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你不要跟在我身後,會撞到的。”

“我無所謂。”

“那當然。大個子的是你,倒下的肯定是我。”蕭郁艷抱着顆大白菜,來回於流理台和水槽間。

“你在幹什麼?”革明顏感興趣地伸長腦袋,越過蕭郁艷的肩頭問着。

“洗菜,切菜。”她拿着菜刀擺開架式,準備下手切菜。

“好像很好玩的樣子。”革明顏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蕭郁艷轉個身,高舉着菜刀。“要不要試試?”她放柔了聲音誘哄。

“切菜?”革明顏悄悄往後退了三步,“可看在我的眼裏,你比較想宰了我熬湯喝。”他訕笑着舉手投降,“我是男人,皮肉又老又硬,不會好吃。”

“好建議。以後哪天你把我惹火了,我就用這把菜刀解剖了你泄恨。”蕭郁艷輕鬆地聳聳肩,重新回到案板前切菜。

“嗯,雖然想起來血淋淋的,不過可以理解成你想吃了我。感覺不錯。”她退他進,革明顏又像她的尾巴一樣粘到蕭郁艷身後。

“你腦子裏又在轉什麼下流心思?”當然聽得懂他說“吃了我”是何真意,蕭郁艷給他一記白眼。

“我是人人稱讚的好男人!哪裏會下流?”革明顏把玩着藍內洗凈的白菜葉子,垂下的眼眸看不清真實情緒的波動。

“好男人?現在也許是,以前可不敢恭維。”她鬆了戒心,用熟人的口吻說道。

“偶爾從別人嘴裏聽聽從前的荒唐事也不壞。”他摸着葉脈,沉沉地笑,“比如說?”

“比如說——”她毫不懷疑地接下話頭,“超級花心,和女友交往時間最長不過三個月,短的只有一星期;沒有倫理觀,‘朋友之妻不可戲’對你是廢話;絕對沒耐性,等不到孤朋狗友鐵定破口大罵;高傲任性,沒有金錢觀……當時大家都說你是‘二世子’的最佳代言人——”倏地住嘴,蕭郁艷警覺自己說得太多。

“你相當了解我嘛。”革明顏將頭湊到蕭郁艷垂首切菜的臉頰下,仔細打量她的神情。探尋的眼神,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抬頭,筆直望着他的眼,微笑。蕭郁艷輕描淡寫地道:“革董是聊天的好對象。身為獨生子的你是他談論最多的話題。”不能移開眼神,一移開,她就輸了。

革明顏一語不發地凝視她。幾十秒后,他鬆口氣,柔和了嘴角。“我爸真的很重視你——啊,好好玩,我也要切。”他突然高聲嚷嚷,臉上綻開像小孩子一樣單純天真的大笑。

“你會做家務嗎?”雖然嘴裏咕噥着表示懷疑,但蕭郁艷還是依言將菜刀遞過去,“切到手我可不管。”他硬要轉換話題,無非是他想消除對她的懷疑。她也樂於配合。

“不試試怎麼知道?也許從今天開始,一代神廚就要產生。”他昂起胸膛,頗為得意地舉着菜刀揮舞,身後似乎還閃動起萬丈光輝。

“就會吹牛。”蕭郁艷捶他一下後背,“小心刀鋒,非常利”

“知道知道。”他嘴裏爽快地應着,持刀的右手卻一直顫抖着,小心翼翼地壓下第一刀。

“光看就好危險。”蕭郁艷看不下去地搖搖頭,在旁出聲指導,“左手指併攏自然彎曲……對……指甲殼豎起來啦……笨蛋……豎起來是為貼着刀面,防止刀切到手指……很好……用指壓住菜……”

“好像很簡單嘛。”革明顏切了兩下就掌握了技巧,不由得乘機賣弄,趕快嘟起嘴偷親蕭郁艷一下,偷香的回味還未嘗盡,失去準頭的菜刀倒沒留情面。“好痛!”他皺眉抬高手腕,一滴血正好落在案板上。

一見到血,蕭郁艷頓時慌了,嘴裏不住念叨着“急救箱”之類,拉住他就往客廳跑。沒走兩步,她又猛然調頭,睜大眼睛說句“先止血”。話音才落,革明顏的手指就被合在她口中。

沒料到會有超額服務。革明顏一臉美得冒泡的陶醉表情。切菜切到手,雖然很痛,但賺到了耶!嘻嘻。

他嘿嘿悶笑的臉剛落下,立刻發現蕭郁艷用“你神經”的眼神瞪他,“你很喜歡被菜刀切到?”

“因為切到的傷口你會舔。”想了三秒鐘,他決定實話實說。

蕭郁艷的臉立即“晴轉陰”。她冷冷笑着操起菜刀,“要不要再砍兩刀我來幫你舔呢?”舔?真虧他想得出來。

“娘子,你確定你想謀殺親夫嗎?”革明顏雙手作揖,學戲裏的小生唱道,臉部誇張地抖動,表示極度痛心。

“為什麼不?”她邪笑着挑眉,“我不是你娘子,你當然不是我親夫。”手裏的菜刀揚得老高,她左右晃動着手腕。銀白色的菜刀在光線照射下閃着猙獰的光。

“至少……還是男朋友吧?”革明顏雙手抱頭蹲下,問得心驚膽顫。其實他在偷偷斟酌他在她心中的分量。

蕭郁艷放下玩笑的道具,嘴呶得高高的,雙手叉着腰,一副神氣得不得了的樣子,“我理想中的男朋友,應該更高一些,皮膚再黑一點,更粗獷更有男人味。”越說越來勁,她學小女生,雙手合在下巴前,無限憧憬。

“唉,可惜他老婆聰明賢慧。無機可乘的你只有抱着電視過乾癮。”革明顏站直身體,伸個大懶腰,天外飛來一句。

他扯到哪裏去了?剛才她和他不是在聊喜歡什麼類型的人嗎?蕭郁艷不解地望他,大眼睛裏全是問號。

“你不是指米高·喬丹嗎?比我更高、更黑、更粗獷、更有男人味,除了他還有人嗎?”他成心。

“我寧可選‘花花太歲’也不要你!”她搬出另一個NBA明星打擊他。“哼”的一聲,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繞過客廳準備上樓。

“郁艷?”革明顏拎着一葉白菜用黏乎乎的聲音喊她。

“叫得這麼親熱做什麼?”

“你不做飯了嗎?”革明顏巴結地笑道。

“我要和‘花花太歲’共赴良宵。”NBA轉播已經開始,“你去叫外賣吃吧!”

一想到油膩膩的外賣,革明顏就要反胃。“不要啊!”他撒腿去追蕭郁艷,“我要吃你做的菜啦!”

使着小性子的蕭郁艷哪會乖乖聽話。她也死命往前沖,邊大喊:“誰叫你笑我?現在不用革董傳授的‘革明顏必殺絕技’還等何時——哎唷!”慘叫過後,她捂着膝頭跪倒在地上,“什麼東西絆我一跌?”伸手一摸。

《消費文化論》、《營銷策略分析》、《消費者心態學》……一堆每本均厚五厘米、應該歸類於書房的原文書,不知為何在客廳一角堆成了比薩斜塔,然後將她絆倒,坍塌一地。

“這是什麼?”她舉高其中一本,顫抖着爆發怒氣前的聲音,眼放寒光盯着革明顏。

“原文書……”革明顏縮在沙發后,睜大兩隻眼睛小心翼翼觀察她會何時發火。他的頭可不願當飛鏢的靶子。

“廢話!我是問它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蕭郁艷也不等他回答,腦袋左右轉動,立即發現了客廳的異狀。沙發抱枕在地上有三隻、玻璃茶几上一隻,喝了一半的兩隻茶杯不知是哪幾天前的,堆了一地的報紙書刊更不必說了。她瞪着玻璃茶几,嘟起小嘴輕輕一吹,“呼”,一陣薄塵揚起。

“咳咳咳”,她皺着眉頭、側開臉,用手扇着灰塵“你幾天沒打掃屋子了?”

“那是張媽的事。”身為代理屋主的革明顏答得理所當然,“清掃是女人的事。”他望着她,彷彿在指責她沒有盡職一般。

“哦?是誰大言不慚地說除了廚房,‘不要碰屋內的所有物品’呢?”捉到大舉反攻的機會,蕭郁艷一臉得意。

“嗚……”無言以對的革明顏將整個腦袋藏到沙發背後。

“想吃我做的菜嗎?”蕭郁艷拋出第一個誘餌,革明顏馬上露出頭,一臉歡喜,“想住乾乾淨淨的屋子嗎?”吃下第二個誘餌,他用力點着頭,好不乖巧,“那好,代理屋主的權力現在交給我有異議嗎?”哪敢搖頭,他只顧一臉興奮。

“OK,交易達成。”蕭郁艷站起身,拍拍衣擺的灰,準備上樓。

“咦?”革明顏奇怪地發出聲音,“不進廚房?”

“代理屋主我現在心情不好,你有意見?”她佔山為王,一派老大口吻,霸道無禮道。

吃不到今晚的飯菜和永遠吃不到比較,革明顏縮回腦袋,認命的眼光四處搜索着廣告單的影子。

看來披薩是吃定了。唉!

***

“嗯……”蕭郁艷摸着下巴沉吟,盯着涼被下隆起的身體許久后。低聲說句“抱歉了”,然後“唰”的一聲,整條涼被被她使力拉下。

為什麼會冷?革明顏勉力地睜開眼皮,絕對不清醒的腦筋努力地轉動着,試圖思索其中的原因。他的身體維持原狀不變,只伸長了手臂,圍着他身前身後,慢慢地蠕動、摸索——涼被……親愛的涼被在哪裏?

“早上好。”他可憐的模樣蕭郁艷看得一清二楚。她非但一點同情也沒有,還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初秋清晨微冷的風毫不客氣地湧入屋內。

“好冷……”革明顏再不願睜眼,也不得不張大眼尋找溫暖的所在。米色的涼被……米色……在他左手邊好像是一堆米色的東西。他放心地鬆口氣,重新閉上困頓的眼,揮着手臂抓牢它。摸一摸……嗯……舒服柔軟的被面……非常柔軟……而且溫暖……彷彿還有着人的體溫……

體溫?革明顏閉上的眼又打開一條縫。就算涼被先前纏繞在他身上而帶着溫度也說不定,但是這個觸感也太過溫暖了吧?非常接近於人的體溫……人?

“啊呀呀……不好意思。”革明顏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之前睡得不知神在何處的腦子,現在清醒得不得了。他單手高舉過頭,聽話地作“投降”狀。

“你也會不好意思?”蕭郁艷笑容滿面地反問,其實眼底閃着發怒前的電光。

“人非聖人,孰能無過。”嘴上說得好聽,革明顏動動手指,留戀地再次體會那份細膩。

“既然知道自己過失,為何要一犯再犯?”蕭郁艷抱着涼被的姿勢未變,一臉鎮定。

“感覺好嘛……”他訕笑着,一雙色眯眯的眼睛隨着手指的動作而動。

“那當然,你吃的是又香又嫩的豆腐耶!”蕭郁艷笑容更深,背對窗外陽光的臉上其實很陰鬱。

“豆腐?我又沒下樓到飯廳,哪來的豆腐早餐?”他裝傻,逃過一刻算一刻。

“廢話!”涼被甩過來,正壓在他頭頂,“你吃的是我的豆腐,當然不用下樓!”蕭郁艷豈是好惹的女子,當即用涼被纏住他的頭,猛地推倒他,抓起手邊枕頭,“嘭嘭嘭”地敲他的腦袋。

“啊……嗚……”被五十公斤的重物壓在肚子上,眼前全是黑暗的革明顏蹬着腳死命掙扎。美人的豆腐雖然香甜好吃,但賠上命可就不值,“我……不是……故意……”含糊不清的聲音從涼被中傳來。

“這才乖。”聽到他求饒,像女王一樣得意微笑的蕭郁艷鬆開綁他的涼被,伸手拍拍他驚魂未定的臉,“給我道歉。”

革明顏的眼睛從她恐嚇他的臉色,緩緩爬到他扶住她腰的位置——這就是他被打的原因,食指向上微動就可以碰到她飽滿的豐腴。從剛才起他就是單手投降,另一隻手忙着響應色心,“我怎麼知道我的手會摸到這兒?起因在你先搶走我的涼被吧?”

“睡懶覺的人還好意思發表高見?”蕭郁艷“啪”地打掉他的手。

他不甘心地扁扁嘴。既然她今早對他很兇,他也決定不告訴她另一個事實,“今天是周末,有什麼關係?”

“不能因為周休兩天就放鬆自己。”蕭郁艷彎下腰。認真訓斥他,一點沒發現他的眼神倏地一變,桃花串串飛,“兩天不規律的生活會破壞身體自發建立的規律感。長期以往下去,只會造成身體內部各器官的紊亂。現在不覺得,等老了之後,你就待着大病小病一齊來……”

“不用等着老了。”革明顏痴痴地回道。

“為什麼?”蕭郁艷一臉不解。

“現在我就會噴血而亡。啊,景色真好……”他滿足地長嘆一聲,再調皮地睜大無辜的眼,對她說,“你彎腰跟我說話時的姿勢——真叫男人痛苦啊!”

聽到他的話,再順着目光往下挪。“呀——”蕭郁艷一聲又驚又羞的尖叫,“你這隻大色狼,為什麼不早說?”她跳下床,拉緊衣領口。

“早說哪有美景可看?”革明顏一身輕鬆,撐着臉頰、靠在床沿欣賞她難得的慌亂,“嘖嘖嘖,要不要我形容給你聽?V字形的衣領口,因為坐姿太低滑落一半,我看到裏面是——嗚——”

不用說,鐵定是蕭郁艷拿着枕頭壓住他的頭,“死色鬼,今天是我行使代理屋主權的第一天,你等着被剝皮吧!”臨走時還哼哼兩聲,以示氣勢。

看着門板被使力合上時牆上落下的一兩粒灰塵,革明顏搔着後腦、歪唇微笑。守着這死屋子,她能玩出什麼花樣?不用被她剝皮,他可準備好了吃她一身細皮嫩肉哩!他色兮兮地怪笑。

可惜革明顏忘了一句明訓:輕敵的人,是永遠沒有好下場的。

***

“郁艷,你煎的荷包蛋真是人間一絕。”革明顏小心地用刀劃開蛋皮、流出蛋黃,以吐司沾上放入口中。其間不忘記念念有詞地讚美。

“你的誇獎很好聽,我也會時刻記住用你討厭外賣來要挾你。”蕭郁艷清理着自己已吃完的盤子,放入水槽中。

“你從我老爸那裏套得不少有價值的情報吧?”他迅速解決掉自己的早餐,意猶未盡地盯着空空如也的盤子。

“還好啦。”她假笑着擺擺手,其實一臉“吃定了你”的開心,“革家獨子有三怕。一怕外賣,二怕老爸,三怕軟趴趴。我編的,是不是很順口?”從廚房傳來一陣大笑聲。

“真是敗給你了……”嘆息着的革明顏遞上餐具,問道:“吃怕了外賣我不否認,說我怕老爸其實是尊敬他,至於第三個‘軟趴趴’是什麼東西?”

蕭郁艷在水槽中洗着盤子,一臉高深莫測。正在此時,門鈴響了。

“會是誰?一大早就來?”沒等到答案的革明顏嘟暚着往門口走,拉開房門,先是空無一物的眼前,然後視線放低、放低、再放低,隨後一愣。

“這是什麼?”

像棉花糖似的圓滾滾的臉,有着像用指頭一戳就可以陷下去的柔軟臉頰;頭上覆蓋著淺色細軟的髮絲,扎着兩條小辮,發尾還綁了兩個粉紅色的蝴蝶結;細細的脖子,纖細脆弱的四肢;全身套着鵝黃色的燈心絨圓筒裙,腳上穿着紅色的小布鞋。

此刻的她,正仰高着小小的腦袋,吮着粉紅色的大拇指,睜大了黑黑的大眼睛,一語不發。

革明顏頓時全身僵硬,瞪着剛剛過他膝蓋高的小傢伙。

“啊,咱們家的‘軟趴趴’小姐上場了。”從屋內走出的蕭郁艷一看到小傢伙,立刻半跪到地上、拍拍手張開雙臂喚道:“陽陽,艾阿姨人呢?她把你送到門口就走了嗎?來,到媽媽這兒來。”

小女孩靜靜地點點頭,往她懷裏靠近。

原來蕭郁艷說的“軟趴趴”指小孩子。愣愣地看着一切,革明顏點點頭。她的形容的確沒錯,那種渾身都是奶腥味,大力地抱似乎會碎掉,喜歡趴在大人肩頭的小東西,是他的第三大剋星。他依舊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蕭郁艷把那小小的身子擁人懷中,然後——“咦?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

“艾阿姨人呢?”蕭郁艷重複一遍。

“不是這個!下一句!”革明顫心焦地沖她大嚷。

“小點聲,陽陽很怕生的。”蕭郁艷給他一個白眼,“她把你送到門口就走了嗎?”

“不是啦!最後一句!”他的希望就在那裏。

“到媽媽這兒來。”她的眼神寫着“這有什麼稀奇”。

“就是它!”他先興奮地叫道,然後馬上一臉鬱悒,“媽媽?”

“有什麼不對嗎?”蕭郁艷看到久未見面的女兒,重重地在她臉上吻了一記,分心地問道。

“這個東西是別人的?”他滿含希望地問。

“什麼‘這個東西’?她是我們家的陽陽。”蕭郁艷用幸福媽媽的笑臉回答,“我的親親寶貝。”她刻意強調“我的”。

“那就是領養的。”革明顏拍拍胸口肯定道,自我欺騙地往屋裏走。事實上他滿臉僵硬,顯然接受不了事實。

“亂扯!”蕭郁艷當即擊碎他的美夢,“陽陽是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親生女兒。”

革明顏只覺得一瞬間天旋地轉。他猛地轉過身,張大眼盯着大約四歲大的小女孩,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只聽他傻傻地喃喃念着,一副撞鬼的痴獃樣。

“喂,是女人就會懷孕,有什麼不可能的?”蕭郁艷極不服氣,“雖然沒給你驗明正身,可我是如假包換的女兒身。”

“不用我驗就說明了。”革明顏用“悲痛欲絕”的眼神望着她,語氣中非常不甘心,“你都被老爸驗過了還能說什麼?”

“被你爸?革董驗我身體——革明顏,你欠扁啊?!”一聽懂他的話,蕭郁艷若非顧忌到女兒在這裏,早就一拳頭轟上他的豬腦袋。

“你還否認!”革明顏不置信地叫道,“我都升級當哥哥了,你早被老爸藍田種玉、留了紀念,還否認?拜託你把‘軟趴趴’藏起來再騙人。”

“哦,原來你以為陽陽是我和革董的孩子?”

“難道不是?”

“為什麼非得是我和革董的?”

“這種可能……”革明顏撐着下巴思索着,“也存在。你沒結婚——那就是和前男友的了?”

“我從來沒有前任男友,頂多有個現任。”

“難道還是外星人下種不成?”這也不是,那也不對。以為被耍的革明顏握緊了拳頭大吼:“你是被哪個UFO罩住了逃不掉?真可惜報紙上沒報道,否則你可一舉成名呢!那個小東西不會有什麼特異能力吧?哼,如果她現在沖我一甩手,把我拋到天空我也相信……”

“你為什麼這麼介意?”相較於革明顏的浮躁,蕭郁艷一臉平靜。

“我有嗎?”他死鴨子嘴硬,不承認自打明白小傢伙是她女兒時,爬上他心口的不甘心。

“原來你也是個有‘處女情結’的沙文男人。”蕭郁艷不屑道,“自己可以到處留情,女人就得為你潔身自愛嗎?”

“從前享樂主義至上的我絕不會限制女伴的所作所為,包括紅杏出牆。”他吐露事實。

“那就是只針對我蕭郁艷?”蕭郁艷很生氣聽到這個事實。

“沒錯。”革明顏沉着臉,半點猶豫都沒有地回答。

“我哪裏惹你了?”生個孩子還要他管?而且還是五年前的事。

“哪裏惹我了?”革明顏氣眯了眼,惱她對愛情不開竅的腦子,“處處都惹到我了!為什麼你要長得對我的口味?為什麼身材好到我想抱住?為什麼嘴毒得讓我頭痛,三天不吵架又不舒服?為什麼你和老爸太過親密我會吃乾醋?為什麼我會違背了倫理、追求可能會成為我母親的你?你沒想過這些問題嗎?”

蕭郁艷張大嘴,顯然第一次聽到革明顏講這麼多話,臉色如此氣急敗壞。如果告訴他,她是第一次和他戀愛,他會不會嚇得昏倒?“我從來沒想過……”不懂情愛的她純稚得像個孩子。

“笨蛋。”革明顏抱頭蹲到地上,懊惱地嘆息,“我愛你啊,笨蛋!因為我愛你!”

意料外的告自,驚得蕭郁艷摟緊了女兒。他剛才在說什麼?

“愛你才會在乎你的一切,包括這個孩子。一想到你曾愛過另一個男人,願意為他吃盡苦頭生下她,我就剋制不住地妒忌。因為那個人不是我!”既然最丟人的都說了,他就豁出去了。

“我確實愛過‘他’。”蕭郁艷盯着地板上抱頭的男人,眼神迷離,“真心愛過。當一切都結束時,卻發現有了孩子。”她摸摸一直不解地望着她的女兒,給她一個柔和的笑容,“孩子是無辜的。”

聽到最後一句,革明顏震動了一下。他慢慢抬起頭,看到小傢伙的眼睛,那黑黑、大大的瞳里,映着他無措的臉。“孩子是無辜的?”他下意識地重複低喃,然後長長地嘆口氣道:“這句話最厲害了,誰叫我也是娘生父母養的呢?”

“明顏?”首次帶着激動的感情喚他的名字,蕭郁艷預感到他接下去想說什麼。

“當個現成的爸爸也不壞吧?雖然我還是討厭‘軟趴趴’。”他摸着後腦,成熟男人的臉上閃過一抹害羞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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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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