。這證明你心裏沒有我。所以就算結了婚,我們電不可能幸福-”

“你想說什麼?”達奚回預感到大事不妙。

“我說,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吧。”花枝嬌跳下床,“我不要你的同情。既然是成人的一夜情,你大可忘記我,我不要你的愧疚!”一說完,她趕快溜掉。

“嬌嬌!”達奚回急得直跳腳,“我是真心要娶你,一點勉強也沒有啊!”

從二樓竄到一樓,被追得無處可逃的花枝矯最後直奔廚房,她砰地摔上門,堅硬的門板正撞上達奚回高挺的鼻尖。

“唔……”達奚回痛得捂住鼻子,蹲到地上,怎麼電弄不明白。她向來膽大無比,何時變得那麼嬌弱了?看到她如貓捉老鼠般的目光,他終於覺得自己被耍了。那個小妖女,哪次不是把他玩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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